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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可以仗剑斗法,完全符合当时对名士相儒的要求(入则为良相,退则为良医);心思更是缜密到水泼不进、针插不入--断桥相遇、船头送伞、义助开店……分明就是老式的爱情小说桥段。但是她依旧没能守住这个男人,两姓旁人的一句话就让他起了疑心,立要逼她现出原形,甚至在她生下子嗣后也没有心慈手软,还引法海入室,将她永远地压在了雷峰塔下……最令人气不过的是,那许仙不过是一介布衣,除了相貌稍显清俊,身边并无长物,白蛇遇到他时他还寄宿在姐姐姐夫家中--即使这样一个男人,也没有被白蛇握在掌心。
我很是黯然,不知为什么会联想这么多,真令人沮丧,甚至一刹那有了冲动想下车掉头而去。但我依然坚持到了会场,职业女性的忍耐力还是很值得惊叹的。
我们迟到了十分钟,露西赶去洗手间补妆,我则一个人站在窗口背光处。我的鞋跟虽然不及索菲的那么高,但也足可以和古罗马的艺伎相媲美,不得不找个地方依靠。我靠在窗帘上--窗帘没拉严,黄昏的光从缝隙里透过来,让所有的暗影都起了层金边,浪漫而且悲哀,好像是久远之前的什么童话的布景。
“你好,蔷薇。”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
我突然觉得鼻子泛酸,泪水管不住地要涌出来,但我还是强自镇定下来,说:“你好,克努得阁下,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
“蔷薇,见到你真高兴。”他看着我,冰蓝色的眼睛就像是蓝色的冰海,除了他要表达的感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杂质。
我很想讽刺地说:“是么?”然后便把头掉过去,对他不理不睬,可我最后还是露出了一个职业微笑,说,“是的,我也很高兴。”
“蔷薇--”他还想说什么。这时,露西已跑到了我身边,说:“夏小姐,我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转向克努得,道:“我们要进去了。”
他看着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说:“你新换了助理么?”
“没有,索菲今天生病,否则你也不会看到我。”我职业化地笑笑,“这是另一个女孩子,叫露西,她是不是很漂亮?”
“很漂亮呢!”克努得诚心诚意地赞叹,“你们公司里都是漂亮的女孩子。”
“漂亮而且能干,”我不带一丝感情地补充,“这两种特质很难混合,所以找一个助理格外不容易。”
他看着我,欲说还休,冰蓝色的眼睛既纯真又复杂,看不到心底。我有些难过,但还是偕同露西走进了会场。
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他?他说过要给我电话,我是那么地想相信他,但是,他没有给我信任他的机会。已经开始有模特走秀,衣香鬓影的绅士小姐们浪声谑语。我打发露西去找人聊天,自己则坐在角落的丝绒椅上发闷。
两个陌生的女士在交谈,因为她们没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传到了我耳朵里。“大使夫人真漂亮!”“是啊,看不出来是四十岁出头的女人。”“西方女人很少有这么细致的面孔。”……我好奇地顺着她们的声音看去,看到一个穿暗金色礼服的女人,脸孔果然很美,身材也细挑,也不像一般外国女人那般嚣张或者冷硬,反而有种收敛的含蓄美--正是我欣赏的那一种。
露西赶过来,说:“夏小姐,那是克努得夫人,要我为你们引荐一下么?”
“克努得夫人,这位是我的上司,夏小姐。”我正要摇头,露西却已多事地扑了上去。
克努得夫人迎过来,说:“夏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早听说你们公司的礼服和珠宝设计十分别致。”
“谢谢你的赏识,”我笑得有点尴尬,我想起了克努得,大卫·克努得,“改天我派人专程去府上拜望。你喜欢哪一类的款式?”
她想了片刻,专注的神情很像克努得。我莫名地感到绝望,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自己的项链。
“夏小姐戴的这一款就非常好。”
“我这一款?”我愣了一下,“这不是我们主推的产品,是上回有个贝壳专家送公司的一批样品,我一时技痒,要设计师给出图纸,做成项链和耳环……”
“但是构思非常好,夏小姐真是好心思。”克努得夫人称赞。
“多谢褒奖,”我脸上轻轻一红,“我给它起名叫‘海的女儿’。”
第二部分夏日里的蔷薇
我非常希望谈话能早点结束,鞋跟太高,站着时我的脚面非常痛。克努得夫人的身高即使在东方人里面,也不属于高的那种,我不得不低下头来和她说话。我觉得很是尴尬,因为克努得夫人实在是漂亮,如果我是个男人,并且有这样美丽得体的妻子,我就不会到外面追逐别的女人--也许大卫·克努得并没有追逐我,一切只是我一相情愿地臆度,他难道会缺少女人么?我又不见得十分特别,我只是个老去的女人。当然克努得夫人比我更老,但是她有那么多年的感情作为基础,我有什么?我苦笑了。突然间,我开始审视自己,和别人的丈夫约会,又做着他妻子的生意--这样的事情是否道德?其实,我的道德观念十分薄弱,对佟太太腊梅我从来没有一点抱歉,有时公司的女孩子受了她的气,还暗暗以此为慰。但是我和克努得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交往,我这么难过一定是因为动了真感情--我开始对他有感情了么?当然,也许只因为他夫人的美丽大大超过了我的想像。
但是加尔德龙的太太并不漂亮,我依旧不快乐;佟先生的太太平庸而且嚣张,我更加不悦;如今克努得的太太如此漂亮,我却是大大的难堪了!
“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题目?我可以有这个荣幸加入么?”不知什么时候大卫·克努得走了过来。
我更加惶然不安起来,正准备找借口走掉,不想克努得夫人开口说:“你们先慢慢谈,那边有人招呼我。”
我点点头向她微笑致意,但面对大卫·克努得,我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得牵牵嘴角,道:“你太太很漂亮。”
“很多人都那么说。”他始终是那么风度翩翩。
我沉默地看着他,无言以对。
“蔷薇,你又瘦了。”他轻轻握了握我的手,“而且,手还是这么冰。”
我很想按惯例推说“我长期节食”,但话到嘴边却不可抑制地变成了“你会关心么”。一说出来我便后悔,但又不能再遮盖什么,只好将头别向一旁。
“怎会不关心?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蔷薇……”他扳过我的肩膀,直视我的眼睛--他的手很大很暖,直传到我心里,“蔷薇,你是个太倔强的女孩子。”他轻轻叹息。
“我已经不是‘女孩子’了,阁下,”我小心地选择着字眼,“我是--”
“我知道你是职业经理人。”他微微笑,“我亲爱的经理人,我有这个荣幸为你倒酒吗?”
我的脸一下红了起来,想起我们初遇的时候,他倒酒给我,不禁喃喃道,“真是谢谢了,我不敢当呢!”
“蔷薇,你在讽刺我么?”他认真地看着我,“也许我是该被惩罚的,但是我的确在时刻挂念着你!”
我望着他的眼睛,冰蓝色的眼睛。我一点也不相信他,可是我情愿相信他。
那一夜过得特别快,又特别慢,他其实并不能和我多交谈几句,很多人争先恐后围着他,而我又生性不爱凑热闹,只好退让到一旁。我的内心像装了一把摇椅,摇过来、荡过去,在苦涩和甜蜜间徘徊不定;又像是那种旧房子的电梯,轰隆隆地上去、下来,偶尔停顿,空虚便格外具体起来。
“夏小姐,今天上午有NBT公司的专访,要不要我给你录下来。”索菲推门进来。
NBT是一家知名的环保公司,实力很大也很爱做秀,是我们一直争取的客户之一,但谈了几次都不得其法。于是我点点头,说:“好吧!”临出门又叫住她,“你的脚没事了吧?”
“搽了点药酒,休息了一晚,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索菲吐吐舌头,“露西说昨天晚上场面很大。”
“还好,跟以往一样,”我把铅笔放回笔筒,“没什么特殊。”但不知为什么,说到这句时我突然有点脸红。
“这是人事部送来的几份简历,是应征销售助理的,夏小姐看后请签个字。”索菲把一摞文件放在桌上。
“好。”我点点头,示意她出去。
但是我一个字也看不到眼里去,我想起克努得昨夜的话语,支离破碎的,像风吹落的蔷薇花瓣,偶尔拂过面颊或手背,痒酥酥,使人浑然忘却周围的一切--我根本不相信他,但是我情愿相信他!
正在恍惚间,索菲又敲门进来,急匆匆地说:“夏小姐,快来看。”
我因为被销售部的事情刺激过,一段时间内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一惊一乍,忙站起身来,问:“出什么事了?”
索菲顾不得回答,将我连拉带扯推进了放映室,说:“你看,记者正采访克努得阁下。”
我一愣,屏幕上果然是他,正在应记者要求谈论环保问题。我进来的还是晚了,他已经说了大半,正在致结束语。原来是这样的小事,我心里一松,又不禁有一丝丝的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来掩饰,说:“你这死妮子,可是疯魔了,巴巴拉我来看他的专访,又不是什么……”
索菲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我看下去。有个记者站起来问了一个轻松的问题作为结束,他问:“大使阁下,你最喜欢哪种花?”
他想了想,才微笑答道:“蔷薇。”
我面上一红。那记者没听清,重复一遍道:“是玫瑰?”
“不,是蔷薇,”他温和地纠正,“夏日里的蔷薇。”
我如同吞了一口滚水,一直热到心底去。
第二部分他竟然毫不避讳地说喜欢蔷薇
回到办公室,我还是像以往那样地坐着、像过去那样地工作、像惯常那样地接电话,但是灵魂似乎完全走出了身体,脸上的微笑像长廊下的紫藤花的影子,淡淡地映在脸上抹也抹不掉。他说他喜欢蔷薇,夏日里的蔷薇--他竟然毫不避讳地当众说出来!其实女人的虚荣很容易满足,小小的细节都能让她们感动不已,并不是只有跑车钻石才可以。
出来倒水的时候,听见公关部的几个女孩子在窃窃私语:“说开除就开除,一点准备也没有。”“这么多年她也捞饱了,真奇怪公司为什么偏对她这么忍耐?”“那样的女人……”“罪有应得……”
我一向最讨厌女孩子扎堆或者串岗,而且公然在我办公室门口。因为我最近处理销售部的事情,无暇顾及别的部门,这几个女孩子就敢藐视公司制度么?一定要严肃处理才是,于是我走近几步,更加清晰地听到她们的对话:“听说这开除令要宣布的时候,总公司所有的副总都面面相觑,没人敢直接通知她……”“这女人果真这么泼么?”“……”
我在一旁暗暗吃惊,谁被开除了呢?难道是总公司的人?但是我一向禁止公司的女孩谈论总公司的是非,所以我叫住那两个说话的女孩子,问:“你们在瞎议论什么?”
这几个女孩子惶恐地住了嘴。
我走近去,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凯瑟琳,便转向她,说:“上班的时间聚在一起做什么?是嫌工作强度不够大么?”
“不是的,夏小姐,”那个凯瑟琳虽然吓得面色苍白,但还是勇敢地开了口,“我们刚接到总部人事部的书面通知,正打算让索菲或者露西给您带进去,但是并没有看见她们,所以我们……”
“什么通知?有必要大家一起来么?聚在我办公室门口可是为了游行?”我不满地看了她们一眼,说,“拿过来我看。”这是一张普通的A4复印纸,字体也并无特殊之处,但是上面赫然写着:……自即日起,撤销邱海棠女士广州分公司经理职务……
说实话我不喜欢邱海棠,她比我早几年进公司,和她共事的时候我受气到眼核。她学历不高,但出身不错--父亲是一个离休的高干,在公司刚建立时很是帮过一些忙;她兼有了她那个时代的一切气质,文化低下的粗野和家底雄厚的嚣张;她似乎很早便结了婚,丈夫在一家科研单位工作,并不经常听她提起。她是个很难相处的同事,也是个很难巴结的上司。和我同批进来的女孩子有非常谨慎小心的,用红笔格外画出她月事的那几天,好避免雷霆之灾,但不多久就发现那是白费--这女人似乎天天都在例假,心情随时反复无常。她看不得手下闲,动不动就拿各种报告压派我们;又看不得手下能干,凡是送交总部的文件一定要她署名才可以,更莫名其妙的是我们有时好好谈着的客户会被她横刀夺走;动不动就骂人,拍桌子打板凳撕文件可以上演全套武行戏。
我对她鄙夷了很多年,直到自己坐上高位才多多少少开始体谅她,原来她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缺乏安全感,我不明白有家底有丈夫有高薪的女人为什么也会缺乏安全感,正像索菲不明白我住大屋坐高级轿车为什么还会觉得生活沉闷一样。
我听说优秀的人往往有很多缺点,不知邱女士海棠是否在此列。虽然我不喜欢她,但你还别说,广州那间小公司竟被她打理得蒸蒸日上。以前妮娜做我助理的时候最讨厌她,忿忿地在我面前拨弄从广州同事那边传来的小道消息:“什么本事?她是见人就睡,活活睡出来的职位和客户。嘴那样敞、名声那样坏,现在还有谁在她跟前捣鬼呢,无非是大老板的司机,放眼看过去,总公司里面还有哪个男人是干净的?送上门来的便宜谁不要?老的小的职位高低,她都一手包办了。这次公司厂房里新招一批熟练工,只怕她也一早下了定!且没有一点职业道德,连手下的单子她也抢……半老徐娘……”我禁止妮娜这样乱说,妮娜不服气,“夏小姐,广州那边她带头将你说得十分不堪,说你扮狐媚子当老板娘未遂,只好……”说着,她也觉得漏了嘴,急忙低头打文件,用“噼噼啪啪”的键盘声掩饰内心的不安。
其实我并未对她造成威胁,不晓得她为何这样恨我。是嫌我升得太快么?其实我也不年轻了,再熬几年就是她现在那个年龄--女人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分别挺大,过了三十四十谁还能分得那么清楚?她是太多心了。但我仍替她剖白,说:“你听那边的人嘴坏,其实哪里就至于这样了?她也没这么不自爱,况且,”我冷笑一声,“你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以为上个床就能如何如何,也没见哪个妓女能抓住嫖客,说到底,还是要凭实力,不见得你习了《印度爱经》去,在床上就能够七十二变……”妮娜从来没听过我说这么泼辣的话,着实吓了一跳,我耳根也就此清净不少。
再听人提起那边的事情反而是从最不爱说话的索菲嘴里,“邱经理现在正和她的助理同居呢!”她的作风原也比旁人奇怪,手下连秘书在内,统统是男人,如果有人告诉我她配了男保镖我也是相信的。而我,因为避嫌、因为管理、因为经营模式等种种原因,坚持手下全部用女孩,所以我们两个分公司历来是被比较和取笑最多的地方。
“不会吧!”我瞪索菲一眼,“那男人小她近十岁,长得也不见得特别好。”
“所以这才是捷径呐!”索菲蔑视地说,仿佛那男人就在她眼前,“从前总以为这一套只有女人在用,没想到男人用起来还更管用呢!嘿,老女人的寂寞芳心!”
我连忙喝止索菲,道:“越说越没谱了!你羡慕人家是不是?可惜你上司不是个男人!我现就是老女人,你这话说谁?”
索菲想辩解,但还是委屈地低下了头。
第二部分我是否可以得到你的约会
但不过一个月,就让我亲自见识了阵仗。邱海棠和她的男助理来北京考察,推不过情面,我亲自接风。一晚上他们的手都勾在一起,好得恨不能做连体婴,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而索菲和妮娜两人看了后,互相间偷偷做鬼脸。那男人果然既不英俊也不高大,而且没有任何能为的样子,偏能把这位太奶奶哄得手舞足蹈,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慈禧太后和安德海或者李莲英的故事--也许这样想是不对的。
“是要在同一层的还是……”订酒店房时,我硬着头皮征询他们的意见。
“不用那么麻烦,一间有大床的就可以了。”她大手一挥,很有领袖的风范。
我尴尬地对自己苦笑道:“果然是高干家庭出来的。”
这样大胆浪漫的行为是我平生所仅见,当时我和大卫·加尔德龙自觉已经离经叛道,表面上还是掩饰得相当好,人前从来客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