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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空降下来担任要职,必定遭人排挤。他有的是办法让那些挑衅他的人心惊胆战,服服贴贴,但背后说闲话的,也就任由那些人去了。
这天段衡把他叫进办公室,让他在桌子对面坐下,而后把当月的财务报告推到他面前。乔四只略一看,就听得青年的声音在说:「你做得很好。」
被这样温柔地赞许,有种微妙的感觉,乔四看着他那生得漂亮多情的眼睛,嘴唇。
原来都只在梦里,而现在是这样生动真实。
「我打算给你办一个庆功宴,也算是迟来的上任酒。不知你有什么要求?」
乔四没有马上回答,他略微的有些走神。
虽然无论穿什么都不会有人胆敢指责,但段衡在办公室里总是正规的西装衬衫,打上领带,从不随便,以示尊重。
当年他和他独处多是私人空间,少有这样的严谨打扮,更多时候是什么也不穿。
而这样一丝不苟的段衡,很有种严肃的美感,嘴角却又是带着微笑,以至于他心口怦怦跳着,有种暗恋般的悸动。缓了一缓,乔四道:「你拿主意吧,看着办就好。」
他身在高位惯了,到现在也改不了说话习惯,段衡倒也不觉冒犯,看他颇有趣似的。下午茶时间的红酒和鱼子酱送进来,一式两份,段衡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而后继续说:「你觉得游轮好些,还是……」
话到中途,电话响了。段衡接起,听着便挑一挑眉,挂断之后对着乔四似笑非笑道:「嗯,有人对你的着装有意见。」
乔四并不发言。
工作人员都有制服,只有他不肯牺牲一贯的喜好,只穿柔软舒适的绸缎衣物。他待人接物都懒洋洋的,并不热情,骄傲又阴沉,上上下下横竖是得罪了不少的人。
像这样的告状,想来段衡已经接到了不少。他觉得段衡对他的能力赞赏有加,但不会对他有好的印象。
「要我来说的话,」段衡笑道,「倒也不必换了,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很适合你。」
乔四看一看自己身上,又听他说:「绸缎还是你穿最好看。」
乔四一时有些意外。这口气倒也并不轻薄,更没有轻薄他的必要,像是真的在欣赏。
和他视线相对,青年笑了一笑,便掉转眼光,聊家常一样的口气:「对了,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
「看过你履历,知道你实际年龄,还不至于要到这样的地步。」
「……」
「我认识很好的中医,如果知道病根,倒也可以试着治的。」
难得他有这份热心,乔四想了一想,便说:「是遇着些变故。」
他的头是因为他才白的,然而他已经不记得他了。
两人对视着,乔四从那眼瞳里看到自己,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看着青年的时候竟会是这种神情。那小小的影像中,男人脸上的表情让他突然从心底涌出一些悲伤的冲动,以至于他蓦然出声说:「段衡。」
门被敲响了,秘书推开门,探进来半个身子道:「段先生,施少爷和白先生要过来。」
一提到白秋实,这场终于有了些温情的谈话便就此仓促完结了。乔四还微微张着嘴,胸口起伏着,其中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段衡边交代秘书去准备东西,边转过头来略带歉意但毫不含糊地:「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乔四点一点头,站起身来,以他一贯的傲慢气派,体面地扶了手杖慢慢走出去,只是没有人看见他手心里冷了的汗。
对于段衡和白秋实,乔四做了种种设想,有时候以至于他自己都矛盾得恍惚起来了。
他爱着段衡,疼爱着白秋实,现如今段衡的心又是在白秋实身上,他顺带被拿来当做一个长辈尊敬,这其中的滋味,酸苦辣,唯独少了甜。
他历来的强硬歹毒,在这两个人面前已然再也施展不出来;空有一身本事,而情场从来都不是他的用武之地。
白秋实在懵懂地接受了一段时间的约会之后,有一天突然受惊吓地回来对他说:「那个段衡,是想追求我吗?」
这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可以笑出来的事,但他还是不由好笑:「不然你以为呢?」
「他难道不是要对我道歉而已吗?他也总是那么说啊,」白秋实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乔四几乎看得见他背上竖起的毛了,「为什么突然要追求我啊,我跟他怎么可能呢,太奇怪了这个人。」
乔四看了看他:「为什么不可能?因为他侵犯过你?」
「倒不是为了那个……」试图解释来龙去脉就让白秋实有些费力,把眉头拧成麻花之后,还是苦恼道:「我也说不清啦,反正,就是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
男人想了想,老实地:「我希望他不要喜欢我。他不是坏人,但是个花花公子。」
乔四又意外了一次,他倒不曾觉得段衡花心。他记忆里那个青年是行事专注的人,一旦认定就相当投入,那份热情要一直烧到最后,甚至于玉石俱焚才终止。
可能人真的是会变的。
看男人不安地蜷起来坐着,乔四便问:「那你是想娶个老婆过日子吗?」
以往娶妻成家是白秋实的理想,天天要挂在嘴边,时间长了,现在倒都没再提过。
「大城市的女孩子看不上我这样的啦,我还是等回乡下再讨老婆,」
白秋实想了一想:「要是不回乡下,跟你一起过日子就挺好的。」他的口气和眼神都是全然凭本能做事的单纯,然后端了盘柳橙来,坐着和乔四一起吃。
乔四摸着男人那柔软的头发。他体会得出男人对他懵懂的依恋,他握着白秋实对他的感情,就像是有了对付段衡的武器。但始终没能舍得将这把利器捅进段衡心脏里。
白秋实自从被告白之后,恍然大悟人家请他吃饭邀他出游原来是追求的意思,于是就开始避着对方了。拒绝就是拒绝,给对方暧昧的暗示是不好的,他在这方面很坚定,连下午茶时间的美味水煎包也不能收买他了。
乔四对于白秋实的骨气表示了适当的支持,到了下班时间就会以家长的姿态去接他,免得他遭遇纠缠。
如果白秋实接受得了男男情爱,段衡又那么的喜欢,那他对这世上自己最疼爱的两个人,也可以成全。白秋实既然完全不愿意,那他也不必勉强自己故作大方。
段衡成了「女婿」的滋味,虽然够亲近,却无论如何谈不上好受。乔四估摸着,他这样护着自家白兔,势必让段衡不高兴,事业上受到一些阻碍和贬低都是正常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段衡竟然并没有为难他,依旧处处给予便利。
他上下班乘车不方便,又不到可以养得起司机佣人的排场,公司便给他派了车子,帮他请了钟点工做家事,时常更有一些他喜欢,又不容易购买得到的奢侈品作为员工福利送上门来。某种程度来说,他的生活质量倒也恢复了几成往日的水准。
这些都是段衡授意的,丝毫没有因为求爱遭遇白秋实的拒绝就打了折扣。
乔四不禁也想,可能段衡对白秋实感情也并没那么深。真如白秋实说的那般,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做派,而现在心思还并没有定下来。
这么一分析,不免想起段衡那时候说「还是你穿着最好看」的口气,心里不由就一动。
他以前从不屑于别人挑剩下的,不是新鲜的他都不喜欢。但段衡,哪怕是白秋实不要的,他也一样稀罕得很。
乔四又去看了一次镜子,希望能从镜中那两鬓苍白的男人身上看出几分魅力来。
对于自己的外表,他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他有能力,有胆识,有气魄。也许这些也能令人折服呢?
乔四呼出一口气,胸腔里有了一种隐隐的力气,以至于令他站直了。
庆功宴筹备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在段衡的别墅内举办,排场十分气派,也给乔四留够了面子,样样都是他说了算,连段衡也要在一边替他斟酒,倒像他才是这场上的主人。对于当场收到的令人艳羡的大封红包,乔四反应很平淡。
实在难有让他动容的东西,何况他曾经比这有钱不知道多少倍。只不过接过红包时碰到的青年的手指让他颤抖了。
段衡的英俊是一如既往的,眼下的疤虽然破坏了原有的完美,但全然无损于美貌,甚至于那一点伤痕令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深邃迷人。
每当青年在喧闹之中弯下腰来,将耳朵凑近他嘴边听他说话,或是在他耳畔和他交谈,都使得他不由要为那点带了湿气的碰触而脊背发麻,而后为了掩饰要再喝下一杯酒。
热闹之中难免纵情,他很久没有过这样得意尽欢的场面,一旦高兴随意,就喝得过多了,身上渐渐有些软。
乔四靠在椅子里,全身都发懒发热,知道自己脸上必然已经微红了,只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形态,段衡凑过来,他便抬起已经懒了的眼睛,斜斜望着青年的脸。
「你醉了。」
对于这评判,乔四只把眼皮动了一动。段衡弯下腰,用的是温柔得类似宠溺的口气:「不舒服了吧?先到楼上歇息一会。」
乔四在他的搀扶之下起了身,走了两步就迟疑地站住了。他不喜欢爬楼梯,台阶会让他腿脚的不灵便一览无遗。
平日里他傲慢惯了,无所谓于别人的眼光,反正没有人斗胆拿看瘸子的眼神来看他。但在段衡面前,他十分不愿意露出哪怕那么一点的狼狈。
他在固执的停顿里,忽而听见青年说:「我帮你。」而后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
乔四慌了那么半秒钟,便镇定下来。他不作声,更不会显出受宠若惊的姿态来。
他依旧有着那种受人伺候的架势,在青年怀里也有帝王般的气派,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心脏在那几十步路里跳成什么样。
段衡上了楼,进到休息室,便将他放进沙发里,熟练地拿过一个靠垫给他枕着,还给他拉了一下皱起的衣服,免得衣褶子在身后硌着。乔四半躺着看着青年直起身来,解开扣子,脱下西装外套,只觉得醉得更厉害了,而后那外套被盖在他身上。
「歇一会儿,好点了我再让人送你回去。」
乔四身上发着热,只得把眼睛闭上了,觉得段衡的手指似乎从自己脸颊上抚过,但也不知是不是酒醉中一时的错觉。段衡对他的照顾似乎超过了对长辈的礼遇范畴,可能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暧昧意味在,但乔四对于辨识这种情绪并不高明。
他在情场上的姿态一直是拙劣难看的,败绩累累。这半辈子里他若想要得到别人的感情,靠的无非都是让他们怕他,敬他,有求于他。而如何能让人爱上他,他从来不知道,要分辨别人是否对他有好感,更是近乎无能。
段衡对他一笑,一温柔,他就琢磨不透那其中的意思,摸不清到底只是礼貌,还是有别的情绪。他的老练在这里完全失去作用,只剩下冷静而傲慢的笨拙。
次日到了下班时间,乔四又去接白秋实,到了采购部,他远远看见段衡和那个桃花眼男人都在。白秋实跟他们坐在一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被夹在中间,像只无主的小动物,东张西望着,表情像是有些为难。
乔四瞧着段衡在,心中就跟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般,竟然慌得不知所措,想着今日忘记带手杖,走路更不好看,心里就先迟疑了,只有脸上还维持着那份傲慢。
走近到适当的距离,他叫了一声「阿白」,白秋实一眼看见他,立刻以一种小狗的快活跑过来,拉住他的手。
「段衡他们要请我们去看电影,有明星的首映式,你去吗?」
乔四感觉到段衡正远远看着他,又不免脸热,只摇摇头。
「那我也不去了。」
乔四摸一摸白秋实的头,白秋实把手放在他手里,就高高兴兴地被他领走了。
晚上他便接到了段衡的电话。青年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种磁性的迷人声线:「乔先生,你方便出来喝杯酒吗。」
「谈公事?」
「闲聊而已,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随意一点。」
这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有公务之外的见面。乔四去找了一套新的衣服穿上,不知怎么的,竟然扣了三次才把扣子扣好;也觉得镜子里自己的白发很不好看,弄了很久也无法掩饰,只得作罢。
在酒吧看见早一步到达的段衡,青年穿得休闲了很多,略宽的羊绒毛衣之下是深色牛仔裤,棕色翻皮短靴,显得年轻简单又温柔。
乔四保持着气派入了座,两人客气客气地喝过一杯酒,青年便露出有话要说的神色。
「虽然这话,现在由我来说可能会有些不妥,但我还是觉得有开口的必要。」
乔四心里早不知闪过多少念头,但也只默不作声地等待着,按捺着心跳。
青年放下酒杯:「我在想,你和秋实会不会太亲密了。」
乔四看着他。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是亲属关系,如果不是情侣的话,你们之间有些动作会不会过火了?」
「……」
「听说你们甚至还睡在一起。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妥当么。」
「……」
乔四在这他期待之外的攻击面前,突然没了还手之力。
而青年还是毫不退让地注视着他:「我想请你和他保持距离。这是为他好,也是为你好。」
归来四
乔四回到家中的时候,白秋实已经在他的被窝里睡着了。
乔四很喜欢这种亲密,就像冬天的时候被窝里有一只猫一样,暖床暖胸口。相对于男人那样满足的熟睡的脸,乔四将他摇醒的动作未免就显得有些残酷。「你起来吧。」
白秋实迷迷糊糊的,翻着肚皮的小兔子一般,摊开手脚,睁起眼睛望着他。
「以后别在我床上睡了。」
「啊?」男人这回彻底醒了,慌忙坐起身来,揉着眼睛道,「怎么啦,四爷?」
乔四拍拍他的头:「屋子够大,也不是没别的床,你回你自己房间吧。」
白秋实愣了一愣,手上还抓着被子:「是不是我晚上睡觉踢被子打扰到你啦?我不打呼噜的……」
乔四打断他:「你我都不是小孩子,这么大的人了,这样早就不合适。」
白秋实显得挺难过的,但他毕竟听话,也就这么被赶下床了,在门口又看了看乔四,见没有心软的意思,才沮丧地垂着头出去。乔四一晚上都没睡好,他没了这个,没了那个,现在连怀里那么一个小东西也不能有了。
自从两人的关系显出距离来,白秋实就特别小心在讨好他,生怕哪里又惹他嫌弃,成日都紧紧跟在乔四身后。
只是他不知道乔四在那挨了耳光一般的自暴自弃里,已经打算将他也一起抛弃了。
很快白秋实也觉察出那明显的不妥:「四爷,你是不是不要我跟你一起住了啊?」
「你现在赚的钱也够租房子了。做人还是要独立。」
「但是,我们一起合租,不是比较好吗?我也不会吵到你,还给你煮饭……」
乔四只说:「我问过了,公司可以给你提供宿舍,位置不错,租金也只收象征性的一点,十分便利,你东西也不多,今天就搬过去吧。」
白秋实站了一会儿,从乔四的角度看,这大男人简直像是要哭了。但终于也还是回房间收拾了东西。
送走白秋实,乔四一个人过了两天,这两天的滋味实在很难说得清。而这一天,他从窗户看见楼下有台车子停住,车门打开之后,就有个男人下了车,接着又在开启的后车盖那里往外扯包裹。
这就像被自己放生的一只小狗似的,丢在路边上,他还是小心翼翼跟回来了。
乔四打定主意,狠下心肠下了楼。白秋实刚把包裹扯出来,见了他,就满腔的高兴:「四爷,我回来了。」
「是有什么事?」
白秋实收住高兴,一下就小心了:「我一个人住不惯……还是想回来跟你住。」
乔四只瞧着他,不说话。
他又赶紧说:「段衡送我回来的,要不请他上咱那吃顿饭?」
话音刚落,那车子已经毫不留恋地掉头开远了,避免和乔四碰面似的。这又给了乔四一记重击。他在这一刻,简直觉得是厌恶自己,连带厌恶着白秋实了。
白秋实还在等着回复,乔四转头看着他:「你走吧。」
男人紧张地看着他,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