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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缭乱 全集txt-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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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琬一愣,忽然笑了起来,“好像是多了一点。”

  “什么一点,简直是很多点!”长恭一脸好笑的看着他。

  “不过这样才能好的快些好,而且不会留下疤痕。虽说你是个男孩子,不过将来还要娶媳妇儿,还是不要留下伤痕比较好。”

  “三哥,我娶媳妇和手上的疤痕有什么关系?多了条疤痕就娶不到媳妇儿吗?又不是在脸上……

  “哈……”

  两人笑嘻嘻地拌着嘴,全然没有留意空气中涌动着一种奇怪的气氛,此时的长恭如果抬起头来,就能看见崔澜眼底那抹深深的惆怅。

  擦完药,长恭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按照她的吩咐,小铁已经被安置在了她的床上。

  刚刚被强迫洗了个澡的小铁,在烛火的照耀下看起来像个香喷喷的大苹果。

  不过,此时的她神情呆滞,显然还对刚才的一幕心有余悸。在看到长恭进来的时候,她的脸上稍稍有了一些表情,那是憎恨的神色。

  “怎么,想报仇的话我随时奉陪。”长恭挑唇一笑,翻身上了床。小铁下意识的往旁边缩了一下。

  “怎么了?”长恭笑咪咪地看着她,“你不是还要我做你的二相公吗?你躲什么?”

  小铁别过了脸去,就在长恭以为她不会理他的时候,忽然听到她轻轻说了一句,“阿景哥哥会死吗?”

  长恭敛起了笑容,“暂时不会,听我大哥说他被带到九叔叔府中的地牢里了。”

  小铁没有作声,“你救了我,我不会感谢你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大家都不会死。”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你哥哥先抓了我……”

  “我哥哥现在也是生死不明,都是因为你!”

  “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会杀了你。”她幽幽说了一句,“也许我会趁你睡着杀了你。”

  长恭微微一笑,黑眸中潋潋流动着点点星光,“杀了我,那么谁去救你的阿景哥哥呢?”

  小铁一惊,不大相信转头望着她,“你说什么?”

  “我会救他,不然我又何必劝九叔把他带回来。”长恭微闭的眼睑下那轻颤抖动的睫毛如一抹色彩浓重的水墨山水画,又似翩翩纷舞的蝶翅,美得让人无法转移目光。就算她是恶魔,也让人无法…憎恨她。

  “你说话可要算数。”在惊叹她的美丽同时,小铁没忘记再确认一下。

  长恭翻了个身,低声道,“现在,这也是我唯一能弥补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长恭就去了高湛的王府。

  这宁静的秋之晨,没有鸟叫、没有虫鸣。阳光落地是无声的,风拂过是无声的,碎叶在脚下沙沙地响,极轻、极轻,几乎也是无声的。红叶无花,王府满院的枫华却比花还艳,艳得如火,燃尽了天的蔚蓝,只留下耀眼的红色,像快要滴出血来了。

  王妃一见长恭就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是长恭啊,听说你被山贼掳了去,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幸好没事,”她说了一大堆,长恭好不容才插上了话,“多谢九婶关心,九叔叔在府里吗?”

  “在,昨天一回来,他就一直待在书房里没出来过,也不知是谁招惹了他。”她看了看四周,又压低了声音,“我看到他们昨夜里还带回来个全身是血的男人,听说好像是贼首。”

  长恭微微一笑,“九婶一定吓坏了,那贼首应该是被关在了地牢吧。”

  王妃点了点头,“看着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长恭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哥所言不假,阿景果然是被关在了九叔叔这里。

  等她走到书房时,扣了几下门却没人搭理,无奈之下,她只好绕到了窗下,往里一张望,看到九叔叔正和衣侧躺在卧椅上,阳光撒在他俊美如刀刻的深邃侧面上,平静无澜的脸如玉璧无瑕,高贵淡漠的冷凝气质如王者般不怒自威,微蹙的眉宇间却也同时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惑人迷离。

  原来九叔叔睡着了……

  

  长恭正想喊他,忽然眼珠一转,一个跃身从窗外翻进了屋里,凑到了他的身前,正想伸出手去,却听到了一声略带无奈的叹气声,“长恭,你这不是第一次了。”

  长恭没想到他醒着,倒被他吓了一跳,见他睁开了那双美丽的茶色眼眸,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九叔叔,你没睡着,为什么不开门?”

  “不想见你。”高湛侧过了脸。

  “九叔叔,你还在生气啊,”长恭第一次见到九叔叔闹别扭的样子,不由觉得有点好笑。

  “有什么好气的。你叫我九王爷也没错。”他的脸上明显写着不爽这两个大字。

  “九叔叔,真的不理我了?”她转到哪边,他的脸就别到另一边。

  长恭心里暗暗好笑,心里寻思着想个什么主意让他消气。

  高湛忽然皱了皱眉,“这儿怎么有一股药味儿?”

  长恭吸了吸鼻子,这才发现药味是从自己的手上散发出来的,都是三哥啊三哥……她灵机一动,可怜兮兮地开口道,“九叔叔,这是我的药膏味,我昨天被烧伤……”她的话还没说完,高湛已经一脸紧张地直起身子,忙不迭地问道,“被烧伤了?哪里?哪里被烧伤了?”

  长恭将手藏到了背后,“九叔叔还是别看了,很恐怖的……”

  “把手递过来!”他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长恭将左手一伸,高湛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半天,又有些纳闷地问道,“伤哪儿了?”

  她指了指右手臂上的那个小黑点,“诺!”

  “那你给我左手做什么!”高湛瞪了她一眼,再仔细查看了看,明显松了一口气,“这么重的药膏味,还以为你起码伤了半条手呢。还好,还好。”

  “可是这也很痛的,而且要是留下伤痕的话,我会娶不到媳妇儿哦。”她把孝琬的话照搬了一遍。

  高湛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长恭也担心找不到媳妇啊。”

  长恭见高湛露出了笑容,朝着他眨了眨眼,“九叔叔,你不生我气了?”

  高湛轻轻哼了一声,“我怎么会和小辈一般见识。”他沉默了片刻,又缓缓道,“长恭,你觉得九叔叔做的过分吗?”

  长恭敛起了笑容,垂下了眼睑,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九叔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我真的不希望那么多人因为我而死,一想起昨夜的大火,我……我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努力让自己尽快忘记这件事。”虽然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于皇上身边的杀戮和血腥,但这和由自己引起的杀戮,感觉完全是不同的。

  高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长恭,将来你会懂的。”不等她回答,他站起了身,往外看了一眼,“也是时候去看看那个蛮子了。”

  长恭立刻明白过来他所指的是阿景,心里一喜,连忙凑上前去,“九叔叔,我也一起去吧,说不定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高湛点了点头,一脚踏出了房门。

  

  这还是长恭第一次来高府的地牢。

  按理说,大臣或是亲王家里私人设置地牢是不被允许的,但高湛的这个地牢却是当今皇上亲自御准的。众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皇上虽然残虐不仁,恐怖行为令人发指,但他对这个九弟,却是格外的纵容。

  所以,在朝中上下,无人不知,长广王高湛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在地牢的尽头,长恭一眼就看见了被绑在木架上的阿景,只见他低垂着头,身上伤痕累累,尤其是右眼那一大片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污,更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掠过了长恭,又慢慢地收了回去。

  “王爷,这蛮子嘴硬的很,什么也不肯说。”身旁的看守上前通报道。长恭认得这个叫魏言的人,他是九叔叔得力的手下。

  高湛挑了挑眉,走到了阿景的面前,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冷冷一笑,“不说吗?这招在本王这里可行不通……”他的话音未落,阿景忽然抬起头,重重淬了他一口。

  高湛面无表情地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沫,“没关系,本王有很多方法让你说。”就在他想出手废了阿景的另一只眼睛时,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了身后的长恭,硬是将这念头按捺了下去。

  “王爷,要不要动刑?”魏言小心翼翼地揣摩着主子的心意。

  长恭微微一惊,正想说话,却见高湛摇了摇头,“这蛮子连自己的眼睛都能亲手戳瞎,也是个狠角色,一般的刑具对他必定没用,明日你去趟宫里,向皇上将石碓借来一用。”他顿了顿,望向了长恭道,“你说呢?”

  长恭立刻扯出了一个笑容,“九叔叔所言甚是。”听他这么说,她反倒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阿景不用受皮肉之苦了。不过,也就是说,她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这石碓是宫里十分残酷的刑具,阿景必定是凶多吉少。所以,她的机会只有今晚。

  想到这里,她扯了扯高湛的衣袖,“九叔叔,咱们先出去吧,这里怪不舒服的。”

  高湛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温柔之色,“是你自己要跟着来的,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长恭笑嘻嘻地看着他,“九叔叔,长恭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呢。”

  高湛的唇角轻扬,“先去吃些点心,今天就在这里用晚饭吧,你顺便和我说说在长安的事。还有,”他的目光一转,“告诉我你是怎么混到宫里去的。”

  长恭的头皮一阵发麻,一定是那该死的狐狸多嘴!

  …

  此时的斛律府,正在凉亭里看着书卷的斛律恒迦忽然打了两个喷嚏。

  “恒迦,一定是有人在骂你呢。”斛律府里的三公子须达调侃地冲他说笑,“不知是什么人这么有眼无珠,居然敢骂我们的恒迦。”

  恒迦合上了书页,微微一笑,这个世上,敢咒骂他的也许只有那个人了吧。不知为什么,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夜她酒醉的模样。

  高长恭,如果她的身份被揭穿,不知会引起怎样的混乱……

  “对了,我们也抽空去看看长恭吧。”须达偏偏在这时候提起了她的名字,“这个家伙平日里总是捉弄别人,没想也有今天,不趁着这个机会去挖苦他几句,不是对不起自己!”

  “三哥,你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他笑了笑,“过几日在朝堂上也能见到她,何必多此一举。再说,她不是好好的,也没受伤吗。”

  “我这不是怕爹回来说我们!”须达摸了摸脑袋,“对了,恒迦,你昨夜很晚睡吧,我看过了三更你房间里的烛火都没灭。”

  恒迦凝视着面前的书卷,“昨夜看书看得晚了。”

  “我还以为你在等着长恭的消息呢,”须达打了个哈欠,“这报信的人来得也真够晚的,不行了,我得再回去补上一觉。”

  恒迦目光流转,浅笑生春,“我怎么会为了等她的消息彻夜不眠,三哥真是说笑。”

  “我想也是,你一向也不怎么喜欢这家伙。”恒迦转过身,又打了哈欠,“哥哥我先回房了。”

  “三哥慢走。”恒迦的唇边擒起一丝优雅的笑容,如波光粼粼的河水般明艳耀人,却又带着几分捉摸不定。

  =

  劫狱之人

  长广王府,红叶如火。

  “仁纲,好了,歇会儿吧,累死我了。”长恭一屁股坐在了树下,对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连连摆手,“我们玩点别的,好不好?”每次来九叔叔这里,小仁纲一定会缠着她不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好像特别有小孩缘……

  “不嘛,哥哥,背背……”小仁纲伸出手,摇摇晃晃地又跌进了她的怀抱,指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道,“还要骑马马……”

  “再骑你哥哥我的脖子就断了。”长恭冲着他呲了呲牙。

  不远处的亭子里,高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正在庭院里嘻闹的两人,他穿着一袭修竹细草的清雅长袍,手持一盅清茶,唇边溢出淡淡的笑弧如冷月清辉。红叶如雨飘洒,落在他的眉梢眼底,皆是温柔。

  在款款而来的长广王妃的眼中看来,这无疑就是一副美到极致的画卷。

  她的夫君,也许是这天底下最美丽的男子,只不过,也是最冷漠的男子。就算在床榻之上,行夫妻之事时,他也是如此的冷漠。

  原来,他也有这样温柔的眼神,可是,这样的温柔却不是为了她……

  王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似是有点无奈,在广平王府谁又不知,唯一能让冷面王爷露出笑容的人,只有他的侄子高长恭。

  她也别人说过,王爷是看着长恭长大的,所以素来亲密也无可厚非,只是凭着她女人的直觉,隐隐觉得王爷对长恭的在意似乎超过了一个限度,也许连王爷自己都没察觉到吧。

  “王爷,”她上前行了个礼,将一袭缎袍递了上去,“这外面凉寒,您的病还没完全好,还是多加件衣服吧。”

  高湛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看她。

  她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什么,只见高湛忽然开口道,“长恭,你过来。”

  长恭仿佛得到了解救令,立刻揪起高纬就跑了过来,将他往凉亭里一塞,抬头看见了王妃,忙行了个礼,笑道,“九婶你也过来了。”

  王妃笑了笑,只见高湛伸出衣袖,轻轻擦了擦长恭的额头,语气低柔,“看看,这样的天气都能出汗,先喝口水吧。”说着,他将自己手中喝了一半的茶递了过去。

  长恭笑着点了点头,自自然然地接过了茶盅一饮而尽。

  王妃的心里隐隐地荡漾着忐忑的波纹,一丝酸涩涌上心头,从没有过的念头蓦的冒了出来,难道自己还比不上这个孩子吗?

  一瞬间,她有些惊讶于自己竟然在吃一个孩子的醋,于是,按捺住心中的不悦,娇艳的脸上很快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王爷,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到屋子里去用晚饭吧。”她又朝着长恭嫣然一笑,“长恭,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哦。”

  “九婶真好!”长恭仰起脸,淘气的微笑,绚目而甜蜜,流泻出让人无法抗拒的美丽。

  王妃微一失神,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好端端怎么会吃这个孩子的醋呢?

  今天高湛的兴致比往常都要好,在举杯推盏中,不知不觉饮了不少酒。长恭心里盘算着别的念头,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长恭,你是怎么混入周国的王宫的?”

  听到高湛忽然问这句话,长恭嘴里的一口酒咕咚一声就咽了下去,险些被呛住。她支吾着说道,“我扮作巡夜的侍卫进了宫,正好又听到了宇文护和突厥太子的谈话,接着,我就偷偷溜出宫来了……”她尽量轻描淡写的描述了一遍。

  高湛斜斜瞥了她一眼,“听长恭这么说,出入这周国王宫简直就好像出入无人之境,佩服,佩服。”

  “九叔叔,你取笑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连忙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一口正好呛入了喉咙,连连咳了好几声才慌慌张张的抬起头来,俊秀的脸庞微微泛起红潮。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高湛这才留意到她的双颊微红,似乎已经不胜酒力。

  “我,我没事,”长恭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又摔到了地上,高湛急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王爷,我看这孩子是喝醉了。”王妃低声道,”要不我们派人把他送回高府……”

  高湛正要点头,忽然感觉到长恭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喃喃道,“好困啊,九叔叔,长恭好困……”他心神一荡,立刻改变了主意,转头对王妃道,“等会你派个人去高府报个信,就说长恭今晚就宿在这里了。”接着,他一把将长恭抱起,“我先送他去偏厢房。”

  “王爷,这好像不大好吧……”王妃犹豫着,“不如让河南王来接一下……”

  高湛微微皱眉,冷声道,“侄子宿在叔叔这里,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他大步朝前走去。

  长恭在他的怀里轻轻吁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看来这招还蛮有用的,只要能留在这里,晚上就一定有机会能救出阿景的。

  …

  高湛进了偏厢房,将长恭轻轻放在了床榻上,顺手扯了一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想去帮她脱靴子,长恭赶紧动了动,将靴子一并缩到了被子下,翻了个身,拿脊背对着高湛。

  这样她才觉得有点安全感,不然的话,总觉得好像要被他看穿似的。

  “靴子都不脱,这孩子。”高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却又带着隐隐笑意。他随手拔去了她头上的发簪,只见一头乌黑的发丝凌乱的铺陈开来,仿若光泽流转的上好锦帛,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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