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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下白纱中单,包起谢默手臂上的伤口。把他扶到自己身边,独孤伸手摸摸谢默的头。
〃我不是小娃儿,别把我当娃儿看……手痛,也睡不着。〃
虎视眈眈的眼神不太高兴地瞅着独孤伸过来的手,独孤呐呐地缩了手,苦笑。
这小家伙,受伤了还这么不老实。
〃为什么不想做官?〃
耿耿于怀的,还是他不愿出仕做官的因由。
〃当官有什么好?〃
茫然,谢默不懂。
是啊,当官有什么好?
〃嗯……为国为民都好!〃
想半天也想不出做官的好处,瞧见谢默似笑非笑的眉宇,独孤硬生生挤了六个字出来。
谢默瞪圆了眼。
〃为国为民?〃
点头。
〃是啊……怎么,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不感兴趣。〃
打了个哈欠,好想睡,却被那人又推又摇。
〃这是大事,怎能不感兴趣?〃
〃这是身在上位者要考虑的事,和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有什么相干。再说如今朝廷一团乱,何必去凑那个热闹,平白招惹一身腥。〃
〃什么?〃
他气,瞧这小家伙居然把他的朝廷瞧得一文不值。
〃齐英当政,皇帝失权,皇权旁落,想做什么都是空话……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还能有什么作为?去这样的朝廷做官,全然浪费自己的本事。〃
〃你……你有胆再说一次!!〃
他有什么不敢,才不管你面红脖子粗。
〃怎么,不高兴啊!可这是事实,不承认也没用。〃
奚落他,谢默冷哼。
独孤炫想说什么,却也什么都说不出,呆了半晌,也只能颓然。
谢默说话够狠,可也说到点子上。
他要是能做什么,也用不着气的跑出宫了。
微叹,回头,看见那双蓝琉璃一样的眼正瞧着他。
〃怎么,还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事实如此,无可奈何。
谢默却摇头,冲他,微微一笑。
〃守得云开见月明。〃
〃嗯?〃
〃忍耐,只要不放弃希望,总有一天会变好的。什么事都一样!〃
这孩子想安慰他吗?
低笑,又揉揉他的头。
〃我知道,不做官,那你想做什么?〃
不动声色,独孤岔开话题,谢默眸子蓦然一亮。
〃我想和祖父一样,周游天下,用自己的眼睛看这世界是怎生模样。〃
〃遨游四海任逍遥,倒也是个好志向……〃
他以前也想过,却不过是个梦。
微笑,正想说话,耳边却听到细琐的声响。伏下身,独孤炫靠近谢默,抽出了剑。
〃不能杀人。〃
瞧他如此,谢默有些紧张。
独孤摸摸他的头,笑容带着安抚的味道,下一刻,用身形遮住谢默的视线,他挥剑。
悄无声息,两个人倒在了地上。
一剑封喉。
〃为什么?〃
〃我不能冒险让他们曝露我们的行踪。〃
独孤言语淡淡。
〃他们有家人,如果他们死了,那他们的家人知道了会有多伤心?你想过吗?〃
〃你我若死了,我们的家人又该有多伤心?从某种意义上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况且,我并没有杀他们,不过封了他们的|穴道。〃
惊异的眼光,急忙忙地检视地上的两人,果然还有气息,谢默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可我还是认为只要是人,都有生存的权利……〃
〃我也还是认为,先下手为强,待到后悔时才动手,往往都已晚了。〃
互视,谁也不肯妥协。
直到门外有噪杂的声响传来,独孤炫收起剑,神色严肃。
〃你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谢默阻止了他。
〃不必慌张,救兵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豪爽的女声自外边传来。
〃天水赵家三娘子率五百甲兵前来协助谢家公子,谢公子,你可安好?〃
〃天水赵家?你究竟是……〃
青年吃惊着少年的身份。
〃我是天水谢家的远房宗亲,这下可好,赵家派人来了,安全无虑。〃
少年微笑,冲他招手。
独孤在沉思。
距离汉阳府不远的天水有两大望姓,一为赵,一为谢,可算地方豪强。
可独孤从来不知道这些有着强大势力的地方豪族,竟然在独孤氏统一全中略百年后,依然拥有属于家族的地方兵丁。
天水离京城中都不远,天水赵家在天子脚下尚敢私蓄甲兵,那其他士族群聚的南方呢?
那个可说天下第一士族的云阳谢氏,隐为天下士族之首的云阳谢氏,又拥有多少问鼎天下的实力?
或许,比起权臣齐英,云阳谢家更为危险!
青年眯起了眼。
谷雨惊蛰6
重煦元年春正月癸卯,享太庙。丁未,大祀天地于南郊。癸丑,赦死罪以下刑囚。己未,行在所由西内太极宫迁东内大明宫。辛酉,幸汉阳府。乙丑,还宫。二月戊辰,祭社稷。丁丑,耕田。丙戌,敕召云阳谢氏嫡裔入朝。丁亥,敕百官三品以下,五品以上京官至安化门迎云阳谢氏嫡裔。
《宁史·世宗本纪》
这日的天光很好,一片晴朗,举目望去,无云。
初春的阳光直直地照在地上,照进屋里,院外好些春花盛开。一大早就有喜鹊叽叽喳喳叫着,象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烟波却恨不能打跑这些不识相的喜鹊。
她家公子还在睡着,怎经得吵?
倘若是平日,公子这个时候已上朝去了,可今天是旬假,昨儿夜里担任门下录事的公子又在门下省值夜。清晨街鼓响过,他从宫中回来,已是一脸困倦。
〃再叫,再叫我就拿扫帚赶你们……〃
也不晓得这些鸟儿可能听得懂人话,侍儿烟波却一脸认真的找着扫帚。
总之,总之今个早上,她不让人打搅公子。
想着想着,没看路,一头撞上了一堵墙。
〃小心些……〃
充满活力而又爽朗的声音陌生,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听过。愣愣地抬头,入目的是一张微笑的脸,还有,还有一双晴空一样蓝的眸。
〃你,你是?〃
〃阿宜在吗?〃
他笑。
〃阿宜……〃
她呐呐,有些回不过神。
那双眼,怎会是蓝色的,会是突厥人吗?可她家公子什么时候开始和突厥人打交道了?
〃就是崔宜啊?莫非他不住这里?〃
来人瞪大了眼。
〃啊,原来是公子,他还在睡着……〃
〃都什么时候他还在睡?知道我今天要来他还敢赖在床上不起来?这没义气的家伙!看我把他拉出来。〃
卷起袖子,那人穿过她,往前走去。
依然是呐呐着,瞧着那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影,烟波还在想这人的身份。公子来往的官员与友人她也见过不少,可还真没见过这样嚣张的少年。
嚣张?
〃啊,不行不行,这位公子你不能进去,我家公子还未醒……〃
烟波急忙忙奔进房里,却没有看见来人,她正欲去屏风后寻人,却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
〃烟波,无妨,你下去吧……〃
〃公子,你醒了吗?要不要烟波打洗脸水……〃
〃水不必重新准备了,昨天晚上的水还没倒吧,将就着用了。这儿没你的事,你下去吧……〃
瞧着翘着嘴,一脸不快的侍儿怏怏退出门外,崔宜不禁叹气。
这样子怎好让人进来……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不悦,忍不住捏捏身旁人的脸。
〃到底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一过来,连话也说不上一句,就把我从床上扯起来,还占了我的床。〃
〃那有什么关系,坐了好几天的船,睡也睡不好,我快困死了。再说你我还有什么可见外的。〃
丝毫听不见悔意的声音,拉起薄被,一双蓝色的眼睛便露了出来,正是方才的少年。
〃不是有一帮人等着接你,不在那里呆着,跑我这里做什么?〃
又捏捏那人的颊,忍不住倾身,崔宜极不可思议。
〃我可没兴趣和那帮子人打交道,你这里清静些,我只想睡个好觉……还是平地上睡着舒服……〃
打着哈欠,少年又拉起了被子。
〃你一个人跑我这里?那那些去接你们的大官怎么办?〃
崔宜惶急,少年撇撇嘴。
〃都丢给阿兄了,放心啦,有什么事阿兄会处理。〃
这样就好,不至于捅出大篓子。
可也真想不到。
才安了心,崔宜又欲问,低头,那人却已陷入黑甜乡中。
孩子一样稚气的脸,上面有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梦到了什么。
瞧着自己熟悉的人,崔宜的神色不禁变得柔和。
你居然也来了,阿默……
一度我曾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淡淡的荷花芬芳萦绕在他的身边,让崔宜想起云阳高远的天色,与那六月盛开如流火一般的墨荷……
手指尖轻抚着那人如春山一样的眉,丹砂一般的唇。
不若醒时的风姿绝丽,睡时的他也如画。
云阳谢氏世代出美男子,谢默算是个中佼佼。
无论何时看去,他眉目之间的神情都象三月的春光……
身长玉立,夏日里他驾小舟,人在荷叶莲花中,无穷碧色,白衣飘飘,闲雅如谪仙。有时,自己会看呆。
他一直都不知道的,自己一直都知道的,苦苦的喜欢。
也不知道那人何时入了他的心,便不肯走。
他喜己也喜,他恼己也恼,同窗共读那些年,一举一动,谢默以为没人注意,他都知道……
一见他早上睡眠不足,打着连天的哈欠被谢奇拖过来上学,他便,忍不住,想笑。
看不得有人欺负他,虽然其实,这家伙比谁都要凶。
他心甘情愿的对他好,只要他好,自己也觉得好。
或许学堂里的聂夫子看出了什么,那一年,他才知晓自己的心情,阿默便不来了……
问,说是寻得了更好的先生。
聂夫子看他,似有深意,能说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他与他,都象一场梦。
每年,时间都错过。
他去谢家,谢家人似乎不知他对那人无望的向往,也或许聂夫子没说。他们只说谢默在外头读书,据说是汉阳,一个遥远的地方。
他上京求学那日,正值谢默回来探亲,他们的船错过。
他看见了那熟悉的白衣,飘逸的身姿,那人却没看到他。想叫,半晌也是颓然……
他突然害怕,害怕其自己突然而起的狂喜。
见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会不会,吓坏了他?
忍着,象种煎熬,不去想,不去想,只要他好自己也好。
只要他能好,宁愿此生不见。
却不曾料到,今日竟还会再重逢。
在他睡着的时候,才知道一切都只是伪装,他想见他,他不是不想见,他想……
他想。
颤抖地贴近那张梦里也笑着的容颜,悄悄地,轻轻地。
他吻了他。
谁也不知道,只有天知道,地知道,还有
还有自己知道。
(突然发现崔宜在新版里也是极具侵略性的家伙,汗,第一部还不知道他和皇帝谁占上风,表问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默。世宗是独孤炫死后朝廷议定的庙号。)
谷雨惊蛰 7
回京之后,年轻的皇帝度过了一段难熬的岁月。
唯一的进展是他和权臣尚书右仆射齐英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转折,但这也最让他担心。
不知道齐英想做什么!
或许比起帝党与相党的权力争斗,如今有更加重要的目标需要对付。
为中略士族之首的云阳谢家终于停止了长久的静默,对新皇朝的意志采取了合作的态度,其表现是应诏将自己的嫡系子孙送京应科举考。
事情的开端发生在独孤炫离京的时候,齐英不动声色的开始了对云阳谢家的威胁。意识到年轻皇帝对自己的愤慨,齐英认为此时和他斗气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也在寻求和皇帝和解的途径。
对齐英而言,云阳谢氏是很好的饵。
独孤炫却没想到,他第一次意识到士族的力量,那潜在深海里的〃鱼〃已措手不及地浮上水面。
他还宫,才换了衣服,坐下来歇口气,齐英便来见他,说有要事禀奏。
所谓要事,便是给他看云阳谢氏本代族长谢清的手书。
信是写给齐英的回复。
上面没几个字,也寻常,不过是些日常客套话。也不寻常,信末轻轻,许了一个字。
〃允。〃
用的是极好的纸,写的是极好的字。
墨痕浓淡总相宜,似乎透过文字,可看到江南如淡墨淋漓的山水。
就这么一封信,便能让人生出好感的人物。
多么可怕的影响力。
〃什么意思?〃
〃前些时日,齐英与云阳谢氏的人有过接触,但没回复。陛下离京的时日,复信到了……〃
口吻淡淡而谦冲,象是平时的齐英。
奸臣大多不象人们想象中的奸臣,奸臣脾气极好,笑里藏刀,而忠臣的脾气往往很冲。
奸臣的脾气讨人喜欢,忠臣则不。
齐英是奸臣,对他而言是奸臣。
可有时他也不象个奸臣,在涉及到过世的先皇高宗至德帝独孤蕲的时候,齐英有时竟会象个忠臣。
独孤炫觉得齐英很让人疑惑,但,但他不想了解。
齐英是挡在他前路上的石头。
知道得再多,也不会有所改变。
倒不如,不知道。
〃有过接触?〃
问话有丝丝的,藏不住的尖锐,即使言语的主人很想,其实很想把自己的想法藏起来。
究竟还是年轻,而他不是他。
那个男子即使被他架空了权力,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声音和神色在面对着他的时候也总淡淡。
看不出的神态,常让自己忐忑。
面前的人是那人的儿子,说象,也不象,说不象,也象。
可他透过他,不能看到那个人。
〃是,齐英和谢家做了些小小的'沟通'。〃
〃什么'沟通'?〃
怀疑地问,怎么都不觉得齐英会做什么好事。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云阳谢氏决定派嫡裔上京应考。〃
原来,这便是那个〃允〃字的意思。
〃派的人是谁?〃
〃不清楚。〃
答得干脆,丝毫不管在上位的人已瞪直了眼。
〃不清楚?〃
不清楚还给他看什么,说了也等于白说。
齐英低叹。
〃云阳谢氏不喜与外界接触,虽然也搜集了些情报,可这家子的具体情形却无人知晓。只知谢家本代族长有二子一女,却不知道这回送上京来的儿子会是哪个。〃
皇帝沉默,他知道即便是齐英,也无法对那个古老的家族会有几多了解。
齐英从来不是那个世界的一员。
而云阳谢氏,始终神秘。
于中略,于中州大陆,那都是一个响亮的名字。
有着五百多年历史的云阳谢氏,据说他们的远祖是东晋的名相谢安,与琅王家一起,曾住在建康的乌衣巷里。
刘裕起而代晋,谢家的一支后人默默渡海,来到中略,与龙益联合建起平朝,世代为三公。后平朝恭帝无道,谢家人挂冠求去,世居云阳。
从此世间便不再听闻谢家人活跃的消息,虽然这个家族的影响力从来没有减弱过。
这家人很淡漠很平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似乎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他们无关,每一代的子孙,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只有继承家业的那一个。谢家究竟藏有多少秘密,没有人尽知。他们不爱管闲事,也不爱被别人管,宁朝立国,掌政的独孤氏想尽办法,使尽招数想请他们重新从政
谢家人的反应只四字可形容。
不理不睬。
但,谁也拿他们没撤。
云阳谢氏不仅仅有惊人的财富,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特别是在中略的南方。
因为没撤,所以也只能放任不理,但,这始终是根刺,扎在宁朝每一代皇帝的心上。
如今云阳谢氏居然破天荒表示要和他合作?
该高兴,历代祖宗都做不到的事他做到了。
可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他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齐英对谢家做了些什么。
谢家人没这么容易屈服!
可谁知道云阳谢家的意图?
独孤炫下了诏书,让上得了台面的文武百官去接谢家来人,当然,三品以上的大官用不着去,这皇帝还要面子。
可听回来的人说,人,见到了。
和传说有些两样,人非绝代,但也风神俊朗……
可,人只见到两个。
那两个并非正主。
谢岷,谢清的长子;谢奇,谢岷的长子。
可应考的人不是这二人中的一个。
也说问过谢岷,谢岷什么也没说,只是笑。
再问,有答。
〃他访友去了……〃
一行人等,等的正主,居然丢下了人,自己跑去访友?
一团乱,一团的扑朔迷离。
独孤知道自己不该坐等。
他也得有所行动。
宁朝科举因唐制,报名检验在去年的七八月份,应考在今年二月,谢家不合规矩。
这不成问题,规矩是人定的。
考前要行卷,向有名望的人递交自己写的诗文,以取得那些人的赞扬品评,才有考中的希望。
光有才不行,还得有人知道。
考上科举的名额就那么几个,没点关系,没点手段,贫寒子弟很难上榜。
但这对谢家人而言也不是问题,虽然时间已极紧。
〃他们有什么动静?〃
云阳谢氏子弟进京三日,年轻的皇帝问内侍高世宁,也是他的心腹。
〃没什么动静,还是住在靖恭坊门下录事崔宜的府里。倒是听说,今日崔驸马都尉将造访广元大长公主府。〃
崔驸马都尉崔迪,尚独孤炫二姐荣华长公主独孤早莺,也是门下录事崔宜的十二叔。
广元大长公主独孤凝波,独孤炫的姑母,交游广阔,经她品评的诗文,名动京畿。
〃竟寻姑母行卷?〃
他一愣,怔怔地回身。
高世宁微笑,似有深意。
〃不,据说是不评诗文,只听琵琶……〃
谷雨惊蛰8
有很多人,但都不是他想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