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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为什么？”他不至于为情所伤远走天涯吧。
“我要去深造小提琴，学校已经申请下来了。”
我冷得有些木然，“签证下来了？”
“寄签的，也该下来了。”
“……我该说什么？”
他耸肩，“随便你说什么。”
我说：“祝你一路顺风吧。”
“这么没创意？”
“那我来句古典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无故人更好！”
我抬头望望月色，轻声说：“是啊。”
半晌，肖襄望着我说：“江莱，送送我吧。”
******
这一年的阳历四月二十四日，肖襄飞英国。
送行的有他爸爸妈妈，谭川，和我。
我是特邀嘉宾，谭川是嘉宾家属，这混账话是肖襄自己说的。他也真能想出来。
阮阿姨的眼睛有些湿润，“好好照顾自己，我给你姨妈说了，到那儿听她的话。”
“遵命！”
肖叔叔，“小子！好好学，别给你爸我丢脸。”
“您就放心吧！”
谭川伸出手，静静看着他，“肖襄。”
肖襄沉默半晌，没动作，“我不跟你握，掰手腕也掰不过你，我才不跟你握。”
肖叔叔作势要打他，“臭小子。”
他的目光投过来，直直地落在我身上，“江莱，你跟我说什么？”
“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还没听过你拉琴呢，希望有一天能买到你的CD。我买正版的！”
“切，”他不屑于我的送别词，“俗气。”
下一秒他又心血来潮，“要不我现在给你拉一曲？”
“你街头艺人啊？我可没钱给你~~”
他们俩的爸妈瞅着我们，哭笑不得。
肖襄深深望着我，张开双臂，说：“临走前让我抱一抱你吧。”
大家都沉默，我扭头看看谭川，他目光温和，点点头。
我走上前一步，肖襄深深看进我的眼睛，俯身抱住我。
他柔软的头发擦过我的脖子，我的肩膀感觉到了他的下巴。他的双臂在我身后试探着围起来，松松的，但也就那么松松地待了一秒。忽然之间，他像是要把我勒进他的身体一般，紧紧地、紧紧地箍了我一下。我胸膛里的空气似乎被瞬间挤走，不由地大口喘气。他似乎用力用到全身都在发抖，我甚至听到他的牙齿在耳边打颤。我能感受他
的心跳得厉害。第一次，心忽然有些疼，疼得不忍。
这一下拥抱之后，肖襄一把推开了我，我几乎有些站不稳。谭川扶住我，我又感到踏实。
他看我一眼，“我不祝你幸福！”然后猛地转身，大步地离开。
*****
我抬头望着飞往异国的飞机，头一次觉得分离也是一种绝望。
纵然相爱的人在我身边，爱我的人身在彼端，但肖襄的绝望却如此清晰地留给了我。
那个拥抱，用力到骨子里的拥抱，令人哀叹命运扑朔，世事迷离。
27 刁难 。。。
五一出行的人尤其多，上飞机前我跑到洗手间给我妈挂了个电话。
“几点到家？”
“五点半，妈，我得跟你说个事儿。”
“说。”
“我带一人回去，你收拾出来一间客房。”
“朋友？”
“男朋友。”
“……”
“嗯，就这样。”我镇定地准备挂下电话。
“江莱你啥时候找的男朋友！！！”我妈愤怒的声音。
“您别管我啥时候找的了，总之现在有了。”
“我不同意！你自己回来！”
“这就要上飞机了。”
“那就是还没上！”
“您要非得坚持的话那我也不回去了，您眼不见心不烦。”
“你……”
“就这样哈，妈您吉祥。”
我挂了电话，关了手机，去找谭川。
他安静地坐着，翻着一本杂志，脚边是我们俩的行李。
我跟他打招呼，“帅哥！”
谭川翻过一页杂志，抬眼瞅我一眼，“美女。”
我甩拎起书包，踢踢他的鞋子，“帅哥我们该上飞机了！快起来！”
谭川收起杂志，起身接过我手上的书包甩在肩上，神清气爽，“遵命，老婆大人。”
我给他打预防针，“我妈的情绪可能有点不太稳定。她这人特别爱听好听的，咱们顺着她，一切好说。”
谭川搂着我肩膀，“对我有点信心。”
下了飞机坐上出租车，我打开手机，一看十几条未接来电和信息。
只有一通电话是我妈的，别的全部来自林小白。
我纳闷，给他回过去，还没说声“喂”就被他一通轰炸，“江莱你干嘛关机你跑哪儿去了！不知道有人找你啊！”
“……不知道。”
“……”林小白沉默三秒钟，“我在Z市机场呢。”
我大惊，“林小白你怎么跑Z市机场去了！”
“你说我来干嘛来了，找你啊！”
“可是我回家来了，刚下飞机！”
“……”林小白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我怕他想不开，急忙说：“我找一朋友接你去吧？小白白？”
“你不说你五一不回来的吗！！！”林小白爆发了。
我理亏，好言好语地说：“可是我妈要见我男朋友，我也不能把他自己托运回来呀……”
谭川拧眉瞅我一眼。
“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有段日子了。”
“你也不给哥们儿说？地下恋情啊？”
“主要是因为我们沉浸在二人世界，没想起来昭告全世界。”
林小白直接沉默了，我说：“要不你在那儿玩两天吧，我找朋友陪你。”
林小白可能委屈到了，他叹口气，“好。”
我赶快给思遥打电话，恰好她此时闲散在家，我说帮我接一朋友，她问：“男的女的？”
“男的，挺帅，特可爱。”
“那我去。”
“思遥，你要是有时间，还得麻烦你陪他逛逛Z市……”
“放心，全交给我吧，你安心见家长。”
我像一中间人似的，又打给林小白，“我找一美女接你，她叫解思遥，目前单身。”
林小白沉默半晌，骂我一句，“江莱你个缺心眼儿的！”挂了电话。
这事儿弄得我特别郁闷，坐在车上我直叹气。
谭川揉揉我脑袋，笑问，“小导游，给我介绍介绍沿途风景吧。”
我伸手指指外面，“那个是×××房地产，这个是×××地产，这个是×××地产公司，还有那个……”
谭川敲我脑袋，“你家乡就会盖房子啊？”
“政府支持没办法呀，”我说，“再说你不也是盖房子的。”
“这倒是。”
“谭川，”我沉默一会儿，严肃地问他，“我这人很缺心眼儿吗？”
“……”他瞅我一会儿，咳一声，“还好。”
“那就是说真缺了！”我悲愤。
他笑，“谁说你缺心眼儿了？”
“林小白！刚刚在电话里！对了，上回在洛阳，你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嗯，记得。”
“年前在家的时候我还跟他征求意见来着，关于我是不是要主动追你的事情。”
“哦，”谭川看看我，“那时候你就包藏祸心了？”
“是那时候我就情根深种了！”
谭川扬起嘴角，看得我心花怒放。
然后我思索，“最开始我们的话题是什么来着？”
他面无表情，“……忘了。”
我，“……”
*****
到家，我刚从车上迈出一只脚，就听见我妈的声音，“江莱！”
我一哆嗦，差点重新跌回座位上。
谭川在身后拖住我的腰，我安稳地下车站好，鞠了一躬，“妈！”
我妈换上了七分袖的春衫，头发好像刚刚做过，凑近一闻还香喷喷的。
我说：“妈你怎么跑院门口来等我来了？你是不是很想我？其实我也很想你，妈我真感动，妈我爱你！”
我妈瞅着我，显然不屑于搭理我。我转身拉过谭川，介绍，“妈这是谭川。”
“阿姨好！”谭川笑起来脸上有酒窝，左边的深一点，右边的浅一点，瞅着尤其乖巧。他笑容明朗，身形颀长，我一直说他是中年妇女最喜欢的那类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我妈见着谭川本人之后，态度明显地柔和了。
我妈也是一贪图美色的啊。
******
“我哥呢？”
“出差出了，昨天刚走。”
“啊，这么不巧。”我一脸遗憾。
“谭川，坐。”我妈和颜悦色。
“谢谢阿姨。”谭川在我妈对面坐下，见我妈要倒水，赶快说，“阿姨我来。”
“江莱，你去切盘水果，再把行李收拾了。”我妈指使我。
“啊，为什么是我？”这是要把我支开，多么拙劣的借口。
我妈冲我使眼色。
谭川温言说，“我陪阿姨说说话。”
我无奈摸摸鼻子，去干活了。
等我端水果回来的时候，我妈不知道和谭川说到什么，她正抿着嘴笑。谭川面带微笑，一派温文，瞧样子还有些腼腆。我使劲瞅他，目光里的意思是：装，继续装，小样儿你就装吧。他无害地冲我笑。
而等我象征性地收拾完行李回来的时候，我妈已经连谭川平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给问出来了。我疯。
我妈笑着看看谭川，说我：“你别老欺负人家，大*****脾气要改改。”又对谭川说，“江莱平时被我惯坏了，什么都不会，小川你也要让着她些。”
谭川笑看我一眼，“江莱很好，她和我在一起是我的幸运。”
我坐在旁边看，总觉得我妈对谭川跟对江照似的，疼都疼不过来。
晚上我爸回家，我们一起吃晚饭。
我爸这人随和，没架子，我经常纳闷他在官场上就这样温温吞吞的样子可怎么hold住。但我哥说，我爸是扮猪吃老虎那种，瞧着无害，实则很有手段。
幸好，我爸对谭川也挺和颜悦色的。
饭桌上我妈对谭川嘘寒问暖，整得我挺无奈的。直到我爸问出一句，“谭川，你和江莱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我们小莱这个人？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愣了，我爸怎么这么问。
谭川神色不改，反问，“那叔叔以为我会是因为什么呢？”
我爸盯着他，“比如，钱，权。毕竟和小莱在一起，足够你少奋斗十年的。”
我急了，开口，“爸！”
谭川却笑了，“叔叔是认为您的女儿还不如钱和权价值连城吗？”
“那你为什么喜欢小莱？不是因为她能带给你的好处？”我爸说。
“我喜欢江莱，是因为她这个人。如果她不是她，就算她是您女儿，我也不能保证我喜欢她。”
我觉得我爸对谭川有些不放心，似乎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以前我爸说，男孩子太好看不是好事情。他似乎习惯于把照的好看的男人当成小白脸。我说那我哥还好看呢，我爸说我哥是那种俊朗型的，他的儿子他了解。我说废话，别人家的儿子你当然不了解。
而谭川的外貌过于俊秀，估计我爸是把他当小白脸看了。我挺不高兴的。
我爸说：“你现在还没毕业呢？如果不靠家里也不靠小莱，怎么养活她？”
“叔叔，我还有半年就工作了，我对自己的专业和能力都很有信心。凭我自己赚钱，养活我和江莱不成问题，我们会越过越好的，”谭川很认真地说，“还有，虽然我知道您是为江莱着想，但是我觉得您不应该把自己女儿和钱挂上钩，她比钱珍贵多了。”
谭川这话说得挺不客气的，我爸的脸色却缓和了，“这么说，你是打算和我们小莱一直走下去了？”
“对，您反对也不成，我不会放开她的。”谭川说着，脾气好像上来了。
我爸妈却笑了，我妈说：“多吃点，这道菜是你叔叔亲自做的。”
我和谭川有点懵，对视一眼。过一会儿谭川说：“谢谢叔叔。”
我爸笑着说：“尝尝合不合口味。”
谭川松口气，笑了，“其实刚一开始见着您，我就觉得您是那种通情达理的人。”
我爸被他夸得挺高兴。
我爸和谭川聊得挺投机，说到肖叔叔，我爸恍然，“你是老肖的儿子？真巧真巧，呀，老肖也没告诉我！”
谭川说：“他可能是希望我用真本事过您这关，不想帮我走后门。”
我爸乐了。
饭后，谭川陪我爸下围棋，一连杀了好几盘。我觉得我爸虽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但我能看出来，他得看好谁才会这么和谁说这么多话。
******
临睡前我妈来我屋里和我说话，她说她对谭川印象不错，我笑眯眯地说我看出来了。
“妈，你女儿眼光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这孩子就是有一缺点。”
“什么？”
“长得太好看了，妈觉得不放心。”
“长得好看也是缺点，这可怎么办？”我夸张地说。
我妈点我脑门，“好啦好啦，不过还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
“唔？”
“你大舅之前给你介绍好几个男生，我都跟人家排好日子了，你得去见一面。”
“什么呀！妈，你怎么这么欠考虑！”
“谁叫你不跟我说你带男朋友回来。”我妈埋怨我。
我不同意，“不行，我不去，要去你去。”
“瞎说，”我妈训我，“就去见一面说说话，又不让你做别的。”
“这哪能是随便见的，人家谭川还在咱家呢！”
“那……你和谭川一起去？”
“瞎说，你要谭川陪我去相亲，人家是看上我还是看上他啊？”
“……说的也是。”我妈思索。
我觉得我要被我妈逼疯了。
28 还是热恋 。。。
迫于我妈在我家的权威地位，我不得不去见了见我大舅给我介绍的多金男。该项活动一共花费了我二十分钟的时间。我采用非常手段，速战速决，很快回到了家。刚一进门我就直奔洗手间刷牙，我妈大惊之下没能拦住我，所幸她拦住了随后进门的谭川。
我风风火火地刷了牙，去除口腔里的大蒜味儿，然后立刻被我妈拎到客厅里审问。
“你，坐那儿！”我妈指挥我，“小川，你旁听。”
我我妈威严地坐我俩对面，她捂住鼻子，皱眉，“你今天吃了多少蒜？”
“不多，两头。”
“把见面的经过交代交代。”这算是录口供了。
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我俩到那儿之后，谭川在车上等我，我进去交涉。大舅给我介绍的那人是一海归，瞅着挺斯文，他定的地儿是一西餐厅。我坐下，一拍桌子，说‘伙计，上菜！’，那人脸就黑了一半，因此我觉得他不包容。”
“……然后呢？”
“然后我点了牛排，觉得不够味，于是向服务员要了头大蒜。”
“……”
“那人反应不算太糟糕，他咳嗽两声，夸我性格直爽。我说，姑奶奶天生爽快。”
“……”
“这时候那人的脸色就不好了，我吃了几口觉得牙缝里塞了东西，就对着他细致地剔了剔牙。然后过一会儿他说有事情要先走，走的时候没要我的号码，还说今天的见面很愉快。因此我觉得他人有点虚伪。”
我妈掩面叹息，“丢死人了……”
下午我大舅打来电话问话的时候，我妈把电话撂给我，让我自己和我舅说。
我大舅说：“江莱啊，跟人家小伙子见面，你怎么嚼了头蒜？姑娘家注意些形象嘛！”
我说：“舅舅，不怪我，那人也嚼了两颗葱，我不能被人家比下去啊。”
大舅惊奇，“有这事儿？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说，“不过我们不大能合得来，舅舅，我已经有中意的了，你别操心我的事儿了啊哈！”
“这孩子，我才说你妈呢，你有男朋友也不先说一声，我白张罗了。”
“不怪我妈，怪我，是我没早告诉你们，谢谢舅舅哈！”
解决掉这件大事之后我觉得神清气爽，我问谭川，“亲眼看着我和别人相亲，你是什么想法？”
某人面无表情，“没有想法。”
“瞎说！怎么可以没有想法！你就不会产生传说中的那种，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共进午餐的痛彻心扉的感觉吗？”
某人望天，“……非要有什么想法的话，也许会担心担心对方吧。”
我，“呜呜，气死我了，谭川你这个人太不浪漫了。”
他扳着我的肩膀，正视我，“所以以后不想听我这么说的话，就不要和别的男人进行这种会面，我会生气。”
“呃，你不是不在乎吗？”
“傻，我怎么可能不在乎。”
*****
在家呆了几天，谭川和我爸妈相处得挺好，我觉得如果他真是我家的孩子，我很可能因为他而失宠。4号我和谭川启程回Z市；当天晚上经过北京，我们打算逗留一天。在车上的时候谭川把外套给了我，他好像因此受了凉，脸色有些不好，我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他说没事，他得陪我逛首都。
五一的人可真多啊，简直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