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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飞的水3-5 by 纯白阴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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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就凑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掏钱。
  舒伟突然说:“麦子,你看,那只雀鸟!”
  乔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天蓝得辽远无人,一只白色的鸟儿倏地飞过。她笑了笑,念了一句诗歌:“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
  舒伟没听清,疑惑地问:“麦子,你说什么?”
  乔麦没有回答他。舒伟也没有再问,自言自语了一句:“人要是也有翅膀多好啊。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世界上有一种鸟……”他坐不住,抱着一个篮球抛来抛去,不小心失手,滚到马路中央了,赶紧去捡。马路上没什么人,也没有车,柏油路快要晒化了。
  不一会儿,李娟娟和陈刚过来了,他们和舒伟是一个村的,同班同学。李娟娟个儿不高,是个圆脸爱笑的姑娘,她手里拿着两只冰棍,湿嗒嗒地滴着水,化得差不多了,乔麦接过来,递一支给舒伟,两人赶紧吃。
  陈刚带了一副扑克牌,舒伟含着冰棍把凉席拖到树荫下。李娟娟说:“麦子,过来,打牌!”
  乔麦摇摇头。舒伟说:“反正也没什么生意,一起玩吧。”
  乔麦还是摇摇头。那三人就躲到树荫下打牌了。乔麦挪到旁边的一棵树下坐着,接着看《玉娇龙》。这真是个好看的小说,不矫情,不上纲上线,行得端走得正,人是真人,情是真情。很多年后她看了电影《卧虎藏龙》,只有一个想法,章子怡不配玉娇龙这三个字。而对比起《上海滩》里的许文强,周润发苍老得让人想哭。
  舒伟从汗衫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分了一支给陈刚,两人吞云吐雾地抽了起来,打着牌。李娟娟早就习惯了他们这样,她摸到一手好牌,咯吱咯吱地笑。
  玉娇龙出道了,用骄纵将自己冰裹,一身锐气骄傲。乔麦看着看着,沉迷进去了。舒伟手气很好,一连赢了几盘,趁李娟娟洗牌之际,跑过来问:“麦子,真有那么好看吗?”
  乔麦吓了一跳,点点头:“是啊,好看。”
  舒伟说:“你这么喜欢看书,以后当个作家吧,写个好看的小说出来!”他伸出手,将乔麦垂到眼前的头发捋到耳后,笑嘻嘻,“把我写进去,好不好?要酷酷的,像张国荣!要不就周润发吧。呀,麦子,你长得挺像钟楚红的!”他前几天才看了《纵横四海》,发哥,荣少,红姑,他很喜欢这部影片,兴奋得真想到处乱飞。
  正说着话,来了几辆卡车,司机停下来,跳下车,舒伟赶紧迎上去,递上毛巾。司机擦了一把汗,数了数地上的西瓜:“一共多少个?我们全买了!”
  舒伟乐得眉开眼笑,和乔麦对视一眼,便宜了四毛钱,全算给他了。不远处几个摊主朝这边看过来,羡慕得直咂嘴。
  收摊后,陈刚提议去打台球,舒伟说:“麦子,把担子先搁在我家吧,省得你回去后,再也出不来了。”
  路过旁边那几个瓜摊,几个摊主闲得无聊,凑在一起打扑克,赤膊,拖鞋被甩到一边,背心放在手边,不时抓过来擦汗。其中有个中年男人看了乔麦一眼,不怀好意地和另外几个人说了句话,大家就都看过来,哄笑。
  舒伟闻声瞪着他们,直搓手。他是个高个子男生,发育良好,袖子随便一挽,就鼓出一大块肌肉。
  5
  他们到镇上电影院门前的广场上找了一家台球铺子。摊主懒洋洋地靠在一边打瞌睡。桌面上的绿色绒布磨损得有些发白,正中央摆着一只三角形的木架,中间是红白绿黄蓝黑各色小球。三毛钱一盘,由输了的那家掏钱。舒伟和陈刚各霸占了一张台球桌,招呼自己的小恋人过来。
  乔麦不大会打,拿起杆子,用粗的那头一下子将球打散。舒伟说:“麦子,你的姿势又不对。”站在她身后,手把手地教她,冷不丁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再看那边,李娟娟和陈刚早就吻到一起了。摊主见怪不怪地袖着手站在一边。
  十年后的乔麦仍会做起同一个梦,梦境冗长无边无际。梦里,她依然生活在小镇,和舒伟、李娟娟、陈刚亲密无间,连同记忆里那个燥热的夏天,漫长得似乎永远不会结束。
  是的。好象永远没有尽头。没有后来出现的江城子。没有错落情缘和纠缠。人生仿佛仍停留在十七岁的暑假,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看书,下午出去卖西瓜,和舒伟在镇上散步,走几步就停下来,在夜的笼罩下,吻上半天。
  无论她走到哪里,在闪光灯面前多么应对自如,她仍然觉得自己是奔跑在小镇之上,在河流中央。不管哪次回头,舒伟的目光总会铺天盖地地照过来,他说:“麦子麦子,将来你要把我写到小说里去啊,我要像张国荣那么帅!”
  那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小镇。她的村庄。她的童年,她的亲人,她的初恋,她的友人,统统遗失在那里。就算回去,也已是千夫所指,就像当年的妈妈,被冠以“坏女人”的名声,走到哪里,都会收到鄙夷之色。
  呵……可叹记忆里,是没有妈妈存在的。打小,她就和奶奶相依为命。家对面是成片的麦地,分到自家的那块地段很好,土地肥沃,后面有一小片竹林。
  奶奶去农田里干活时,乔麦就坐在田埂上抓蚂蚁玩,农村的黑蚂蚁个头大,爬到人腿上痒痒的。有次乔麦正玩着,从竹林里窜出了一只白兔,她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面前。它跑得太快了,快得她只看见白兔的一双惊惶的眼睛。
  那时是80年代初期,她才几岁,村里还有老虎出没。屋后面是大山,奶奶有时会带她到山里摘菌子。夏夜里人们喜欢搬一张竹床到山脚下乘凉。
  有个夜里,奶奶在家里洗澡,乔麦一个人躺在竹床上数星星,睡在她不远处是另一户人家的儿子,和乔麦一年出生的,他爸回家端西瓜去了,他就躺在竹床上咿咿呀呀,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那个夏夜很宁静,满天星星,像无数眼睛,沉默不语地俯看庸碌凡尘,也看着即将到来的悲剧。当不少人们都摇着蒲扇拉着家常或是昏沉地跌入梦乡时,那只老虎出现了。
  一声低吼,年幼的乔麦之前只从大人口中得知这种凶猛动物的存在,从未见过。她惊得坐起来,闻到一阵腥风,老虎叼走了那个小男孩,快得迅雷不及掩耳。
  全村人都沸腾了,明知不可能有救,仍举着火把到山里四处寻找。天快亮时,才在一棵松树下捡到一双童鞋,和小脚丫。孩子的爸爸看到鞋子,坐在地上揪着头发,呜呜地哭了。
  据说,老虎是不吃人的脚丫的。那阵子,村里再没人敢到山脚下乘凉了,大白天上山砍柴,仍觉得后背凉嗖嗖的,阴风阵阵。
  当年老虎真多啊,舒威同村的一个老头子在地里干农活,就遭遇了老虎,他用一把镰刀砍死了它,把它拖回家剥皮炖着吃了,村里每户人家都分到一小碗。乔麦的身体不大好,奶奶特地颠着小脚跑去讨了一碗骨头汤给她喝,还要到了一枚老虎指甲给她玩,她珍藏至今。
  ……当年还是谈虎色变的年代,打虎者成了英雄。不似现在,老虎已是稀有动物,不法分子甚至将它请上了餐桌。
  
  他们打台球打得兴致勃勃,渐渐地变成了两个男生对打。女孩子跑到旁边的小店里买劣质巧克力,剥掉银箔纸,小心翼翼地吃。又去买棉花糖,舀上一勺白糖,在机器里转啊转,一会儿就变成洁白的一大团,就像天上的云那么白,入口即化,甜丝丝。
  李娟娟快乐地说:“麦子,我以后要嫁给陈刚的。你呢,你会和舒伟结婚吗?”
  乔麦和她并肩坐在另一张空着的台球桌上,晃荡着脚丫,笑。她不会告诉李娟娟,她预感自己不会属于这里,终于有天会离开。就像舒伟曾经感叹的那样,人要是有翅膀就好了。她注定远走高飞。至于他……她想,我们一起飞。
  空气里有汗味儿,糖果的芬芳,女孩子唧唧喳喳的心事。那是十七岁的夏天,生命快乐充盈。
  可是谁能预见后来的故事呢。命运像一个坑,等着人去填满。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准备好的。位子就是那里,一个一个人往那里填补。你躲不躲避,都没关系,它总是在那里的。总是在的。就那么冷眼看着你,看着你自投罗网,左冲右突。其实没有用的,该来的,躲不掉。
  十年后的乔麦在闪光灯面前或笑或颦时,想到的仍是少年往事。可那已是回忆里的深埋,只余空白线索。
  村庄,姑娘,姐儿头上戴着杜鹃花,山上的蘑菇,大河里摸鱼儿,白云悠然过,离得很近,水渠,池塘,白色凉鞋。
  谁的梦中他呀不说话呀,谁的他呀何处是我的家。
  她不再是旧年衣衫简陋的蓝裙女生,眼神直接,她穿着光鲜的衣裳,精致的妆容,笑容虚假。那种悲哀……那些乡愁。乡愁。浓得像一杯白酒,喝下去,惆怅满身游走。
  没有任何值得言说的感情。教我们青春的从前,漂流在四方的痴心少年,让我们心碎的时间,看我们万水千山走遍。
  走遍万水千山,少年漂流四方。
  江城子,他在哪儿呢。十年后,他消失在人海茫茫,十年前的彼时,他还未出现,乔麦正陪在别人左右。
  世事就是如此,如同一场圆舞。你信吗。那么多年。
  
  乔麦靠在李娟娟肩膀上睡着了。舒伟走过来拍拍她:“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小妞已睡歪脖子。”
  他说的是《纵横四海》里周润发的台词。乔麦睁开眼睛。他说:“麦子,吃饭去。”他和陈刚终于不打了,两人胜败各半,一人掏了一半钱。
  他们和小镇的任何一个少年一样,暑假里终日无所事事,打台球、看录象,或者是到中学操场上打篮球。一路唱着张国荣的《沉默是金》,头发梳得溜溜的,脸上放着光。十几岁的年纪,血气方刚,几句话不合就能打起来,乔麦就经常看到一群人手握西瓜刀横冲直撞地砍人。
  舒伟也这么干过,他港台片看多了,被砍到胳膊,痛得满头大汗也不肯叫出声来,乔麦把他扶到卫生院里包扎,他甩手出来了,理由是:“你见过张国荣往医院里钻吗?周润发、刘德华都不。”
  乔麦嘀咕一句:“你真以为你是他们啊?”拗不过他,只好向护士借来酒精棉球和绷带,亲自给他扎上。
  舒伟这家伙被黑帮片给害了,他从12岁起就看录象带,满脑子江湖道义、兄弟情深,信奉用拳头打天下,枪杀警察,结识姑娘,鲜血淋漓仍觉得刺激。
  那时镇上有个人头脑活络,弄来一台14寸彩电、一台录象机和若干录象带,在银行大院里搭起几张破旧长凳,吸引了一帮年轻人。这些人被深深打动,恨不得立刻扛起枪和惺惺相惜的兄弟并肩作战杀出一条血路,并将其成功地模仿到现实生活中,各自取了个外号:钻山豹、冲天虎、蛟龙之类的,连打扑克洗牌都要耍半天技巧,好似自己真的成了赌神,所向披靡。
  1992年,舒伟遭遇了《阿飞正传》,被迷得七荤八素。那阵子他连走路都像张国荣,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常常背着关于“无脚鸟”的台词,弄得乔麦也想学电影中的刘德华,狠狠地骂他一通:“你像鸟吗?你哪一点像鸟?像鸟!你会飞的话就不会呆在这里了。飞呀!有本事你飞给我看看?”
  她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舒伟会说:“有机会的,到时候你别自卑。”
  在小饭馆旁边,有个老农蹲在墙角哭。好脾气的李娟娟走过去问他怎么了。原来老农一大早就挑了两大袋糠到菜场来卖,好不容易卖完了,再一看,原来那张五块钱是假的,反面是一张白纸!
  人生原本是这样沉重的事情,五块钱,那是多少局台球费?或者几块巧克力?
  你,会为五块钱哭吗。
  李娟娟也是农民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四个人凑了五块钱给那老农,他说什么也不要。李娟娟就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了。老农闷闷地抽着旱烟,站起身,说:“好心人,会有好报的。”还是不接那钱。
  乔麦注视着他的背影说:“我们可能做错了。”是,有些人就是这样,会为受到欺凌难过,但那不代表他就乐意接受施舍。这完全是两码事。那老农有傲骨,她也有。舒伟多次说,想办法帮她弄钱,不要她整天卖西瓜卖菜地挣学费,她都谢却了。
  这个人生,是她的担子,她都愿意承受。
  他们坐在饭馆里吃饭,每个人都要了一碗蛋花饭,加了辣椒和葱花,吃得满头大汗,墙上的电扇摇着头,扇出热风。舒伟和陈刚一人要了一瓶啤酒,懒得拿塑料杯子,干脆碰瓶子,看起来豪气十足。
  喝着喝着,门外冲进几个赤膊少年,穿黑裤子,手里拿着西瓜刀,眼睛一扫,照准在饭馆右侧那张桌子上的人砍了过去。
  一时间,小小的饭馆挤满了人,拿着抹布的老板娘尖叫一声,逃到厨房了。正在炒菜的老板围着围裙出来了,看了一眼,叹着气缩回去了。
  乔麦站起身,拉着李娟娟跑到门外,扭头一看,陈刚和舒伟仍喝着酒,看着热闹。她气得要命,赶紧跑进去往外拽舒伟,又对陈刚说道:“看什么看,出来。”
  舒伟和陈刚心不甘情不愿地出来了,手里还拎着没喝完的啤酒瓶子,眼睛仍对那伙人的斗殴事件恋恋难舍。
  乔麦说:“我发现他们每人的武器都是西瓜刀咧。”
  舒伟喝了一口啤酒,笑着说:“那当然。”
  李娟娟问:“为什么呢?”
  舒伟说:“西瓜刀看起来又威风又不容易捅死人。一下子把人捅死了,可就不那么好玩喽。”
  晚上回到家,奶奶睡着了,梦里都在喘。收音机还开着,传来一阵杂音,乔麦走过去关了它。桌上留了一大碗稀饭和咸萝卜干,可能放的时间太长了,有些干。奶奶怕它馊了,镇在一个脸盆里。盆里装的是乔麦早晨挑回的井水,用手一试,冰冰凉。
  她吃完饭,把锅刷干净,烧水洗澡。她搬了个凳子坐在门边等待水开,看月亮。天那么蓝。那么蓝的月亮。远处飘来若有若无的栀子香。乡村的夜,犬吠,麻将的碰牌声,母亲唤儿归的声音,行人走夜路的声音,交织成一首奏鸣曲,真挚可亲。
  洗澡的时候,她似乎又听到轻轻的落地声响了。她想,这次没有听错。月光静谧地洒在她如瓷器一般莹白的皮肤上,圣洁,柔和。她低低地骂了一句,滚!
  第二天,乔麦对舒伟说出了自己有可能被人偷窥。舒伟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当天晚上就站到乔麦家的窗台边守着。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测,他揪了偷窥者,是乔家大湾东头的一个鳏夫,长得瘦瘦小小的,四十多岁,一双三角眼。
  舒伟个子高,拎住他的衣领,把他摔出老远,又上去猛踹几脚:“滚!你要是还敢这样……”他唰地一声抽出别在皮带上的西瓜刀,喝道,“你别以为我不会剁了你!”
  那人灰溜溜地跑了。舒伟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连我的女人你也想看!”回过头来笑着说,“下次这么容易的事不要找我。”
  乔麦说:“为什么?”
  舒伟说:“太容易,显得我低能。”
  乔麦扑哧笑了,他又在背《纵横四海》里张国荣的台词了。她戏谑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满有点黑帮的派头嘛!”
  舒伟一听来精神了,伸手将梳得油光水滑的分头往后一捋,得意洋洋:“是吗?”
  乔麦说:“我还没说完呢。像个马仔……哈,打手。不像老大。”
  舒伟挠挠头,想了想,笑了起来:“没关系,老大都是从小喽罗成长起来的。经历是财富,财富!”他就是这样,只要乔麦被人欺负,无论何时,都会第一时间赶到,替她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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