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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且留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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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八闻言,胖胖可爱的笑容倏地冻结。
  「你……你不是……不是想要害死西门恩吗?」是嫌她没用,还是连杯羹都不让她分?这么小器?
  「我有这么说过吗?」
  「你……一定会的啊!没有血缘、没有手足之情,你不害,难道要等其它义子害了,你再来后悔吗?」
  西门义微微笑了,笑容有些阴阴毛毛的。
  「是人的话,就没有自己伤害自己的身子的道理。为什么我要冒着疼痛的危险,去弄死我身体的一部分呢?」他忽觉祝十五对自己投以奇异的眼神,他当没看见,只对祝八说道:「你想待在西门家,就给我乖乖地不要闹事。只要府里出了事,不管是谁惹来的,我一律当你做的。能久居商场的商人绝非善良之辈,你懂了没?」
  祝八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愚蠢的坏人,留下最多碍眼,却不会搞什么大名堂;笑大哥在搞什么?就算要闹个媳妇回来,也要好好身家调查一番,姻亲之中竟有这种虫子,让人看了就反感。
  祝八迷惑地盯着他瞧,想要看出他到底是不是真心,还是诓骗她?她怎会看错人?明明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他这边,不造反简直太对不起他自已了啊。
  她迟疑了下,眼角瞄到祝十五,心里闪过一计,可爱地说道:「你不怕,我把你们通奸的事说出去?说给西门恩听?」
  话语方落,祝八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他已扑到面前,颈间立遭剧烈的痛楚。她大声惨叫,不复可爱之声。
  「你要是敢在恩弟面前嚼舌根,我会亲手杀了你!」他紧紧掐住她的胖颈,面貌极为忿怒,像是巴不得活活掐死她,省得再多惹事端。
  祝八低喘了一声,眼角往祝十五望去,原要她为自己说话,后来发现祝十五面带残怒地瞪着自己。
  颈间猛然再缩紧,让她难以呼吸,她胀红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会乱传……绝对不会说出去,你放心……我快不能呼吸了……」
  西门义狠狠地瞪着她,直到她剩最后一口气,才慢慢松手。
  「给我滚!」
  祝八不敢再试探他的底限,也没本钱再试,忙不迭地手脚并用,逃离书房。
  西门义冷哼一声,回头瞧见祝十五背着自己,显是羞惭难当。若不是见恩弟对她有情,想尽办法也要把她们一家子都赶出西门府,省得乌烟瘴气。
  他嫌弃地再哼一声,拂袖而去。
  书房转眼空荡,只剩她一人。她没抬头,仍将小脸埋在腐味极重的古书里。
  「不生气,不生气……」模糊难辨的声音传出:「有人出气了,我还在气什么?」
  良久,才微抬起脸,细长的眸盯着皱巴巴的书页。
  「我一点也不同情她,真的。」正因如此,才觉得自已绝情。
  今日发生之事,让她更为确定这一辈子对祝八的观感不会变,永远也没有办法将祝八视作亲姊妹,如身子的一部分看待。
  身子的一部分啊……她听见西门义将西门恩比作自己身子的一部分的当时,心里好震惊又羡慕,可是她与祝家的姊妹永远也不会亲到这种地步以前以为天地只有她们,也怕自已会如她们所说变成恶灵,所以她一直忍一直忍,就算满腹委屈,她也得忍。但她必是体内流有怨恨,不够良善,才会在祝八一提及要伤害他时,心里的恨如洪水滔天,难以再忍。
  「我不要她们了,她们也不要我,我只剩下你了……」她直盯着书,喃喃道:「所以,不要离开我……不然我什么都没有了……」
  门轻轻地被推开,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你回来啦。」
  她一惊,转身瞧向坐在床缘的西门恩。
  他微微一笑,问出了她眼里的疑惑。「我今天精神还好,不怎么困。」
  精神还好?他已有些倦容,怎会不累?
  「这么晚了,早该休息了。」目光落在他的书上,她走来拿过他的书,道:「晚上看书,对眼睛也不好。」
  语毕,正要去吹熄微弱的烛火,西门恩忽地拉住她的手,温声道:「先别吹,我想瞧瞧你。」将她拉坐床上,发现她双颊极红,他楞了下,不由得抚上她蜜色的脸颊。
  温温烫烫的,却不似发烧。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因为我很高兴啊。」她露齿笑,闭上眼睛蹭着他的掌心。
  西门恩少见她如此高兴,心里微微惊讶,却也没有怀疑她什么,视线落在她鲜红欲滴的朱唇上一会儿,才悄悄移开。
  「你做了什么事,这么快乐?」
  她张口,随即摇头,笑道:「秘密。」不能先说,怕万一猜错,那就再让他失望了。
  西门恩的表情未变,眼底却透着担忧,柔声提醒:「你要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做伤害自已的事。」
  「没,我没有。啊,我好高兴,高兴得都快睡不着。」
  他却不能不睡,她将抱回房的书跟偷拿回来的馒头一并放在桌上,解了衣。注意他的视线刻意落在它方,她不以为意,吹了烛火,爬上床的内侧,在他还没有主动抱自己之前,一双藕臂已经紧紧环住他的腰,鼻间都是他的气味混着淡淡的药味。
  说出来一定会被笑的,她一天之内最快乐的时刻就是抱着他睡觉。
  「你带馒头回房做什么?」烛火熄的刹那,他瞧见了。「你没用晚饭吗?」
  「我忘了,刚才饿得很,便上厨房拿了个馒头,不过回来瞧见你,我快乐得又饱了,吃不下了。」
  她到底在快乐什么?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出来?显然,这个秘密是在今天才发生的。脑中浮现祝八告诉他的话,他眉头一皱,忍住要脱口的话。
  「我好喜欢你,别离开我。」
  他闻言,微皱的眉宇松开,自觉怀里躺的不是老婆,而是一只老爱磨蹭他的小狗狗。掌心慢慢顺着她柔软的发丝,笑道:「我知道,你不用天天说。」
  「姊姊说,这叫言咒。天天说,用最诚的心去说出每一个字,迟早会灵验的。」话锋一转,她问道:「你觉得那个姓聂的大夫开的药有没有效?服了之后,有没有觉得好多了?」就算他的病与医无关,但还是奢望着有奇迹出现。
  巫与医本是一家,直到后来才分开……对她来说,总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告诉她那聂六也十分惊奇,瞧不出他的病状,只能开些调理身子的补药。他微笑道:「我精神是好多了。」
  黑夜中,几乎可以瞧见小脸发亮了。
  「真的有效吗?他是神医啊!」她又惊又喜。一天下来的喜悦几乎满出了过去十七年来的快乐。她好怕这些都是在作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
  西门恩不动声色地跳离这话题,改说道:「以后你记得要定时用饭,若是真不小心忘了,就叫阿碧去厨房煮碗面都好,别空着肚子或拿冷馒头吃了。」
  「嗯,你若愿意跟我一块三餐定时,我一有人陪着,就不会忘。」
  这丫头分明是拿她的健康要胁自已,他没有说任何话,却知自己会依着她。
  她又道:「今天我只是待在书房久了点」
  果然是在书房。
  心里的担忧又现,他斟酌着如何开口,才不会引她怀疑,过了一会儿,才柔声说道:「我听笑大哥说,你十姊最近常上书房,我知道你这几日不想见她们,不如你要什么书,我吩咐阿碧去找给你,你就陪我待在房里……」
  想起她的肤色是长年曝晒在阳光之下,与幼年那几乎透明的肌肤相比,简直天差地远,由此见,她应极喜在外头走动。
  思及此,他补充道:「你若觉得闷,我让阿碧陪你出门走走,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自个儿出门,我等你。」
  「等我?」
  「等你身子好了,能走动了,我们一块出门。」
  如果他不好,岂不是要她一辈子都要守在西门府里?心里觉得不妥,正要开口,她却将整个脸埋进他的胸膛里,作势欲睡,他只好住口不语,任她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他是无所谓,但天气热,门窗都关紧,她这样抱着自己,不会发汗吗?就算这样问她,她也是不肯放手吧,她十分喜欢人的体温……是不是该感谢她第一个见到笑的男子是他、第一个抱的也是他,而非西门家的其它人?
  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发顶,她似乎震动了下,腰间快被她勒断了,想来她还没有睡着。他知她极喜欢有人碰触她,尤其是他一碰她,她就像小猫小狗般的凑上来。
  他唇畔含笑,轻轻将她环进自己的双臂里。他身子已是累极,神智在似睡非睡之间,方才只是强撑在等她这几天她不知埋在书房里做什么,怕她陪着自己无聊,也放任她去,只是没像今晚三更天了才归来。
  他想起祝八加油添醋的说法,不觉为十五担心起来。义三哥是自己人,就算现在长年不在府里,但自幼一块长大,怎会不相信自已人,反而相信一个外来的祝八?
  只是祝八毕竟是十五的姊姊,若是闹得太难堪,对十五只有坏处,他又怕祝八再伤十五的身心……
  意识虽模糊,却始终绕着祝十五在打转,不知过了多久,忽地怀里的身子动了动,像是慢慢地往后退去。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就算她睡姿再不舒服,也要抱他一整夜才肯松手,怎么突然间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暗恼自己的粗心,她的脸红成那样,说不得真是生了病,却强装开心,思及此,正要张开累眼,忽地干唇被舔了下,温温的唇贴着自己,轻轻摩擦着,让他的干唇微微湿润起来。
  他心一动,颊生红晕,她却喃喃自语:「这样也没醒,一定是睡着了吧。」
  他干瘦的脸庞被碰触,轻轻地、慢慢地,被她的指腹摸着,由眼到鼻,再到嘴。她想做什么?
  「我实在睡不着。不行,愈早解决愈好。」
  她的话落进他的耳里,他一头雾水,棉被仔细地被盖好,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极力不惊动他。
  他听见她穿起衣服来她要上哪儿去?
  随即,门被掩上。
  他张开透着迷惑的眼,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回来。
  半夜三更,柜上的鬼面具还在,她会上哪儿去?
  即使身子极累,却再也睡不着,脑中忽地闪过祝八的话,苦笑一声,抚上略湿的唇。
  他知她对自己的心意,绝不是看了笑大哥他们的笑容就会改变的,但每次瞧见她着迷似的望着别人的笑,他心里仍有几分不舒服。
  「原来,我在我心中也有一个鬼啊……」他自嘲,连连苦笑之后,闭目静下心来。
  既然她出去,必是有事要做,可不要是去对付祝八啊。原想等她回来,但等了又等,天微亮了,才在半醒之间听见有人爬上床的声音。
  随即温暖的身躯立刻埋进他的怀里,出于直觉,他立刻抱住她的身子。她的长发撩到他手背,有些露水……她都待在外头?做什么?
  「十五?」
  「啊,我吵醒你啦?」她直窝进他的怀里,困困地问道。
  再窝进,就要揉进他的身子里了。他稳住她的身子,摸上她有些凉气的双颊,想起天才亮,是最容易受风寒的时刻,连忙让她尽情分享自己的体温,顺手分给她棉被。
  「会不会热?」
  「不会。」
  语气中浓浓的困意让他不忍再问下去,也没将她整个探进他衣襟里的毛手给拉出来。
  「你好好睡吧。」他低语,知她一觉应该会睡到午后。自己也极累了,便抱着她,确定她全身都暖和了,便跟她一块沉沉睡去。
  三更半夜的,她到底去了哪儿?应该只有这一回吧?





  第六章
  答案是不止一回。
  一连好几天,她半夜都失了踪影,直到天方亮才回来。
  说没有疑惑,是骗人的。有什么事,必须瞒着他天黑才去做?
  她原有的作息全乱了,天亮回到房里,午后才醒,好几次想要明问她,却被她躲过;笑大哥与义三哥每天必来探他一次,也不见有什么异状。
  她一个人……在搞什么?
  就算有心跟踪她,也没有那个力气。被瞒着的滋味并不好受,若是一般人瞒着他什么,他自然无所谓,但正因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格外地注意……原来,他对她也有独占的心态啊。
  前一夜她回来,身子带着好浓的花香,这附近哪里种有这种花……到了白天问阿碧,才知道祝八她们住的客房附近正盛开着这种花,远远就可以闻到其香。
  他心里顿觉有异。
  他始终怕祝八再对十五做些什么,更怕十五一气起来会做出后悔莫及的事啊。
  她没有明说过,他却能感觉她极不爱发火;不是不会发,而是努力地压抑,怕一火了起来,就有事发生。
  会发生什么事,他一点概念也没有,只怕她压抑过头,会真出事。
  「阿碧,今天你有没有看见十五?」见阿碧摇摇头,他垂下眼,沉思了会儿,又说:「这几天晚上……你待在隔壁房,别睡深,我若有事会叫你。」
  阿碧惊讶地看他一眼,但她一向守分便应声答允。
  「别告诉十五。」他道,心里总是不安心。
  入了夜,她陪他用了饭、上了床。没多久他又感觉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下床穿衣。
  如果现在他出声阻止,她会怎么做?
  等到他真正睡着,再去做她要做的事?
  在他思量的当口,门被掩上的声音惊动他。他勉强爬起身来,无心瞧见柜上的鬼面具没了影,他心一惊,脱口:「她想做什么?」
  不安感渐浓,昨天她一直背着他,对着一迭泛黄的纸喃喃自语,如今想来……她在背咒语?
  此时此刻,方恍然大悟。
  「除了我外,没有人知道她根本不是巫女。她会在那儿苦心背咒语,绝对不可能是为恶整祝八她们,那……就是为我?」什么咒语可以解他长年的病痛?
  「阿碧!阿碧!」他气弱但用尽力气地喊道。
  没多久,阿碧立刻出现。显然白天他的吩咐,让她连睡觉都和衣而眠。
  「扶我……跟着十五,别让她发现。」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他不去不行了。
  阿碧看了空床一眼,心里虽惊讶,仍是吃力地扶起他来。
  光是走出门外,就让他喘息不已。「先到十五她姊姊住的客房去。」见阿碧满头大汗,心里虽歉疚,却也只能赖她扶持。
  他头又开始晕了,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不是一个健康的男人,必须仰赖身边的人为他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没有瞧见祝十五,却在客房前看见祝六。
  她衣着整齐,显然有事要趁夜去做,她微愕地看着他,脱口:「你来这儿做什么?」都半个死人了,灰白的脸色分明要昏过去,在这种夜里他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是散步吧?
  「十五……有到这儿吗?」
  「祝十五?」祝六闻言,先是讶异,后来脸色遽变。「果然是她!」
  他心里一沉,知道必有事发生,正要开口,祝六却看了一眼阿碧,道:「既然同路,由我来扶你。」
  同路?西门恩自知这只是藉辞,祝六有事要说,不愿外人相听。他迟疑了下,想起祝八性子小奸小恶、眼界狭小;祝十则以当巫女为终生的愿望;祝六倒是摸不透她在想什么,只知她是个练家子,武功不比笑大哥高。
  「阿碧,你先回去,这事别告诉任何人。」
  阿碧离去之后,祝六一把撑起他的身子,不停步地往外走去。
  「你知道十五在哪儿?」他问。她眉间没有迟疑,仿佛早就知道祝十五的去处。
  祝六没答话,只是扶着他走。
  他极力让自已不成累赘,跟着她的步伐,才没走一小段路,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滑下他的额面。
  「祝十五是从坟墓里出生的。」祝六突然说道,见他注意力转移,又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还是从死人身体里出生的?」
  西门恩闻言,有些错愕,但脑中思绪转得极快,道:「这就是她被视作恶灵的原因?」
  「你知道?」祝六略带惊讶:「她什么都告诉你了?」
  「不……她什么都没告诉我。」他声音极为怜惜:「原来这就是原因。她这种情况虽不普遍,但不是没有发生过。」怜惜稍收,略带指责的:「我若是她兄弟,必会更加疼惜她。原本她已没有见天日的希望了,她能出生,你们该感快慰才是。」
  祝六转过侧脸,瞪着他的黑眸,近看之下,他眼如黑海,虽因枯瘦而显空大,但眼中却有似水的柔情与敛于内的镇定……是对祝十五吗?
  祝六有些恍惚,喃喃道:「城里的人,果然不一样。」
  「还没到吗?」西门恩心里焦灼,始终不安。
  「祝十属水,她要施法,必找有水之地。」
  「施法?这跟十五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施法的对象是你,西门恩。」
  「我?」
  「巫术之家,外表看来十分风光,能制人鬼神,功力高深者,影响对方的心智都不是难事,自数百年前巫术被指为迷信,祝氏一族隐居它地,巫女专心潜修,但仍有不少红尘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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