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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直打击》 第六章（4） 钢八连两天的工作安排都打探回来了，“今天上午在连队俱乐部布置会场，下午和回来看望老连队的老首长座谈；明天上午全连打扫卫生，下午迎接全军训练管理工作座谈会代表参观检查。”
王山虎扎上武装带，“很好，让他们风光去，让他们陶醉去吧，咱们按计划训练。吹哨集合。”
大强度训练进入到第三天晚上，身着衬衣、短裤的官兵们阵风般跑回来，个个衣裤透湿。
王山虎吆喝道：“抓紧烫烫脚到俱乐部看新闻联播。指导员有什么说的？”
身子骨薄片似的钟立文累得倚在墙根儿上，光摆手说不出来话。
吴梅接过王山虎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两口，便又抄起机子进了耿小宝宿舍。耿小宝坐在小马扎上，刚脱了一只脚放到搪瓷盆里，一看吴梅扛着摄像机进来，湿漉漉的脚没顾上擦就往胶鞋里套，站起敬礼，“吴干事。”
吴梅摇摇手，“别，别，该干吗还干吗，你就当没我这人，接着烫接着烫。”
耿小宝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跟进来的王山虎喝道：“叫你烫你就烫，扭扭捏捏地干什么？人家吴干事什么没见过，还在乎你那臭脚丫子？”
吴梅连人带机子都转了过来，“唉，怎么说话的你，什么叫什么没见过？耿小宝，烫你的脚。让你们连长再给你盆里续点热水。”
耿小宝忙道：“唉，哪敢劳连长大驾，自己来，自己来。”
王山虎捞起暖瓶，一把将他摁到小马扎上，“少啰唆，今儿本连长看在吴干事面上，让你当一把大爷。”
吴梅从几个角度拍下王山虎为战士添洗脚水的镜头。
耿小宝用根手指头勾起胶鞋，说：“吴干事能不能帮咱们反映反映，给咱多发双鞋子？十公里越野费力气咱不怕，可是这费鞋受不了。瞧，大前天刚换的新鞋，已经破成这样了。”说罢就要扔。
吴梅叫了声：“别动！”她将镜头缓缓移向那双鞋底磨出大窟窿的胶鞋。直到吴梅喊好，耿小宝才扔下鞋子，跷起烫好的脚，抠着抠着，撕下一层老茧，完整得像一只鞋垫。
吴梅吃惊得半晌合不上嘴，“天哪！”
7
罗东雷胳肢窝里夹着一盒茶叶，走进军部招待所三楼廊灯幽明的长廊，摁了摁306号门铃。开门的是身高体胖的陆军第33机步师黄师长。
罗东雷伸出手，“黄师长你好啊！”
黄师长笑道：“我就知道老同学今晚会来，快请进吧。”
这是个普通标准间，但窗明几净，被褥清洁。
罗东雷客套说：“黄师长，我们军招待所条件差，套间少，只能委屈你们参会的师一级领导住标间了。”
黄师长骂道：“你他妈的跟我还客气，这条件已经很不错了，这样的会要是在咱们那儿开啊，军以下的代表统统得挤大通铺。来，这儿坐。”
“招待所的茶叶都是大路货，我给你带了点正宗碧螺春。”
“噢，你还记得我爱喝茶。东雷啊，我一到就打听你，怎么回事儿啊，我们那一茬国大的同学毕业后都当了师长，你咋还是副职呢？”
“那有什么奇怪的？本人水平低呗。”
“你少跟我假模假式儿的，当时要不是你坚持回空降兵，国防大学就让你留校当教官了。”黄师长小声问道，“怎么，得罪上面的人哪？”
“没有的事儿。”罗东雷说，“本来有个机会磨正的，结果绊马河一失利事情就黄了。”
“嘿，”黄师长一拍大腿，“要早知道这一仗决定你升迁，我放你老弟一马不就得了。”
“拉倒吧你，为了证明你这个新任师长用有所值，你连把我俘虏去的心都有。再说了，我栽在沙尘暴里，又不是被你黄师长打败的。”
“东雷啊，我早就想问你，既然沙尘暴已经刮起来了，当时你为什么还不收兵？”黄师长很是不解。
“团规模空降的机会不是太多，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我能轻易放弃它吗？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不是我们副军长命令中止空降，我准备迎着沙尘暴强行机降，跟你周旋到底。”
“你就这么想指挥大规模空降，不惜拿晋升作抵押？”
“黄师长，你还记得在国防大学时，我们去南方军区观摩吗？他们做抗登陆战役推演的时候，想法中的态势是敌军已攻占我海南岛大部，又沿雷州半岛登陆。当我军转入全面反击时，南方军区对使用海军陆战师还是陆军机步师，登岛反击海南入侵敌军的问题争执不下。”
“我当然记得这事儿，”黄师长说，“当时你插嘴问他们，你们手上有个完整的空降师，却部署在雷州半岛打防御，为什么不把它用来空降登岛，反击海南之敌呢？”
“没错。当时他们作战部的一个副部长说，中国空降兵深入敌后炸炸桥梁，烧烧仓库，捣毁个雷达站可以，师以上规模的空降作战还组织不起来，而团以下的战术空降，对海南岛反击又无济于事，所以只能让他们打打防御。”罗东雷情绪激动了，“黄师长，这个兵种的特性是攻击啊，进攻进攻再进攻，才是扬其所长。可演习中只能当步兵，打防御，这事儿对我刺激太大了，中国空降兵一定要在我们手上完成它的大空降。”
“我明白你的心思了。”
说到这里，罗东雷手机响了。
罗东雷说：“我先接个电话。喂，我是罗东雷……哦……爸，您别着急，我马上赶回去。”他收起手机，“黄师长，我那个淘气儿子到现在没回家，岳父岳母着急得不行，我回去看看，咱们改天好好聊聊。”
黄师长忙往外撵他，“快去，快去，孩子的事儿跟部队建设同样重要。”
《垂直打击》 第三部分
《垂直打击》 第六章（5） 8
老邢在客厅里急得满屋转圈儿，一边抹着眼泪，“今儿一天我都心慌慌的，就觉着有什么事儿。这孩子要是有个好歹，咱们怎么跟他爹妈交待啊……”
吴之恭烦躁地说：“你别叨叨了行不？二丫头和王所长不是找小胖的同学打听去了吗？本来未必就有啥事儿，你这一哭没准倒真哭出事儿来了。”
“呸，你说的这叫啥话嘛，我们家小胖一定不会出事儿。”
“不会出事儿你还哭啥嘛？”
老俩口正吵着，身着便衣的罗东雷和司机小肖匆匆进屋。
老邢顿时眼泪哗哗地抱住罗东雷的胳膊，“东雷你可回来了，小胖他……他……”
罗东雷安慰道：“妈，你别急，慢慢说。”
吴之恭把老邢扒拉到一边儿，“还是我说吧。东雷，这么回事儿，最近小胖下午放学经常晚回，不是说老师拖堂，就是说老师加课。但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晚还没到家。你妈不放心，就让我到学校看看。我颠巴颠巴跑去一问，老师说每天下午五点准时放学，这学期开学以来从没拖过堂，加过课。我这就急了，赶紧给你打电话。吴梅下班回来一听说这事儿，放下包就找小胖的同学打听去，所里王所长、秦助理他们听说后也着急，全都跟着去了。”
老邢担心，“东雷，你说这孩子这么晚会上哪儿呢？如今外面又挺乱，报纸上老有拐骗孩子的事儿，咱小胖可别是让哪个坏人给瞄上了吧？”
罗东雷说：“妈，不会，小胖也没那么傻。”
吴梅和干休所王所长匆匆进屋，老邢忙不迭地问：“小梅，找着了吗，找着了吗？”
吴梅说：“有了点线索。姐夫，小胖最要好的同学张小蛟说，有次小胖跟他说要去网吧。”
罗东雷纳闷：“他才五年级，屁大的孩儿去网吧干什么？”
吴梅告诉他：“现在不少孩子上网吧玩游戏，一宿一宿地不回家。”
老邢问：“玩游戏要钱吗？”
吴梅说：“当然，一小时两块钱。”
老邢大悟：“那小胖很可能就是上那种地方去了，最近他隔三差五问我要钱，不是补课费就是说要买辅导材料。”
吴梅说：“现在只有上网吧找找看，再找不到只好报警了。”
王所长琢磨：“汉州网吧多如牛毛，他会去哪一家呢？”
罗东雷分析说：“小胖还小，又是初次涉足，如果真是去上网了，我估计不会走远，很可能就是放学路上的，或者干休所附近的哪个网吧。吴梅，咱们分头去找，我和小肖沿着小胖上学的路走，你和王所长他们就在干休所附近的网吧找。”
9
小肖驾驶着“猎豹”缓缓行驶在夜汉州的灯红酒绿里，见网吧就停，什么“梦幻时刻”“信鸽”“永不消逝的电波”，一路找过来。罗东雷挨个网吧这一找才知道，如今的网络游戏对青少年的诱惑有多大。大大小小所有网吧都座无虚席，戴着大耳机的男男女女，心无旁骛地坐在电脑屏幕前操作键盘，深度沉浸在“反恐精英”“猛兽”一类的大型游戏里。有的人旁边还预备着可乐和面包，一副通宵大战的架势。但就是没有小胖的影子。
罗东雷刚走出网吧，攥在掌心的折叠式手机手机响了，他急忙打开，“找到了吗？”
电话里谷晓楠诧异地问：“什么找到了？我是谷晓楠。罗副师长，我把你的意见拟了份传真件，在我传真给吴菊之前，你是不是先过个目啊？”
罗东雷压抑着烦躁，“谷律师，我儿子失踪了，正满世界找呢，你这会儿能不能不说这事儿？”
“真对不起，我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你现在人在哪里？”
罗东雷看看街道，“中山西路数码城东侧。”
谷晓楠说：“我离那儿很近，十分钟就到，让我帮你一块找。”
不到十分钟，那辆宝蓝色跑车吱地停在罗东雷身边，谷晓楠跳下车，“有下落了吗？”
罗东雷摇摇头，“据小胖同学提供的信息，可能在网吧。吴梅和王所长他们在干休所附近找，我们俩顺着小胖上学的街道走，已经找了七家网吧，也没见他人。”
谷晓楠安慰他：“别急，我们再找找看。”一抬头，她看见马路对面的巷子里，亮着个“国际快车”网吧的灯箱，问，“这家找过吗？”
罗东雷说：“我们一直顺着大街找，巷子里的小网吧还没顾上。”
谷晓楠扯住罗东雷的衣袖，“走，我们把这条街所有巷子里的小网吧都找一遍。”
三人横穿马路，径直奔“国际快车”而去。
这家网吧虽在巷子里，但规模却并不小，足有百十台电脑，同样没一台闲着。所有的显示幕上都不知疲倦地跃动着卡通人物，不是警匪枪战，就是突击队员在杀戮；昏暗的灯光里，一片嗒嗒嗒的击键声。
罗东雷、谷晓楠和小肖分别沿着三条过道找过去。
罗东雷不时地歪过脑袋，辨认显示屏前的面孔。
谷晓楠看见有个半大小子边玩边呷着可乐，便拍拍他肩，“孩子，快回家吧，你妈妈正到处找你呢。”
那孩子摘下耳机，“你说什么？”
谷晓楠说：“我说你妈正到处找你呢，快回家吧！”
那孩子摆摆手，“反正都是一顿打，让我再玩会儿。”又戴上耳机继续他的网上枪战。
小肖一路找过来，发现拐角上坐着个胖乎乎的孩子，双肩还背着书包，聚精会神地用两根指头戳着键盘。他侧过头一看，眼睛就亮了，惊喜地喊起来，“找到了，小胖在这儿呢！”
罗东雷、谷晓楠急奔过去，果然是小胖，头上的耳机还没摘呢。
罗东雷气得一把撸掉小胖的耳机，举起手就要揍他，“你这个小东西……”
谷晓楠一把拉住他胳膊，说：“别这样，一个孩子。”
罗东雷喝道：“你怎么会想起跑到这种地方来的？”
《垂直打击》 第三部分
《垂直打击》 第六章（6） 小胖怯怯地说：“听同学说的。”
许多网客被惊动了，都摘下耳机看热闹。
一个穿羊毛衫的小老板赶过来，“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你是他什么人？”
罗东雷瞪起眼睛，“老子！”
小老板问小胖，“他是你爸爸吗？”
小胖说：“是。”
小老板便扯着罗东雷的衣袖往外拉，“那有事你们出去说，不要干扰别人，影响我们营业。”
体格健壮的小肖一把封住他的脖领：“放开你的爪子，不然我一根根把它全掰折了。”
小老板惶惶地说：“唉唉，你……你别胡来啊？我这里证照齐全，完全是合法经营。”
罗东雷问：“容留未成年孩子上网玩游戏也合法吗？”
小老板说：“你搞搞清楚啊，你儿子上网可不是玩游戏，他想跟他在国外的母亲网聊，还是我教他的呢。”
谷晓楠指指身后那半大小子，“那孩子也跟他妈在网聊吗？你是老板？我说今晚是你最后一次营业，你信不信？”
小老板软了，“我信还不行吗？我马上把他们劝走，哥们儿姐们儿，抬抬贵手我就过去了。”
谷晓楠说：“别跟他啰唆了，快给小胖外公外婆报个信儿，老人这会儿不知急成啥样了。”
罗东雷牵着小胖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
此时，吴梅沮丧地走出一个叫“伊甸园”的网吧，望着人来车往的街市，突然焦灼至极地大喊：“小胖——”这一喊把她的手机给喊响了。她掏出手机，看看来电显示，说：“姐夫，我这里还是没……啊，找到了……太好了，太好了……好的，好的，回家再说。”她转身喊道：“王所长，小胖找到了，咱们快回去。”
离干休所不远的市民休闲广场上，路灯、地灯光线幽暗。
广场外的台阶下停着“猎豹”和跑车。
罗东雷和谷晓楠沿着广场的花岗岩小径，走着聊着。
罗东雷心情郁闷，“本来我以为吴菊为了达到离婚的目的，是有可能放弃孩子抚养权的，可是看到今晚她和小胖网聊我才明白，她什么都要。我们的离婚将是一场围绕儿子的长期争夺战。”
谷晓楠点点头，“我已经看出来了。罗副师长，你虽然把小胖拖出了网吧，但你无法阻止孩子思念母亲。为了今晚的事儿不再重演，我建议你尽快给小胖买台电脑，让他在家跟母亲聊天。”
罗东雷说：“我也在琢磨这事儿。”
谷晓楠建议：“这样吧，我们律师事务所刚给我配了台笔记本电脑，原先那台奔四的台式电脑用不着了，先借给小胖用，省得你花钱。”
罗东雷说：“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反正放我那儿也是闲着不是吗？”谷晓楠态度很坚决，“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给你送去。”
10
早饭后，九连拉到训练场战术区进行破袭训练。耿小宝打探消息回来：今天会议代表们要参观铁七连、钢八连，还指名道姓要看钢八连的文体活动。
王山虎感慨道：“七连、八连名气太大了，名气鼓舞着士气，要想取代他们是不可能了，咱们九连只有挤进去，跟他们齐名。弟兄们，练起来。”
全连官兵龙腾虎跃地分数路向模拟的导弹阵地突击，其中一路迎着吴梅的摄像机镜头冲过来。
王山虎大喝一声：“停！一排长，瞧瞧你那几个兵，迷迷瞪瞪地挺着个肚子往上冲，还有点战场意识没有？”
几个战士撸下作训帽擦汗时，一旁的吴梅发现一个问题，叫道：“王连长，你瞧瞧他们的头发，一个个都枯黄枯黄的，立在脑袋上跟胡萝卜缨子似的。知道什么原因吗？”
王山虎不懂，“什么原因？”
吴梅警告他说：“你们最近训练量太大，可营养却没能跟上。你当连长的可别马虎啊，这样下去，等演练胜利结束，九连也都光荣地趴下了。”
钟立文一旁说：“吴干事说得对，营养不跟上去，训练强度就得降下来。”
王山虎坚决地说：“训练强度不能降。指导员，豁出去背水一战，所有节余的伙食尾子全投进去，让事务长把准备五一杀的那头猪也提前给宰了。”
“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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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谷振风和虎师领导的陪同下，一百多个佩戴中将、少将和大校军衔的会议代表，分乘十几辆中巴来到二团，下车参观营房布局和营区卫生。
谷振风一路介绍说：“我们的营区是按总部营房专家的设计改建的，便于生活，便于训练，便于管理，被总部列为标准营区。”
一位少将审视着列阵般的新式营院，啧啧赞叹道：“我去欧洲考察过四个国家的军营，你们的营区根本不亚于他们，有些地方甚至超过他们。”
《垂直打击》 第三部分
《垂直打击》 第六章（7） 黄师长向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