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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尝尝老头子我酿的米酒,再有半个月就是咱们的苗年了,无论如何你们要留下来!”
没想到被我们赶上了个好日子,所谓的苗年对于苗寨的重要性便如我们的春节一样,各地苗族的苗年日期并不一致,大致安排在阴历的九、十 、十一月中。
拦门牛角酒是苗家人招待贵宾的礼节,怎样也是不能拒绝的,尤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所提的酒,若是不喝,那不单是得罪了提酒人,甚至连整座苗寨也会认为受到了侮辱,对向老太爷亲自提的酒,我自然不敢不喝。
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向老太爷手里沉甸甸的牛角,这满满的一角酒足有半斤,香气扑鼻,入口微甜,回味绵远,却并不十分辛辣。
半斤酒不算少,但对我来说还算不得难以承受,实际上走了一天的山路后,精神颇有些委顿,一角酒下肚后,顿时把精神提了起来,回味地舔了舔嘴唇,大声赞了声“好酒!”冲老爷子翘起了大拇指。
向老太爷看到我一口气将酒干了下去,也哈哈大笑着将诺大的牛角再度满上递给了才子,才子在一旁瞧得早已经是喉咙咕隆乱响了,忙不迭地接了过去,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意犹未尽啧啧地吧唧了两下嘴,有些不舍地把牛角杯还给了向老太爷,一旁的寅远嘿嘿笑着递给我和才子一人一支大碗。
“郎大哥,才大哥,我陪你们喝!”寅远为我和才子倒满了酒,举杯豪迈地大声说道。
俗话说的好,酒是万能胶,很多感情都是在酒桌上喝出来的,而且喝酒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秉性,那边的向老太爷端着牛角杯,以苗家人最高的待客礼节向贾老、唐心和兰花敬酒,这边我与才子、寅远碰碗必干,口口见底。
等到拦门牛角酒喝罢,我和才子一人最少已经喝下了四大碗的自制米酒了!虽然酒味香甜,又很清淡,但灌下了一肚子的酒水,难免有些发涨。
“喝酒急什么,快来尝尝咱们苗寨最地道的狗肉,金球糯粑,还有这道酸鸡…………”向老太爷笑着对我们说道,指着一盘二寸多长的小鱼说道“尝尝这道鱼,这可是咱们湘妃江的特产,名叫逆江梭,美味得很呢。”
大家都被向老太爷一家的热情好客所感染,纷纷客套着品尝起苗寨的美酒佳肴。
听到向老太爷不经意地提起了湘妃江,文王山诡异凶恶的风水格局再次浮上了心头,抬头看了看向老太爷,老爷子也正目光淡然地注视着我,眼神依旧晴朗有神,我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果真如此,老人的眼神里似乎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兴高采烈,反而好象是在极力地想掩饰着一些让他担忧的东西。
放下了酒碗,我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向老人提出了温老的下落“向老太爷,我想知道温老哥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紧紧地盯着向老太爷的眼睛问道。
听到我的问题,就连正与寅远高谈阔论的才子也放下了酒碗,关切地望向了向老太爷,酒桌上立时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向老爷子缓缓地放下了酒碗,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严肃代替,长长地叹了口气“二伢子昨天上午出去,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温老失踪了!虽然我心里对温老有可能出事已经有了准备,但向老太爷亲口说出来,仍旧让我先是一惊,而后微觉得有些安慰。
首先可以断定,温老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或是危险,否则他不可能两天一夜不知所踪,这让我的心里很惴惴不安地为老人的安危而担忧,但是没有发现温老的下落多少也让我还遗留着幻想,至少现在还不能确定温老已经遭遇了不测。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自责地咬了咬嘴唇,如果我能够早点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在路上能够加快些速度,早几天到达这里,或许温老就不会失踪了!
身旁的唐心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在桌下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微微用力地握了握,我侧头望去,正好与唐心安慰的眼神相遇。
“别担心了,温老哥心思谨慎,见识又光,而且身怀绝技,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唐心柔声说道。
我苦笑着轻哼了一声,希望事情果然如唐心所说的那样,温老能够化险为夷,只是再怎么说温老也是年近七旬的人了,许多灵异诡怪的事情处处杀机暗伏,温老一个人实在是凶险已及。
如果温老真的因为我贪恋沿途的美丽风光而遭遇到了不测,恐怕我真要内疚一辈子了!
我恨不得马上就出去上山寻找温老的下落,但是看着窗外笼罩在夜色里的朦胧大山,我知道如果我真这么做了,无异于把所有人都送进了危险之中。
“小郎啊,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急也是没有用的,二伢子不是短命相,山神会保佑他的。”向老太爷安慰道。
这位三魂守护的“白马”的话多少让我高悬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现在的我宁愿相信这位可以预测吉凶的老人所说的话。
接下来的气氛就沉闷了许多,每个人都在担心着温老的安危,一顿饭在沉默中匆匆结束。
“老太爷,我想明天一早就去寻找温老哥。”我对向老太爷说道“他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比如说去哪了?”
“二爷爷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寅远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说。
“什么话?”我急急地拉住寅远的手腕,充满了希望地望着寅远。
寅远极力地回忆了半晌,表情痛苦地期艾着说道“二爷爷那两句话说得很奇怪,我没上过啥学,也没听太懂,好象是什么,山穷水尽没了路,只因人在这山中。”
“山穷水尽疑无路,只因身在此山中?”唐心轻轻地反问了一句。
寅远立刻点头,满眼敬佩地望着唐心说“对,对!就是这两句!”
我皱着眉头,默默地低吟了两遍这两句拼凑在一起的诗词,温老说出这两句诗绝对不会是随口而出,肯定其中在暗示着些东西。
“寅远,那二爷爷后来是向哪里走了?”我思索着问道。
寅远挠了挠头“二爷爷让我帮他把他的家伙装上了竹筏后就让我先回来了,他应该是顺着湘妃江漂下去了吧。”寅远猜测道。
“顺流而下?”我疑惑地反问,来时在山顶我看到湘妃江的流向,向上拐过文王山后,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但是向下却是顺山而行,最后流入沱江的。
如果温老是顺着湘妃江一路向下,那么距离文王山就会越来越远,难道他在湘妃江的下游发现了什么?
难道温老发现了文王山内可能存在的古墓的入口?我猛地生出了这个想法,不禁望向贾教授,贾老也正疑惑地望着我。
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看出了贾老内心里和我相同的问题,从温老的来信、西大爷的描述中,发生诡异离奇事件的地点都在文王山上,若是温老果真发现了有关文王山里古墓入口的线索,那也该在文王山上,而不应该离开文王山向下而去。
不过话说回来,或许建造山中陵墓的设计者就是害怕后人发现山上的秘密,偏偏把入口放在离文王山几十里以外的其他地方也不无可能。
但是湘妃江萦萦绕绕到流入沱江何止数百公里,这么一条长河上寻找温老的下落实在困难了些,毕竟温老不可能一直停留在江上,至于他在哪里靠船上岸也未可知,就算真的找到了他在哪里上的岸,苍茫群山里寻找一个人的下落,这可真是比大海捞针也容易不了多少。
寅远所提供的信息的确可以称之为线索,不过这线索的范围也太大了些吧。
我觉得最重要的线索还是在温老临走时留下的那两句诗里“山穷水尽疑无路,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两句诗的含义再容易理解不过了,但是现在却让人想不出任何头绪来。
“难道他不会逆流而上?”才子眨着眼睛看着寅远问道。
“不可能!”寅远断然否定了才子的猜测,“湘妃江就是从文王山里流出来的,已经到尽头了,再向上哪里还有路呢?”
“哦?这么说文王山是湘妃江的发源地?”我心里如闪电般划过一道亮光,隐约地抓到了点东西,山穷水尽疑无路,这不是与寅远所说的情形很相似吗?
“是啊,顺着湘妃江向上走,就进了一个水洞了,也就是湘妃江的起点。”寅远肯定地点着头说道。
“那洞里有什么?”唐心冷静地问道,这个问题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我知道唐心现在的猜想应该和我一样,都怀疑那水洞就有可能是文王山中陵墓的入口。
“那洞里可是鸭变婆的住处!是咱们文王山的禁地,好多水蛇把守着,没人敢进去,有进去的人也都再没出来!都被鸭变婆吃掉了!”寅远有些慌张地低声说道。
鸭变婆是苗人传说中一个吃人的鬼怪,是极凶极恶的代表,看着寅远惊恐的表情,我的心里反到兴奋起来,越是这样神秘的地方其中便越有可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就算这所谓鸭变婆的住所就算不是什么山里古墓的入口,也应该与文王山所发生了怪异离奇的事情有关联。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感觉而已。
4
虽然寅远说的非常肯定,温老应该是逆流而上,而绝不是顺流而下的,但山穷水尽疑无路就已经给了我最好的暗示。
我的胸口兴奋得如群鹿乱撞,心里已经计划好了明天的路线。
“天色不早了,你们一路上也很辛苦吧,早点睡觉,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向老太爷平静地发话“你们对周遍的大山不熟悉,容易迷路,我让寅远和春娃陪你们一起。”
向老太爷家的吊脚楼虽然是整个文王山村最大的住宅了,但也只有三个房间,一来这山里极少有客人来访,所以根本没有所谓的客房,二来也是因为湘境天气潮湿闷热,多蛇蝎之类的毒物,所以吊脚楼下层是作为牲畜的圈,只有上面一层用来居住的,最后由向老太爷的孙媳妇与唐心、兰花三女一房,寅远、才子一间,而我和贾老则与向老太爷住了一屋,房间的分配是向老太爷安排的。
我觉得老人家一定是有些什么话要说。
果然,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向老太爷就着昏暗的烛光点燃了一袋土烟,吧嗒、吧嗒地吞吐了两口,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弥散开来,这种水烟的味道醇厚香润,不像一般的烟草那样刺鼻,让我这个从不抽烟的人闻起来也觉得精神清爽了许多。
“其实嘛,我的祖辈并不是苗人。”向老太爷深深地吸了口水烟,轻轻地说道“我的祖先住到这里以后,后代与苗人通婚,逐渐地就成了苗人。”
向老太爷的话让我一愣,不明白老人怎么突然闲聊起了这些种族演化的事情来了。
“我们文王山人祖祖辈辈有一个训诫,文王山的男娃一辈子不能离开文王山,女娃子一个都不能留在文王山里。”向老太爷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烛光下幽幽的眼神透过窗子望向虚无的黑暗中。
这到是个很古怪的祖训,我暗暗琢磨着,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后代守在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大山里呢?或许是因为向老太爷的祖先饱受战火蹂躏,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样,选择了避世的生活吧。
“祖先吩咐他的后辈们一定要守护好文王山,山里住着我们的神,鸭变婆是为神看守着大门的。”
“贾先生,五十年前你们来过,我知道你们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五十年后你又回来了,我知道这文王山就要发生一场翻天的变化了。”向老太爷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哀伤的表情,原本就纵横密布的皱纹仿佛都挤到了一起。
我看到贾教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向老太爷没有等到贾教授出声,又继续说了下去。
“一代一代,在这文王山上,我们的先祖到我们已经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以前世道不好,轻壮后生们还能守得住不得离开文王山的祖训,可如今时代变了,外面的世界热闹的很,后生们再也守不住这文王山的苦啦。”向老太爷无声苦笑着摇着头。
“为了让寅远留在山上,我不让他上学,可是有什么用呢,马儿越拴越烈,雄鹰越困越凶,早晚有一天,寅远的儿子,孙子还是会离开文王山的。”向老太爷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已经趋近无声。
老人眼神中那深深的无能为力让我感受到了他心底深沉的悲哀和痛苦矛盾,我真不明白,就算这文王山人的先辈躲进来时的天下是战乱不堪,但所谓分久还有必合的时候呢,谁也不能预测身后的事情,又何必给自己的子孙制定这么一条规矩?
“守护这文王山的重任,怕是要断在我这一辈手里了!”
向老太爷这句话一出口,像块巨大的石头撞在了我的心头,他反复地提醒着我和贾教授文王山人世代相传守护文王山的祖训,这老爷子分明是在暗示着我湘妃江起源的那个洞一定是个关键的所在!
“老爷子,那文王山里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个据说的鸭变婆居住的洞是不是就是入口?”我咬着牙直截了当地沉声问道。
既然向老太爷已经开诚布公,我如果再扭捏着转弯抹角就有点过分了,何况从老人的言语中,我能感觉到老人似乎对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猜了个大概,至少他好象已经预测到了我们会一探那传说中凶险无比,有去无回的水洞了。
向老太爷深深地注视了我一眼,眼神中竟然浮现出少有的慈祥光芒“小郎啊,你的确是我这些年很少见到年轻人,有胆有谋,有主见而且够豪爽,我老头子之前常听二伢子说起你,今天一见,也的确让我欢喜的很。”老人伸出干瘦的手掌抚摩了两下我的头顶,微笑说道。
老人的眼神点燃了我胸中的温情,那感觉就像面对祖父时的温暖,胸膛里隐隐地有些闷酸。
“我不知道文王山里到底有什么,以前也的确有人进去过鸭变婆洞,但是也确实再没有回来,不过,我知道这一切都拦不住你,文王山将不再是个秘密。”向老太爷的目光再度投向窗外。
“老爷子,文王山上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古怪了,那洞里是不是真的有鸭变婆?”我心中一动,联想到文王山破面紫薇的风水格局,突然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会不会是那块养尸地中真的埋葬过死人,而那死人好巧不巧地真的受地阴之气的熏养而化为了僵魃?所谓的吃人的鸭变婆就是吸血食人的僵尸?
“没人见过鸭变婆,但是以前在月圆时候的夜里,如果站在洞外就能够听到洞里传出来的许多人的哭声,我年轻的时候也听到过,这些年也没人敢再接近那洞口了。”老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跳动的烛光,干瘪的脸皮如抽搐般,一跳一跳,如梦呓般呢喃道“又快到月圆夜了………。”
再过两天就是阴历的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
我与贾教授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底深深的惊骇,以向老太爷这等人物提起来都会如此恐惧,真是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一番让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毕竟向老太爷也只是在洞外听到了声音而已。
“那洞里到底有什么?”贾教授呼吸急促地喃喃自语道,像是在问向老太爷,又像在问自己。
“有什么?呵呵,或许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像老太爷的脸上突地绽放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声音飘渺地说道。
窗外吹进一阵微微的凉风,如豆般昏黄的烛光跳动着摇曳了两下,映得向老太爷的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流露出活人的气息,我真怀疑面前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干尸在笑!
刚才那如见亲人的温情荡然无存,我打了个激灵,想到早前老人所说的三魂守护,想到向老太爷身边正有两条鬼魂在飘荡着,虽然看不见,但背心忍不住向外冒着丝丝的寒气,竟然有些不敢去看向老太爷的脸!
这文王山实在太古怪了,山怪、水怪、人更怪!
我侧过头看了一眼贾教授,这位风趣健谈,经历了无数奇事怪事的博学老者此刻的表情中也满是惊慌,眼神闪烁地望着我。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遇到难以把握的让自己害怕的事情事,总想寻求别人的安慰,虽然明明知道那人也未必就不怕,好象只要看到别人安定的眼神自己也会觉得安心了不少,殊不知如果看到对方惊恐的眼神,反倒更加深了自己的恐惧。
“夜深了,早些睡吧。”向老太爷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让人颤栗的诡异笑容已经消失了。
今夜很黑,窗外的夜空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吹灭了微弱的烛光后,四周归于一片黑暗,更令我觉得压抑的是死一样的安静,我不光听不到贾教授、向老太爷的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视觉与听觉上的双重压抑几乎让我窒息,躺在四处漏风的吊脚楼上,白天让我心情愉悦的鸟鸣与风吹过竹林发出的沙沙轻响都消失了,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入目都是一片漆黑,我觉得自己周围好象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我努力地睁大眼睛去看,想要寻找些能看到的什么东西,骤然间,两道鬼魅的光亮在我的眼前闪过!我的头皮嗡地一声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