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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院的孩子好动。
我上课做了PPT,字幕一跳一跳地显示出来,他们一个个地就跟着点头。他们喜欢任何有节奏的东西,并且用身体跟着唱歌。
这里的学生女多男少。漂亮的女孩子点缀着我的课堂。同时也叽叽喳喳,言笑晏晏。
我喜欢这里的学生们!
讲课的时候,我捧着书朗读,他们笑我身体是书架;下课的时候,他们走到前台给我比划舞蹈动作,变成了我的老师;他们约我唱歌,拿个花翎晃个不停,给我明星的感觉!我唱得难听,他们却曼曼起舞,踏歌而跳,仿佛是一场宫廷晚会!
我布置作业,他们抓耳挠腮,围着我极其认真地问个不停。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好学、这样认真的学生。我感动!
在课堂上讲一个概念,下了课他们也在议论不已,搞得没听课的学生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给舞蹈学院的研究生上课已经有几年了。我给他们讲美学、文化修辞学,他们给我快乐!
我喜欢他们,更喜欢他们喜欢我!
我为你不认识他们而感到深深的遗憾。
王亚彬是演员;应莉、史晶歆是编导;毛毳是理论家。她们是舞蹈这一行里面最优秀的那些人!在这一部书里面,她们欢歌、她们悲伤、她们跳跃……她们把一个个舞者的美尽显在你的面前。
你可以感受她们指尖的柔情似水,你可以听到少女心中的情思秘响,你可以浏览舞者身体的张扬,你可以感悟女生的坚韧与缱绻……
为了身体的歌唱,有了本书!
周志强
2005·北京
引言
对身体的关注与思考由来已久了。我想说,舞者是借助肢体语言来表达情感和思想的特殊群体,我们深深依恋这种满含激情与艺术的文化载体。当感到文字语言苍白无力时,我愿借助身体的本能,去抒写心中的身体笔记。
生于兰州,回到上海,学在北京。身体与我,经历着无尽的漂泊之旅。
史晶歆,一个轻度迷恋与享受着孤独的人,爱在阳光消失的最后一个角落,静静地观察着身边的一切;不常是演出的主角,却是最忠实的观众;不善于述说,却有着强烈的倾听欲望,并报以理解的微笑。她惯爱说理解是沟通的关键,也请正在阅读的您去理解这个用身体述说的女子。
秋雨中的北京苍茫一片,我置身在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空间,细细品味自己的体验——关于身体,关于身体的世界。
24小时的身体回忆
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说:“人的身体是灵魂的最好画图。”
由此而言,舞者是幸运的。谁都希望有着澄澈的灵魂,迷人的身体。然而,一个优秀的舞者,需要日复一日枯燥艰苦地训练,需要年复一年对生活的沉淀,才能厚积薄发,在舞台上绽放出光彩。
在漫漫学舞生涯里,数不清的怅然与欢乐会随逝去的每一刻成为珍贵的记忆。看着一张张发黄的照片,那种感觉幸福而忧伤。时间很残忍,让记忆变得不堪一击;但身体的记忆却是不可磨灭的,生活的经历深深镌刻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的眼睛、双手甚至耳垂都是青春逝去的显示器。舞者的身体却是特殊的,从第一次走进练功房扶住把杆的那一刻起,我们便开始了漫长的身体漂泊之旅。每个人都知道总有一天身体会主动提出谢幕,我们会离开舞台,不再是舞台上光鲜照人的主角,而是舞台下忠实的观众——这就是舞者的宿命。
面对这样
残忍的结局
故事的主角
依然坚持
最初的选择
因为舞蹈
让我们
如此美丽!
时光倒流,就让我带你回到5年前的那一天,去体验那份来自身体的爱与哀愁!
身体的挣扎 清晨6:00
周一的清晨,对于常人来说无非是过了一个闲适的周末,再次拿起工作包赶赴单位的平常一刻。但对于舞蹈院校的孩子来说,那确是对身体“施刑”的最佳时刻。刚刚从睡梦中清醒,我们就得迫使身体进入一种强烈的运动状态:跑步,压腿,甩腰,弹跳——当普通学校的孩子在花园里背诵英文单词时,我们已经汗流浃背地啃着早点走进练功厅了。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一个被汗水浸泡的童年。
现在是早上5点59分01秒,还有59秒那可怕的铃声将传遍上海市舞蹈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将此刻的宁静打破。黎明时的宿舍是甜美的,甜美得有些发腻,温热的气息在宿舍的每一个角落流串,均匀的呼吸声和起床前不安的翻身声在宿舍回响。而此刻的我也躺在宿舍的一张木板床上享受着起床前被窝里的最后一点温存,而我们的身体也总在这个时刻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终于,残酷的起床铃声响起,我们必须艰难地爬起来,赶走最后的睡意,去练早功,去练早功,去练早功……我将头蒙在被窝里,奋力地喊道:就让我睡死过去吧! 班里最小的女孩尖叫起来,与其说是被起床铃吓的,不如说是被全身的酸痛感逼得想哭。周日晚自习的练功是最让人不情愿的,好不容易在学校辛苦了一周,大家可以回家的回家,休息的休息,逛街的逛街——好好放松自己。可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周日的晚自习练功,我们得继续扶着把杆,照着镜子,练功,练功,不停地练,发狠地练。
周日的苦要周一来承受,那就是一种我们再熟悉不过的酸痛。
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从床上懒懒地爬起,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千年不变的唠叨。我也想赶快起来——一把抓起脸盆快速冲进水房,展示我5年来训练有素的洗漱程序;然后仔细地盘好头,拎上书包去食堂买早点;并在去练功房的路上迅速地解决后直接冲进更衣间,脱下便装穿上白色连裤袜藏蓝色的吊带练功服(我最心爱的那件),套上千疮百孔的练功鞋;背上塞满衣服的大包走进练功房,将包放在角落的衣柜里,一个人静静地来到把杆前开始上课前的准备——这是多么美好的感觉啊!
唉!我真想赶快起床,音乐响起,可以翩翩起舞。可我的身体却牢牢地吸在木板床上!我的后背与头颈肌肉酸痛得厉害,一定是昨晚50个背肌的后遗症,天哪!怎么这么厉害!一,二,三!我一咬牙,硬是让身体变成了90度,可两条腿的韧带与内侧肌肉开始向我发出强烈的抗议,那种酸痛不像我们吃了一颗苏式话梅,软软的梅肉里藏着让人牙根发酸的刺激。那是一种让肌肉迅速绷紧,放弃一切松弛状态的僵持,我顿时瘫在木板床上,肌肉紧紧地僵住了。这种疼痛对于我们来说,太熟悉了,但有时又会对这种疼痛的到来暗暗窃喜。
在舞蹈学校,时常传播着关于身体种种现象的有趣说法。
在舞蹈学校这个神奇而特别的空间里,人与人之间比的是相貌、身材、身体素质、舞蹈感觉和音乐感觉等等。那种三长一小(腿长、手臂长、头颈长、头小)的学生是老师手中的宝贝、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我们会谈论许多在外界人看来既陌生又有趣的话题。如:为了保持身材,在舞台上展现最美的线条给观众,我们必须控制饮食,少吃土豆等含淀粉多的食物,早饭要吃好,中晚餐要适当少吃,晚上10点以后千万不能吃东西等等,关于这方面的讨论是舞蹈学校的热门话题。还经常有一些“节食英雄”总是在人们的嘴边“传颂”。她们疯狂到常常早上一个面包,中午一个苹果,晚上一份素菜。实在让人觉得可怕,但也不得不佩服她们的毅力。
还有许多关于练功方面的谈论。有人说:“跑步的时候不要把脚后跟放下来,这样不仅练到了脚腕的能力,而且腿还不容易跑粗”。有一段时间还流传说穿减肥裤没有多大作用,用保鲜膜包在腿上才会流汗更多,有效减肥。所以有很长时间,常常能听见从练功房里传出保鲜膜与皮肤摩擦的哗哗声,有趣极了。
每个学习舞蹈的孩子,都希望通过每日艰苦的练习,基本功能有所提高。大家常说肌肉或韧带痛的话,就是有可能伤了,但如果是酸酸的感觉,那就有可能是基本功增长的表现。而且还十分讲究酸的部位,如果是大腿外侧的肌肉酸痛,那就是不好的现象,这样就会影响腿部肌肉的线条;如果是内侧肌肉,再酸也心甘情愿,因为大腿内侧肌肉是十分重要的一部分,它影响着跳、转、控制的能力,而且对整个腿部的线条也有拉开伸展的作用。所以每当我们的肌肉微微发酸时,尤其是大腿内侧、韧带、背部等肌肉发酸时,就会心里暗自窃喜,有一种甜甜的收获感!真怀念当时那种单纯的傻傻的喜悦。
舞蹈是一门艰苦的艺术,需要每日不断的付出,才会有收获,而且不能停歇,一停就荒废了。这门艺术充满着伟大的思想,可又不得不借助身体进行表达,身体本身的局限,却为表达带来了更多的可能与自由。而年轻的身体是需要漫长的修炼的,这是一段朴素的旅程,来不得半点虚假。我们从小就开始通过对身体的训练来感受生命的存在,在生命向我们散发出温暖的那一刻,所有的酸、痛、苦、累都可以忘却。现在的我已经22岁,在读研究生(中国舞剧创作专业),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可回忆起附中的生活,还是没有丝毫的后悔并充 满感动。
此刻在床上挣扎的我,又高兴又痛苦。我再一次顽强地爬了起来,可这时另一种更强烈的感觉覆盖了肌肉的酸痛,下身有一种温热潮湿的感觉,那是一种只属于女人身体的缓缓流逝的感觉。我当时脑门一热,狠狠地对自己说:“真倒霉,怎么今天来了”。今天有一场毕业汇报演出,而且还会有一个外国代表团来参观我们的毕业课,任务艰巨,我顿时感到一种陌生的虚弱。
背起能装下我们一日所需的背包迅速出门,重重的背包里练功鞋、练功的衣裤、梳子、发夹、头网、纸巾、笔记本、饭盆、各种道具(扇子、手绢)一应俱全。虽然离寝室很近,但每天的课程很满,早晨出门后要到了晚上10点多才能回到宿舍,真的不亚于一次远行。
我无精打采地完成了练功前的一系列前奏,匆匆走进练功房。只有当我穿着练功服,站在镜子前,开始练功的那一刻,我的心才会平静,才会忘记一切烦恼。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告诉我:我们是上天散落在人间的天使,拥有优美而神圣的身体。
身体的疼痛 上午8:00…9:30
其实多年后我才明白,对着镜子做不同的造型,其实是下意识地对自己进行的不断的自我鼓励,是它给予了我坚持到底的力量。
早功的确是件痛苦的事,浑身都感觉硬邦邦的,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活动开。刚进入上海舞校时我极不习惯这样的生活,但天生就渴望挑战的我不久便迷上了每日在练功房里训练的生活方式。
每天,我都是第一个起床,第一个洗漱,第一个换好练功服,开始练功。我又很好奇,对练功房的各个角落充满着想像与尝试的冲动。我把腿放到把杆上认真地压腿——为了尽快把腰活动开,我坐到了把杆上用力地甩腰,像人倒着荡秋千似的。我还喜欢利用钢琴底部与地面之间的空隙处来压开我的脚背,将脚小心翼翼地塞进去,然后通过膝盖的伸直与弯曲来使脚背的韧带活动开——最舒服的活动就是平躺在地板上,轻微地运动身体的各个部位,让身体慢慢进入一种活动状态,不要对身体太粗暴或强硬。我还特别喜欢对着镜子做出各种造型,有老师教过的,也有我自己瞎编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教室里放着音乐“独魔乱舞”一番,也许这就是我早期的创造。说起我选择舞蹈编导这个专业,这当中没有父母的强求,也没有朋友们的极力鼓励,所有的选择都是一次次身体自我发展的自觉性选择。
现在,我快要中专毕业了。起晚了的我,没吃早饭就直接冲进了练功房,始终不肯让出这个“第一”的位置。我站在镜子前,摆着各种造型,孤芳自赏。练功房里空荡荡的,和以前一样,宽敞的空间铺着整齐的地板,地板上又铺着深绿色的地胶。教室正面有一块大大的镜子,是一块块拼接成的,所以总有几个地方会发生可笑的变形效果。记得每次上课,谁要是站在了那块变形发胖的镜子前,整节课都会抱怨不断。那郁闷的表情,现在想想都觉得那样的可爱和亲切。教室三面被把杆包围着,它们是最坚强最有承受力的“英雄”,不仅承载着我们的重量,也承载着练功房里我们的快乐与痛苦。当身体状态非常好时,我们会轻轻地扶着它,如同温柔的抚摸——我们依靠自己的控制力保持身体与动作间的平衡。可我们常常是粗暴的——我们紧紧地抓住它、撞击它,强行让它与我们分享练功的枯燥与挫败,它总是无怨无悔,我想它是理解我们的。在这个宽敞的房间里还有一位默默无闻的英雄——钢琴,它总是静静地呆在教室的角落,是最冷静的观众。
这就是我们学舞蹈的重要场所。这是一个属于特殊群体的特殊空间,我是属于这里的,我将5年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这里。在这里,一个人的成长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要通过身体完成的。因为我们是借助身体进行表达的特殊群体。当我们跳双人舞时,我们的交流与沟通是无声的,可却是那样的心心相通。我们通过肌肤的接触与气息的环绕,来表达我们彼此的诚意。当我们之间发生矛盾与分歧时,肢体便会变得僵硬,打破美感,我们的骨头会相碰相撞,甚至给彼此造成伤害,不仅一个作品无法再继续,更令人沮丧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出现了裂痕。所以说跳双人舞的过程,其实是一个相互理解的过程,我们不只是为跳出流畅和谐的动作而每天在练功房里训练,我们更为珍惜的是心灵的磨炼与打造。我们舞动身体是选择了一种修炼身体的方式,每日在镜子前细细地打量自己,从外形到心灵,通过肢体的交流与身边的人形成良好的关系与沟通。
想起练功房里的第一声尖叫。
第一次走进练功房,第一次被老师“残酷”地压腿,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身体的疼痛。而那是舞者一种伴随终生的疼痛。
毕业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必须经历的,我们都会离开这个舞蹈家的摇篮,去找到另一个属于自己的天空。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我坐在了地板上,静静地回想着……
考进上海市舞蹈学校是幸运的,它向我开启了生命中的一扇艺术之门,并让我一步迈进之后,就有种要一直走到底的冲动。记得当初刚进校,我就被吓住了。第一堂课就是基本功的训练,首先解决的是软开度的问题。老师严肃的讲着压前腿的各种要领与规格,她命令每一个人都将右腿放在把杆上,膝盖伸直,胯放正,让胸口贴住大腿,一条腿压下去,听起来似乎十分简单。所以,当时好强的我并没把这当回事,没等老师说完其他要领,就狠狠地压了下去。“天哪,好疼啊”,大腿的韧带向我发出了强烈的抗议。谁知正当我想赶快把腿从把杆上解救下来时,老师那柔软的手一下子紧紧地按住了我的后背,并一点点往下压,我疼得尖叫了起来,顿时一种肌肉的撕裂感占据了我所有的神经。我连求饶的劲儿都没了,顽强地与老师往下按的力量抗争着,可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撕裂的疼痛瞬间让我变得十分弱小。只见老师将另一只手放到我的右脚上,我害怕极了,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忽然,另一种又酸又痒的疼痛覆盖了大腿韧带所有的反抗,原来老师把我的脚掰成了90度勾着的形状,并不断地往里掰,让脚尖朝向头顶的方向,那种酸痛是不可承受的,充满着躁动感。我开始使出最后的力气抗争着。下垂的两只瘦弱的手臂无助地挥舞着,找不到一根救命稻草。我嘴里狠狠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老师不理我,还是执著地压着我的后背和脚,周围的同学也傻傻地看着,一动不动。我想她们是被吓坏了!
顿时我竟有一丝小小的骄傲,可马上就被一种麻麻的僵硬代替了。我忽然变得十分软弱,不再反抗。身体软软地贴在了大腿上,只有脚尖还剩下最后一点知觉,其他地方都麻了,麻得那么彻底。我把脸深深埋在大腿旁,不愿别人看到我的眼泪。这就是我开始正式学习舞蹈以后的第一次“疼痛”的体验——疼得那么真切,那么深刻。
记得那时当我完全屈服于这种疼痛,不再反抗时,我就已经看到了一种只属于舞蹈演员 的前景:那就是漫长的疼痛将永远伴随着我们,这是命中注定必须承受的。因为我们选择了舞蹈,选择了一门借助身体进行表达的艺术。漫长的身体苦旅,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