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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摇光是杀害楚南洋的人,是天翔门的仇人。如果月摇光死了,如果自己可以带着月摇光的人头回天翔门。那么就可以重新得到天翔门信任的人,就可以重新接任堂主之位!
此时此刻,失去内力的月摇光就在眼前!身中剧毒的月摇光就在手边!他是北极教主,他是月摇光!
这是一个机会!
也许这辈子上天只会给他一个这样的机会——
这样一个杀掉月摇光的机会!
第八章
这是一个机会!
也许这辈子上天只会给他一个这样的机会——
这样一个杀掉月摇光的机会!
岳凌楼被诱惑了,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月摇光还压在他的身上,双手紧紧地卡着他的喉咙,威胁着他。岳凌楼痛苦地半眯着眼睛,左手攀上了月摇光的背,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背脊在药物作用下渗出的层层冷汗。
此时的月摇光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杀了他!杀了他!脑海里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呼喊。岳凌楼垂在地上的右手不自觉地动了动,朝自己腰间摸去,他碰到了匕首的刀柄,一把握住。刚想拔出,手臂突然被月摇光按住!顿时惊地倒抽一口凉气,眼瞳睁得极大,恐惧地望着月摇光,额头也开始渗出冷汗。
「你想干什么?」月摇光死死按住岳凌楼握刀之手,用可以冻结人心的声音问道。他血色褪去的脸上,只有那双锐利的眸子依旧摄人心魄。那是北极教主的目光,一名真正冷血者的目光。和那样的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岳凌楼突然觉得自己杀不了他。即使他身中剧毒,即使他危在旦夕,还是杀不了他……
喉咙哽了哽,岳凌楼被月摇光扼住的脖子,好像快要断了一般。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能发出声音。见状,月摇光才微微松开了手,岳凌楼这才能够出声,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出两个字:「救……你……」
「用刀救我?」月摇光干笑了一下,听不出是反话,还是恍然大悟。他全身力气都快耗尽,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制服岳凌楼,于是松开了手,虚弱地平躺在地。背部着地,胸膛朝上。激烈起伏的胸腔,看得出他呼吸越来越困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月摇光的四肢已经开始出现毒发的症状,变得死尸似的僵硬。
被月摇光放开,喉咙终于可以顺畅呼吸,岳凌楼噌一下坐了起来,捂住心口,咳嗽了好一会儿,甚至咳出了眼泪。但他握刀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拽得死紧,连骨骼都开始格格作响。岳凌楼慢慢朝月摇光爬去,虽然他没有被欧阳扬音所伤,但因为着地时的剧烈冲撞,令他混身散架般的痛,身体每移动一下,好像就要四分五裂。
「我帮你把针取出来。」岳凌楼轻轻地说着,不知是说给月摇光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左手按在针尖刺入的位置,右手紧握刀柄——刀锋就落在月摇光的胸前!
只要把肉割开一点点,针头就能露出来。只要针头露出来,封穴的银针就能取出。银针一被取出,月摇光就能恢复内力,逼出体内的剧毒。但是——
只要自己再一用力,刀锋就可以没入月摇光的胸膛,刺破他的心脏!杀了他——
那个声音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咒术一般令岳凌楼受到蛊惑。手腕开始用力,把刀锋慢慢往月摇光的胸膛压去。先是在皮肤上出现一个小小的凹槽,然后有血流了出来,伤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杀了他!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仿佛是猜出了岳凌楼的心中所想,月摇光再次开口,「我们已经进了水阵,你一个人不可能闯出去。」
是啊……自己一个人不可能闯出水阵。终于有了一个不杀月摇光的理由。岳凌楼握刀的手停住了动作,他犹豫了。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现在月摇光还不能死……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能在闯过水阵以后,再杀死月摇光……
杀了他!不能杀!杀了他!不能杀!……
这两种声音就像在头脑里不断回响,像是要把脑袋都吵爆一般。岳凌楼的眼神渐渐失去光亮,理智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挤出大脑。他想杀月摇光,真的很想,他知道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这也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岳凌楼低吼一声,右手蓦然抬起,举到半空,青光闪闪的刀刃上,殷红的血珠滴落下来,落到月摇光的胸膛。感觉到血液滴落的月摇光猛地睁开了眼,入眼的却是岳凌楼朝自己头部刺来的利刃!想躲,全身都没有力气,甚至连闭上眼睛等死的力气都没有!
刀锋扎了下来,好快!还有岳凌楼变得疯狂的表情,难道自己就这么死了?!
嚓!——
月摇光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岳凌楼的身子弓了下来,头埋得很低,长发凌乱地垂下。他握刀的手在抖,而且抖得厉害。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变了。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年前的自己,绝对不会放过月摇光,绝对不会错过这次的机会——
刀锋贴着月摇光的脖子插入了泥土。压在自己身上的岳凌楼挡去了所有的光线,月摇光只能看见岳凌楼笼罩在一片黑影里的脸,半天说不出话。就在一秒种前,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岳凌楼没有杀他,反而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对自己说:「我不会帮你把银针取出来。如果你需要内力逼毒,就把我身上的银针拔出来,我可以帮你逼毒。」
月摇光不能死。月摇光一死,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绝对出不了水阵!如果不能闯出水阵,不能回杭州天翔门,就算杀了月摇光又有什么用!只要月摇光的内力不恢复,他就不是自己的对手,等出了水阵以后,再杀也不迟。
——也许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岳凌楼这样告诉自己。
惊魂甫定的月摇光深吸了几口气,不可置信地望着岳凌楼。而岳凌楼却冷声道:「快点,如果担搁了时间,是你自己的责任。」
月摇光哽了哽,乌黑的嘴唇终于动了动,道了声:「好。」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拉住岳凌楼支在地面的手臂,猛地一扯!失去支撑的岳凌楼顺势压到了月摇光身上,还没来得及问话,月摇光突然一个翻身,把岳凌楼压在身下,开始疯狂地撕扯对方的衣物。
「畜牲!」岳凌楼骂了一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被压回了原位。
「不要动,我现在晕得厉害……」月摇光低低警告了一句,拔开了岳凌楼的上衣。不顾一切,温热的嘴唇贴了上去,咬住了胸前的一块皮肤。岳凌楼的身体蓦然颤抖了一下,抓住月摇光肩膀的手也失去了力道。他渐渐明白月摇光在做什么。不是其他的,只是想用嘴为自己拔出银针而已。正如月摇光自己所说,他晕得厉害。所以在岳凌楼的胸口咬了半天,也依然没能找到银针的准确位置。
「可恶……不是那里啊……」岳凌楼闭了闭眼,用微喘的声音发出呻吟。虽然对方也许没有意识道,但这般燎情的挑拨,令岳凌楼有些招架不住。月摇光的身体表面虽然冰凉得厉害,但是身体内部的温度却异常之高。这点,从唇舌传来的高温就可以知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岳凌楼的理智这样告诉自己。然而月摇光的吻还在继续,先还一直停留在锁骨位置,后来却蔓延到了整片前胸。舌尖每划过一处皮肤,岳凌楼的身体都忍不住痉挛一下。他抓住月摇光肩膀的手慢慢移位,抱住了月摇光的头,把他引向正确的位置。
月摇光的舌尖触到了皮肤上的小小凹槽,那凹槽之下便是封穴的银针。他开始在那个位置吮吸,牙齿抵住针头,啃食着那个小小的硬物,想要拔出。但无奈太深,几次努力之下,银针依旧没有半天移动的迹象。岳凌楼的身体开始变得兴奋,抱住月摇光脸颊的手慢慢下移,捂住了胸口被舔舐的位置,隔断了月摇光的唇齿。
不能这样下去,真的不能再这样做下去了……
这是岳凌楼第一次开始惧怕自己身体本能的反应。
月摇光微微抬头,望了岳凌楼一眼,再次低下头去,含住了对方的手指,吮吸着指尖,把它们拖到一边去。但刚移去一根,另一根又护了上来。失去耐心的月摇光扯住了岳凌楼的手臂,一把按到地上。这下再没有烦人的东西来阻挠,细碎的吻终于变成了粗暴的啃咬。
手臂被按死的岳凌楼,只是肩膀扭动了几下。刚才的阵阵兴奋瞬间被痛楚取而代之,「啊……」忍不住叫出声来,他感到胸口有血在淌,然而月摇光的舌尖抵住了伤口,碰触着那些被咬碎的血肉。真的好痛……,体内的银针开始晃动,搅动着伤口,透过神经传来和体温截然不同的冰凉。
「不,不要……」
被按到两旁的手绷得很紧,指尖出入了泥土,身体不断向后躲。就在这个时候,体内突感一股冰凉,那跟银色的小针混着血水终于被拔了出来。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肩膀突然被抓住,上身被翻了过去,再次压倒。
舌尖从背脊滑过,给整个身体为之抽搐了一下。
「还剩一根了……」月摇光抹去了嘴边的血迹,在耳边低声说道,「不要乱动哦,不然我会咬错地方。」
岳凌楼不再说话,虽然这次他的手臂并没有被按住,但他也不打算抵抗。刚开始还能支撑起身体的肩膀,在月摇光的爱抚之下,渐渐失去了力量。全身都瘫了下来,软软地趴在地上,闭上眼睛。一阵阵的酥麻从后背传来,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月摇光趴在他的身上,两人交叠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背上的那具身体却不动了。
岳凌楼疑惑地转过身,竟发现月摇光已经昏迷过去。抬手向自己后背摸去,发现银针已经被扯出了大半,于是捏住针头,自己拔了出来。这才发现此时的月摇光已经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事不宜迟,立即盘腿而坐,凝神聚气,提升内力替月摇光逼毒……
第九章
「你说什么!」
幽河总寨,陈夫人拍案而起,把前来报信的一名小侍从吓得混身发抖。
「属、属下知罪。我们渡过淅川河,见到紫星宫的人后,才知道早有人在我们之前接走了紫星宫派出的三名使者。现在,我们的人被紫星宫扣押,只让属下一人回来报信,说如果不交出紫星宫派出的那三名使者,就杀光那些被扣押下来的人质。」
「凌、凌安他是否也被紫星宫扣押了?」陈夫人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抓住了侍从的肩膀,表情疯癫地问道。
侍从咬住下唇,战战兢兢地点下了头。
顿时,陈夫人就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身子一偏,差一点就昏倒在地,还好有贴身的小丫鬟即使扶住了她。
「岂有此理……」陈夫人面无血色,跌坐回软椅上,双眼涣散,喃喃道,「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冒我们的名义,带走了紫星宫的使者?」
「是我。」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走进来的竟是天地啸龙。只见他喝退屋内的一群侍从,来到陈夫人身边,低声道:「夫人背着我们十二寨主,偷偷去跟紫星宫的人讲和,让他们的人入水寨,到底还有没有把我们十二寨主放在眼里?」
「哈哈,所以……」陈夫人干涩地笑着,声音带着颤抖,怨恨地瞪着天地啸龙道,「……所以你就派人假冒幽河寨,抢先带走了紫星宫的使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凌安的!他现在在紫星宫手里,他会被你害死的!如果凌安他出了什么事……天地啸龙,我告诉你!我唐碧绝对不会放过你!」
「哼!」天地啸龙甩袖冷哼一声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派出死士把紫星使者带入水蛇阵,只怕他们现在早已葬身蛇腹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还请夫人你召集另外的几大寨主,选出可以统领众人,抵御外敌的盟主!不然我们十三寨,必定难逃劫数!」
陈夫人指着天地啸龙的鼻子恨恨道:「好!你做得太好了,天地啸龙!你是不是以为这个盟主你当定了!」
天地啸龙冷哼一声道:「如果其他几名寨主兄弟信得过我,推举我为盟主,我自当尽心尽力铲除外敌。」顿了顿,又道,「夫人,如果你再拖下去,只怕紫星宫的人杀几个人质,把他们的头寄过来给我们看了。其中,不知道会不会有凌安少爷……」
「你闭嘴!」陈夫人喝道,「天地啸龙,不要以为你的小把戏在我面前耍得转!盟主就算要选,也轮不到你头上!绝对!」
说着,陈夫人愤然起身,丢下天地啸龙一人独自步出厅堂。即使希望很渺茫,但她不信紫星宫的人会那么容易就被天地啸龙除去。她要立刻派人去水蛇阵,看看那三名使者到底还有没有生还的希望……
◆◇◆◇◆◇◆◇◆◇
天很阴,厚重的云层堆积在天边,遮住了温暖的阳光。淅川河水和阴霾的天空一样,都是灰蒙蒙的。直到傍晚时分,才被夕阳染成了一片橘红。不仅是河水,就连盘腿坐在河边的岳凌楼,全身上下都像敷了一层金辉。然而此时,岳凌楼的表情却异常严肃,凝神运气,一掌打入月摇光的后背。
『噗——』的一声,一口黑血从月摇光的嘴里喷出。
「好厉害的毒啊。」中毒时间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竟连体内吐出的血都完全变黑了。岳凌楼皱紧了眉,兀自感慨着。不理会弓身咳个不停的月摇光。现在毒血已经吐出,应该没有大碍才对。
捂住心口,呕出好大滩黑血的月摇光,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揩去嘴角的血迹,竟有心情开玩笑道:「如果有根毛笔,蘸蘸,也许还能写出一篇字来。」
岳凌楼瞥了他一眼,随口讽刺道:「只怕那个时候,你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月摇光呵呵笑着,如果不是依旧惨白的脸色,谁看得出来他刚中过毒?岳凌楼不说话了,心想这种人,是不是天生少了根经,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和命悬一线?就像刚才,他明知道自己在抽刀,却大咧咧地平躺在地,难道真是算准了自己不敢杀他?
就在岳凌楼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月摇光已经站起身来。虽然有点勉强,身子摇摇晃晃的,要靠抓住身旁的树枝才能保持平衡,但就一个刚刚才解毒的人来说,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了。岳凌楼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而月摇光靠在树干上,闭目问道:「你不帮我把银针拔出来,不想让我恢复内力,是不是想等闯出水寨以后,再杀我?」
岳凌楼开玩笑似的答道:「你是不是怕得很?」
「的确怕……」僵硬的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微笑,月摇光接着道:「但我怕的是——你杀不了我。」
岳凌楼冷冷道:「你口气倒是挺大的。」
月摇光道:「通常口气大的人,本事也不小。」
岳凌楼道:「如果你本事真有那么大的话,用得着跟我讲这些话?你大可以一剑杀了我,解除后顾之忧,对不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站在月摇光身旁,赫然抽出腰间的匕首插入树干,挑衅道,「我倒要看看,失去内力的月摇光,到底还有多少本事?刀就在你眼前了,用它杀我啊?」
月摇光的眼神一凛,侧目向岳凌楼望来,冷声道:「你是不是算准了我不会杀你?」
「没有算准,只是猜测而已。」岳凌楼道,「刚才在船上你明明可以自己逃生,但你却救了我,怎么看都觉得那是多此一举。你不在乎牺牲欧阳扬音,又怎么会在乎牺牲我?既然你刚刚救了我,那么——现在就没有杀我的理由。对不对?」
「好像有点道理。」月摇光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威风,眼神暧昧,慢慢凑近道,「但并不全对。」
「那……」
岳凌楼刚说出一个字,只觉得手腕突然被人扼住,猛地一拉,身体竟向前倾去。待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被月摇光拉入怀中。月摇光的身体从前方贴了过来,而自己的后背却靠在树干上,无路可退。手腕被扼住,挣脱不出。只有一张厉害的嘴还能说话,但哪里想到,正在岳凌楼要破口大骂的时候,竟然连嘴巴这仅存的武器都被封死了。
月摇光重重地吻了下来,力道大得让岳凌楼的后脑磕上了树干。探入口腔肆虐的舌头,更是猖狂,眨眼间就侵占了所有领地。与其说这是一个深吻,倒不如说这是一次警告。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月摇光的舌头退了出来,他凑到岳凌楼的耳边轻声道:「也许我的确没有杀你的理由,但却有个毒哑你的理由。因为你的这张嘴,实在是太讨厌了。如果你管不好它,以后再让我听到它乱讲话,我就来帮你管教管教。」
「你这个——畜牲!!」岳凌楼火气上升,右手猛地一抽,逃脱了月摇光的掌控,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扇到月摇光脸上。把月摇光当场打得大愣,刚刚恢复血色的脸偏在一旁,眨眼工夫就肿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受惊过度,以至于月摇光的脖子,半天都没能转过来。
岳凌楼深吸一口气,怒火冲天地吼去:「月摇光,我也告诉你!如果你以后再这么不要脸,我也来帮你管教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