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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直打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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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东雷欣然地说:“这两天忙完我们明天就去。关于伞具受损情况,你们抓紧整理个材料上报给军里,我们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军务科长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罗副师长,场站来电话报告,一小时前三团九连担任机场警戒的兵,跟一群想去看飞机的社会小青年发生纠纷,他们先动了手,然后双方混战成一团,一个地方小青年头被打破了。这是电话记录。”
    罗东雷恨声道:“又是九连,又是九连,一个月捅了三回娄子了。受伤的人呢?”
    军务科长说:“送到师医院了,后脑勺缝了五针。群联科于科长已经赶去调查处理这事儿。”
    罗东雷恼火地说:“通知九连连长,拎上水果、营养品,跑步去给人家赔礼道歉,他别跟没人事似的。即便他们先动的手,把人家头打破我们也理亏。”
    军务科长说:“三团这个连作风散漫,主要是连长作风稀拉。”
    罗东雷断然道:“不换作风就换人。”一抬头他看见不远处正在吊挂降落伞的王山虎,想了想,从兜里摸出手机,走到一边去打电话。稍顷,他收起电话转回来,喊道,“王山虎。”
    王山虎闻声一溜小跑过来,利索地敬了个礼:“副师长。”
    罗东雷说:“刚才我和政委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你去三团九连任连长。”
    王山虎夸地立正:“是。”
    罗东雷叮嘱说:“可有一条,如果一年之内不能把九连带入先进行列,还回去当你的排长。”
    王山虎保证:“我只要半年。”
    4
    傍晚,吴梅走进空军汉州干休所七号楼的小院,院子里有块拾掇得很精细的花地,小得只够长十几株玫瑰,盛开的花儿却红得娇艳欲滴。满头霜发的离休干部吴之恭穿着一身无领花、肩章的87式军装,抡着把小花铲蹲在花地旁松土。
    吴梅说:“爸,我回来了。哎,小胖还没放学?”
    吴之恭应道:“里屋做作业呢。哎,小梅,怎么就你啊,东雷他人呢?”
    吴梅情绪不高,“姐夫今晚恐怕回不来了。”
    “说好的咋不回来呢?你妈一大早就上菜场,忙活了一天,就等着犒劳他呢!”
    “还犒劳个鬼啊,演习给搞砸了。”
    “搞砸了?”吴之恭吃惊地问,“说说咋回事?”
    “老天爷跟他过不去呗。”吴梅不忿地说,“西北那叫什么鬼天气,猴脸似的说变就变。”
    “丫头你嘟嘟囔囔的说啥呢,到底是咋回事儿嘛?”吴之恭拖过他身边的小马扎,“来,坐这儿说。”
    “爸,你不知道有多气人,侦破队跳下去时天气还好好的,轮到先遣群跳,沙尘暴就来了,把先遣群刮得个七零八落,排不成排,班不成班。部队收拢不起来,东山梁子那个制高点没控制住,造成一团主力机降不下去,只好放弃机降,被迫返航。”
    “噢,不可抗拒的突发天气。”吴之恭明白了,“那是个意外。”
    “爸,上头可不一定这么认为,只以成败论英雄。我姐夫这人也真是特倒霉,人家国防大学毕业回来都是提拔使用,可轮到他毕业没有空缺,一年多了还是副师长。好不容易熬到马师长转业,腾出了个空位子,偏偏演习又碰上鬼沙尘暴。”
                                                                                                      
  
 
《垂直打击》 第一部分
《垂直打击》 第二章(3)    吴之恭劝慰说:“碰上这种天气谁都没办法,要相信组织上会正确评价这次失利的偶然性。再说了,演习受挫归受挫,这饭还得吃嘛。”
    5
    长江缓缓东下,流过汉州城北。天没黑,江边的五家湾酒吧街就亮了,老远就看见矗立在街口的那个巨大啤酒桶,霓虹灯闪烁。三四百米长的一条街酒吧比邻,灯火辉煌,乐曲荡漾,啤酒溢香。
    谷晓楠套着件米色风衣,长发飘飘,袂裾飘飘地走进一家名叫“往日情怀”的酒吧。这是家装饰风格刻意粗犷的音乐吧,疤疤瘌瘌的实木地板、简易的矮背沙发、笨重的低柜方桌、有些剥落的浮雕墙饰……吧台上摆满了各式造型的酒瓶,就像几十张沙发里坐满了各种穿戴的男女一样。每张方桌中央都有一柱红烛在烛杯里摇曳,朦胧的烛光里,柔水般漫溢的是流行乐歌手翻唱的《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悠闲地呷着酒水窃窃私语的男男女女,都浸润在背景音乐里。
    谷晓楠一进门,就看见匡林站在一个角落里朝她招手。
    谷晓楠走过去,“匡林,我来晚了。”
    已显富态的匡林饶舌,“女士晚到一步也是时尚。”
    谷晓楠笑道:“挖苦我?”
    匡林忽然正色,“我匡林第一不敢抢银行,第二不敢干的事儿就是挖苦你。请坐。”
    谷晓楠说:“你可是比办公司以前更能贫了。”
    匡林承认,“生意场上先练的就是嘴皮子。喝点什么?”
    谷晓楠说:“来杯红茶就行了。”
    匡林忙小声道:“这是酒吧啊,大小姐。”
    谷晓楠歉意地一笑:“我不懂酒,你看着点吧。”
    匡林说:“那就尝尝这儿的鸡尾酒。”他很派头地捻了个响指,一个身段窈窕的吧女几乎应声而至。
    匡林吩咐:“一杯血玛丽,一听比美鲜,一份爆米花。”
    吧女非常恭谦,“请稍等。”
    谷晓楠看看玻璃门外不夜的街道,不禁感叹:“早听说临江的五家湾变成了酒吧一条街,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繁华。”
    匡林吃惊,“第一次来?谷大小姐,你可真不像20世纪70年代生人,让我想起60年代的学毛著积极分子。你知道吗?这条街上光各种风格的酒吧就有七十多家,是当今中国最有名的酒吧街之一,号称‘北有三里屯,南有五家湾’,可以说外地人不到五家湾,等于没来汉州。”
    谷晓楠一笑,“吹大发了吧?”
    匡林这回还真没吹牛。五家湾原先是个位于汉州高新技术开发区和电子商业城之间的江边渔村,百十户人家。自打第一家针对开发区和电子城白领的酒吧开张,不到三年就形成如今的规模,成了汉州时尚、前卫、品位的代名词,标志着一种现代生活方式。从英国传统型桶装宝丁顿、比利时烈性黑啤督威、印度最著名的淡啤翠鸟,到国产的,甚至汉州地产的金琥珀,这里能喝到世界上任何品牌的啤酒;能品尝到法国首席调酒师大弟子调制的两百多种鸡尾酒,也能领略到最正宗的美国爵士乐。
    吧女悄无声息地走来,将托盘里的酒水和爆米花放在地柜式茶几上,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谷晓楠轻声笑起来,“你这么一说更显得我落伍了。”
    匡林摆摆手,“没这意思啊,我不过是劝世,希望你不要拒绝享受生活,况且酒吧主要是为你这样的单身贵族、高级白领设置的休闲场所。不信你留意一下咱们旁边这桌人说话。”
    谷晓楠便侧耳凝听。
    邻桌上一个瘦削白皙,戴着不锈钢框架眼镜的年轻人向他的女伴抱怨说:“我以FOHI为平台,提供技术支持,连做两个方案,可老板都瞧不上,全让他给删了。”
    衣着新潮的女伴问:“那他什么动机?”
    戴眼镜的年轻人摇摇头,“所以郁闷哪。”
    女伴安慰说:“别急,杨子揽的宽带业务那一块儿还有一个空间可做,你要愿接,最好在明天第一时间赶到当面跟他谈。”
    谷晓楠忍俊不禁,“满嘴都是新兴语汇。”
    匡林说:“这里出没的既有IT新贵、数码精英,也有海归学子、外企首代。看到吧台旁边那个扎马尾辫,穿中式服的家伙吗?汉州影视圈里最火的制片人。”
    谷晓楠尝了口“血玛丽”,惊讶,“味道很不错唉。哎呀,汉州有这么个去处真不错。”
    匡林讨好说:“如果你喜欢这里的氛围,我随时乐意陪你来泡吧。”
    谷晓楠连连摇头,“当老总、做经销的可以来这儿会会客户,谈谈业务,我要是把当事人带到这儿来谈案情,岂不是太杀风景。别瞎扯了,上正题吧,说说,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匡林喝了口啤酒,“晓楠,是这样,两年前我从空降兵转业到省广播电视厅,不愿坐办公室,就把我派到下属的一家文化策划公司当老总。不久公司按政策规定,与广电厅脱钩,自己揽业务做。有个战友提醒我,宁可没生意,不要惹官司。一旦惹上,水深火热,即便你有理,也会打得头晕眼花,拖得天荒地老。他要我务必聘个常年法律顾问,我当时就想到了你。”
    谷晓楠好奇地问:“你那战友谁啊,还很有法律意识嘛?”
    匡林说:“你不认识,他叫罗东雷。”
    谷晓楠一听,“是虎师的那个副师长?”
    匡林说:“对呀,你认识啊?”
                                                                                                      
  
 
《垂直打击》 第一部分
《垂直打击》 第二章(5)    7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红墙红瓦的女军官宿舍楼。
    楼门前停着一辆车身上标有“采访车”字样的老北京吉普车。车内,司机兼摄像助理的二级士官摁了摁喇叭。
    方也虹拎着两瓶开水,沿着冬青夹道的水泥块小路走过来,在楼门口碰到提着摄像机的吴梅,打招呼说:“吴梅,又去拍片啊?”
    吴梅应道:“军里在虎师开训练会议。”
    方也虹问:“这样的会议也去拍,能上中央几频道啊?”
    吴梅诡秘地眨眨眼睛,小声说:“上个鬼哟,哪个频道也不会要,它根本没有新闻性。军一级会议的片子都想上,中央台开一千个频道都播不过来。”
    方也虹笑道:“那拍它干什么,要是我就不去。”
    吴梅说:“唉,你还不能不去,我们录像中心头儿说这叫配合党委中心工作,其实他是作秀给军领导看的,显得我们宣传部门对这个会议很重视,所以我只好去应付应付。”
    方也虹明白了,“搞新闻报道的老去应付这种事,真是不务正业。”
    吴梅懊恼地说,“谁说不是呢?今年三个多月过去了,中央台我连七频道都没上过一条新闻,全让这些公差性的录像给闹的。”
    方也虹给她出主意,“哎,吴梅,那帮搞摄影的糊弄人,光按快门不装卷,你也不装带子糊弄他们。”
    吴梅把摄像机放进车里,“录像带跟胶卷不一样,它可以反复使用,拍了不想要可以抹了重来。我机器里不但装了带子,今天用的还是进口的好带子。我姐夫要在会上作检讨,他让我给他复制一盘,以后要经常看看。不说了,方姐,我得走了。”
    方也虹点点头,“快走吧。”
    吴梅刚钻进车又跳出来,“等等,方姐。”她从军上衣兜里摸出个信封,说,“差点忘了,我姐夫知道咱俩住一幢楼,一大早派人送来,让我转交给你。”
    方也虹接过信封捏了捏,“是什么?”
    吴梅嘻笑着钻进车,“肯定不是给你的情书。”
    方也虹一跺脚,“啊呸!”
    8
    浅灰色的师部办公大楼前,环形车道上停着一溜轿车、吉普车。参加军训练作战会议的团以上指挥员三两一群,拾级而上,络绎走向大楼。
    大大咧咧的鹰师成师长拍拍罗东雷的肩膀,“嗨,罗副师长,今天你检讨我们来陪绑,中午可得好好招待我们一顿。”
    罗东雷一笑,“放心,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大米饭可着你造。”
    成师长瞪起眼珠子,“啤酒都没得喝?我警告你啊,这会影响兄弟部队关系的。罗副师长呵,我发现你这家伙真挺冤的,绊马河本该绊倒匹马,没想到绊住了你这头骡子。”
    罗东雷没好气,“绊谁不是绊。”
    成师长牛气地说:“这么大规模的远程空降突击,组织指挥上非常复杂,容不得半点疏漏。这仗要是让我鹰师上啊……”
    罗东雷更傲,“那还不如我们上。”说罢,径直进了办公楼内。
    成师长给噎得愣住了,“唉,这家伙……”
    指挥员们沿着办公楼宽大的楼梯,向顶楼会议室爬去。
    杨昌明一扭头,见吴梅扛着摄像机,爬得呼哧呼哧的,便伸出手来,“吴干事,我替你扛会儿。”
    吴梅不撒手,“不,不,哪能让师首长受这累。”
    杨昌明说:“你撒手,我给你提供个很好的采访线索。”
    吴梅问:“真的啊?”
    “当然。”杨昌明接过摄像机往肩上一架,“哟,还真有点儿分量呢!”
    吴梅笑道:“二十多斤。”
    杨昌明便感慨,“你一个女子一扛一天,真不容易。原以为你们搞新闻的光动动脑子,今天才知道你吴梅也算半个体力劳动者呢。”
    旁边一位中校说:“政委,让我来扛。”
    杨昌明不肯,“让我体验一回新闻工作者的辛劳。吴梅啊,一团有个从地方大学本科毕业参军的小排长,就是这次演习中带领全排攻占东山梁子的那个小伙儿,你姐夫特别看好他,认为他天生是块带兵的材料。昨天他被直接提升到九连当连长,今天下午正式上任。如果你跟踪采访一下,没准能搞出个电视系列报道。”
    吴梅惊喜道:“太好了。”
    杨昌明又补充说:“让宣传科全力配合你,需要什么你只管跟他们开口。”
    吴梅兴奋地说:“哎呀,难怪我姐夫老说,如果他是勇者、猛者,杨政委就是仁者、智者。”她没大没小地凑到杨昌明耳边,“杨政委,你要到咱们军政治部当主任,咱们军的宣传报道工作,肯定是全空军第一。”
    杨昌明嚯嚯地笑起来,说:“搞大了,搞大了。”
                                                                                                      
  
 
《垂直打击》 第一部分
《垂直打击》 第二章(6)    9
    方也虹走进小客厅,捞起条围裙就往刘放平腰里扎,“罗副师长给我们《空降》杂志一篇文章,今天你洗衣服,我得抓紧看稿子。”
    刘放平端起地上一盆衣服,问:“你不是研究所的空降装备研究员吗,怎么还管杂志的事儿啊?”
    方也虹说:“编杂志的人手不够,所里要求其他各研究室,每人每年完成五篇约稿、编辑任务。我早就跟罗副师长打过招呼,有稿子先支持我。”
    刘放平提醒说:“哎,也虹,今晚把罗副师长约出来聚聚,一起吃个饭吧?我来休假他还不知道呢。”
    方也虹奇怪,“哎,你这人有意思啊,咱俩的媒人曹副师长你没想到,怎么倒先想着请罗副师长?”
    刘放平说:“罗副师长这人有激情,也很有想法,我跟他更谈得来一些。可以两人一起请嘛。”
    方也虹摇摇头,“最近几天不行,至少今天不行,绊马河演习搞成个半截子,罗副师长哪还有心思应酬,这会儿恐怕就在军训练会上作检讨呢。”
    10
    虎师办公大楼顶层的大会议室里,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军首长都在主席台就座,谷振风主持会议。
    吴梅将支在三角架上的摄像机对准正在检讨的罗东雷。
    罗东雷没有稿子,像即兴发言:“说实话,一年前在国防大学上学时,我就梦想着指挥一次师级规模的大空降,由我来完成我军空降史上最大规模的战役性垂直打击。这次虽然只有一个加强团,机会也是难得的,我非常珍惜,因为许多干了一辈子空降兵的老首长,都没指挥过这等规模的空降。所以,即使东山梁子得而复失,我仍不甘心,试图强行机降,夺回战场主动权,但没能如愿。总之,由于我谋略不周,对绊马河地区的天气和敌情变数估计不足,以及伞降器材、部队官兵不适应高原地理环境等因素,致使空降失利。然而坦率地说,我觉得值,它是我们在当今的军事变革中必然经历的痛苦和尴尬。中国空降兵多年立足于‘小分队空降作战’,遵循小规模、轻装备的指导方针,却疏于战役性空降作战训练的研究和实践,作战方式和手段单一,因此当需要我们担负大规模空降行动时,我们从空降理论、训练方式、地理环境到武器装备,都缺乏应对准备,很不适应……”
    谷振风听不下去了,一敲桌子,恼火地问:“这是检讨问题的方式吗?这是吸取教训的态度吗?陆军出动一个战车营,就挫败了我们一个加强团的空降企图,从而也打乱了南集团军的进攻计划,不仅空军领导不满意,南集团军领导也很失望,影响非常不好。这么大的洋相,虎师历史上绝无仅有,竟然还说值,我不知道这算哪门子价值标准?我们一些年轻干部,看问题没有历史观,只会对前人所为横加指责,这种坏毛病很要不得。大家接着谈吧。”
    吴梅听见旁边的杨昌明小声说:“东雷,谷副军长不批评你,我也得批评你,这种场合评说空降兵发展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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