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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欧阳扬音说完话的刹那,一道强光从岳凌楼身后的死墙处射了出来。欧阳扬音和岳凌楼同时扭头向那死墙望去,都被那强烈的光线刺得眯起了眼睛。那果然不是死墙,那里果然有出路。伴随着机械隆隆转动的声音,死墙慢慢向上抬起,岳凌楼看到那强光中隐约有个人影……
待眼睛适应了阳光之后,他们才清楚地发现那站在死墙后面的人竟是——西尽愁。
丘刘两府的秘道其实是相连的,而那片种植着花狱火的石渚就在这条秘道的中间,但秘道却只能单行,也就是说只能按照从丘府到刘府这一个方向走,不然就会被困死。之所以设计成这样,就是为了防止丘然和刘以伯任何一方私自带走花狱火,因为单行的路线,只要一方进入,必定会让另一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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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尽愁的脚边倒着常枫,常枫身边不远处趴着岳凌楼,岳凌楼身边不远处站着欧阳扬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等西尽愁想清楚,从刘府秘道下来的千鸿一派就已经站到了西尽愁的眼前。为首的一人西尽愁并不认识,但声音却很威严,他指着岳凌楼,然后命令手下人道:“把他带走!”
“何必要带走,就地正法不是更好。”繁杂的人群里一个紫纱遮面的人沉稳地说道。西尽愁先是觉得此人装扮很是眼熟,随即才想起那个使用妖火的人也是这般装扮。又是紫星宫的妖人……
紫巽说罢从旁人的手中夺过了一柄剑,走到岳凌楼身边站住,偏头看了身旁的欧阳扬音一眼,像是在问“是他吗?”于是欧阳扬音轻轻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和多余的动作,紫巽手中的利剑向岳凌楼的脖子急速挥去。
太快了,人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股血柱一涌而起,喷溅到秘道灰暗的墙壁上。随即就是啪嗒什么落地的声音,落下的不是岳凌楼的头,而是一只手臂——握刀的手臂,紫巽的手臂。
没有人看清楚紫巽的手臂是怎样被斩断的,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丝白光,那道白光一闪而逝的瞬间就是紫巽断手的瞬间。好快的剑,好准的剑,看不见的剑,出招于三米之外的剑——当今武林,拥有这样的剑的人只有一个,隐剑西尽愁。
西尽愁走到岳凌楼身边,把岳凌楼抱入怀中站了起来。他以这种霸道的动作告诉眼前的所有人——你们想要动他,先把我摆平了再说。
紫巽扼住不断涌血的手臂,猛然抬眼狠狠地瞪着西尽愁,就在他们眼神相对的一瞬,一股猛烈妖风贯穿了整条秘道向西尽愁刮去。西尽愁本能地曲起手臂挡在眼前,强风吹得他无法睁眼,耳边呼啸的风声中,隐约听到了有人袭击过来的声音。(紫巽的那股妖风只针对西尽愁,对其他人没有丝毫影响。)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了他们!”千鸿一派的众人都趁着这个机会朝西尽愁扑了过去。数十把亮铮铮的刀剑在同一瞬间朝西尽愁和岳凌楼砍下。被妖风迷住双眼的西尽愁只能凭着直觉地躲闪着利刃,他手中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柄隐剑!
耳边,是两年前欧阳扬音的话语在不断回响:“你不会厌倦吗?你厌倦杀人了吗……记住,隐剑是不能沾血的……记住……”
“啊!”一声吼叫,仿佛吼出了压抑在西尽愁心中所有的痛苦,时隔两年,他终于再开杀戒。不想再去杀人,所以把启天剑换成了隐剑。隐剑是不能沾血的,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抑止住内心那嗜血的本性。
但是,有些人是不能死的,绝对不能死——比如岳凌楼;也有些是不能不杀的——比如威胁到岳凌楼生命的人。所谓的正义和邪恶在那一刻仿佛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够保护你的事情我都会去做,它们就是我心中的正义。
纠缠在一柄柄来势凶猛的刀剑之中的,是隐剑那一丝微弱的白光,而那白光过处,却又是血光飞洒,肢体分裂!西尽愁闭着眼睛,脚步向后猛退。
岳凌楼从来没有见过西尽愁这副模样,这副宛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战鬼的模样。他被西尽愁紧紧地搂在怀中,逃出了秘道,他不知道秘道外竟是一处悬崖,架于悬崖之上的是一座吊桥。双眼看不见的西尽愁只记得一条路,就是他走过的那一条路——从吊桥通向石渚的那一条路。
“抓住他们!”在这样的吼声中,西尽愁踏上了那条颤巍巍的吊桥,快要朽掉的木板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桥下就是一条令人望之腿软的山涧。当西尽愁走过吊桥,跳上石渚的一瞬间,他转身斩断了桥索,于是便是哗啦——一声轰鸣,那危桥就耷拉到了对面的山崖壁上。桥上的人有的被甩下山涧,有的抓住了断桥挂在山崖上。
“凌楼!”西尽愁把岳凌楼放到了地上,问道,“你还好吧……”
岳凌楼拂开西尽愁紧紧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望着五十米远的对面山崖上叫嚣的人群,淡淡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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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雷轰隆——一声巨响,在西尽愁和岳凌楼头顶轰鸣着,伴随着的还有闪电凛凛的强光。石渚四面都被山涧环绕,通向对面唯一吊桥已经被毁,千鸿一派的人一直守在对面不肯离去,如果不是连续了三天的暴雨,恐怕他们已经修好桥过来了。
三天了,这场暴雨降了三天,西尽愁和岳凌楼被困在这石渚上也已经整整三天了。岳凌楼的头靠在西尽愁的胸膛上,这里没有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他们都已浑身湿透。
“凌楼……”西尽愁突然摇了摇岳凌楼软瘫的身体,一股异常的热气从岳凌楼身上发了出来。把手拊在岳凌楼额前一探,西尽愁才发现岳凌楼竟然发烧了。
“你杀了我吧……”岳凌楼淡淡地说着,口中吐出的热气扑到了西尽愁的身上,“你杀了我,他们也许会放了你……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离开花狱火三天的岳凌楼身上已经生出了一块一块的红斑,虽然他们身边就是绽放地异常眩目的花狱火,但却都是没有成熟的花朵,所以没有丝毫用处。
“你不会死的……没有人可以杀你,即使是你自己也不行……”西尽愁平静地说着,“因为你现在的命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命——还有常枫的。既然他为你舍命,你就应该替他活着……并且,还有一个人的命也要由你继承……不,也许应该是两个……”
“什么意思?”岳凌楼的肩膀突然颤动了一下,他不知道西尽愁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拍了拍岳凌楼的肩,西尽愁接着说:“现在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被困在这石渚上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应该是三个人!”
“你说什么!”岳凌楼猛地抬起了头,“这里还有一个人?”
西尽愁微微颔首:“的确还有一个人……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说到这里时,他突然站了起来,从繁盛的花丛中拖出了一具尸体。岳凌楼的瞳孔收缩了,讷讷地吐出了两个字——“耿奕……”
就在那时,尸体突然睁眼了。即使只是微小的一条缝隙,岳凌楼仍然可以发觉。耿奕想笑,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嘴唇翕动着,依旧说不出半句话。
楼……凌楼……好像见你,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行了,心脏说它太累不想跳了,该让它休息了……但是,你知不知道,在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刻,听到你叫我名字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死,因为我要见你,只有活着才能见到你……
“少爷……”岳凌楼喉咙有些哽,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手指掠过耿奕脸上的蓝斑,一阵胆战。究竟是什么把你弄成这样?
头顶一声炸雷轰隆作响!岳凌楼猛烈地战栗了一下。曾经听说,作恶多端的人会被雷劈死……是否自己的死期到了?就这样死了吧……活着真的好累……心机算尽又有什么用,耿原修死了,没有仇人了……只有无数来找自己寻仇的人。
耿奕缓缓地动了一下,摸索着一样东西。那是耿原修死去的那个晚上,在杭州城西的荒坡上被尹珉珉割断,后来又被耿奕捡到的东西。但在这之前,最初,那是耿芸的东西——耿芸送给岳凌楼的东西。
耿奕挣扎着起身,掰开岳凌楼的手指,把那样东西硬塞到他手中。恍恍惚惚的岳凌楼只隐约感到那是一串珠子,被雨水浇得冰凉的珠子,睁眼,看到的竟是那翠绿的颜色,清澈地仿佛某人的眼瞳——凌楼哥,这个……保平安……无论怎么,凌楼哥……我希望你活着,比谁都活得长,比谁都幸福……这样就够了……
“你……”岳凌楼认出这串翠绿的念珠,想问话却又问不出来。耿奕握住岳凌楼的手,岳凌楼握住那串珠子。即使说不出话,却依然可以传达心中的想法。
一旁的西尽愁把岳凌楼搂得更紧,缓缓说道:“凌楼,你记好,其实还有很多人希望你能活着……好好地活着……你愿意再跟我做一个交易吗?还是以人换人的交易……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命,而你的代价就是无论如何要活下去,活到获救的那一天……”
“你想干什么?”问出这句话时,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沁上了岳凌楼的心。希望得到回答,但却害怕听到答案……害怕是个最残忍的结局,在那个结局里,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寻不到任何踪迹,把自己一个人丢弃在这个世上……就像十年前的那天一样,一个人……一无所有……
“只要让他们以为我们都死了,他们就会离开……”西尽愁一边说着,一边扯下岳凌楼的衣襟。
“不!你要干什么!”也不知是突然从哪里来的力气,岳凌楼猛地挣脱了西尽愁撕扯自己衣襟的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能想出这一个办法让他们离开!”西尽愁扼住岳凌楼的肩膀,朝着他大吼了过去。看着岳凌楼怔住的苍白脸孔,西尽愁皱了皱眉,他低头对耿奕说:“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要把我当傻子……耿奕闭上了眼,轻笑了一下。自己这种状态本来也活不了几个时辰,如果可以用这半条命救一个人,倒还算死的有价值。更何况这个人是——岳凌楼。
在看到耿奕安然的表情后,岳凌楼快要疯了:“那么,你又知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每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我想杀你,想要你的命,把你切成碎片,用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你的生命!我讨厌姓耿的人……憎恨……我……”
知不知道?凌楼?除了你自己……没有人抛弃你……
从明天开始,重新来过,这个错误已经错了太长的时间。
明天,只要到了明天,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
没有仇恨,也没有痛苦……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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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楼被脱下的衣服穿到了耿奕身上。石渚和悬崖相隔五十米,再加上雨帘重重,要想看清对面的情况,着实不易。这场下了三天的暴雨不是想要你的命,而是想要帮你……知不知道,凌楼……
“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来,不然耿奕,常枫,还有我,就算白死了……”西尽愁说完这句话,带着耿奕,转身向石渚边缘走去。
但西尽愁的脚却抬不动,岳凌楼的左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好重……真的好重……你们三个人的命,我背不动……不要去……杀了我吧,我不值得你们这么做,我求求你杀了我吧……好不好,我求你求你……求你……”
低头看着岳凌楼苦苦哀求的表情,让西尽愁心中一阵酸痛。“还记得吗……”西尽愁蹲下身子,抚摸着岳凌楼被泪水弄污的脸颊,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相遇的时候吗……那天,你也是这样抓住我的脚……叫我救你……现在想想,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着了你的魔了吧……但是这次,你却是叫我杀你……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却说不出来,西尽愁只是平静着注视着岳凌楼的脸,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这样看他。
“相信命么?”西尽愁还在笑,“以前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会活到八十岁。和我爱着的那个人,一起……彼此珍惜,非常幸福……白头偕老……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真的,一直都这么认为。”
“我……”岳凌楼刚想要发话,却被西尽愁点了哑穴,声音戛然止住。
“不要大吵大闹了,他们会听见的……你仔细听着……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最后的秘密,隐剑的秘密……”西尽愁缓缓抬起了右手,在岳凌楼的眼前停住,他的食指上赫然带有一只血红的扳指——那是以前所没有的!
西尽愁淡淡说着:“被传得很神的隐剑其实根本就不是剑,而是一个冰蚕丝做成的扳指状的暗器……冰蚕丝无形无色,肉眼看不见,但它只要沾到血,那鲜红的颜色就不会褪去……所以,隐剑不能杀人,如果隐剑沾到血,它就不再是隐剑,而会有颜色,被人看见……”
西尽愁取下那枚血红的扳指带到岳凌楼手指上,说道:“你应该知道名剑门认剑不认人的古怪规矩吧……现在,你就已经是名剑门的首席弟子了……他们会收留并且保护你。”
说完,西尽愁再次起身,但他这次却被岳凌楼抓住了手,被点了哑穴的岳凌楼说不出话,眼角边泪水不断地滚落。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哭得这么夸张,止也止不止,就像是眼球被刺破了一般,可以哭出血来。
西尽愁想抽出手,但却抽不出。岳凌楼猛一低头,一口咬了下去。手上传来的剧痛令西尽愁蓦然愁眉,岳凌楼尖利的牙齿没入肉里。只一瞬间,鲜血就顺着岳凌楼的嘴角滴落下来……
微甜的味道,你的血的味道。不要丢下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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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在石渚对面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
西尽愁缓缓从花丛中走了出来,站在石渚边上,他抱着岳凌楼站在雨中。突然,纵身一跃,跳入悬崖。自杀!所有的人都以为岳凌楼死了,于是西尽愁陪着他死了。他们的尸体没入翻腾的河水,转瞬消逝。
同一瞬间,山崖对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他杀了西大哥!他害死了西大哥!”尹珉珉捂住头,不断地向后退着。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为了他死?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好远……在好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哭喊……哭喊着西尽愁,那个人的名字……听不见了,无所谓了……好累,心好痛,头也好痛,痛得不能思考……世界开始崩塌……
所有人都疯了……全都疯了……
身体是热的,体温越来越高,仿佛在被火焰炙烤……是火,那是火,来自地狱的火……包裹着这个残败的身体,惩罚……那是狱火,燃尽一切……
——第三部完——
第四部 残念 第一章
西尽愁和耿奕离开了多久,岳凌楼烧得滚烫的脑袋无法去计算这个问题。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真的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从尖叫、哭喊、混乱……到安宁、冷静、离去……对面的人群应该散去了吧?他们以为他们要找的人死了,全都死了,所以离开……
而自己却活着。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西尽愁,你回答我啊……你在哪里,你不是无处不在,阴魂不散的吗?你现在又在哪里……你出来回答我啊!出来!
不要丢下我……不要……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害怕,害怕那种被称为孤独的感觉,已经厌倦一个人了……不想再一个人了,不想这样下去……陪着我,即使是死也无所谓……只希望有人陪着我而已……这很难么?回答我……这很难么……
雨是冷的,浇在脸上是冷的……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虽然闭上了双眼,但偶尔也可以感觉到有股明亮的光线透过眼皮直接传到意念里。那是闪电么?应该是吧……刚开始时还能听到雷声,后来渐渐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
头脑是发胀的,热浪一阵一阵地涌上,身体外面那层皮,仿佛不再属于自己……那是火,狱火,地狱的火焰在烈烈燃烧着……好像可以想象出它赤红的颜色,灼热的温度,自身体的每一处毛孔窜出……环绕着包裹住,好紧好紧……无法摆脱,想把那层皮撕扯下来,然而连手指都动不了……
不能就这样昏死过去,不能就这样把一切牺牲都付诸东流,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这种强烈的意志让岳凌楼再次抬起了发烫的眼皮,天是黑的……又是晚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