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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跃然的身体和面部的表情一下僵住了，她睁开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夫的脸，“你是怎么回事？现在是在床上，不是在办公室，我们两个人赤身裸体的你居然会想说这些，而且还是这么个决定，你真是脑子有毛病了，我跟你能过得好吗？浪漫浪漫我就是要点浪漫的气氛唉，现在被你搞得一塌糊涂，你真是没意思。”说完她腾地坐起身来，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在台灯昏暗的光影里，她的胴体突然显得僵直。
一夫急忙跟下床，从身后搂住程跃然，“别这样，我不是有意的，说实话，你现在一天到晚地到处跑，我见你一面都不容易，更别提当面和你说点重要的事了，这件事太重要了，你明天就又去深圳了，就不能让我说句话吗？”
程跃然被一夫抱在怀里不能动，她叹了口气，原本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好了，你说吧，可也不能这么说吧？”
一夫笑了，他也突然觉得有点难为情了，再紧要的事也不该在这种赤身裸体的时候说，除非是情话，那句“你愿意嫁给我吗？”，好象也不对，赤身裸体的说这种话好象有点毛病，不过现代人的生活可实在是一下难以搞得明白，即便是夫妻，没穿衣服的时候谈起钱来都会感到生分。
一夫把程跃然抱起来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程跃然看着一夫的样子突然笑出来，“你能不能也进来？看你现在一丝不挂的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你会跟我谈你的工作。”
一夫钻进了被子。
“为什么不贷那笔钱了？”程跃然坐直了身子靠在床头的靠背上，她把胳膊交叉在胸前遮掩住自己裸露在外面的乳房，她不习惯这样赤裸裸地谈论工作，她喜欢和衣着整齐的人探讨工作中的所有问题，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能和一夫谈什么，谈成什么样子，尽管面对的是自己的爱人，她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别扭。
“我们觉得这笔贷款的风险太大。我和郭思怀商量过了，跋晨光那边的意思是要我们给他帮个忙，他不要我们回扣，但是他想要我们为他做点事。”一夫说着皱了一下眉头。
“他要我们做什么？”程跃然感到很好奇，还没听说过银行行长不要回扣而要贷款企业帮着做点什么事的。
“他想利用我们的合资企业名义和我们经常从国外进货的条件作信用证的诈骗，尽管他信誓旦旦地说他会保证不出问题，但是我信不过他，天底下没有这种好事。”一夫淡淡地说，他知道这时候把这话说出来对于程跃然来说简直就是一颗炸弹，程跃然很急需那笔贷款，但是她也从来不想卷进什么诈骗里。
第二部分驾羽随风 （十七）（4）
程跃然脑子里有点乱哄哄的，最近股市里的资金很紧，原先能用到的融资渠道她都用上了，但是还是不够，而且金融圈子里融到的钱从来都如同高利贷，即便是合作也绝对不会让你那么轻松。她现在需要一笔资金注入，但是光凭她手里的那几间有名无实的用来倒倒账的小公司是根本办不了事的，只有依靠海生药业这样的实体她才有机会从银行里贷到大笔的资金，但是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事，这不能不叫她心里发急。“你能肯定他是在搞诈骗？”
一夫点点头，他已经看透了跋晨光的技俩，他是要利用开信用证的机会套取外汇，并且依靠虚假公司的名义诈骗银行的钱，海生药业只要参与，就可以坐分一杯羹，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一旦出了问题海生药业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是想让我们再注册一家独立的公司专门进行所谓的原材料采购，我们以海生药业的名义和自己的这家公司签订采购合同，这家公司就可以向银行申请贷款，他会及时审批，要多少给多少，然后为我们这家公司开具信用证，我们向一家根本不存在的美国空壳公司购买产品，信用证一旦发出，就无法收回，等钱到了美国公司的账上，那家美国公司就宣告破产，我们的公司也随即宣告破产，银行的贷款就收不回来了，钱我们就可以平分。”
“那这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吗？”程跃然追问。
“你说哪？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没问题就好，算你骗了一把得手了，但是出了问题谁也脱不开关系，就算查不出海生药业的证据，我们在银行里的名声也臭了，以后谁也不会再待见我们，日子好得了吗？”一夫说得很肯定，“反正这种事情出事是迟早的。”
程跃然沉默了，她的心里更乱了，作为金融圈子里折腾了多少年的他是很清楚这里面的危险的，她不能冒这样的风险，更不能让自己的爱人去冒这样的风险。
一夫轻轻地搂住程跃然，“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烦，你也不会让我去冒这样的风险，但是我还是希望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上你，我就是觉得自己挺无能的，真的，挺无能。”
程跃然看看一夫，她现在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越发的可爱，甚至有点爱怜的心情，把这样的一副担子一下压在他的身上真的有点难为他，但是他现在却是自己最大的依靠，她不得不让他去承担这份重担。她的脸上挂起一丝微笑，那微笑里是幸福、是愧疚、是无奈、是爱，她抱住一夫的脸仔细地端详起来，这张脸真的让她百看不厌，每一次细心端详都会看出新的东西。
一夫把程跃然抱得紧紧的，他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安慰、是支持、是力量，他在她面前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怯懦，他要让她感受到一个坚强男人的存在，有的时候这种信息就是靠着他的肢体来明确地表达给对方。程跃然倒在了床上，一夫压在她身上，用力地吻她的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他知道这样会使他的女人在这个时候感到一种特别的力量，性，在此刻居然也成了一种支撑的工具。
郭思怀兴冲冲的跑进一夫的办公室，“周老板啊，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的贷款没问题了。”
一夫正在看一份药品的临床试验报告，听郭思怀这么一说抬起头来，“怎么回事？”
“山不转水转啊，跋晨光跟另外一家药厂搞到一块去了，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费安药业，当初不是跟咱们抢贷款吗？他们得手了，但却帮了咱们一把，现在别的银行觉得咱们经营得不错，而且对海南的制药业很感兴趣，都愿意合作。”郭思怀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们给多少？”一夫坐直了身子，紧紧盯住郭思怀。
“五千万！”郭思怀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真的？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还真没遇到能卡死我周一夫的事啊，哈哈哈哈。”一夫在此刻居然纵情地大笑起来，那笑容张狂得肆无忌惮，他太需要这笔如同久旱甘露的贷款了，而随着这个好消息的到来，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好到了极点。“你简直就是我的天使，他奶奶的，我爱死你了。”
一夫抓起桌子上的电话，“然然，咱们的贷款没问题了。”
“真的？”电话那边是程跃然兴奋的声音。
第二部分驾羽随风 （十八）（1）
耿强翻看着这几天来的交易报告和董事会会议记录，他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顺利实施。看起来一切已不再存有任何障碍，他所掌握的资金、人力、法律支持都已足够完成他的惊天一博，胜的机率已经大到了无人敢与其叫板的地步，前方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凯旋之门，他将完成一次世纪豪赌，在中国股票交易史上写下一笔永远的辉煌。
他抬起眼来看着窗外，窗外是北京繁华的街市，在他眼里这一切太自然，太熟悉。
耿强的眼里看不见丝毫的兴奋，只有一种难以琢磨的平静。一切的成与败都在他一个人心里，他无所畏惧，但却有所顾忌，他的计划中最不稳定的三个变数依然在牵制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计划中资金链的庞大、复杂，使每一根资金链条都显得那么重要而脆弱。上市公司深圳万爱可的董事会里也存在着变数，万爱可的总经理和董事会现在仅仅是因利益的驱动才和他走上了一条船，但是他们一旦稍许感觉到船身的摇晃很可能就会弃船而去，甚至火烧他的铁锁战船。而不稳定因素中最让人难以驾御的是政府的决策，中国政府在中国经济中的影响太大了，一句话可以造就一次世纪辉煌，也可以毁掉无数人血汗积累起来的基业，这种随意性不是耿强一个人可以掌控的，他耿强只能瞪大了眼睛，绷紧了神经小心着上面的一举一动。他是一匹引领着群狼在并不茂密的山林中觅食的狼王，他在准备着带领群狼捕食他们从未敢想象的庞大牛群，同时还在提防着狼群在牛群反击下的崩溃和守侯在山梁上盯着他们、已经把手中的枪擦得铮亮的猎人的围剿。他需要寻找最佳的时机出击——在猎人准备大开杀戒之前歼灭牛群，使他的一切合法化。
但是耿强忘了一点，无论他怎样筹谋，操纵股市价格以期达到自己的目的永远是非法的。
耿强瞥了一眼站在窗前、双眼仰望天空的程跃然，这个女人成熟了，而且开始散发出一种成熟的性感美来，仅仅几年前，她还只是个天真纯情的黄毛丫头。
程跃然双手抱在胸前，神色宁静，她在看北京略带灰色的天空，这里生她养她，但是连年的巨变使她开始对这里感到陌生。几年前她离开北京远下深圳、海口的时候，北京还只是个古老的城市，还只是个人们心目中的首都，记得一夫曾对她说，他刚大学毕业时进了一家国企，那时他的工资每月只有三百多，即便这样，他依然还能节省出二百元的工资做积蓄，所以一夫刚到海南时每月一千多元的工资就已让他感到无比的欣喜。而现今，北京人的钱包已经迅速的膨胀起来，到处是现代化的建筑，到处是新建的公路，以至于她几次开车找不到方向。北京变了，变得连她这个时常回北京的人都搞不清方向了，也难怪一夫对他的这个老家不再留恋，因为他觉得这里生疏，甚至不同意她在北京为他们两个人买下一个未来的家。
程跃然此行就是为了她和耿强之间的合作，这个项目已进入了一个关键时期，她作为整个链条中的一环存在着，而且耿强给了她在这个链条中很高的地位和权利，甚至要给她设置一个响亮的头衔，但是程跃然拒绝了，她不想把自己和耿强的关系搞得太近，她知道靠得太近了会有什么风险，她更不希望因此而伤害她和一夫之间的感情。在一夫告诉她贷款成功的时候，她听出了一夫言语中的兴奋和对她的那种关爱。她知道一夫此刻在为她承担着怎样的压力。
站在窗前，程跃然的情感又飞回到海南那片纯净的天空，那里才是她最思念的地方。
“你的贷款已经下来了，这两千五百万正好可以弥补这段时间的消耗……”耿强看着程跃然的侧影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的语调，他的声音显得平静而坚定，缓缓的深沉而有力度，这种语调和他的表情结合在一起显得那么深不可测，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间，而他就是上帝，就是真理的代表。
程跃然并没有回过头来，她依然目视着窗外的一切，就在这一瞬间，她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决定。“那笔贷款将主要用在海生药业方面，你不知道他为这笔钱费了多少心思，他本来不是个擅长做关系的人。”
“他？”耿强的眉头不为人察觉的皱了皱，“就是你的那个叫什么夫的小男生？”
程跃然这时扭过头来注视着耿强的脸，“怎么？不行吗？”
耿强的脸上露出些许尴尬，这种尴尬在他的脸上从来都是很难找到的，但是面对程跃然的质问他显得很不自在。“当然行，这是你的私事，只不过我有点吃惊，想不明白，我们的程大小姐现在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人物如此痴情？”
“很奇怪吗？我也该有个男朋友了，我想我这样总比被别人说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关系好点吧，那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程跃然的话让耿强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很难看。
程跃然的话锋一转，“当然了，为了咱们现在的这件事我会在那笔贷款里拿出一千万来，不过仅此而已。”
“一千万太少了点，你那边至少需要一个亿的资金。”耿强终于又恢复了常态。
“我现在只能这样。”程跃然淡淡一笑。“我不能把海生药业的辛苦随随便便就拿走了。”
“你当初搞这个药厂不就是为了更好的融资吗？”耿强对程跃然的善变感到不可理解。“你可别因为自己的感情误了大事。”
第二部分驾羽随风 （十八）（2）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程跃然的眉梢扬了扬，好象是在挑战着耿强的话。“你就别瞎为我操心了，该你好好想的事情多着哪。”
“你怎么还象个小孩子？你的脾气一点都没改。”耿强摇了摇头。
“你不是也一样吗？你不是什么也没改吗？”程跃然说完又是一个微笑，转身走出了耿
强的办公室。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这样的天气已经一连很多天了，雨不大，却不断。很少有如此漫长的雨季，更少有今天这样雾蒙蒙的日子，海风下一切雾霭都无法在海口这个城市停留，但是今天有点特殊。花园里植物的叶子被天降的甘露浸润得分外的绿，甚至有几分娇艳。房屋的墙壁上已经开始泛起了潮气，挂上了露珠。空调开始大口大口地吞着湿气，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一夫站在杨爱辉的身后，双手紧紧抱在胸前，神色很宁重。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正在做出一项重大的决定，这一决定也许会影响到他本人日后的职业生涯。
“现在任命郭思怀为海生药业财务总监，并兼任总经理办公室首席代表，协助总经理在财务、行政、人事、法律、公共关系方面的工作。在总经理因故无法正常行使权力时，由其代为处理所有日常工作。本任命传达至程跃然董事长、美国普菲公司及海生药业各相关职能部门。”每一个字都是从一夫口中慢慢吐出，杨爱辉手下的键盘在啪啪作响。
在一般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任命书，但在一夫看来，它的含义绝对没有那么简单，郭思怀已经成为一夫职业生涯中的一枚重要的棋子，将对他个人在海生药业中的长远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也会对海生药业未来的发展产生重大的影响。
一夫在任命书上签好字重新交给杨爱辉，就在他低下头的一瞬，杨爱辉白皙的脖颈下的三角区正好暴露在一夫的面前，略微外翻的前襟里，一对浑圆雪白的乳房呼之欲出。一夫愣了一下，先是一种性的诱惑和冲动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继而一丝微笑在他脸上划过，一种感慨冒了出来：这个女孩子开始长大了。
杨爱辉发现一夫在朝自己笑，不解的问：“你笑什么呀？”
“嘿嘿”一夫的微笑声中带有一种坏坏的味道。“我在想，我可以把你嫁出去了。”
“去你的，我才不想嫁人呢，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杨爱辉鼻子里哼了一声。
一夫瞪圆了眼睛，“不嫁？怎么可能？女大当嫁嘛。”说着这话的时候，一夫脑子里晃过杨爱辉挽着自己的某个哥们的手臂走上红地毯的画面。
“不，就不。”杨爱辉噘起了嘴，语气很坚决。
一夫笑着摇了摇头，杨爱辉的嘴巴这一噘就看出她还是一个大小孩。“你要是嫁人了，我就送你一条钻石项链。”
杨爱辉的嘴巴又噘了起来，“我才不信呢，连程姐你都没送过，还会送我？”
杨爱辉的话让一夫心里颤了一下，是啊，他还从没想过要给自己的女友买件礼物。他也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实实在在粗糙的男人。虽然说感情不是物品可以代替的，程跃然也不会在乎那点物质上的东西，但一件小小的礼物却可以代表一个人的关怀与爱。一夫撇下身边的杨爱辉，转身跑出办公室，他要给自己的女人买一件礼物。
做一个人就是应该如此，无论是在生活里还是在事业中，你可以暂时忘记一件该做而没做的事，但却不可以始终忘记。
对于郭思怀的任命，海生药业上上下下的反应不一，但是反对的声音明显高过了赞同的声音。程跃然已经听到了大家的反应，她也不明白一夫为什么会把郭思怀招致自己的帐下，从他们两个人的做事风格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