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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封疆 by殿前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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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厉害,偷看的人在心里赞叹,这才发现自己头顶有阴影笼罩。
  前面是看得太专心,没注意到有人停滞在他的身后,已经站了很久。
  他转身,负气地凝视那黑影——韩朗。
  韩朗没有紧紧的拥抱,却给了他个吻,蜻蜓点水。他想别过头,却被韩王爷预料到,出手制止。
  “百姓袭击官家子弟是有罪的。皇上,你想帮谁?”夜里只见韩朗的嘴角微扬,诡笑。
  
  
  
  接下来的几天,抚宁王府的八卦,更新得厉害,版本也多样。
  一会是邹起收的徒弟找到了;一会是韩府来了个林大侠。
  小徒弟自然就是皇帝,而林大侠自然是林落音。
  这一出皇帝出走,倒是成全了林落音,让他蒙得韩王爷赏识,成了抚宁王府门生。
  
  而这段时间,华容几乎都是浑噩与清醒之间度过的。
  醒来时他常见到韩朗。尤其是晚上,因为这些天,韩朗就一直睡在他的身边,与他同榻、共枕而眠。
  不过真是单纯同床,无比纯洁,只是同床。
  
  同床也有收获,华容慢慢摸到了韩朗的一些习惯。
  比如说,他发现韩朗是个很浅眠的人,晚上只要自己稍有翻身动作,他就必定会醒,而且醒后很难入睡。
  因此即使华容醒了,也尽量不动,大气也不敢多喘,生怕影响到他。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比如今晚,华容实在熬不住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将身子蜷缩再蜷缩——
  “你抖什么?”不悦的声音响起。唉,还是惊醒了韩朗。
  
  华容抬头,面向着韩朗,将手伸出棉被尴尬地打手势:“小人肚子不舒服,想去茅房。”
  “不能忍吗?”
  华容勉强地笑,点头。
  韩朗轻哼了声,带着恼意起身,下床将华容横抱起。
  华容惊诧地忘记捂肚子,双手在空中比划:“我自己能行。”
  韩朗没放下他:“你这么虚弱,怕你掉进去。”
  “王爷,可以叫华贵。”
  “本王不如他?”晚上韩朗冷笑声愈加骇人。
  “人有三急,谢王爷体恤。”办完正事后,他还不忘记道谢。月亮东落,是该鸣谢。
  韩朗还是不怎么理他。
  
  回到屋子,韩朗将华容放回床榻上,前额垂下的一缕头发,搔弄着华容脸麻痒。
  华容抬手,将那缕头发撩到韩朗耳廓之后。韩朗整个人一僵,好象对这个特殊的动作起了反应。
  过了会,他略带嘲弄地盯了眼华容的肚子:“你不会这会儿想勾引本王吧。”
  华容忙摇头。
  韩朗也不追究,合衣在华容身边躺下,真个没再会周公的打算。
  “华容,你看上本王究竟是什么?” 
  “银子。” 反正无聊,华容揉揉肚子,索性也不睡觉了,手语聊天。
  “只是银子?”带着微笑眸子忽然僵住,凝重的压力逐渐向华容袭来。
  华容摇头:“还有本事。”
  “华容,你知道为什么韩家几代一直权倾朝野吗?”
  华容头一缩,手没敢多动,抽了口气。
  “韩家一脉,或者胡作非为,或者浴血止戈,不管怎么样的,却都拥有护帝的天命。”
  华容皱眉,肚子又开始不适了,突地他歉意地一笑,双手比动:“王爷,我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可否再带我去次茅房?”
  “你都吃什么了?”韩朗皱眉问。
  “身体不好,小的就喝了粥。” 
  韩朗沉默一阵。
  喝粥拉成这样,不消说,粥里肯定有手脚。
  已经十八岁的当朝皇上,居然还玩这种把戏。
  先是要他和华容同床,却碰也不许碰他,说是考验他的定力。
  下来居然是在人家粥里落药,要人跑肚拉稀。
  “护帝是没错,只是恨铁不成钢啊。”他苦笑,一把横抱华容,目标明确,直奔茅房。
  
  翌日,韩朗派流年送来新衣服,让华容试穿。说如果衣服不合身,就当场派人来改,晚上穿新装应酬时用。
  “应酬?不是去什么淫秽场所吧?”华贵见今天当差的不是流云,音量又开始攀升。
  “去给老王爷祝寿。”
  老王爷是朝廷上韩朗唯一没动过的元老。
  原因无他,只是——老王爷实在是太老了,老到他前说了后句,忘了前句的地步。
  以前老王爷有很多诰称:镇北王,扬荣王,安夷王……
  而现在“老王爷”这三个字就足够代表了他一生的尊严与荣耀,以及无法追回的时光。
  
  华容还没见到老王爷人,先看到的是老王爷的肚子。岁月果然不饶人,超级硕大的肥人,谁都不会想到他曾是叱咤风云的沙场英雄。
  “我就说,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原来今天是你的寿辰。”一见面,老王爷就亲热地搀起韩朗,径自拉他回客厅。
  “今儿是老王爷您的寿宴。”一旁的大臣小心提醒。
  “原来我和韩王爷同天寿辰啊,那同喜同喜。”老王爷不好意思的搔耳朵。
  “是老王爷您一个人的。”又有大臣插嘴。
  
  此时,老王爷这才如梦初醒地哦了声,接着又开始与韩朗唠起家常来。
  “韩朗,他们说你是奸臣,真的假的?”抽气声比比皆是。
  “他们是谁?”韩朗兴奋地坐直了身。
  “他,他还有他,好象还有他!”老王爷皱眉认人,每认一个,就跪地大呼“冤枉”一个。
  韩朗朗笑,“老王爷太平盛世才会出奸臣,他们说有大奸臣正好告诉您老,天下太平不得了啊。”
  “哈哈……也是!太平,天下太平!”老王爷声如洪钟,猛拍韩朗的肩,“我就说嘛,韩焉怎么可能是奸臣?” 老王爷哈哈大笑,浑然不觉周围寂静一片,几乎所有人都看着韩朗那瞬铁青的脸。
  “韩焉”,这两个字一直是韩朗的禁忌,已经尘封多年无人敢提的禁忌。
  
  韩朗眯眼微笑,成功地掩饰住眼里升腾的阴鸷之气,“老王爷,我是韩朗。”
  “哦,是韩朗啊。”老王爷的语气略透出少许的失望,“韩朗你年纪也不少了,成亲了没?有孩子了没,几个是男丁啊?”
  韩朗笑容满面,答道:“王爷深入浅出,可能不知道我好男宠吧!”
  “你好男宠?那可不成,男人怎么生得出孩子嘛!”老王爷极其不乐意地摇晃着脑袋,“什么男宠啊,韩焉这可不行,韩家的血脉不能断的。”
  
  韩朗只笑不答,也没再纠正。又聊了会,有人请示该开席了。
  百官入座,华容这才发现,韩朗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最后,与流年在一边窃窃私语,流年好象给了韩朗一张小纸,韩朗一把夺下,瞅了眼,略带沮丧说了句话。
  华容看他唇动,好象在说,……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宴会开始,韩朗还算正常:“老王爷,我敬您一杯,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声音清澈精神抖擞,百官跟从起立举杯。还未嬉笑,却见韩朗将瓷杯高高举过头顶,缓缓倾下——清酒润湿了韩朗满脸。谁会想到他把酒倒在自己的头上。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呆若木鸡。而韩朗却相当平静地将杯放回桌上,好象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坐下吃菜。
  华容呆呆地盯着韩朗猛看。
  韩朗身后流年低眉默不作声,而今天跟随在流年身后的“黑脸”小斯不知天高地厚地耸了下肩。
  老王爷也探身问道:“韩焉你这样是逗我老头子开心吧。”
  韩朗不温不火地环视周围,徐徐道:“自然是逗您开心喽,如果圣上在的话,想必也会更开心的。各位,本王说的对吗?”
  赞叹之声四起,大臣纷纷照做将酒倒到自己的头上,哈哈大笑。盛况空前!
  华容半张着嘴,一时忘记给自己“灌”菜,耳边又听得韩朗喃喃:“恨铁不成钢。”
  
  
    
第六章
      第六章
  
  
  强悍有如华容,不过就是断了一根小指,根本算不得大事。
  为了能让韩朗多抱上一抱,老王爷寿诞之后,他又装病装了几天,在床上做弱柳扶风状,脚丫子都快要熬黄。
  这天忍耐终于达到极限,他决定让自己康复,于是起床喝了一锅鸡汤,拿扇子出去满院溜达。
  王府富贵倾天,自然是九曲十八回,不晓得有几进几出。
  华容理所当然地迷了路,大冷天里拿扇子扇风,别进了邹起住的小院。
  邹起不在,在的只有扮作他徒儿的皇帝,正在房里午睡。
  流云负手站在门口,黑着脸把门,不许华容进去。
  华容翻眼,正打算闪人,屋里却有了动静。
  皇帝已经起身,从窗格里瞧见他,特意打开门许他进来。
  进门之后华容猛摇扇子,咬牙切齿看着皇帝那个云锦枕头,一边比划:“你是哪里来的?怎么王爷对你这么好,睡个枕头这么高级,上面还绣金线。”
  皇帝冷笑,也比手势回他:“他当然对我好,普天之下,他只对我一个人真心。”
  这话说得自大,华容连忙鼻孔朝天表示鄙夷。
  皇帝的手势比得就更快了:“粥吃得怎么样了,拉稀拉了几天?王爷和你睡一张床,碰你没有?还有那天大家集体头顶喝酒,好不好玩?”
  华容的眼睛瞪大,开始有点明白他的意思。
  皇帝连忙予以肯定:“对,粥我下了泻药。是我让王爷睡你,只许睡不许碰。我还让王爷当着大家的面用酒洗头。他什么都听我的。”
  华容收起扇子一把跳了起来,扑上去揪他头发,比泼妇还泼妇。
  厮打的空隙床后突然一响,有道声音透过墙板传来,清清楚楚三个字。
  “你是谁?”
  华容不揪头发了,四处打量后比手势:“刚才谁在说话,莫非你装哑巴?”
  流云这时闻声进来,连忙赶鸭子似地往外赶他:“在王府里面争风吃醋,拜托华公子你也分分场合。”
  华容一万个不情愿地被赶了出去,皇帝心满意足地躺下,继续他的午觉。
  墙后面那个声音却不依不饶,贴着暗门上一个小洞往外看,一遍又一遍重复:“皇上他是谁?”
  “他叫华容,一个男娼妓。”皇帝比个手势,又在墙上狠狠踹了几脚,那声音才总算安静。
  
  从周起那里回来华容心情明显不爽,开始拿华贵撒气,要他炖肚肺汤给自己补补气炸的肺,不炖就请他走人。
  华贵当然也不是好货,立刻去厨房领了新鲜肚肺,拔出林落音的乌鞘剑,在华容跟前放血去油。
  这么恶心的排场一摆,华容当然是不想吃了,气得比手势都不利落。
  林落音就在这当口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名剑沾满猪油,刃口里滴滴答答流的都是猪血。
  华贵的眼睛发直,第一反应是把剑藏到背后,之后又赶紧拿出来,摆个造型:“林大侠我正在练劈心裂肺剑,准备先劈猪肺再劈人肺,要不您指点一下。”
  华容哈哈大笑,赶紧比手势:“对,华贵人还经常练吹毛断发剑,准备先刮猪毛再刮人毛。”
  “我家主子请您喝……酒。”华贵盯着他那手势翻译:“吹……吹吹牛。”
  说完人就哧溜一声不见,说是去准备酒菜,让他们好好吹牛。
  乌鞘剑被他拉在了房里,搁在木盆,和一堆猪肚猪肺一起。
  林落音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只好弯腰将剑捡起,拿抹布擦干净,又迎风将剑挥了一个弧度。
  剑的确是左手剑,到了他手里就象龙吟九天,霍然间就有了王者气度。
  华容感慨,心想同是青锋三尺,方才握在华贵手里,就不折不扣是把杀猪刀。
  “这把剑名叫不祥。”林落音手指抚过剑锋:“据说得到他的人都不得善终。”
  华贵这时正巧把酒菜送来,华容连忙比个手势,示意他坐下再谈。
  酒是陈年竹叶青,华容打开坛封,往里搁了一颗青梅八瓣干兰花。
  林落音看来心情不好,一个劲喝闷酒,不一会已经半坛下肚。
  到后来他三分清明七分醉,终于看着长剑开口:“我到京城是来找我师父,这把剑原来是他的,结果一年之前,剑回去了人却没回去。”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是我不相信。”
  “师父他剑艺无双,又精通阵法,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为难得了他!”
  “可是我就是找不到他。”话说到这里林落音无限唏嘘:“他说来京城做大事业,可我散尽钱财打听他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华容本来一直沉默,听到这里突然起个手势:“现在你找到他了对不对。”
  非常奇怪,林落音竟是看懂了他这个手势。
  “是。”他怔怔回答,回想那天在酒馆里和韩朗的相遇:“我找到他了,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说的没错,消息千金没能买来,可他那天在酒楼里一碗脏水一泼,却泼来了个抚宁王韩朗。
  韩太傅的名头唬不住他这个江湖人,让他惊心的是韩朗后来那句话。
  “负剑不祥紫袍客,沈砚池是你什么人。”
  这句话就好似惊雷一记将他击中。
  之后他就如坠云雾,怔怔听韩朗描述,几句话总结他师父最后的人生。
  原来沈砚池化名沈磊,去抚宁王府做了幕僚,一年之前跟韩朗外出,半路有人行刺,他以一敌十,以自己性命换得韩朗周全。
  “文武双全忠勇有加。”
  这句就是韩朗对他的评价,热血一腔性命一条换来的八字嘉奖。
  
  “文武双全忠勇有加……”回想到这里林落音失笑:“师父你就值这八个字,如果不是我出现,恐怕人家连这八个字都快忘记。”
  华容这时又比个手势。
  华贵赶紧拿眼横他:“什么剑寒九洲不如一受封疆,主子你别胡说,没看见人家林大侠正伤心。”
  “剑寒九洲不如一受封疆?”林落音闻言又是失笑,醉眼里有了几分狷狂。
  不知几时不祥剑已经被他横握在手,一个弹指下长身出鞘,寒光便如雪浪卷来。
  “朗朗男儿沙场饮血,会不如弯腰一受?!是谁教得你这样想这样说!”
  这句话说完不祥已经收回,方才那道寒光仿佛只是幻影。
  而紫檀八仙桌却在片刻后分崩离析,斜角裂成两半,激起好大一阵烟尘。
  华贵瞠目,之后又赶紧鼓掌:“大侠就是大侠,说得好,我这不要脸的主子就是欠教训!”
  林落音沉默,酒这时已经醒了大半,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等于是甩了华容一记耳光。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华容又比个手势,竖起三个手指。
  “我主子说三百两。”华贵尖着嗓子翻译,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他说林大侠你把桌子砍坏了,要想把剑赎回去,就得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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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静寂,韩朗外出,抚宁王府顿时显得冷清。
  流云在皇帝门外站岗,人是站得溜直,可脑袋难免的开始鸡啄米。
  屋子后墙的那扇气窗这时开始松动,有人非常耐心,花一个时辰安静地把整个窗户卸下。
  卸下后的气窗空洞还是很小,那人很勉强地钻了进来。
  皇帝已经进入深眠,在床上呼吸均匀。
  朦朦月色照着来人的黑衣,那人蒙着面,踮着脚一步步走到床前。
  睡梦中的皇帝只觉得颈上一凉,睁开眼时,一把刀已经横在了他大动脉上。
  刀不是什么宝刀,只是把砍柴长刀,一两银子买几十把的那种。
  然而是刀就能毙命,那人手腕一个翻转,柴刀的钝口已经割开皇帝皮肤,在他颈间留下一道长痕。
  
  鲜血象珍珠一样从伤口渗出,渐渐漫过了领口。
  皇帝发不出声也不敢动作,只能由着那人越来越近,近到和他咫尺对视。
  柴刀没有往前递进,那人似乎无意杀他,只是在床板上小心的摸索。
  床板上摸完他又开始摸墙壁,一寸寸摸的仔细,小心不发出声音。
  流云这时在门外伸了个懒腰,开始跺脚驱寒。
  
  皇帝也伸手摸索,终于摸到枕边的一个玉佩,于是挥动手指把它拂了下去。
  玉在地上碎成两半,声音很小却很清脆,流云立刻发觉,敲窗户问了句:“里面没事吧?”
  来人顿了顿,柴刀又往前推进,狠狠架住了皇帝。
  外头流云又道:“那我进来看看。”
  说完这句他就开始敲门,没有回应开始越敲越急。
  那人眼里流过一道厉色,忽然间挥掌击向墙壁。
  墙本来就是空墙,这一击门户顿开,露出里头一间暗室。
  暗室还有烛火,住的正是那个“声音”,人正闻声回头,在烛火中现出一张正脸。
  见到这张脸后,刺客似乎任务达成,人急速拔高冲破屋顶,手里的柴刀则脱手,风声凛凛直往皇帝额前甩来。
  
  已经闯进门的流云连忙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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