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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0-罪的还魂术-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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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鲷鱼的脊肉。”    
    “天哪,我太饿啦!一想到是你付钱我就觉得更饿啦。我的朋友们,我要对你们说:你们既成熟又充满了生活经验,而我,既年轻而又愚蠢。但我至少还知道一件事情:在生活中,应该跟强者站在一边,但决不要向他们做出什么担保。这样,当他们不再有权力时,没人会责备你曾经跟他们站在一起。谁给我拿点儿什么喝的东西。”    
    “你真是一个混蛋。”菲洛斯特法尼斯总结说。    
    “我想你确实说到点子上啦,人们都说,我想活久点儿,”克雷昂提斯反驳道,“昨天还是暴政,今天就变成了民主,明天呢,可能又是僭主制啦。我不在乎。我们的哲学好像是很出名。对于我来说,哲学是适应生活的艺术。那些批评和美好的想法一文不值,它们不能当饭吃。我所要求的只不过是有人付钱给我吃晚饭。”    
    他们又笑了起来,他也忍不住笑了。    
    “爱情呢?爱情又怎么样呢?”塔基问他。    
    “我太穷了,根本不去想它。”克雷昂提斯回答,“我喜欢新鲜的肉体,但是想要的人比提供的多。一些寡妇倒是向我示过好,不过我对她们可没什么热情……一些没有桂冠的漂亮的小伙子或者是运动员,手里满是香桃木的香味,有时让我耳目一新。不过他们要的钱可不是我能负担得起的。”    
    他们一个个都笑弯了腰,克雷昂提斯也被自己厚颜无耻的演说逗得笑了起来。    
    “你不相信哲学,你也不相信爱情,那么你到底相信什么呢?”塔基问。    
    “我跟你们在座的诸位一样,我相信我自己。不同的只是我自己知道罢了。”    
    这就是伯利克里时代充满魅力的其中一个晚上。如果我们撇开那些跳蚤和难民造成的拥挤状况,从伊梅特到里卡贝特,我们都应该可以听得到诸神在完美的天上的笑声。


前传 辉煌的落日  下瘟疫,出现(1)

    秋去冬来。葡萄榨好了汁,小麦入了仓,预言也渐渐被淡忘了。粘西比又重新回到了生活的正常轨迹中,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她的恨意就像秋天的树叶一样慢慢凋零了。人们开始在屋子里燃起火盆取暖。晚上,雅典卫城高大的雅典娜女神雕像越来越早地隐没在黑暗中,因为太阳越来越早地隐去了它的光芒。伯利克里由亚西比德陪着出发参加伯罗奔尼撒岛的海战去了。因此苏格拉底有几个晚上会呆在家里,跟粘西比和几个孩子一起吃顿简单的晚饭,经常是煎鱼、白奶酪和沙拉。饭后,他跟子们一起玩接子游戏,当孩子们上床睡觉后,他就一直坐在内院里,看着天空,直到睡觉的时辰到来。    
    后来,难民事件越来越多了。在比雷埃夫斯,有3个人得了一种怪病[这种传染病的症状,根据休昔底德在他的《伯罗奔尼撒半岛战争》(第二卷,第29章)一书中的描写,根据历史学家对于斑疹伤寒的普遍观点]。先是发高烧,喉部和眼睛出现严重的炎症,然后是抑制不住的腹泻,浑身上下长满了红红的斑点,整个人的身体状况全被摧垮了,或者是腰或者是头部不听使唤了,最后心脏也在病魔的淫威下停止了跳动。这3个人死后同一个区又有另外11个人死于同种疾病。患病过程中最可怕的是四肢出现的坏疽:这些疽变成深红色,然后转黑,最后开始腐烂,这时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不可忍受的臭气,但这时,心脏还在跳动。这些可怜的病人也看得见自己在腐烂,蛆虫在这些活人身上的创口孳长。当他们死去时,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解脱。    
    刚开始时,人们怀疑是斯巴达人在井水中投毒造成的,后来又有120个人因为同样的症状死去了。但是,这次是在比雷埃夫斯附近的区域,看起来就像是这种病顺着长廊渐渐蔓延到帝国中心一样。人们试遍了各种药方,但是都不对症。受到照顾吃药的人跟没吃药的人同样死去了。不论老弱还是年轻,身体强壮还是虚弱的人,只要沾上这种病,就没有生还的可能,甚至是医生,也只能接受跟他们的病人同样的命运。开始几天,人们简直不能在雅典城的任何一个居民区睡下去,到处都是喧哗,到处都是不间断的哭嚎声。后来,就连哭丧的人也听不见了,他们中的很多人也被这种病夺取了生命。    
    不久,人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掩埋死者了,人手也不够了,因为没感染的人不愿意去接触这些尸体。城里各个区都设了焚烧点,尤其是那些挤满了难民的地方,甚至连那些神圣的区域也不例外。人们把死尸扔进焚烧炉里,有时因为尸体压着尸体,很多都没有焚烧完全。为了给焚烧点提供足够的木料,甚至专门组成了一些小队。有的焚烧炉彻夜不息,阴森可怖的浓烟和臭不可闻的气味遮住了城市的上空,熏黑了崭新的建筑上洁白的大理石。    
    人们开口闭口都只谈论这种病,不久人们就不再谈了。但是后来,人们经常听到一些人不停地重复一句古老的诗句:“人们将会看到多利斯战争爆发,随之而来的是瘟疫。”苏格拉底对这些迷信感到很焦虑,他反驳一个坚信这种迷信说法的年轻人道:“这种诗句到处都是:这是真实的预言,跟传染病从来就没有关系,但是粮食匮乏,诸神啊!停止说这些空话废话吧,这只能增添人们的惊慌和灾难罢了。”    
    粘西比避免去谈及预兆:占据贝拉日恭、日食、安提戈涅女祭司的预言……但是她的脸色变得铅灰,倒像是在几天内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苏格拉底最后再也不让粘西比和孩子们去买东西了,甚至是不要再离开屋子半步:他们靠家里存储的小麦、奶酪和水果干过活。但是,三天后,传染上瘟疫的人数突然猛增。黎明时分他叫醒了妻子,让她赶快给孩子们穿好衣服,把一些日常用品打好包,立刻就要出发离开了。她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就用目光询问着苏格拉底。    
    “诸神啊,瘟疫。”他简短地说。    
    “那么我们要去哪儿呢?”    
    “去加基托斯。我在那儿有几个朋友,他们可以让我们在那里留宿一段日子。”    
    他头天晚上已经租了一辆骡车。粘西比关上了房门,并请求邻居照看房子。这四个旅行者从莫拉通城门出了雅典城,向着北方奔去。经过一天的奔波,他们终于到达了庞特里克南侧的一个小村庄,那里不以米那为钱币(古希腊的钱币单位——译者注)。这里便是加基托斯。几个小农场分散在果园和葡萄藤中间,村里有300户人家。粘西比从没听人提过这个地方,她甚至只离开过雅典城少得可怜的几次,从小时起,除了雅典城,就只知道南面的罗里昂了。    
    接待他们的是一些小地主,也就是苏格拉底曾提到过的朋友们,苏格拉底在雅典曾帮过他们一些忙。    
    “我们要在这儿一直待到瘟疫结束为止。这是诸神想要看到的流放。”他说。    
    但是他可没说他从“诸神”那里听到了些什么。    
    另外一些“流放者”给他们带来雅典城的一些新闻:都是些骇人听闻的消息!城里将近三分之一的居民都死了。瘟疫不仅扼杀了人的身体,还扼杀了人们的心灵。人们变得无法无天起来。再也不存在对于魔鬼地狱的恐惧。以前那些出名的体面人物也抢劫起废弃的屋子来,小偷们自恃自己时日无多了,或者是法官们可能也会在瘟疫中丧生,或者是瘟疫过后没人会记起他们在瘟疫期间都干了些什么。    
    “可能有一天,当一切恢复时,这些人会帮他们采摘果园里的梨子呢。”苏格拉底的朋友客观地说。    
    “因为你认为我们离开了?”苏格拉底问着,仔细地把水果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雅典城的所有大理石,空气中回荡的所有语言……”    
    “但是大理石从哪里来呢?如果不是从土地中来的话。”    
    “那些语言文字呢?”    
    “它们是思维的养料。”哲学家笑着回答。    
    苏格拉底和他的家人们到后三个星期,加基托斯的居民忧心忡忡地想,雅典城还有人来买他们手头的沙拉、橄榄和水果吗?他们是否应该自己吃掉这些存货?于是他们自个跑去看情况,第二天又回来了:城里不再有生病的人了。几天前最后一个瘟疫的受害者也死去了。伯利克里可能也从他海上的征战中回城了。十将军会的会议也开始照常举行。


前传 辉煌的落日  下瘟疫,出现(2)

    于是这四个雅典公民向他们的房东辞了行,房东给他们的车上塞满了各种吃食,然后他们就心情沉重地踏上了回家的路。这一行人刚穿过莫拉通城门,他们的猜疑就被证实了:以前的繁华早不见了踪影。不错,以前在城门口摆小摊卖小吃的商人不见了,那些对沙拉、黄瓜、葡萄和家禽精挑细选,忙着称重和热烈地讨价还价的零售商也不见了。只能在这儿那儿看见一些零零落落的人走动。另外一些人在忙着摧毁瘟疫留下的阴霾和那些阴森的焚烧尸体的炉子。那些最最虔诚的人则把骸骨装进骨灰盒里。    
    到了埃隆大街上,粘西比急不可待地走下马车。家里被抢劫一空了吗?幸亏邻居忠于职守,给他们看好了门。她在房子里到处转悠。突然间,苏格拉底和孩子们听到了一声大叫。他们连忙跑过去,发现她正在厨房里,正抓着一个苍白消瘦但是健康的男孩的肩膀。    
    他几乎赤裸着。    
    “菲利普!菲利普!”她颠来倒去地叫着。    
    男孩用他消瘦的手臂抱紧了她。最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是我们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他在说些什么,他的嘴埋在粘西比裙子缝里。    
    “大家都死了,薛尼亚德,阿加里斯特,我姑姑,他们全死了。”他说。    
    孩子们走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开始他们感到很害怕,后来他对他们微笑起来,眼睛里满是泪水。那个大一点儿的孩子索夫洛尼斯克用手搂着他的脖子,显得很高兴。    
    “但你是怎么进来的呢?你又是靠什么活过来的?”苏格拉底惊愕地问。    
    他们不久就都明白了。因为不知道到底该去哪儿,菲利普就只好去找那个惟一曾对他表示疼爱的人了:粘西比。他坚持不懈地敲着门,邻居看到他太可怜了,就让他进了屋。尽管自己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邻居还是每天给他一碗小麦粥吃,有时候是一些水果、一块鱼脊肉。    
    “他要呆在这里。”粘西比宣称,她的眼睛湿润了,不过带着坚定的神情说道。    
    苏格拉底点了点头,孩子们高兴得大喊大叫起来。    
    “但是要知道,这个孩子继承了薛尼亚德所有的财产,他要有一个监护人。”苏格拉底提醒道。    
    “无论如何不能是亚西比德!”粘西比激动得叫了起来,这让苏格拉底忍俊不禁。    
    一个小时过后,有人轻声敲门,粘西比开了门,发现是阿加里斯特从阿尔克罗斯家里雇的女佣人。    
    “雷多!”    
    雷多看到粘西比背后站着的菲利普,眼睛里放出光来,她说:“啊!原来他在这儿。我都快急死了。”    
    “进来吧。”粘西比向她说,“你都去哪儿了?”    
    “去了米利昂诺特。在瘟疫最厉害的时候,我想即使我死了对于其他人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就能走多远就走了多远。我本来说要带着菲利普一起走的,可惜他的祖母不想让他离开。他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她爱怜地抚摸着孩子的头。    
    “这样美丽的眼睛,跟你的父亲一样湛蓝。”她低声念叨着。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粘西比问她。    
    “我也不知道。我刚回来,我准备去找个工作,薛尼亚德的家荒芜了,我在那儿没什么事可做。再说我靠什么过活呢?”    
    粘西比沉思了一会儿。    
    “你暂时待在我家怎么样?我不富裕;我不能给你跟在阿加里斯特家同样数量的工钱。但到你找到更好的工作时再走吧。”    
    雷多点了点头。    
    “我可以教孩子们读书,”她说,“这样我就有用了。”    
    “你识字?”    
    雷多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在科林斯,我父亲是诡辩家。所以我受过一点儿教育。后来也就是8年前,我在海上被抓了,又被当作奴隶卖掉了。但是阿尔克罗斯给了我自由。”    
    她平静地看着粘西比。    
    “现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洗一洗路上的风尘。”    
    生活看起来一如既往地过了下去。甚至可以说由于这个可怜温顺的孩子和一个新朋友的到来而变得更加丰富了起来。    
    然而接下来的时光驱散了这短暂的幻想,又一次令人失望了。


前传 辉煌的落日  下英雄的耻辱(1)

    刚吃了几个橄榄和一小块面包,苏格拉底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城里。一个受尊敬的雅典的公民除了睡觉时间是不会贪恋家里的。看到阿莱斯山沿途的风景和那些熟悉的遗迹,苏格拉底被迷住了。人类的思维是如此的奇怪,以至于滚滚红尘中的凡人的不幸好像也影响了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似的,他自言自语地说。但是雅典卫城的神庙真的是一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吗?    
    他一直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他到了将军会,他惊讶地发现那里一片骚动。他看到了装甲步兵队长西姆诺斯,他是跟伯利克里出征打仗去了,因而也就逃过了瘟疫。苏格拉底朝他招了招手。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由于再次见面而感到异常激动,一个是从战役中死里逃生,一个是在瘟疫的魔掌下劫后余生。    
    “你还活着,感谢诸神!”    
    “你也是啊。”    
    “我跟我的家里人逃到乡下去了。伯利克里呢?”    
    西姆诺斯的脸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苏格拉底,苏格拉底!”他沮丧地喊道,“他们想把他赶下台!”    
    “为什么?”苏格拉底惊慌地问,“你们被打败了吗?你们的征战……”    
    “没有。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但无论如何还是很有效的。我们占领了埃皮多尔地区,不过夺得这个地区没有什么胜利可言。我们开始在特莱泽尼、埃和赫敏奥内地区实行报复,我们从海岸上包围了普拉西斯,这回完全胜利了。”    
    “那么伯利克里呢?”听到了这些军事汇报,苏格拉底对于他的主人的命运更加担忧了。    
    “他们要他解职,是因为他浪费和侵吞了城里的财富!”西姆诺斯叫道。    
    “难道瘟疫也腐蚀了人的思维了吗?”苏格拉底愤怒地叫了起来。    
    “你的话再公正不过了。雅典的公民们在这场战争中对伯利克里死心塌地,他们一心想要打好这场战争。但是这场战争带来了难民,甚至可能是瘟疫。是的,正如你所说,瘟疫也侵蚀了人的思维。”    
    “现在伯利克里在哪儿?”    
    “他一会儿就到了。但是命运抛弃了他。所有的将军们都同意了。他来只是听一听他们已经做好的决定罢了。啊!苏格拉底,你不知道这有多么残酷。”    
    西姆诺斯的嗓子哽咽了,这个坚强的战士心都碎了。    
    “你都认不出他来了,他像一个老头一样憔悴。”    
    “不,先别跟我说话。”苏格拉底勉强地用嘶哑的声音回答道。    
    这个英雄在生命的最后时光竟迎来了被废黜的命运!命运之神不但从他的额头上夺取了橄榄枝和桂冠,把它们毫不怜惜地踩在了脚下,竟然还夺取了他的荣誉!到底是哪一个残酷的神灵这样惩罚着伯利克里?要知道他为了雅典的伟大事业贡献了别人所不能比拟的力量!谁如此强大地抵抗着城市的守护者伟大的雅典娜女神的计划?这些神啊,到底是谁?是如此的自私和任性?不知为什么,苏格拉底想到了粘西比对男人的诅咒。    
    “我们整个地包围了伯罗奔尼撒半岛,甚至占领了内部的一些土地。”西姆诺斯接着说起来,“后来那些斯巴达人开始撤退,但是我们发现他们撤兵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听说瘟疫在雅典城开始肆虐,他们害怕了,才离开的。但无论如何,我们的人民可以重新回到他们的家园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看,伯利克里来了。来吧,他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这两个男人向他们的领袖走了过去。    
    苏格拉底在这个驼背、消瘦、脸色憔悴、步履沉重的人身上,几乎再也认不出他所熟悉的英雄的影子,这个他上个月还看过的英雄。伯利克里抬眼看到了他,开始微笑。    
    “今天早上我派人给你送信,”他对苏格拉底说,“你逃过了瘟疫真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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