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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京熙笑着点头:“我一度很遗憾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他晓得她是说笑,却有意借着这样的机会说:“我一度很遗憾那样晚才真正认识你。”
她笑了一下,目光并不与他接触,盯着电梯金属门的缝隙,转移话题说:“你的车撞坏了,我们是不是得坐出租车去买菜?”
电梯到了一楼,他领着她往外边的方向走,摇头说:“先送你回去休息,我自己去买菜。”
她由衷觉得:“那样挺麻烦。”
他已经抬手召唤了出租车过来,回头看着她笑:“你公寓附近有菜市场,送你上去我再下来买就是。”
她有些惊讶:“你把环境摸的很准。”
他打开出租车车门,告诉她:“我为这一天准备了很多年。”
她一只手扶在车门上,默默看着他:“别对我这么好。”
他脸上的笑容不改,语气有些正经的说:“我会考虑一下你的建议,不过对我的影响估计不会太大。”
她觉得再将这个话题讨论下去的意义不会太大,只能由着苏沪的想法,先回到公寓休息,然后等着他买菜回来展示厨艺。
宋茉在苏沪下楼买菜的时候给梁京熙打电话。
她猜着宋茉是和李康跃在一起,因为宋茉还没开腔说话,她就听到李康跃在那边呼喊着:“你别打扰他们。”这话显然是李康跃对宋茉的交代。
可宋茉没考虑这些,抱着电话批评她:“我买了七八个菜回来,你居然是派谜谜留下来解决?太伤我的心了。”
她没什么精气神与宋茉胡扯,主动承认:“我实在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一句话就堵的宋茉再没理由批评她,只能改口问:“那你的住家菜吃上没?”
她躺在沙发椅上打哈切,眼眶一下子就有泪水窜出来,她抬手擦了擦,说:“哪有这么快?”
宋茉却说:“我看挺快的。本来还矫情的跟人家苏沪保持一小点距离,结果他往湖里一跳,你就绷不住了吧?感情大爆发,该不会明天就给我派张喜帖吧?”
她正面否认:“你胡扯的本事越来越厉害。”
宋茉不承认自己胡扯:“患难见真情。所有濒临分手或是差一点点就在一起的人们,危险就是关系崩掉或是进一步的最佳催化剂。”
她笑的有些无奈,问道:“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理论?”
宋茉认真表示:“是你真人示范给我看的。他们一把你捞上岸,苏沪马上给你急救,你吐了那么多水出来,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一张脸比白纸还难看,却还伸手想要抓住苏沪的外套。你总不能告诉我你是因为觉得他的外套好看吧?”
她本想回避这个话题,但又忍不住,呢喃了一句:“又不是只有苏沪穿了西装。”
宋茉可没那么仔细注意到她的语气,只说:“可王洛令的外套被泡在湖里,谜谜的外套下水前就脱了,还真只有苏沪一个人的外套是穿在身上的。”
她被这个话题缠的有些意兴阑珊,抬眼发现天色突然间变得有些暗沉,于是提醒宋茉:“好像要下大雨了,你快点回家吧。”
宋茉那边大概也是看了天色,静了两秒才说:“看来台风提前登陆了。”
台风登陆的速度着实很快。梁京熙这边刚挂断电话,大雨就毫不留情的空袭了整个城市。
她看着高楼下的树木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心里有些担心,正准备给苏沪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就有“嘀”一声的开门响从身后传来。
苏沪回来的比较及时,身上只被淋湿了一点,但因为一路都是跑着的,他有些喘不上气,一张脸涨得有些红。
梁京熙走过去接他手里的袋子,袋子上湿漉漉的,他没让她帮手,自己将袋子拎进厨房。
她找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头,说:“早知道就在医院吃了饭再回来。”
他一边擦头一边问她:“你饿了?”
她看着他说:“今天这样折腾,我预计你会发烧。”
他笑着催她:“那你还不找点药给我吃着预防发烧?”
李康跃给她准备了药箱,她找出来,给他冲了两包板蓝根。
他像个大孩子一样双手抱着杯子,很快喝了药。
她有些木讷的看着他,也有些木讷的接过他递回来的杯子。
他是从心底里高兴,也毫不掩饰的告诉她:“熙子,我今天很高兴。”
她配合着笑了一下,问他:“我现在真的有些饿了。”
苏沪没准她进厨房,她已经睡不着,边躺在沙发床上看电视。节目并不怎么吸引人,她时不时看看窗外。天色昏暗、视线不清,只有不间断的雷电一闪而过的时候,才有透亮的光芒闪现,而天空被这一道道白光撕裂成无数片,这座城市像是随时会被湮灭,然后陷入永恒的黑暗。她觉得自己应该害怕,可又觉得这样风雨同来、雷电交加的景象,反而让糟乱的心安静下来。
苏沪做饭的速度挺快,味道也很好,可他满心期望的问她好在哪里的时候,她却说不出个具体来,只能夸奖说:“色香味俱全。”
他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敷衍,笑着说:“我估计你在柏林不会自己做饭,可回国之后不能每天吃汉堡啊,所以我就先把这个活儿给揽下了。”
她明白他指的是以后,心里泛出些抵触,收敛了些松快的气氛,唤他:“苏沪。”
他猜到她要说什么,抢先一步表示:“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我们顺其自然。”
她没答话,也没再说什么,又安静的吃了小半碗饭。
饭后苏沪收拾好碗筷已经快四点。
因为雨下的十分大,他没车,一时不方便走,两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不晓得任知晓是从哪里得知梁京熙已经从医院回来了的,一回到公寓就按了梁京熙家的门铃。
梁京熙去开门,任知晓和王洛令一起站在门外。任知晓手里还捧着在婚礼上接到的花球,见到梁京熙就问:“你怎么样了?”
梁京熙将目光从花球挪到任知晓脸上,微笑着说:“没什么事。”
苏沪见她开门这么久没回来,担心的从客厅走出来,一转身就与王洛令正眼对上。
王洛令的外套很随意的搭在手腕上,虽然他也是下了湖水的,但他看上去还十分的整齐,一点狼狈的模样都没有。他一直看着镇定的往跟前走过来的苏沪,嘴角沉得有些明显。
任知晓见到苏沪有些意外,但转而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于是朝梁京熙笑了笑。
梁京熙承接了任知晓这个笑容,定了一下神,缓缓抬眼看向王洛令,无比诚恳的对他说:“五哥,谢谢你。”
王洛令将目光移到梁京熙脸上。他觉得她此刻的脸色青的像菜叶,一双眼睛浮肿的厉害,就嘴唇还有些颜色,但整体看着很丑,尤其整个人明明就是有些慌张的,还非要努力装出一副自若的模样。他猜想大概是因为被撞见了苏沪在屋里她才会这样,心里十分恼火,语气也跟着不好,回了两个字给她:“不谢。”
这口气实在生硬,任知晓和苏沪都有些惊讶,倒是梁京熙十分淡定的就接受了,还笑着与任知晓说:“这花球很漂亮。”
任知晓觉得梁京熙这是在找台阶下,连忙接上话头说:“十几个人争着要,差点就被抢散架了。等我以后结婚,我可不敢这样扔,还是指定给谁比较好。”任知晓说后边这两句时毫不掩饰的看了王洛令。
王洛令没答腔。
梁京熙顾全任知晓的面子,说:“那不如给我好了。”
任知晓满口答应,又看了梁京熙身后的苏沪,笑着说:“也没准是我接你的花球。”
关于我爱你(12) 苏沪八点离开梁京熙的公寓。
风雨停了片刻,但仅仅只是片刻,而后越发的猛烈。
他在大楼屋檐前等车,保安帮他把空车召唤了过来,他看着车上红色的‘空车’标志发了会儿怔,然后挥了手,重新走回公寓大堂,坐在沙发上。
他没坐多久,王洛令也下来了。
任知晓这回没送王洛令,他独自从电梯里出来很容易就看到了苏沪。他可没有上去与苏沪寒暄的念头,所以直径朝大门的方向走。
苏沪一直关注着电梯这边的动静,见到王洛令出来了,立马起身走向他,也不管王洛令是不是黑着脸,十分好脾气的贴上去,笑着说:“好大的雨,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王洛令被他这么一拦没好在往前走,停在原地,反问他:“你不是有车吗?”
苏沪觉得王洛令能开腔,在两人的关系上就是很大的进步,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快了不少,诚实的告诉他:“在修理厂躺着。”
王洛令见他表情认真,而且这事也必要撒谎,于是带着小许不情愿的表情答应了他。
谁知道苏沪一上车就开始得寸进尺,提要求说去喝酒。
王洛令满脸不耐烦的瞪他:“要去你自己去。”
苏沪却笑呵呵的说:“这话听着真是耳熟,你是不是盗版我从前的口头禅了?”
王洛令没理他。
苏沪对他的态度早有心理准备,毫不尴尬的挑起别的话题:“你与任知晓正式交往了?”
王洛令不耐烦的蹙了眉,不耐烦的说:“这和你没关系。”
苏沪点头,仿佛是不经意的问道:“那我和熙子交往是不是和你也没关系?”
雨水冲击挡风玻璃的力度十分大,雨刮器来回摆动的速度已经是极限,可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始终都是模糊的,路上的车并不太多,但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往前行驶着。王洛令觉得自己像被什么紧紧夹住了,而周遭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连带着声带也不舒服的哼出两个字:“没有。”
苏沪象征性的点了头,慢慢说:“你是她五哥,我以为是会有些关系的。”
前面的车像是撞上了再前面的车,猛地停了下来。王洛令警惕性极高,立马踩了刹车。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行驶途中突如其来的阻碍,他心情一下子烦躁的有些难以控制,冷冷说:“如果你想半路下车,就继续这个话题。”
苏沪本是打算好好和王洛令沟通一下,可他一直是抗拒的态度,苏沪觉得好好谈是指望不上,干脆抛开好脾气,也坦白了说:“你现在和当年的钰人一样。我说什么话都不愿意听。”
王洛令听他提起宋钰人,立马生气的看着他:“你要抛弃她,她难道还要笑着听你解释抛弃她的原因?”
苏沪也有些激动了,直视着王洛令:“如果想结束一段自己已经觉得毫无意义的感情就等于抛弃对方,那我只能光明磊落的担下‘抛弃’这两个字。”
王洛令下巴绷得极紧,握着手刹的五指几乎要握成拳头上去打面前的苏沪,他忍了又忍,终于只是恨恨的骂他:“你配不上钰人。”
苏沪很快承认:“是,我是配不上。我甚至不晓得究竟什么样的人才叫配得上她。她不是公主,不需要王子,她也不是王后,不需要国王,她就是天生的女皇,需要的是所有人臣服在她脚下。十几岁的时候我是很喜欢她,就是喜欢一个优秀的女孩那种喜欢,可那种喜欢无法升华为爱,因为我渐渐不晓得我究竟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好像是大家都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她觉得我应该做她的男朋友,所以我就成了她的男朋友。我是自私,我是没有认清自己的感情,我也是想过就那样过一辈子,按部就班的和她结婚、生子。可阿令,我并不是一个毫无感觉的人。那天我在学校外面遇到熙子,我看到她笑的那么开心,一点烦恼都没有,她的快乐像是会传染一样,传染给了我。在所有人眼里,她或许是比不上钰人,可在我眼里,她是这世上唯一的梁京熙,她不需要像钰人一样出色,她就是她。你们都觉得是她勾引我,其实她从未主动过,是我先爱上她的,她没做任何对不起钰人的事。出事那天晚上,我跟她说我打算和钰人谈分手的事,她还劝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因为那天晚上钰人刚接手总经理的位置。是我没听她的,可我没想到钰人会那么激动,我没拉住,让钰人跑出去,出了车祸。在医院的时候,每个人都指责熙子,钰人的妈妈还扇了她两个耳光。难道她的心是铁做的吗?她的心就不会疼吗?她被逼的远走柏林,这么多年从没回来过,回来没多久她妈妈就过世了,今天又遇到这样的事,她受的苦比我们谁的都多。”
王洛令由着苏沪把话说完,一句都没打断,等苏沪停下了,才松了咬着的牙齿,格外坚硬的问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沪毫不犹豫的说:“你不原谅我没关系,但请你以后不要对熙子那么苛刻。你是她五哥,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都是和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亲人。她重感情,会因为你恨她而感到难过,可这并不代表你就能肆无忌惮的伤害她,肆无忌惮的对她冷言冷语。”
王洛令这次没出声。
苏沪并不泄气,一边松开安全带,一边郑重的告诉王洛令:“我等了她六年,如果她仍旧觉得没有办法在这个城市继续生活下去,这次不论她去到哪里,我都会跟她一起走。阿令,时间不会等人,我们都该往前看,死死抱着过去不肯放手,你不觉得累吗?”
前面撞车的小事故已经处理完毕,交通逐渐恢复正常。后面的车不停的按着喇叭催促着,黑色的JAGUAR像是被巨大的磁铁吸附在地面上,在大雨中尤其显得孤单。
王洛令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还紧紧抓着手刹。
苏沪早已经下车,雨势那么大,他才刚往前走了几步,身上就已经全部湿了。王洛令差点就要叫住他,可他的步伐那样坚定,迎着风雨,无惧无悔。
王洛令像是中了邪一样眼睁睁看着苏沪远去,到最后都已经看不见半点人影了,他的目光仍旧没有偏移,像是要看出个天长地久来。
他想起梁京熙出国那天,宋茉因为宋钰人的关系不得不暂时与她隔断关系,李康跃远在外省,一时赶不回来,苏沪被苏家下了禁足令,被锁在老屋里思过。偌大的机场,只有丁双瑶一个人在对她交待着什么。其实她也就只有二十岁,自从十二岁到了王家之后,再没有独自出过远门。
他躲在远远的地方看到她一直在笑。他从前最不喜欢看到她笑,因为觉得她时时刻刻都是高兴地,高兴的没心没肺,高兴的让他莫名其妙。可那次看到她笑,他突然很怀念她从前没心没肺的笑容。
在机场高速上,他车速飙到快两百,仿佛是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偷偷来送来,只想赶快逃离现场。可他心里却清楚,他恨她不是因为宋钰人的死,他只是恨她爱上了苏沪。
关于我爱你(13) 大雨一直下到晚上快十点。
李康跃把宋茉回到家门口,回头看着几乎把整个后座塞满了的大小袋子,好心问她:“用不用我充当一下苦力?”
宋茉一边松开安全带,一边摇头,得意的笑道:“你不知道大资本家的家里通常都养了很多干活的人吗?”这话音一边往下落,就有管家领着佣人走了过来。
李康跃没了下车的打算,脑袋斜斜的靠在座椅背后上:“有这么多人力资源还非要我陪着逛街,你这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也给我个信封。”
宋茉朝他做鬼脸,开门下车,然后批评他:“你对姜瑄是一百分,对熙子是九十九分,可对我最多只有五十九分!我为此表示强烈的抗议!”
管家那边已经开了后座门开始将东西拎出车里。
李康跃开起玩笑:“潘太太,对你太好会有危险的。”
宋茉瞪他:“狡辩!”
两人说着话,穿着家居服的潘时良从屋里出来了。
李康跃见潘时良来了,便从车上下来,站在宋茉斜侧边,向潘时良打招呼。
潘时良并没有站在屋檐的台阶上俯视李康跃,而是走下台阶,与他站在平齐的位置,十分礼貌的说:“辛苦你陪宋茉逛了这么久。”
李康跃不太能确定潘时良话里的意思,于是笑着说:“也就是雨太大,路上车多不安全,所以就一直逛着,没留神就到这么晚了。”
潘时良点头笑了笑。
宋茉不怎么喜欢这种有些虚假的气氛,催着李康跃:“那你回去吧。”
潘时良没忘礼数,与宋茉持相反意见的挽留李康跃:“还是进屋喝杯茶吧?”
李康跃看了看宋茉,又看了看潘时良,然后摇着头上车:“时间也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去惠州办事。”
宋茉朝他挥手:“路上小心点。”
他答应了“嗯”,然后发动引擎,一脚油门踩下去,速度有些快的开离了小庭院。他心里总有点讪讪的,拐出小区,就掏出手机给梁京熙打电话。
梁京熙靠在床上看书,看到是李康跃的来电,将书翻过来盖在肚子上,然后接听。
李康跃一听她的声音有些懒散无力,心里那些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沉了下去,改口问她:“还不舒服吗?”
梁京熙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空空的酸奶瓶和苹果核,不经打了个饱嗝,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