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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有何见教?”
隔着一道车帘,他低声问里面。
里面没声音,仿佛在想怎么说。
半响传出话来:“夏少爷说,谢大姑娘在他面前夸我。请你回去转告她:往后别在人前提我。我们的关系没那么好!”
声音平静的很,和初冬的早晨一样清寒。
方初没有回应,也不知如何回应。
隔着车帘,他仿佛看见她黑幽幽的眸子,看清楚她并不是真要他转告谢吟月这话,而是警告他:管好你的未婚妻,别再放出来害人!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他能体会她内心的愤怒。
感受那愤怒,他心隐隐作痛。
才一会工夫。晨光渐渐散开来,天大亮了。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他正要去府城。是为一个新的开始。
他醒悟:他已经将背负的丢弃了。
想到这,他轻声却有力地回道:“姑娘请放心!”
从今以后,我只帮你!!
只护你!!
再不许任何人伤害你!!
郭大全拦住方初也正要说此事,没想到清哑先说了。
可清哑一向不多话,说得太客气,他很不满意。
因此,他便跳下马车。对方初笑道:“方少爷,借一步说话。”
方初没理会他,只盯着车帘。等了好一会。见车内再没有回应,心下怅然,才努力将目光从车帘上扯回,随着郭大全走向拱桥前头。
后面车也停了。吴氏问郭大有:“怎么不走了大有?”
郭大有回头道:“大哥跟人招呼呢。等等就走。”
他也认出方初来了。知道大哥要干什么。
这就好比有人家的孩子在外闯了祸,又或者畜生害了别人的庄稼,那一家的人必定要找上门向主人质问,或索赔,或讨公道。
谢阴月是方初的未婚妻,一再对郭家下手,方家又向郭家示好,不找他管媳妇找谁!其实找他理论是假。添堵才是真。多说几次,在他心里种根刺。让他看清这个未婚妻的嘴脸,退亲那才好呢!
且说郭大全,带着方初走过桥,又顺着一条石阶走下河堤,在河边站定,才回过头看着他,笑眯眯的很和气。
河水哗哗轻响,远处有薄雾。
“郭大哥有什么事请说。”方初先开口道。
“方少爷,我们家大喜了:夏家来提亲了!夏少爷要求娶我小妹呢。听小妹昨天回来说,夏少爷这么看中她,亏得有谢大姑娘从中说了许多好话。请你回去对谢大姑娘说,我们郭家上上下下都‘感激’她,一辈子都记得她的‘恩情’!方少爷有这样的好未婚妻,你可真有福气,比江明辉福气还要好……”
郭大全说得十分恳切,十分动听。
他在“上上下下”和“一辈子”等词语上加重语气,令人更深刻。
方初看着眼前笑得十分和气的圆脸,即便已决定同谢吟月退亲,心底也止不住沁出一阵寒意;再听见说他好福气,比江明辉福气还要好的时候,那寒意加深、蔓延,将他的心田彻底冻结。
他无意就此问题向郭大全道歉、解释,完全没必要了。
想起马车中传出的清寒声音,他决定告诉他自己要退亲的事。
郭大全知道了,必定要告诉她。
让她安心些,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
“我要和谢大姑娘退亲了。”他道。
“什么,你要退亲?”
郭大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往前凑了凑,还把一边耳朵侧过来,仿佛他有耳聋的毛病一样,那举动有些可笑。
方初没有笑,想“他喜欢疯了。不敢相信听到的。”
他便又重复道:“我决定和谢大姑娘退亲。”
说完转身就走。
又想起什么来,停下要跟郭大全说。
可郭大全完全不在状态,他只好等他回神。
郭大全被这消息击晕了,一时消化不了。
他费心巴力的说了一大篇,无非是告诉方初你那媳妇不是个好东西,我们一家这辈子都跟她没完,希望引他讨厌谢吟月;最好能和谢家退亲;就算不退亲往后也夫妻不和,以此让谢吟月不好过。
这想法一旦成为现实,他却不知该如何表现了。
总不能向方初恭贺:“太好了!恭喜你!”
也不能劝阻他:“谢大姑娘这么好,你怎能不要她呢?”
更不能安慰他:“节哀吧!别难过了,再找一个就是。”
但他应对惯了的,很快便又想到一套说辞,因收了笑容,摆出严肃真诚的神态对方初道:“方兄弟,这买卖学问上大哥是比不了你,但要说到娶媳妇,大哥比你有经验。男人娶媳妇,就要娶心眼实在的。花花心肠的女人,不是过日子的料。她要总不跟你一个心思一个道道,你就成天跟她怄气去吧,有的缠!缠一辈子!死了就完了!那个累心,搅得家宅不安的,比生意场上的对手还叫人操心。像我那媳妇,看着泼辣的很,闹得再凶,我说她一顿,只要在理,她肯听啊!就冲这点,我就心疼她。所以兄弟你呀,别想那么多了,长痛不如短痛,早退早了。别弄得真跟江明辉……”
他说顺口了,一不小心又提到死去的江明辉,好险才刹住。
方初听了他的话,也在神游天外。
之前郭大全满脸笑容,说的话却令他心寒。
现在他满脸肃然,他却听得出他的开心。
郭大全这样开心,那她呢?
他开始想象清哑听到自己退亲后的反应。
他觉得,她不会欣喜若狂。
她顶多会松口气,因为方家再不会帮谢家了。
但是,她面对的问题依然存在,还是会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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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事败(二合一章求月票)
想到这,他心焦急起来,记起前面要办的事,就想告辞。
这时听见“江明辉”三个字,心一抖,方回过神来。
就见郭大全赔笑道:“方兄弟,我没念过书的,说话粗。”
经这一番话后,刚才那不知所措的感觉消失了,满心都是痛快淋漓,气也顺了,心情也好了,看看天,也大亮了!
方初道:“没事。郭大哥,小弟有一句话想劝你。”
河两岸已经有人影晃动,女人们开始下河洗刷了;桥上也有行人走动,做小买卖的已经出来,他不想再逗留,想早些说完上路。
郭大全忙问:“什么事?方兄弟请说。”
方初道:“郭家的毛巾暂时不要拿出来了,等关键时候,关键的人来了再出示,也能加重郭家说话的分量。”
郭大全精神一振,又问:“什么时候关键、什么人关键?”
方初道:“这个小弟也说不好,且等着吧。夏家在霞照势大,也不能一手遮天。这天下可不姓夏!”
说完冲他一抱拳,说“告辞”,率先向河堤上走去。
郭大全也没叫他,努力思索他刚说的话。
方初回到桥上,看看清哑的马车,很想过去辞一声,再跟她说一两句话、听听她的声音也好。踌躇半天,终究还是强忍着没过去。——他要退亲已牵连到她,若是再往前凑,还不知会传得怎样呢。怕是有人要说她勾*引得他失了魂,所以才不顾一切要退亲。
他便强逼自己上马离开,心却被那马车挂住。
茫然前行。也没看见郭大有在前面。
郭大有一直盯着他过来,目光太深刻,到近前他便发觉。
他对他抱拳致意,却没有招呼。
主仆三个迅速过了桥,奔前路而去。
等郭大全上桥来,也未过去和郭大有说究竟,吩咐赶路。
直到码头。上了自家船,郭大全才告诉他们方初决定退亲的事,“那样子不像说假的。是真的了。就是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上回谢家都那样了他都没退呢。”
他蹙眉,有些想不通方初退亲的理由。
郭大有也诧异,没想到竟然心想事成了。
吴氏才不管那么多,十分喜悦。因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猜的!老话说日久见人心。谢家的闺女坏透了,就算一时半会哄得人都信她,日子久了能瞒住?哼,坏了心的丫头,比她妹妹还狠!”
清哑果然没有很高兴。
人家退亲关她什么事!
不过,方家和谢家闹翻后,再不会帮谢家,对手弱一层。郭家胜算就大一分,她觉得轻松不少。
——这反应完全在方初预料中。
她又想起刚才桥上。隔着车帘,他对她说“姑娘放心”,话语深沉有力,似在保证什么,就是指的退亲这事吧!
她静静地坐着,什么也没说。
这变化,令她忽然心生沧桑莫测的感觉。
和郭大全等人告辞后,郭家母子便上路了。
因为船上装了满满一船纱线,行速并不快,半途在乌油镇停歇了一夜,次日上午才到绿湾坝。这船是开不进郭家门前水道的,只能停在绿湾坝下。
这行程都是计算好的,到达的时候正方便安排人卸货。
虽然揣了一件大心事,回到家还是让清哑很开心。
看着绿湾村渐渐逼近,然后熟悉的房屋、竹林、树木、道路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心也沉淀下来。
巧儿和郭俭也欢呼。
等船开进绿湾坝下,清哑忽发现不对:村里通往码头的一条道上闹嚷嚷涌来一群人,哭喊打骂声不绝入耳,更远处也有争吵叫骂声。
吴氏听了纳闷道:“这是怎么了?谁家吵架?”
她心里有些不安,生怕是郭家人跟人起了争执。
所以,等船泊稳后,母女便急忙下船。
清哑牵着巧儿、郭俭跟在吴氏身后,郭大有也顾不得叫人卸货,也先下去问究竟,他也怕是工坊出事。
“怎么回事?可是咱们家工人闹?”
郭大有严厉地问一个汉子。
绿湾坝码头上本就有许多人,郭家雇工居多。
因为这码头郭家用的最多,每天大小船进出不断。
那汉子见东家问,忙说究竟,“不是的二东家,是江家人……”
吴氏听了一惊,拔高声音打断他话,“江家人来干什么?”
她想着,江家人来绿湾村肯定是找郭家茬子的。
清哑听了也忧虑,隔着人紧紧盯着那汉子。
那汉子忙道:“江家不是来找咱们家,是找张家和李家。找李红枣!”
才说到这,那群人已经冲到码头来了,当先就是抱着孩子的李红枣,披头散发的很狼狈,张福田护在他身边。两人跑得很急,冲向村民停泊乌篷船的地方。
忽然李红枣停住脚步,向清哑看过来。
初冬的阳光下,少女穿着蓝绿色锦袄、淡粉色棉绫裙,外罩粉蓝白狐斗篷,看上去干净又清新,让她想起春日才抽嫩芽的柳枝,和水中才出头的荷叶。
两个美貌丫鬟立在她身边,更衬出她一股贵气。
自两人闹翻后,李红枣很少近距离看清哑。
这时候看去只觉分外不同:还是一样安静,却透出别样气质。
她不知清哑体内已经换了人,以为这是郭家发家后,财富赋予的效果:“人靠衣裳马靠鞍”,有了好衣裳,再戴上好首饰,又有美婢增添气势,怎么能不好看呢!
这一刻,她对清哑的嫉妒憎恨。十倍于往常。
她受不了这样的对比,加上身后人追近了,忙匆匆跳上乌篷船。躲进船舱。
张福田也慌慌张张地跳上去了,然后拼命摇船离开码头。
身后人叫“不要叫她跑了!抓回来,打死那烂货!”
又有红娘子喊“红枣快走!福田,快划呀——”
张福田的老娘也冲儿子喊“快跑——”
乱糟糟的人从各处涌来码头,哭喊连天。
趁这机会,先前说话的汉子凑近郭家母子,将前因后果仔细告诉。旁边还有人补充,你一句,我一句。总算凑出个完整的眉目来。
原来,这事还要从江明辉说起。
江明辉死前有一天,江老二最小的儿子小豆子跟爹上城来了,江明辉空闲的时候便带侄儿出去逛。不料那么巧的。在街上碰见李红枣。江明辉立即认出她就是谢吟风抛绣球那日送帖子给他的谢家婢女。
正要上前质问。忽听她同行女伴叫“李红枣”,便呆了。
前后一想,才明白自己是被谁害了,为什么被害。
他本想去告诉谢家人和谢吟风的,但一来这事过去两年了,此时再提于事无补;二来李红枣要是不承认,他反说不清,所以他便暂时按下。想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再狠狠报这个仇。
虽然暂时未提,却禁不住痛骂泄恨。
小豆子听了就好奇地问小叔骂谁。
江明辉一股火气不得发。也不管他是小娃儿,便愤愤说起来。
因此小豆子便知道这个李红枣是害小叔退亲的罪魁了。
几日后,江明辉被害,江家一团乱,小豆子也感觉到塌天的恐惧和悲伤,哪里还记得此事,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后来事情尘埃落定,江家卖了江竹斋,得了谢家的巨额赔偿回乡,加上江明辉在城中两年也挣了不少银子,因此江家虽然丧子,却比先前更富,照样是毛竹坞首屈一指的大户。
只有一样:江大娘整日疯疯癫癫的,到处跟人说郭家如何不好,郭清哑如何不好,害了她的明辉云云。整日叽咕,管也管不好,拴也拴不住——且拴住太过不孝了,江家两个儿子都不敢。因她这么闹,一家子想忘记那锥心蚀骨的往事都难,愁得要命。
她除了疯癫,还有些稀奇古怪的行动。
她的屋子不让人进,连收拾也不让。
若儿媳要进去帮她打扫,她必定守在旁边,警惕地盯着她,唯恐她偷东西一样。大家也发现了,她十分在意她那口老箱子,谁要是碰了,简直要拼命。没事的时候,就抱着箱子摩挲,好像抚摸儿子,嘴里还嘀嘀咕咕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这一日,大家一不留神,江大娘又跑出去了。
小豆子人小,好奇心特别强,早就对奶奶那口箱子盯了很久。好容易见奶奶不在,他便偷偷溜进她屋里,找到那箱子,却高高的架在箱架上,他人矮够不着。眼珠一转,他搬来一个小方凳,踩着凳子站上去,看那箱子。
箱子是锁着的,小豆子捏着那铜锁反复瞧,不得要领。
正在琢磨怎样才能打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下来!”
小豆子骤然被惊,心一抖,腿一软,身子一歪,脚下便踩偏了,连人带凳子跌倒在地。这还不算,江大娘冲过来照脸“啪”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手重,立时肿了半边脸,小豆子哇哇大哭起来。
江大娘根本不管他,冲过去抱住那箱子。
听见动静,众人都涌进来。
见进来这么多人,江大娘急了,喊“出去,出去!”
生怕人抢她的箱子。
江老二媳妇抱起儿子,心疼得要命,却半点不敢吭声。
打人的是婆婆,还有些疯傻,打了不就白打了!
她抱着小豆子到院中坐下哄,又问缘故。
小豆子一面哭,一面抽抽搭搭地说了。
众人听了都叹气,说也不知那箱子里有什么,她这样宝贵。
这一扯,又扯到江明辉和郭家的亲事来,又牵扯到谢家抛绣球、郭家和江家退亲,联系郭家如今的兴旺,谢家如今的颓败,免不了又是一番议论和感叹,说这都是命什么的!
小豆子靠在娘怀里听人说,忽然插嘴道:“都赖李红枣坏!”
江老二媳妇听了一怔,忙问“你听谁说的?小娃儿别乱说话。”
小豆子大声道:“小叔说的!”
众人更惊,忙追问江明辉什么时候说的。
若是死前说的还好,若是死后说的,这可不是小事!
小豆子便将当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虽然他人小,在众人仔细盘问下,也解释十分清楚。
这下可不得了了,江家正一口气不得出呢:虽然谢吟风已经死了,但追根就底他们还是恨谢家,可谢家就算颓败了也不是他们能应付的;郭家更不提了,都沾不上边,人家没笑话落井下石算不错了;这时候冒出来一个李红枣,是所有事的源头,那仇恨就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全冲她去了。
江老爹怒火万丈,立即就要带人去绿湾村找李红枣算账。
江老大媳妇提醒道,李红枣如今可不在村里。
江老爹一想也是,只得再想别的主意。
要是进城去闹,他可没那个胆量,那不是他的地盘。
他便和族中人商议,派了个机灵的后生进城,监视李红枣。那后生原本就在江家做工,常进城为江家送货的,熟悉霞照。他如今有了江家给的银子,吃喝不愁,就在街上晃荡,专等李红枣回乡好来毛竹坞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