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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坐在面前的这个人有着微微羞涩的笑容，毫不掩饰的柔和眼神，清澈透明如湖水。
这样的一个人，大概不会害人吧。
而且不过是占卜而已，怎么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呢。
小咪是一个沉醉浪漫并且钟爱美色的人。
少年洗牌的动作优美而熟练，小咪看得有点着迷，这好像是一种表演艺术。
她在一堆牌中抽出了一张，递给少年。
交接牌的时候，她的手指碰触到了少年的手，有一种如同触电般的感觉从手指传来，令她稍微颤栗了一下。
“一张就够了吗？”她忍不住问。
“指示命运的牌，一张就够了。”少年微笑着回答她。
牌面掀开，一个扛着拐杖的年轻男子满脸微笑在沙地上走着，左脚上还咬着一只黑猫。
“这是什么？”小咪觉得这个画面真够奇特的。
“这是一张‘愚者’。”少年回答。
“难道这是说我很笨吗？”小咪脸有点变色。
“不，怎么会是那样呢。”少年笑着说，“就算被猫咬住一只脚，这位旅人依旧意气风发地走在沙漠里，表示只要打破幻想，就可以获得自由自在的境界。”
“我们之所以感到苦恼，是认为‘只有这样做才对’，抱着自己所期待的偏见看待事物所造成的。然而，世事不会依照我们的期待而进行。在愿望和现实之间发生纠葛，这就是苦恼的真相。所谓的不幸，并非实际存在，而只不过是自己擅自创造出来的幻想。”
小咪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是说不幸常常是因为自己过于希望实现自己的愿望所造成的，对吗？”
“没有错。”少年笑着说，“这张牌就是告诉你，你的心境即将产生变化，将会体悟到自己以前的愚蠢，会舍弃束缚，从执著中解放。”
“解除了束缚以后，会梦想成真吗？”小咪突兀地问。
“会的。”少年一愣之后，微笑着给出这样的回答。
这次占卜结果，无疑双方都很满意。
（五）
门铃又响了，这次出现在小咪门外的不是上次的少女，而是一个中年人。他向小咪出示证件，表露自己的身份——一名警察。
小咪有点慌乱，她从来没有跟警察打过交道。
这位姓陈的警察询问了她好几件事情。
包括怎样买了“梦想成真”花店的花种，最近遇上了什么人。
在听到她说起那个少年塔罗占卜师为她占卜的事情时，陈警官手里的笔飞快在黑皮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下次如果你见到这个人，还能把他认出来吗？”小咪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年不是坏人。
陈警官说：“你知道最近买这种愿望花种的人有多少出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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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花魅（6）
小咪茫然地摇了头。
“警方掌握的已经有三个。而‘梦想成真’花店每天都会至少卖出十粒种子，这个比例虽然不算很高，但是意外还是会一直发生下去。”陈警官站起来道，“希望你积极配合警方进行调查，我们真的很不希望下一个出事的人是你。”
陈警官走后，小咪呆呆地给种子松着土。
不过是想要实现愿望而已，会出这么大事吗？
出意外的比例很低，那如果实现愿望的比例呢？
松着土，种子不小心被翻了出来，再埋下去的时候，她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同。仔细看看，天哪，它居然长出了脑袋和眼睛，像一只蜗牛一样，怯怯地看着小咪。
“那……那种子是活的吗？”小咪气喘吁吁地冲进花店。
满身充满阳光气息的年轻男店员奇怪地看着她：“不是活的怎能开花呢？”
“我是说……它会长眼睛。”
“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男店员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卖的是花种，不是ET。”
“不过啊，它会长成你的梦中情人的模样。”男店员对她眨眨眼：“你要努力啊，把它当成你的情人，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在它面前做。”
那天晚上，小咪在花盆前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然后把巧克力屑洒在土里。
从十三岁那年生日开始，她就一直盼望有人能在烛光里陪她度过生日，为她唱生日歌，在她许愿后为她拍掌。最后，陪她吃完一整个蛋糕。
第三天，小咪看见种子发芽了。
两片圆圆的叶子很有肉感，仔细看看，叶子边缘还有小小的缺口，每片叶子上面正好五个。
“我想有人替我庆祝生日，它就长出手来了，它是不是能猜到我心里的想法？”
“当然不是了，那是你自我催眠的结果。”
小咪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少女，结巴地说：“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不用管我是怎样进来的，因为，我也是你的幻觉啊。”短发的清秀少女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
“不要迷信所有不切实际的梦想，不要自己欺骗自己。”少女说，“还有，最好不要再到那家花店去了，你会为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的。”
说完这句话以后，少女就像梦一般消失了。
小咪再看种子的时候，发现每片叶子上面的缺口只有四个了，好像不那么像人的手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
（六）
刘澄种下了那包花种，肥料是心中的诅咒。
今天他被解雇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拖着腿在秋风瑟瑟的长街上走着。双腿发麻，脚上那双已经踢破皮的旧皮鞋，如鼓点一样频繁地敲击在地上，却不能在坚硬的水泥路上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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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花魅（7）
他茫然地想，自己这一生也许就这样了。
回家又能怎样呢？热腾腾的饭菜，温柔的笑脸，温暖的被窝……那些只是奢想而已。
如果知道他被解雇，妻子一定会立即提出离婚的。
离婚！
他早已是一个失去一切的男人，不过一直不知道而已。
如同预想一般，房子里面乌灯黑火的，妻子没有在。她干什么去了？
门一开，小乖欢快地扑出来，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的心刚暖和了一下，小乖又冲着对门猛吠了起来。
他的心缩成一团，忍不住一脚把小乖踢到墙脚去了。
小乖惨叫一声，委屈得缩成一团。
墙脚，孤零零地放着一包东西。
花店的老板娘温柔地说：“只要把种子种下，开出花来就能实现梦想。”
还能有什么梦想呢？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原来还是有的。
要让所有背叛他的人受到惩罚。
刚把种子埋进土里，有人敲门了。
难道是妻子忘了带钥匙？她今天为什么会提早回家？他心情忐忑地打开门。
门外是一个把头发剪得很短的少女，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
“找谁？”
“我找先生你啊，我想问问你买回来的花种怎么样？”少女好奇地转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果真的可以实现愿望，我也想去买一个回来。”
“还没有种呢。”刘澄很不耐烦地说：“那样无稽的说法怎么可能是真的。”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他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是吗？”少女没有多坚持，只是笑眯眯地说，“最近好像很流行这种愿望花种，不过啊，好像买花种的人很容易出事……先生最好去算一下命哦。”
她笑着转身离开。“因为一个人胡思乱想很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放屁！”刘澄愤怒地拍上大门。
哪里来的疯女孩子，没事到人家家里串门，说些莫名其妙的疯话，难道是那种为入屋盗窃来探路的？
第二天，刘澄接连被三间面试公司拒绝。在坐进小食店的时候，心里的沮丧反映到身体上，他几乎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自称塔罗占卜师的清瘦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在这个少年表示要为他这个陌生人进行塔罗占卜的时候，他的眼睛警惕地睁大了。
社会经验告诉他，这个少年跟昨晚敲门的少女是一伙的，他们都是骗子！
他沉住气问道：“要收钱吗？”
“不，是完全免费的。”
“有什么附加条件吗？”
“没有，但是希望你相信我，相信占卜结果。”少年柔和地说，“因为先生你的近况很不好，但是最危险的还是你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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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花魅（8）
说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其实还是要相信他的话。这么说，只要占卜出现不好的结果，就得掏钱请他帮忙想法子去趋吉避凶。不就是江湖术士惯用的那一套吗！
刘澄根本不相信面前的少年，但是接连而来的打击令到他的心灵扭曲了，他忽然很想捉弄一下面前这个骗子，就像那些掌握了权力和资源就肆意践踏别人尊严的老板们。
他简单地说：“好，我算算看。”
他在少年的指示下，抽出了一张纸牌。
纸牌的图案上是三个少年，站在三枚金币下面聊天。
“好像是从天上掉钱的样子。来，你解解看吧。”刘澄嘴角露出一丝恶意的笑容。
“这是小阿卡纳里面的金币III，本来是一张不错的牌，但是它是逆位的呢。”少年徐徐地道：“经济状况不稳定，无法顺利地表现才能或魅力，婚姻出现危机……”
少年口里数出一个比一个更不利的因素，丝毫没有发觉刘澄的脸色一直坏下去。
在少年嘴里吐出“沉迷于不健全的游戏”这样的句子时，刘澄忍不住“砰”的一拳敲在木桌上，再挥臂一扫，将桌面的纸牌全部扫在地上。
“放你妈的臭狗屁！你这小子嚼烂舌根，看我……”他伸长手臂，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衣领。
少年的脸色很沉静，盯着他的眼神竟然带着一种悲悯，“不相信我的话，你不但会产生经济上和家庭上的麻烦，就连肉体也会产生麻烦的。”
“该死……！”愤怒的刘澄一拳就往少年脸上打去，但是胳膊让人扯住了。
一个面目端正的中年人出现在他身后，抓住了他的手。
“你这骗子，居然还有同伙！”刘澄暴怒了。
“我是警察！”中年人掏出证件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警察！警察竟然跟骗子是一伙的！”暴怒的刘澄口不择言。
“不，我是想请他到警局协助调查的。”警察大叔放开他的手臂，走到少年面前，示意少年跟他走。
“好啊！”刘澄一愣，拍手笑了起来，“骗子被抓了，老天爷真是有眼啊，看你这骗子还怎么骗人。对了，警察同志，他还有一个同伙，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短发女孩，个子矮矮的，长得蛮精灵的。”
俯身收拾着地上纸牌的少年这时抬起头来，对他投以怜悯的眼神。
“不要相信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有，仇恨会毁了你自己。”那是少年离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七）
小咪去找花店店员。
她忽然发现盆里的植物好像会听她讲话。
每次跟它倾吐心中的郁闷不快，或者开心事时，它都会摇啊摇的，好像在摇头，又有时像在点头。
“它就是你的爱情花，当然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英俊的男店员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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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花魅（9）
“那么，无论我想它长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吗？”小咪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着花店的男店员，他是那么亲切，风度翩翩，语气永远那么温柔。
“无论什么类型都可以。”男店员微笑着回答，“只要是这世上存在的。”
那么，我希望它长成你这种样子的。小咪痴迷地想。
这天，小咪发现，种子长大了好多。
两片叶子果然长成了小小的双手，分在两边，人形脑袋也长出来了，眼睛还是那对眼睛，闪闪的，怯怯的，眯眯的，有点桃花。
小咪每天都去找花店店员哈啦，交流种花心得。
这个男生的笑容永远那么灿烂，态度永远那么温和。
他的名字叫做煦，站在他身边就像沐浴在阳光中那么温暖。
小咪一天比一天更相信煦就是自己的梦中情人，他的姿态、气质、性情都是无懈可击的，除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店男店员。
如果他能再有钱一点就好了。小咪在第七天的早晨突然这样想。
不是任何类型都可以吗？那么如果我对它好一点，丰厚地供养它，它一定会投桃报李咯。
没有人启发小咪，这纯粹是她突然开了窍。
小咪开始不断购进奢侈品。
真丝睡衣，名贵香水，最贵的巧克力，蓝色妖姬玫瑰花……
只要把这些东西弄碎，埋进花盆，第二天盆里的东西就会消失，还是原来那盆白白的土，什么都没有留下，但种子却会长大好多。
这样一来，培育出来的情人就会送给自己很多很多的奢侈品吧，也算是一种对未来的投资。
在家乡的父亲打电话来，问她工作怎么样，钱够不够用。
“小咪，你最喜欢吃大闸蟹，现在的蟹肥，你要多买来吃。”父亲在远方这样说。
小咪说：“好啊，我现在天天吃大闸蟹，吃得人都胖了呢。”
父亲相信女儿过得很好，因为小咪一直在电话里面笑。秋天叶落的时节，她笑得春花朵朵开。
放下话筒，小咪有点奇怪。
她的工作在三天前已经辞去了，她希望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自己的爱情种子。
银行存款也已经见底了，现在她天天吃泡面。
她很奇怪自己瘦了五公斤，头有时会晕，一根蟹腿也没吃着，却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八）
灯光有点暗的闻讯室里，陈警官正在跟带回的少年做着笔录。
少年名叫慕清和，是Z大学在校三年级生，所念专业是哲学。他的父母都在北方，自己孤身在南方求学，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独居。他的爱好是看书、泡茶以及给人算塔罗牌。
照陈警官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这个名叫慕清和的少年身家清白，品行良好，从他的同学师长还有邻居的口中得知，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热爱学习，洁身自好，除了喜欢帮人占卜之外，不会沾染上烟酒等不良嗜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社会青年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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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花魅（10）
然而，最近频频发生的意外，意外中的牺牲者却在出事前跟他有着接触，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我确实在主动接触他们。因为除了想拯救他们，还想进行最近这一连串意外的调查。”慕清和这样回答。
陈警官觉得有点奇怪：“你也在调查他们？为什么？”
“是受一位朋友所托，原因请恕我不方便透露。”慕清和的回答进退有据，不卑不亢。
“这位朋友是一个在S中学念高一的女生，叫做任品月的对吧？”陈警官念出这个人名，试图从心理上击中对方的破绽，然而却发现对面的少年神色不为所动。
“不错。这位朋友很喜欢阅读侦探小说，对破案十分有兴趣。这次‘愿望花种’的事情还是她通过敏锐的观察能力和推理发现的，因为上课的缘故，她拜托我协助她进行调查。”慕清和很坦白地说出情况，然而所说的却总让陈警官觉得意义不大。
“那么你们究竟调查出什么没有？”
“与其花时间在我的身上，不如去调查一下店里的人吧，还有那些花种的来源。”慕清和简单地说，语气谦和，陈警官却更觉得是一种温和的指令。
还在问话期间，第四个意外发生了。
三个小时前在小食店里言行放肆的刘澄，在杀害自己不忠的妻子后，跳楼自杀了。案发现场用妻子的鲜血在墙壁上写下 “愿望实现了”这样的字样。狼藉一片的客厅地板上是一个摔碎的白瓷花盆。
陈警官听到这个情况，拍案而起。
慕清和还在警局里，那么杀人的当然就不是他了，可是，他还有一个同伙。但是那个念高一的瘦弱女孩有可能杀掉两个大人吗？其中一个还是个成年男子。
“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到一个叫做王小咪的女孩家里看看。”慕清和说，“今天是第十五天，月圆之夜，很危险。”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