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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除草的要求,反而会把秧苗耙坏。
第二十八节
病后第一次吹上工的哨子,雨理感到特别有劲,声音也拖得特别长,特别的有力而响亮。几分钟以后,林锡家大门口的榉树下已聚了不少人。雨理忙不迭的和人们打着招呼。妇女们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叽叽喳喳的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无非是鸡子、猪子、儿子之类的话。小青年们也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几个中年的也把头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什么。整个场上嗡嗡嘤嘤地,谁也听不清谁讲的是什么。雨理清了清嗓子说:“同志们,昨天,我去大队开了一个会,吴书记要求我们在双季稻的管理上要多一道手脚,就是要求进行‘耥稻’,年纪大一点的也许还记得,年纪小的可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了。”话没说完,底下就“轰”的一下,象炸响了一颗定时炸弹似的。好一会儿,大家的议论才慢慢平息下来,雨理就接着往下说,“为了除掉田底里的杂草,今年开始每块地要耥两遍。我核计了一下,我们全队老力如果集中起来,耥一遍大约是五天时间。可能开始时,有几个小青年和知青有些困难,这也不碍什么大事,我们队委每人负责带会一个,那恐怕就差不多了。
“我有一个意见,”林锡抬抬手,站起来说道,“耥稻这活儿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要是让小青年也去干,恐怕有一些问题。再说,哪里去找这么多的‘耥’啊,以我说,还不是让他们小青年去种旱地好了,山芋地里要除草,桑树田、黄豆地里也要除草,我们几个多做一两天就行了,用不着一起去的。
顾丽萍也插上来说:“林锡的意见有道理,我也同意。“
其他的人也纷纷插上来,大多赞成林锡的意见。雨理见大伙儿都倾向于林锡的意见,就摇摇手示意大家静下来,“那好吧,暂时先这样定吧。我想的是要拖几个徒弟,免得将来后继无人,看样子老传统还丢不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回过头来种单季稻,到那时,恐怕会耥稻的人也没有了。既然大家这样说,我看也好,那我们有耥的就去拿出来整整,其他人就到‘中三亩’桑树地里削草。”说完,人群就散开来了,社员们分头去准备上工了。
“喂,忠贤,你有没有听说知青可以上调了。”江春发对走在他头里的忠贤说。
“我听我妈讲,好象有这么一回事,不知是不是真的,现在小道消息多得不得了,简直弄不清哪是真哪是假了,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哪?”忠贤放慢了脚步,同春发并排走在一起。
“我是听我大哥说的,他这一次到北京去听北京的人讲的,还说什么要恢复高考制度什么的,反正有很多传说,我也快搞糊涂了。”
“如果这样就好了,我做梦也梦见我上大学了,恐怕这辈子只是妄想了。”
忠贤满眼里神往,看得出来,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心底里却多么希望这是真的呀。自己辛辛苦苦读了十二年书,到头来却落了个插队落户的结果,要不是他母亲走后门,那现在他还不知在哪一个死角里翻土呢。凭着自己一手好字,一个好喉咙,他怎么也想不通只能在大队宣传队里混几口饭吃,而且一年中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队里干农活,一双拉二胡的手老是毛毛糙糙的,可是他清楚的知道,想离开农村已是一个梦了,留待下辈子去解决吧,他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春发呢,也有苦衷在心,他听说可以回城的是独生子女,而他却有子妹九个,他这个老五,无论论什么条件,都轮不到他上调,因此,虽然他大哥带回来这个好消息,但他认为还是没有的好。本来兄弟姐妹六人在农村,大家都是平等的,而一旦有上调的名额,那不打破头才怪呢。反正自己已打定主意在农村一辈子的了,连女朋友也找在农村,希望之路早已堵死了,心理反而得以平衡。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拿着锄头来到桑树地里,有一锄没一锄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嘿,要是凭真本事去考大学,那有多好啊!”忠贤冒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春发马上就接上说:“你想吧,小心不要想疯了,你妈就你一个宝贝儿子,不要到时大学没上到,疯人院里却多了一个漂亮小伙子!”
“去你的,你难道不想?不要假惺惺的,如果真是这样,你不比我跑得快才有鬼呢。”
两人一来一去斗着嘴,时间倒也过得真快,连火辣辣的太阳晒在头顶也不觉得了。
“妈的,说是推荐,那还不是骗人的鬼话,还不是靠后门,靠权力”。
忠贤还在为去年被推荐而到最后落选的事愤愤不平。去年三月,他作为知青代表,被镇里推选出来作为上大学的侯选人,说是要凭考试成绩的好坏来最后敲定的,结果,他考试成绩是全镇第一名,却仍然落选了,他气得生了两个星期的病,要不是看在老娘老来没人照顾,他真想一死了之了。
在这方面,春发的心理要平衡得多,他在校时,学习成绩也只有中等,自己的家庭成份又不怎么样,连推荐上大学的梦他都从来没做过。反正自己有的是力气,干农活也干惯了,再加上烦恼时有一个心上人记挂着,这样过过也没什么不好。因此就说:“这有什么办法?靠我们的力量是撼动不了什么的,还不是随遇而安好了,你要气,气死了谁来理你,还不是为阴曹地府增加一个气死鬼?”
“话是这么说,可气还是难平呀,为什么我就应该在农村翻一辈子土呢?”
“为什么你就不能翻一辈子土呢。”春发反驳道。一时,两人谁也不再讲话,一个劲的往前锄。
“哎哟,忠贤把锄头一丢,疼死我了,该死。”说着,忠贤左手摸着右手,吐了唾液,拚命的挪。
“被斑蟊噬了一口?”春发走过来问。
“哎,不干了,不干了。”忠贤边骂边往外走,可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嘘嘘嘘”地吹着被噬的地方。
雨理放心不下两个小伙子干活,耥了一会儿就转到桑树地里来了。
“啊呀,啊呀的什么事啊?两个人打起来了?”雨理故意大声问道。
听到雨理的声音,忠贤连忙拿好了锄头,装出没停的样子来,嘴里一个劲的“没什么,没什么。”可一张脸上却分明写着“痛”字。
雨理发现忠贤被虫子咬了,就一把抓起他的右手,见被咬的地方高了起来,马上就从土里找了一条蚯蚓,拉断了,用汁水涂在他的伤口上,涂了几下就问,现在还痛吗?忠贤果然感觉不痛了,“嗤--”地一笑,“队长,好多了,谢谢。”
两个人偷懒了,两个小时才削这么一点哪?”雨理半是批评半是爱怜地说。
“我们可没有偷懒,队长。忠贤连忙接口,春发却只是撑了锄头嘻嘻地笑。”
“你笑什么?小子,小心我扣你的工分。”
“我知道,队长宝贝我们,不会扣的。”春发一本正经的样子把雨理也惹笑了。
“鬼东西,看不出,你还会算计人呢,啊?”顿了一下,雨理又说,“来,到地头坐一会,我有话要问你们,你们可得老实回答,不然休怪我无情,是!队长。”两人几乎同时回答。
待两人坐下以后,雨理才悠悠地说:“你们两人刚才嘀咕什么来着?”
“我们也没说什么,无非是活儿上的事罢了。”春发对忠贤挤了挤眼对雨理说。
“嘿,不说实话,看你们将来要不要我给你俩签意见。”雨理也故意摆起了架子。
“签什么意见?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下轮到忠贤急了,“是不是上调有什么新政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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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策倒没有,”雨理说得很慢,又顿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地说下去,“上一次杨书记来探望我的时候,曾给我讲过,国家的知青政策可能有新的规定,用不了多久,你俩就可以返城了。”
“这是真的?”俩人几乎同时跳了起来,脸上都开出了灿烂的花朵。
“谁骗你们?但是,杨书记一再关照,在没有正式文件以前,我们还要继续做好队上的工作,不能因为要走,就不负责任,丑话说在前头,到时要是走不了,那甭怪我,啊?”
“谢谢队长,我们一定好好干,坚持到底,给老大房人留一个好印象。”两人同时表态。
刘忠贤的家庭是一个非常革命的家庭。他的母亲是一个地下共产党员,早年曾经参加过渡江战役,父亲也是共产党员,刚解放时,由于长期劳累得了肺炎去世了。在他父亲去世后,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为了老刘的儿子,也一直没有再嫁。直到刘忠贤高中毕业,正好碰上“上山下乡”,按照政策,他不应该轮到,可他母亲为了响应党的号召,硬是把儿子送到“上山下乡”办公室,一定要求让她的儿子去边疆插队。
第二十九节
对于一个老党员的要求,有关部门经过研究,决定让刘忠贤就近插在老大房生产队。刘忠贤嘴上不响,心里却敲开了边鼓,心想,自己无论凭那一条理由都轮不到下乡插队,不要说自己出身于老革命的家庭,就是凭自己的独生子女身份也笃定可以等待派工。可老母亲却坚持要自己走与农民相结合的道路,真是有点不近人情,他一千个不愿意,但拗不过母亲的意愿,只好勉强来到老大房插队。
一晃八年过去了,由于刘忠贤平时喜爱写写、说说、唱唱,大队就在插队的第二年把他安排到宣传队去担任副队长,他呢,也认为这是应该的,是符合他的口味的工作,因此,工作起来劲头很高,领着一帮子青年男女,唱唱样板戏,编编小新戏,到也悠哉游哉。前年在县里会演的时候,他率领的宣传队演出的小锡剧《收场以后》还获得了二等奖,大队里给他们各个演员都奖了五十个工。
队里的一个女主角小曹还多次暗示他要和他处对象,可他装聋作哑,假装还没领门的样子。其实他哪里是不懂男女之间的事呢,每天晚上,睡在床上,总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好象总是少了一点什么,到底少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想想自己年龄已经二十六岁了,找对象已到了迫不及待的时候,可是自己为自己定下了一个规矩,就是对象决不找农村户口的人,因此对小曹抛过来的绣球,他不愿接,也不敢接。有几次,他差点在小曹地挑逗下,防线全面崩溃。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这么几年过去了,他回城的希望连一点信息也没有,母亲这几年也已经大不如以前,几次申请要调他回去照顾都没成功,不要说忠贤想不通,他的母亲也开始有疙瘩了。当初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在知青中带一个头,没料想一去就不能回来了。因此在回城的问题上,忠贤几乎绝望了,但今天雨理的一席话又燃起了他的希望之火。雨理的透消息无非是暗示他们要早通路子,免得将来措手不及。因此收工后,刘忠贤连鞋也没换,骑上自行车就往家里跑。
江春发的思想就与忠贤不同,他兄弟姐妹九个,当初来插队的时候,就是理所当然的,江春发不去,谁去?他只怨父母生了那么多孩子,又没什么脚路,除了老大老二在上山下乡运动以前就派了工作,小妹还在读书以外,其余六个齐崭崭的都在乡下,他已是运气好的了,插在近郊,他的一个姐姐、两个兄弟还远在外省呢。特别是一个在苏北的哥哥,一年活儿干下来,不仅养不活自己,还要家里接济几十圆钱才能把口粮买回来。
因此,自打插队那一天开始,他连做梦也没有想过要回城,自己早已认命了。前年开始就和邻队的一个姑娘谈起了恋爱。两人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并决定今年年底要结婚了。雨理的一席话,象一块大石扔进了河里,激起的水花可以把他的视觉弄得眼花缭乱。他感觉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以前嘲笑忠贤尽做黄梁美梦,可今天却轮到自己左右为难了。自己的对象黎娟如果知道了,她又会怎么想呢?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和黎娟已有了肌肤之亲,昨天她还告诉自己说已有一个多月没来例假了,总担心是怀孕了。这下可怎么办呀?自己要走,那丢下黎娟算什么事呀,如果不走,自己又不甘心,真如戏文里唱得那样“左右为难难煞人”了。
收工后,春发一反常态,往床上一躺就不想起来了,他感到特别的累,即使“双抢”期间也没感到这样累。当听到隔壁忠贤兴匆匆骑自行车出门时,他也懒得起来打招呼。现在看起来,忠贤比自己有头脑,有远见,坚持不在农村找对象是对的。现在要走就走,一点拖累也没有。他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什么都不想想,连晚饭也不想吃。
雨理在白天和两个知青透露了关于回城的消息以后,总感到不放心,因此一吃完晚饭就来到知青房,想摸摸他俩的情况。先到忠贤家,推推门,却发现门锁上了,就知道忠贤那小子一定是赶回去报喜讯了,一返身就来到春发的屋里,只见春发的屋门虚掩着,灯也不点一盏,屋里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就叫了一声“春发在家吗?”走了进去。
春发迷着眼睛正在打磕充,隐约间听到雨理叫自己,就懒懒的爬了起来说:“噢,队长来啦,我感到有点累,正打磕睡呢。”说话间就擦了一下眼睛,然后起来点上灯。
雨理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还没吃晚饭,便说“晚饭还没吃?”随手把自己带来的一包馄饨放到了小方桌上又接着说下去,“趁还有些热,快把它吃下去。”
春发见雨理为自己带来了晚饭,有些不好意思,“你,队长,我说什么呢,几年来,我们不知吃了你多少东西了。”说归说,他还是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雨理坐在一张小木凳上,看着春发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言不发。
待春发吃完以后,才慢悠悠地问道,“小伙子,思想有问题了不是?”
“没有,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春发咽下最后一口馄饨说。
“那为什么一回家就躺到了床上?”雨理紧追着问。
春发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才接下去,“唉,不瞒你说,队长,我没料到会有这一天,似乎来得太突然了,一直说要扎根农村一辈子,为什么突然间又变了呢?说实在的,我有点想不通。”
“嘿,嘿,”雨理笑了几下,“我知道,你的想不通缺口筑在那里。”雨理说到这里故意顿在那里不往下说,看看春发会怎么样。
春发听到雨理这样说,急于想知道雨理想说什么,就催促雨理往下说,雨理呢,故意卖起了关子,两眼直视着春发的眼睛,看春发发急的样子,灯影里活脱脱一个大男孩,憋得红红的脸上透出一片天真,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好一会,雨理才捅破,“我看,有人是左右为难哪!”
“我,我有什么为难的?”春发见雨理说中了他的心事,但不甘心就屈服,故意反问道。
“嘿,我是半个神仙那,你怎么还不了解呢,我会看心里毛病,你难道不知道?”雨理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我,我”春发一直我在了那里。
“不要我、我、我的了,政策的变化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们只有让自己来适应政策,而不可能叫政策来适应我们。”
雨理停了一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把破-蒲扇扇了几下,又接着说,“说实话,面对眼前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雨理问,春发的头低了下去说穿了,他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又叫他如何回答呢。
“我说,春发,几年的工夫,我是看着你从一个学生娃长成一个标准地道的农民的,现在又要变化,不要说你们转不过弯来,连我们也舍不得你们走,真的,你们走了,我们队不仅少了两个棒劳力,而且队里还少了一份得力的领导力量。”雨理又停了一下,
“再说,我听说你和黎娟已经谈得非常热络了,是不是既放不下黎娟,又不甘心在农村一辈子?”
“现今的政策是结婚了的不能走,不结婚的可以走。这一条是难倒你了。是不是?”春发一激灵,听到雨理戳到了他的痛处,脸又一阵发热,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一直在那里抓头挠耳的,一副尴尬相。
“我想听你一句真话,你和黎娟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实质性的东西了?”
春发听到这里,脸上开始发烫了,他不敢和雨理说和黎娟以到了分不开的地步,又不敢说可以一下子分开,爽性假装不懂的样子,一脸茫然,至于两人的关系,村人中间的传说各色各样都有,这一点的确连雨理也闹不清楚,因此,他也不敢把话说死,只能模糊的说说,见春发一声不响,他就明白了事情###分,知道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