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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万福。”瞳兮立马起身跪下。
天政帝行到桌前,“贵妃这一子可下得不妙,白子危矣。”他伸出手将瞳兮扶起,她顿时感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着不适收回手。
天政帝取代了瞳兮的位置与独孤媛凤对弈,瞳兮站在一旁观战。几番你争我夺下来,白子的总算扭转了局势,稳居胜局。
天政帝十分难得的露出笑容,抬头觑入瞳兮的眼里。她只要一对上天政帝的眼睛就慌张,赶紧转了头对锦绣道:“去为皇上换杯热茶。”
“皇上今儿怎么得空过来?”独孤媛凤扯开话题。
“太后前儿不是说长信宫开了几株蓝田玉么,朕今日正好得空便来看看。”独孤媛凤心里一喜,看来他还是了解自己苦心的。
瞳兮见二人如此便十分自觉的准备告退,“臣妾……”
“贵妃不喜欢太后宫里的蓝田玉么?”天政帝此话问得十分有学问,她是不喜欢太后宫的蓝田玉呢,还是不喜欢蓝田玉本身呢?
“臣妾也正想去观赏一下太后宫里的蓝田玉。”瞳兮扯出一丝笑意。
三人便移步到了长信宫的后院,这几株蓝田玉瞳兮一看便知道是才移过来不久的,也不知明年还能不能活。
园里的管园艺的小太监正在护养她,见了圣驾,立即跪地请安,再抬头时一下望见了天政帝身边的瞳兮。
她一袭月白纱地轻裙,飘曳的长袖和裙摆都绣了大朵的牡丹赵粉,眉间一朵娇小娟绸制的赵粉从上面金步摇凤头的嘴里垂下。那小太监刚入宫没几天,从没见过瞳兮,自然也没想过人间有此等殊色,只觉得这女子仿佛牡丹仙子转世,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天政帝叫起,他也没反应。
瞳兮也发现了小太监的不敬,但是因着天政帝在身边,她没着声,只是抬高了手腕用纨扇遮住了半边脸。
独孤媛凤在旁装天真的笑,“看来贵妃姿容出尘,连小太监都看呆了。”随即又骂了那小太监一句,“还在一旁愣着干什么?”那小太监才慌慌张张的退下,差点儿踩了自己的衣袍摔个跟斗。
天政帝未出声,独孤媛凤又在旁加了一句,“听说令狐尚书的两个女儿都是绝色,贵妃的姐姐只怕也是姿容秀丽吧?”
瞳兮心道,看来独孤媛凤还是忍不住,她素来不喜欢多出来女子分享皇上,只是如此明显的醋意恐怕还是不妥。
天政帝的步伐停了一下,估计是面色不豫,瞳兮因他此时面对独孤媛凤所以看不见他的脸色,只是独孤媛凤有些哀怨的瞪了他一眼,所以瞳兮才如此想。
“贵妃姊妹俩可真是情深,你姐姐在宫里也住了不少日子了吧,你也不带来哀家瞧瞧。”她亲热的拉了瞳兮的手,“你姐姐守寡之期过了吧,这样的妙人从此独守空闺可真是可怜见的,不如让皇上再为她寻一门良缘,也算是皇上对老臣的加赏吧。”
天政帝此时的眼光从蓝田玉上移了回来,“太后说了便是,贵妃心里可有人选?”
瞳兮暗骂独孤媛凤挑拨,此时传出赐婚的消息,琯桃岂不怀疑是自己容她不下,今后如果皇上果真与她有什么,她在一旁吹点儿风,自己还能有好果子吃?“婚姻之事乃凭父母做主,臣妾这个做妹妹的如何能越俎代庖。”她一时觉得天政帝的心思太过诡异,前几日才宠幸的女子,今日便可以毫无芥蒂的为她选夫。
从长信宫回来时,琯桃听得侍女说今日瞳兮遇上了皇上,便迫不及待的找了瞳兮,“妹妹,皇上今日可有……“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瞳兮觉得吃惊,这位姐姐当初虽然是庶出,但是一向认为长女的身份尊贵,从来都是清傲自诩的,今日为了天政帝这般急切,确实让人小吃一惊。
瞳兮含笑上前,“皇上国事繁忙,本宫也只是请了个安。姐姐是惦记皇上了吧?”瞳兮十分有分寸的扮演着一个妹妹的角色,这几日也和琯桃打成了一片,里里外外都以姐妹相成。
琯桃脸一红,轻啐一声,“你就不想?”
瞳兮娇俏兮兮,不依的道,“姐姐。”她跺跺脚,又追问了一句,“那日姐姐是怎么俘获圣心的?”这才是她想要知道的,为何天政帝仿佛丝毫不将琯桃记在心上一般。
琯桃想了想,“那日我等在御花园里游耍,远远的看到明黄色,本来是要回避的,可是皇上径直走了过来,大约也记得束帛,便问了声可是贵妃宫里的人。”
“束帛只好道是陪我来逛园子。皇上命我抬起头……”此时琯桃有些激动,瞳兮是能理解的,天政帝长得一副俊朗面容,自己初进宫时大约也有些小女儿情怀,只是如今再回忆不起当初的心情了。
“他又问既是贵妃的家人,如何从没见过,我便回了皇上刚守寡满年。后来皇上携我在园子里走了一会儿,又问了些家常事,妹妹,真想不到皇上是如此可亲的一个人,后来,后来你便知道了。”琯桃害羞的用手绢掩了面。
除了琯桃对天政帝“可亲”的形容词外,瞳兮实在找不到不妥的地方。只是天政帝素来记忆惊人,见过一次的人第二次便能叫出名字,为何今日却只字不提琯桃呢?
瞳兮也懒得猜测了,只命人好好伺候琯桃,让她务必过了端午再回家。
妖芍药
端午是景轩皇朝的大节庆之一,宫里内内外外的都忙翻了天。瞳兮也算是忙的不可开交,下面各州府进的端午贡流水般送进来,单子从皇帝眼皮子下过一遭就送到了瞳兮的手里,该入库的入库,该赏给各宫嫔妃的就得赏。
还要先拣了太后喜欢的列了单子送到长信宫,这是皇上的恩典,而瞳兮自己还得给各宫都准备赏赐。
从五月初一那日起,宫里便有“赏龙舟”,太液池中每日都有龙舟玩耍,到五月初五,各王府便会派出龙舟队到太液池竞赛,帝后都要去临水殿观竞渡。
尚仪局将拟邀请的单子呈给瞳兮,“咦,还有一队女子龙舟队?”
尚仪局的尚仪道:“这是晋王府呈上来的,晋王身子一向不好,所以由晋王妃组了一队女子龙舟队参赛。”尚仪也拿不准贵妃的意思,但是晋王府如今都是晋王妃说了算,她也不敢开罪,冒着危险呈了上来。
瞳兮一时也拿捏不准,女子龙舟队在景轩皇朝的民间龙舟赛也听说过,但是皇室的龙舟赛从没出现过,只是她毕竟年轻,也十分喜欢这些新奇的玩意,这位晋王妃她还从没见过,“等本宫回禀了皇上再做定夺吧。”
这厢忙好了,尚食局又送了今年端午晚宴的菜谱来,还有今年要吃的粽子形状图,粽馅需要要什么样的,这都要等皇帝决定。
等这些一决定,便要从宫外聘大量的厨子,来连夜加赶着做粽子。
瞳兮揉了揉头,这些事怎么也熬不到五月初一再去请皇上决定,瞳兮最怕的就是去见天政帝。
瞳兮磨蹭了许久,才在齐云姑姑的驱赶下,去到含元殿觐见天政帝,下了朝他多半在此处理政事。
瞳兮低头在殿外等了小会儿,江得启便出来了,“娘娘,皇上请你到临渊亭稍候。”
瞳兮心下又松了松,为那晚来的一刻而高兴,能晚一点儿算一点儿。
临渊亭紧邻含光湖,是含元殿左侧的一处小湖泊,但是景致十分秀雅,柳条密匝匝的垂在地上,或者俏皮的飘拂在水面上,阳光透过柳条晒到水面,少了些焦灼,多了些柔美,瞳兮很少来此地,一时的湖光山色倒也让她松了些紧张。
“贵妃找朕什么事?”天政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瞳兮连忙屈膝低头行礼,一双宝蓝宫锦绣腾云纹宝靴停在了面前。
“皇上万福。臣妾是为了端午龙舟赛和晚宴来请示皇上的。”瞳兮要十分的克制,才能不让天政帝发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嗯。”每年端午宴的菜单都要来请皇帝过目的,他自然知道,“龙舟赛有什么事么?”
“晋王妃今年组了一队女子龙舟队想要参赛,还请皇上定夺?”瞳兮偷偷觑了眼天政帝,发现他也是满脸兴趣,并无不快。
“女子龙舟队,贵妃以为如何?”
景轩皇朝的民风素来开放,对女子的束缚也不是很重,只是晋王妃这样的异数还是较少的,“昭妃估计也会有兴趣的。”
瞳兮心里一喜,看这意思天政帝是并不反对的。“臣妾以为,龙舟赛本就是祈福之事,晋王妃参加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天政帝点点头,“那就准了吧。”
瞳兮又问了端午粽宴所用粽子的形状,天政帝点了小宝塔型,至于粽馅他则犹豫了一阵,瞳兮递上的单子中有,咸甜两种,甜的有莲蓉、豆沙、栗蓉、枣泥;咸的有咸肉、烧鸡、蛋黄、甘贝、冬菇、绿豆、叉烧等。
“昭妃喜欢甜食,点个莲蓉的吧,太后喜欢冬菇馅的。”天政帝逐渐圈了几个,“贵妃喜欢什么味儿的?”天政帝忽然抬头问。
瞳兮今日穿了一袭湖绿色的繁纱宫装,雪白的暗金绣菊花纹抹胸,夏初人也穿得清爽了许多,将一身的修长俏丽修饰得很好。额间缀了枚金地牡丹形垂饰,整个人看入天政帝的眼里,便是艳夺巫岫之莲,丽掩蜀江之锦。
瞳兮低声答了一句,“臣妾都喜欢。”通常后宫的人都不怎么轻易泄露自己的喜好,瞳兮之于天政帝也是如此,这是习惯。
只是皇上能这样问,她顿时觉得初夏更温暖了些,自己的位子也许还比较稳当。
“都退下吧。”天政帝的声音即使在初夏也是冰凉的。
瞳兮心里一紧,只能任由跟来的玄纁和束帛退下,整个亭子里只剩下她和天政帝两人。
瞳兮记起了不好的回忆,顿时有些紧张,“今年的芍药开得真早。”瞳兮有些没有尊卑的背对着天政帝步到临渊亭外,假装十分欣赏面前那朵开得特别早的白芍。
听天政帝的步子也越来越近,瞳兮觉得自己都快无法呼吸了。
“朕以为贵妃素来喜爱牡丹,想不到对芍药也有偏爱,古语云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不知贵妃可有心思为芍药赋诗一首。”天政帝的手指抚摸上了白芍的花瓣。
瞳兮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脸红,赶紧敛了心神,一时想起早已凋去的牡丹,再看眼前的芍药,也来了诗性,“闲来竹亭赏,赏极蕊珠宫。叶已尽余翠,花才半展红。媚欺桃李色,香夺绮罗风。每到春残日,芳华处处同①。”
“不妥。”天政帝皱了皱眉头。
瞳兮惊异的抬眼望去,此诗有些伤春悲秋,皇上是不是认为有些不吉利?她一时心里又忐忑起来。
“朕以为改成急来竹亭赏更为贴切。”
瞳兮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天政帝是在和自己玩笑么?她断然觉得冷心冷面的天政帝是不会的,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脸上的红晕又泛了开去。
“昨日昭妃也为芍药赋了首诗,‘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麦秋能几日,谷雨只微寒。妒态风频起,娇妆露欲残。芙蓉浣纱伴,长恨隔波澜②。’朕觉得‘妒态风频起,娇妆露欲残’要比‘媚欺桃李色,香夺绮罗风’更奇艳少许,贵妃以为呢?”
瞳兮不知道天政帝为何此时要提及昭妃,且今日数次提及昭妃,他就不怕自己心里生刺与他的宠妃不对付么?
“以风、露的嫉妒之心衬芍药之美确实奇艳,昭妃果然好文采。”瞳兮忆起前些日子昭妃的牡丹诗,心里觉得好笑,只是当着天政帝的面却不好说什么,无论真心与否她一直都是无妒的。
“只是前日昭妃曾赋诗说芍药妖无格,今日看来倒是贵妃之诗更贴切,‘妒态风频起,娇妆露欲残’用在牡丹身上只怕更妙些。”天政帝凝视着瞳兮额间的牡丹道。
瞳兮睁大了眼睛,这是调情么?她从没想过这样的言语会在天政帝嘴里出现,而他的表情还那样的正经,仿佛这样说是天经地义的。
难就难在瞳兮永远搞不懂天政帝是在正经说话,还是在调戏。
①唐 潘咸 芍药
②唐 王贞白 芍药
瞳兮向后退了半步,低垂着头,这里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室外,不比上次是在他的书房。
从天政帝有力的抓着她的肩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预感又准了。“皇上,这,这有违祖宗家训,何况何况……”瞳兮已经退到花丛边,退无可退了。
她只听得布帛撕裂的声音,便觉得胸口一凉,虽然所有的礼教都教她,她应该厉声呵斥并规劝皇帝,但她却没有勇气反抗天政帝,这是她的衣食父母,是她所有荣华富贵和尊耀的来源,她不是无欲无求的。
瞳兮红着脸,咬着嘴唇,不想让人听见,最怕让人撞见,这会让她觉得十分的耻辱,再无颜活下去,她憎恨天政帝从没有将她当做一个贵妃看,给予她应有的尊重,竟然在非床榻的地方做出这种事。
指甲深深的掐入肉里,最后又插入土中,生生的将玉葱般的指甲折断了。要努力的不眨眼睛,才可以让因为疼痛和羞辱的眼泪不流下来。
终于,瞳兮感觉到天政帝猛烈的抽动了几下,这便是停下来的迹象。她的脑子才松了开去,整个人晕乎乎的。
天政帝起身理了理身上没有褪下的袍子,转头看着地上的女子,湖绿色的衣衫被退到了腰间,上身是一片雪白,还有自己留下的红印,秀发早就散乱,一缕刚好搭在她的胸上,将那晶红的樱桃险险的遮住,腰间的衣衫遮盖了她的私 密处,只是光洁莹润的大 腿因为撕裂的裙摆而整条微曲着呈现在他的面前。
阳光洒在她仿佛被风、露摧残过的娇躯上,让天政帝有些移不开眼睛。一向优雅高贵不可方物的贵妃令狐瞳兮,即使羞涩也是带着世族豪门闺秀身上特有的典雅,此时却仿佛残破的玉娃娃一般躺在草地上,背后是妖娆不可方物的芍药。
瞳兮微微睁开眼,看不见背光的天政帝的容颜,又觉得自己如此见人实在不妥,“皇上……”她只能大胆的恳请天政帝将玄纁和束帛二人先叫过来伺候她。
看到一袭白色缂金丝团龙纹龙袍,头戴紫玉九龙冠的天政帝,她稍微迟疑了一下,眼前的他根本无法和刚才那个禽兽不如的动物联系在一起。他此刻又是那高高在上不可攀援的天子了。
天政帝俯身,“嗯?”是询问她刚才想说什么。
只是眼光落在她带着血的嘴唇时,开始变暗,再看看她手心里的血印,他的唇猛然覆盖上了她的樱唇,让人措手不及。
瞳兮本能的挣扎,她不要,她不要有第二次。天政帝感受到她的挣扎,一手将她的两只手固定在她头上,一手附上她的圆 润,瞳兮只觉得羞辱排山倒海的袭来,让她的大脑停止了摆动。
任由天政帝再次无情的肆虐过她的身子,良久才起身。
天政帝何时走出去的她都有些模糊,只知道再次神思明了的时候,是玄纁和束帛惊呼“娘娘”的时候。
瞳兮猛然抬头,看着两个跟随了她多年的侍女道:“忘记你们今天看到的,如果泄露出去,你们都别想活了。”瞳兮狠狠的威胁,她憎恨这一切,无法忍受别人知道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事并不只是发生一次,她每一次都需要人善后,玄纁和束帛早就被她送上西天了。
“娘娘。”玄纁和束帛的眼里只有心疼的眼泪。
束帛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套衣裙给瞳兮披上,扶她进到亭内。玄纁和束帛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贵妃娘娘一直都是有预感的,才会吩咐她二人准备一套衣衫带着。
瞳兮极度疲倦和痛楚的回到彤辉宫,挥退了所有人独自在温泉里洗涤着一切屈辱。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愿意的,便是为了这彤辉宫特有的椒香,为了那数不尽的华服美食,为了那熠熠生辉让人痴迷的首饰,为了凌驾于其她女人之上的优越感。
她没得埋怨。
瞳兮洗漱完后,斜靠在床榻上,“妹妹今日见了皇上?”琯桃已经忍耐不住闯了进来。
瞳兮皱皱眉,想不到表面看起来清傲无比的琯桃遇上天政帝就如此迫不及待了,“嗯。”
“那……”琯桃的欲言又止瞳兮看了就烦。
“端午将近,皇上也十分的忙,姐姐不必心急,初一那日皇上总是要到我宫里的,那时一定为姐姐安排。”
琯桃不满意却没办法,她不信天政帝能忘记自己,太后那边的宫女说贵妃有意请皇上为自己指婚,看来这个妹妹也未必是真心帮助自己的。
瞳兮看到琯桃眼里闪过的寒光。
她走后,瞳兮唤来齐云,“姑姑,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人近过大姐的身么?”
齐云想都没想就答道,“有一日在御花园碰上了太后的侍女锦绣,好似和琯桃小姐的侍女容烟说过几句话。”
瞳兮笑了笑,不用听到那些内容,也能猜到独孤媛凤的意思,她那日主动提起琯桃的婚事,估计就是为了挑拨,让琯桃以为是自己瞒住她想要将她赶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