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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长长的木柄,宁叔站在他背后,“你走不走?”
“不走!”方琰大声吼出来。
“老头子,你疯了。”宁婶吓得急忙跑上前。
“你走开。”一手推开宁婶,宁叔握紧木柄,“我让你不走!”坚硬无比的铁锹用力打在方琰身上。
一个踉跄,方琰冲上前几步,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他咬紧牙,硬是挺直了背。
“你走不走!”
“不走!”音量再次提高。
“好,你不走,我非把你打走不可!”第二下,第三下,宁叔被怒火烧红的眼已看不清眼前的人,下意识的挥动着手中的铁锹。
硬铁一次一次打在背上,冷汗爬上他的额头,再大滴滚落,他痛得脸都皱到一块,每一次重重的击打都使他向前挪动一小步,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你走不走!”
“不走!”
“你走不走!”
“不走!”
“。。。。。。”
宁婶捂着嘴不忍再看,别过脸去。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执着的人。
维叶,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来啊!
“你走不走!”宁叔狠命挥下一锹。
方琰跌倒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他皱紧眉望着灰灰的水泥地。他大口喘着气,心里却在不停的给自己喊着加油,加油,再努力,再努力一下,也许,也许就能见到维叶了。。。。。。
维叶,对不起,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绝不放弃你。。。。。。绝不。。。。。。
“不、走!”
宁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点点撑起身子,一点点艰难地站起来,一点点将拔高的身影立在他面前。。。。。。
他咬牙,怒不可遏地伸脚踹向方琰的小腿,“你还不走,还不走!”
膝盖一次次弯曲,一次次跌倒,却一次次爬起来,带着那震天响的吼声“不走!”
到最后,他适应了宁叔的踢打,双腿虽有弯曲,却不会再跌倒,任他无数次的踢踹推打,他顽强的不让自己摔在院前。
他怕自己再摔倒,会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他告诫自己,绝不可以跌倒。
他要站着见到维叶。。。。。。
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拥抱他。。。。。。
宁叔见踢打无效,一怒之下铁锹再次挥过去,却一下砸到了他的后脑。
“啊!”宁婶双手捂住惊呼的嘴巴,过度的惊吓使她眼中不禁聚积了太多的水气,雾矇矇中,她见到那个男孩直直地趴倒在地上,鲜血流过后颈,染上灰色大衣。
“疯了,都疯了。”她尖叫着跑上前,却不知该不该扶起方琰,扶在哪儿,深怕弄疼了满身伤痕的他。
“老头子,你想杀了他吗!”
宁婶的怒吼终于让他恢复了神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铁锹上沾到了那个人的血,滴滴落在地上。
方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动动手指,还好,他还活着,他还醒着,他还能动,他就有力气抓住维叶的手了。
颤抖着撑起到处叫嚣着疼痛的身子,也只能勉强坐在地上,他实在站不起来了。
嘴角扯起一抹坚定的笑,对着刺到眼里的阳光大喊着,“不走!”
“不走!”
“不走!”
“死都不走!”
维叶,我不走,绝对不走出你的生命。。。。。。
宁婶不知从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望着那孩子摇摇晃晃的身子,她扯起围裙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转过身走到老伴身边。
“你、你”宁叔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抚着心口,急速地喘气。
“老头子,你怎么了,老头子。”宁婶急忙抚着他的背,看着他憋到通红的脸庞,她转过头大呼,“求你了,你快走吧,你难道真想把他气死不可啊,他有心脏病,禁不起你这样 的折腾,求你了,快点走吧!”
方琰悲哀地转过头,老人恶狠狠的目光仍在瞪着他,倔强的不肯放松。宁婶端来水杯,递上药,待他服下后,将视线移向方琰,眼中尽是恳求。
方琰苦涩地垂下眼眸,一手撑地,一手扶着椅子,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再次站起来。全身散架和撕裂的疼痛再次逼出他一头的汗,侧过脸,语调哀凄地说:“伯父,您别再生气了。 我就在外面等着,如果您想通了,就帮帮我吧,我现在能求的,只有你们了。”
拖着快要断掉的身子,用力抬起肿胀不堪的腿,方琰困难地挪出院子。
乡下的空气急速涌进肺里,他闭上双眼,深深呼吸,兴许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药味。
冷风吹上面颊,撩动伤口的刺痛,他眯起双眼,仰望无污染的天空一片蔚蓝,棉花一般柔软的白云飘过眼前。。。。。。
维叶,维叶。。。。。。
真好,我看到你的笑脸了,真好。。。。。。
还是那个傻呼呼的样子,傻呼呼的你,维叶。。。。。。我可能走不动了,追不上你的脚步了,这次,换你来到我身边,好不好。。。。。。
维叶,回来吧。。。。。。
院门在他身后大力关上,落锁的响声扎进心脏,很深、很深。。。。。。
65。爱已搁浅
车子刚一骑过路口,远远的看见自家门前跪着一个人,龚维雪的心猛一喀噔,身子稍斜,差点从脚踏车上摔下来。她把住车头,推着车子,小跑步来到门前。
果然“方大哥!”
龚维雪感觉自己心里突然沉了一块大石,一直堵在那里,闷得人喘不过气。
方琰缓缓转头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维雪,你回来了。”
“方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眼睛瞅到他脸上的青紫和划痕以及大衣背上的血迹,她惊慌地嚷起来,“方大哥,你、你是怎么了。你流血了,方大哥,你哪里受伤了。方”伸手抓住他手臂时却被猛地挣开,伴着他一声闷哼。方琰皱紧了眉,苦着脸说:“维雪,你先别碰我,哪里都别碰,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方大哥,你到底。。。。。。到底伤在哪里。”龚维雪摊开双手,在她眼前的好像只是一个勉强拼凑在一起的水晶器具,一碰就碎,怜惜地想要伸出双手抚摸,每一处伤痕都让她无从下手 。“方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方大哥。。。。。。”声音逐渐哽咽,龚维雪撇撇嘴,咬紧下唇。
方琰闭目不语,他实在没有力气去和她解释什么。浑身的疼痛夺去了他大半的注意力,从早上一直跪到现在,他的双膝先是被石子硌得生疼,而后麻木,现在已经失去知觉。
龚维雪扑到门前,大力敲响院门。
宁婶赶来开了门,看到一脸泪水的龚维雪,旁边是跪地不起的方琰,一时间惊呆在那里。
“婶,怎么回事,方大哥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婶”龚维雪哭着质问。
“维雪,你,你先进来。。。。。。”宁婶把她拉进了屋,不忍地瞥了一眼跪在那里,连头也抬不起来的方琰,狠狠心关上了院门。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不到六点,太阳就基本落山了。
几只毛色不同的流浪狗曾在他身边蹿过,闻一闻便走开了。
起风了,温度下降了许多,再御寒的大衣也抵不住长时间的寒冷侵袭,那些曾经疼得令他龇牙的伤口似乎被冷空气冻住了一般,倒不会有太多痛的感觉了。
院子里有一段时间传来了不大不小的争吵声吸引了方琰的注意。有男人,有女人,有骂声,有哭声,没有多久时间便归于平静。
方琰抬起头,乡下的道路没有电灯,到处一片漆黑,他有种跌入黑色海底的感觉,漂漂浮浮,无虚无实。上天可能也觉得他太龌龊、肮脏了吧,连照亮的星星都吝于给予。
维叶,十二月天真的好冷,你每年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朦胧中,他看到一群穿着棉衣,棉裤的男孩揉着雪团,大笑着互相追赶、打雪仗,一个个堆起的雪人身上印下劳动者见证的手印。
用一根一根胡萝卜般的手指揉揉冻得通红的鼻头,一排雪白的牙齿,一双弯起的小眼睛,方琰竟看呆了。慢慢的,从远处走来一个头发微卷、穿着羽绒服,手插口袋中,板着一张 脸的小男孩。不屑地撇撇嘴,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棉衣男孩的额头,一脸厌恶地说:“笨蛋,脏死了,把鼻涕擦干净。”
“噢!”棉衣男孩抬高袖子在鼻子前蹭了蹭。
“真恶心!”
“你谁啊!”
“听着傻瓜,我叫方琰,从今天起我们做朋友。等我们都长大了,我就是你老公。等我们都老了,我就是你老伴,明白吗?”
棉衣男孩挠挠后脑勺,“不明白,可是”招牌的傻笑一如他的个性,“我们可以先做朋友,我叫龚维叶,嘿嘿。。。。。。”
方琰笑了,笑得很开心,为他参于了一回维叶的世界,为他又见到那个令他心伤的人。。。。。。
白白的薄片落在眼睫上,轻轻扇动,冰凉溶入眼中化成温热。
原来,真的下雪了。。。。。。
大把的雪花轻扬飞舞,似一粒粒碎钻洒落在一大片黑色汪洋中,轻盈飘逸、或缓或急,随着“呼呼”的风声,款款移落人间。
大地铺上雪白外衣,一层一层,直至覆盖住原本的外貌。
初冬第一场雪,很冷,很冷。。。。。。
龚维雪打开院门,鼻头一酸,上前两步跪在已变成雪人的方琰面前,拍掉他头上落雪,撑起伞,轻轻唤他,“方大哥,方大哥。。。。。。”
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方琰幽幽转醒,“维、维雪。。。。。。”夜风中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飘扬。
“方大哥”
“维雪。。。。。。你哥。。。。。。他回来了吗。。。。。。”
“方大哥”龚维雪抽抽鼻子,“方大哥你回去吧,我哥他不会回来的。你走吧,方大哥。。。。。。”
方琰闭上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方大哥,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哥他不会来见你,也不会改变主意。求你了,方大哥,别再坚持了。有这么多的好女孩,你放弃我哥吧!”
方琰毫无反应,似乎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
“方大哥,你别这样了,你会冻坏的,你身上还有伤,方大哥。。。。。。”
“方大哥,你先去医院看看伤口好不好,明天再过来,方大哥。。。。。。”
“方大哥,你这样是没有用的,宁叔他是绝对不会接受你和我哥在一起的,方大哥,你放弃好不好,我哥,我哥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任凭她怎么劝,怎么求,方琰丝毫不为所动。安静、平和的好似睡着了一般。
“方大哥。。。。。。方大哥。。。。。。”有大滴滚动的圆珠子晃在眼眶里,龚维雪拍拍他身上的雪花,执起他几乎冻僵的手,将伞放在他手中,“方大哥,你拿着,拿着啊。。。。。。”
她一松手,方琰无力的手臂立刻垂下,白色洋伞掉在旁边。
“方大哥”龚维雪再次拿起伞放在他手中。
一松手,白色蒲公英图案的洋伞转个圈留在雪地里。
一次次,她不死心地拾起,不死心地放在他手上,不死心地看它滚落一边。
“方大哥,你别这样,多少挡一点啊!雪这么大,方大哥。。。。。。”
无数次的尝试失败后,龚维雪凝视他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沉寂无音的样子让她感到害怕。她突然折回屋中。
几分钟后,端来了热腾腾的米饭和少许青菜,一杯水,几片药。
挑起一口米饭,移到他嘴边,“方大哥,吃点东西吧,我听婶说,你是早上来的,你一定什么东西都没吃。方大哥,吃一点吧。。。。。。”
“方大哥,你不吃东西怎么会有力气呢,多少吃一点吧!”
“方大哥,你别这样对你自己啊,如果我哥来了,如果我哥来了,你晕倒了怎么办,你怎么留住他呢,方大哥。。。。。。”
翩然而至的雪花夺走米饭的温度,冰凉沁入碗中。
龚维雪放弃地放下碗筷,端起水杯,“如果你不想吃东西,那就喝点药吧,你浑身的伤都没有包扎,吃一片消炎药吧,方大哥。。。。。。”
“方大哥,你别这样好吗,你以为我哥的心里会好受吗,他难道会想看到你这样吗,他的心,他的心已经冻死了,你就别让他更难过了。。。。。。”
“我哥他,我哥他就是那种傻瓜,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傻瓜,你以为和你分手,他心里就不难过吗?放弃你的同时,他也放弃了自己啊。。。。。。他之所以不想见你,不就是为了 让你早点忘记他吗?我哥他是个笨蛋,是个只会牺牲自己的笨蛋。方大哥,你和他一样笨,你们都是最大的笨蛋!”
龚维雪擦擦脸颊上几乎被风干的泪水,放下冰凉的水杯,抱来被子披在他身上。
“方大哥,你这样一点都不好看,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帅帅的方大哥,丑死了,真丑,我真讨厌。。。。。。真讨厌你这样。。。。。。”声音渐渐低沉,她抓着被角垂下头,肩膀不停抽动。
“我真恨你们俩,真的好恨你们!”
再次抬起头时,方琰的双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弱地发出两个音,“维雪。。。。。。”
“方大哥,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你说,我给你拿去,方大哥”
希冀,在眼中。浅浅低音回荡在飘雪的深夜
“你能。。。。。。告诉我。。。。。。你哥。。。。。。在哪吗?”
银色的泪滴在雪地上,消失在一秒之间。
方大哥,即使你变成现在这样,在你的脑中还是只有三个字“龚维叶”。
刻得那样深,抹不去,熔不掉,盖不住,挖不走,深到每一滴血,每一寸肤,每一根骨,每一片肉中。
龚维叶就是你生命的载体,抽走了它,生命就会一点点枯萎,失血、掉肉、断骨、烂肤,直至死亡。
这样深刻到可怕的爱,她这一生从没见过。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论生死离别,我与你说定,牵过彼此的手,一起白头。
她无法面对方琰含着哀伤和希望的眼神,她不知道是怎样提起勇气摇头的,她只看到一个浅浅的笑停在他嘴角半分,渐渐逝去时他闭目不再言。
肩上的棉被骤然滑下,好像反应着他的控诉和嘲笑。
哈哈。。。。。。连龚维雪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她的怜悯,她的照顾也终究是含了条件。
止在这一个问题上的怜悯,方琰不需要。
她拾起被子再次盖在他身上,慢慢起身。只是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她便感觉双膝冰冻得麻木,湿意透过棉衣到达肌肤,骨髓。
方大哥,你
他的膝盖处已经被落雪整个覆盖住,平静的面庞上却找不出半点寒意的痛苦。
龚维雪转过身子,走回屋中。
他不需要她有条件的关怀。他需要的人,永远,不会来。。。。。。
清晨,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的雪终于放缓了脚步,几片雪花优雅、慵懒地从天而降,宣告一地银白杰作的创造者。
龚维雪打开院门,方琰仍跪在那里,一头“白发”刺伤人心。棉被半搭在身上,雪水浸透,再无暖意。
龚维雪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再也忍不住,劈头朝他骂去,“方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是个男人吗!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为了一个男人跪在这里,你对得起谁啊!你不要再在这 里装可怜了,你以为谁会同情你啊!宁叔?他恨不得打断你的腿,恨不得把你抓去蹲苦牢;宁婶吗?也许她会有半分可怜你,可是想起你对小凡姐所做的事,你以为她还会想让你 幸福吗!我吗?我、我。。。。。。我也不会同情你,我才不要我哥和你去过见不得人的日子,我才不要我哥被你变成同性恋!你听到没有,快点滚,滚出这里,滚回你的家去,我哥他不 会见你,永远都不会见你。他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小凡姐会爱上他,他也会渐渐爱上小凡姐,他们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宝宝。我哥。。。。。。用不了多久,我哥就会完全忘记你这个人 的。你听懂了吗?走吧,走吧,去找你的幸福,去过你的日子,没有我哥,没有我哥,你也能过得很好。滚啊,快滚!”
方琰缓慢地睁开眼,三三两两的雪块从头顶掉落。
原来,天已经亮了。
维叶,维叶该来了吧。。。。。。
“方大哥!”
为什么听不到他的声音呢?维叶,你还是不想来见我吗?我真的做错那么多吗?
如果早知道会那么爱你,我一定不说那些惹你生气的话,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相识初期我的恶劣,维叶,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吧,别那么快把我否定,维叶。。。。。。
宁婶走到门前,看着跪在那里一天一夜的方琰,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她别过脸说:“你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