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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道连·格雷的画像-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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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紧张的沉默之后,道连凑过脸去,非常镇静地开始说话了,注视着他叫来的这个人对每一句话的反应。艾伦,在这幢房子的顶楼,有一个锁着的房间,除了我没有人进去过。房间里有一个死人,坐在桌子旁边。他死掉已经十个小时了。别动,也别那么看我。这人是谁,为什么死的,怎样死的,不关你的事。你要做的是住嘴,格雷。我不想再知道什么了。你告诉我的是真是假跟我没有关系。我断然拒绝同你搅在一起。把你那些可怕的秘密留给你自己吧,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艾伦,这些秘密你得感兴趣,尤其是这个秘密。我很为你感到遗憾,艾伦,但也出于无奈。只有你能救我。我是被追把你拖进来的,我毫无选择。艾伦,你是搞科学的,知道化学这一类东西,还做过实验。你只要把楼上那个东西毁掉就可以了,彻底毁掉,不留痕迹。没有人见过他进这间房子,事实上此刻他应该在巴黎呢。几个月之内人家不会想起他来。等想起来时他已经无迹可寻了。你,艾伦,必须把他和他的随身物品变成一把灰,让我把他撒到空中去。 
你疯啦,道连。 
啊!我正等着你叫我道连呢。 
你疯了。我告诉你,你真是发疯啦,以为我会帮你什么忙,作了那么可怕的自白。不管这是什么事,反正与我无关。你想我会拿自己的名誉去冒险吗你干的鬼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自杀的,艾伦。 
那很好。可是谁逼得他自杀的我想是你。 
你还是拒绝替我干吗 
当然拒绝。我绝对不会卷进去。我也不在乎你会蒙受怎样的耻辱。你活该。我不会因为你受辱,当众受辱,而觉得难过。世上那么多人,你怎么不找,却胆大包天把我搅到这恐怖事件中去我原以为你对人的性格知道得还要多些。你的朋友亨利?沃顿勋爵尽管教了你别的东西,却并没有怎么教你如何了解别人的心理。我绝对不会动一个手指来帮你忙,你找错人了。找你朋友去吧,别来烦我。艾伦,他是给人杀掉的。我杀了他。你不知道他使我有多痛苦。且不谈我过的生活如何,但以造就或破坏这种生活而言,他起的作用比可怜的哈利要大得多。可能他不是故意的,但结果都一样。谋杀!我的天哪!道连,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不会去告发。这不关我的事。此外,我不来搅弄,你也肯定会给抓起来的,要犯罪总要露馅。但我不想卷进去。 
你一定得卷进来。慢着,你等一下。你听我说,光是听,艾伦。我求你的不过是做一个科学实验。就譬如你上医院和停尸房,在那可怕的事,心理上会丝毫不受影响。在某个可怕的解剖室,或者发出恶臭的实验室,你发现这个人躺在铅灰色的台子上,红色的内脏已经挖出来使血液流通,你只会把它看做一个很好的实验品,心里 。 
一点也不怕。你不会相信自己在做什么坏事。恰恰相反,你也许会觉得你在从事有益于人类的事情,或是在增进世人的知识,或是满足学者的好奇,或是诸如此类的东西。我要你干的不过是你以前做过的事情。说实在,毁掉一具尸体决没有你的常规工作可怕。而且,你得记住,这是我的惟一一件罪证。要是被发现了,那我也完了。而你不帮忙是肯定要给发现的。 
我不想帮你忙,你还是丢掉这份心吧。对整件事情我根本不感兴趣。这不关我事儿。 
艾伦,我求你啦。想想我的处境吧。你来之前我吓得差一点昏倒。将来你也会尝到恐怖的滋味的。不,别去朝那里想了。干脆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吧。你不会问你做实验的尸体是来的,现在也别问。事实上我已经同你说得太多了。可我求你干了。 
我们曾经是朋友,艾伦。 
不要提过去的日子了,道连。那些日子已经死去。 
有时候死掉的东西迟迟不肯消失。楼上那人不会走掉。他垂着头,伸着手,坐在桌子旁边。艾伦!艾伦!你不帮忙我就完蛋了。哎呀,他们会绞死我。艾伦!难道你还不明白他们会因为我干的事把我绞死。 
这场戏再拖下去没有什么好处,这件事,我断然拒绝插手。你疯啦,求到我头上来了。 
你拒绝了不错。 
我求你了,艾伦。求也没有用。道连?格雷的眼睛里又露出了怜悯的表情,随后他伸手拿了一张 
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并看了两遍,仔细折好,把纸条推了过去。接着,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 
坎贝尔惊奇地瞧着他,拿起纸条,将它打开。细细一看,脸色死白,倒在了椅子上。他感到一阵可怕的恶心,只觉得仿佛心脏在一个空洞中乱跳,马上就要衰竭而死了。 
两三分钟可怕的沉默之后,道连转过身来,站在艾伦的背后,把手搭在他肩上。 
我为你感到遗憾,艾伦,他低声说,可是你逼得我走投无路了。我已经写好了一封信。这就是。你看到信封上的地址了吧。要是你不帮忙,那我只好寄出去了。不帮忙,我就寄。你知道后果会怎样。但是你会帮我的,现在你不可能拒绝了。我本想饶了你,承认这一点你才没有冤枉我。可是你态度严厉,说话苛刻,出口伤人。谁都不敢这么对待我,无论哪个活着的人。这一切我都忍了。现在得由我提条件了。 
坎贝尔把头埋在手里,身子一阵哆嗦。 
不错,该轮到我提条件了,艾伦。你知道是什么条件。事情很简单。过来吧,别弄得自己像发烧似的。事情就该做,大胆去干吧。坎贝尔呻吟了一下,浑身发起抖来。他觉得壁炉上时钟的滴答声,仿佛把时间切分成了细微的痛苦,每一丝痛苦都激烈得难以忍受;仿佛额头上套了个铁圈慢慢地在抽紧;仿佛威胁着他的耻辱已经降临到他头上。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重得像铅一样,似乎要把他压碎。 
来吧,艾伦,你得当机立断。 
我不能干,他机械地说,仿佛话语能改变事情。一定得于。你没有选择了,别耽误时间。 
他犹豫了一下。楼上有火炉吗 
有的,有一个带石棉罩的煤气火炉。我得回家从实验室拿些东西。 
不行,艾伦,你不能离开这所房子。把你需要的东西写在纸条上,让我的仆人叫辆车子把东西拿来给你。 
坎贝尔草草写了几行字,用吸墨器将它吸干,在信封上写了他助手的名字和地址。道连拿起条子,仔细看了看。随后打了铃,把它交给贴身侍从,吩咐他快去快回,把东西随身带来。 
门厅的门关上时,坎贝尔不安地惊跳起来。他离开椅子,走到壁炉架前,像打摆子似地簌簌地抖着。差不多有二十分钟,谁都没有开。一只苍蝇在房间里嗡嗡转着,时钟滴答滴答响着,像是榔头在敲打。 
钟敲一点的时候,坎贝尔转过身来,看着道连?格雷,见他眼里都是泪水。他伤心的脸上某种清纯之气使坎贝尔很愤怒。你真无耻,无耻透顶!他咕哝着。 
嘘,艾伦,你救了我的命,道连说。 
你的命天哪!那是怎样的一个生命呀你一步步走向堕落,而现在已经登峰造极,竟犯了罪。我干我将要干的事,你强迫我干的事,考虑的不是为救你的命。 
啊,艾伦,道连叹息着低声说,但愿你对我的怜悯,有我对你的千分之一。他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去,望着花园。坎贝尔没有回答。 
大约十分钟后,敲门声响了,进来的是取东西回来的仆人。他提着一大红木箱子化学药品,一长卷钢铂丝和两个形状很怪的钳子。 
我把东西都放在这儿吗,先生他问坎贝尔。 
好的,道连说。弗兰西斯,恐怕我还有个差使要让你干。那个供应塞尔比庄园兰花的里奇蒙人叫什么名字 
叫哈登,先生。 
不错,叫哈登。你得立即上里奇蒙,亲自去见哈登,让他送兰花来,数量是我预订的两倍。白兰花尽量少送,说实在,一盆也不要。今天天气很好,弗兰西斯,里奇蒙又很美,不然我是不会麻烦你的。一点也不麻烦,先生。我什么时候得赶回来呢 
道连看了一下坎贝尔。你的实验要多久,艾伦他若无其事地问道。第三者在场使他平添了勇气。 
坎贝尔皱起眉头,咬着嘴唇。需要五个小时左右。他答道。 
要是你七点半回来,时间还是足够的,弗兰西斯。或者就在哪儿过夜。把我要穿的衣服拿出来就行了,晚上你可以自由支配。我不在家里吃饭,所以用不着你。 
谢谢,先生,那人说着离开了房间。 
好吧,艾伦,这事刻不容缓。这箱子真重!我来替你拿吧。你拿别的东西。他说得很快,用的是命令口吻。坎贝尔觉得自己已受制于他了。两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他们到了楼梯顶上,道连拿出钥匙开门。随后他停了下来,眼里露出不安的神色。他打了个哆嗦。我想我不能进去,艾伦,他低声说。 
我不在乎,反正也不需要你,坎贝尔冷冷地说。 
道连把门才开了一半,便看见画像在阳光下斜眼瞅着。撕下的帘子落在画像前的地板上。他想起前一天晚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忘了把致命的画布遮盖起来了,正要冲上前去,却打了个寒战,退了回来。画像的一只手上出现了湿漉漉、亮闪闪的红色露水,仿佛画布淌着血汗,那讨厌的露水究竟是什么呢它多么可怕!一时间,他觉得这比趴在桌子上的那个无声的东西还要可怕。那东西奇怪扭曲的影子落在血迹斑驳的地板上,说明它没有动弹,像他离开时一样依然在那儿。 
他深深地透了口气,把门开得更大了些。他半闭着眼睛,扭着头急步走进房间,决计不看一眼死人。随后他俯身拣起紫金色的帘子,一下子扔过去盖住了画像。 
在他停住不动了,不敢回头。但是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面前的复杂景象。他听见坎贝尔把笨重的箱子、铁钳子和这可怖的活儿所需的其他物品拿进房间。他开始想象,要是艾伦?坎贝尔和巴兹尔?霍尔华德曾见过面,彼此对对方会有什么想法呢 
现在你走吧,他身后响起了一个严厉的声音。 
他转身急急地走了出去,因为他知道那死人已经被推回到椅子上,坎贝尔正瞪着那张蜡黄闪亮的脸。下楼的时候他听见钥匙在锁孔转动的声音。 
坎贝尔回到书房的时候已早就过了七点。他脸色苍白,却镇静到了极点。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好了,他咕哝着。好吧,再见了。让我们永远不再见面。 
一你已经救了我,免得我遭殃,艾伦。我不会忘记,道连没有多说。 
坎贝尔一走他便上了楼。房间里有一股可怕的硝酸气味,但坐在桌子旁边的那个东西不见了。   
第十五章   
那天晚点半,道连?格雷穿着考究,胸前还别了一大串帕尔马紫罗兰,被哈着腰的仆人请进了纳尔巴勒夫人的客厅。因为极度的紧张,他的额头悸动着。他觉得兴奋异常。但他俯身去吻女主人的手时,他的举止跟平日一样从容和高雅。也许人从来不像演戏时显得那么从容。那天晚上见过道连?格雷的人,都不会相信他经历了一场悲剧,其可怕程度不亚于我们时代的任何悲剧。那些纤纤细指,决不可能抓起一把刀来去犯罪;那笑容可掬的嘴唇,也不会大叫上帝祈求宽恕的。道连也不能不为自己镇定自若的举动感到惊奇。对这种双蚕的牛活他一时有说不出的愉快。 
这是一个很小的聚会,是纳尔巴勒夫人匆匆忙忙凑合起来的。纳尔巴勒夫人极为聪明,有一种亨利勋爵所说的非凡的丑恶之遗风。事实证明,她是我们一个十分乏味的大使的好妻子。她把丈夫妥善埋葬在由她亲自设计的大理石陵墓里,把女儿一个个嫁给上了年纪的有钱人,现在自己便津津乐道于法国小说、法国烹饪和所能弄到的法国妙语。 
道连是她特别喜欢的人之一。她常对道连说,她极其高兴,年轻的时候没有碰上他。我知道,亲爱的,我会发疯似的爱上你的,她总是这么说,为了你,我会把帽子扔过磨坊,幸亏那时候没有想到你。实际上我们的帽子很不合适,而那磨坊又忙于招风,结果我一次调情的机会都没有。不过那都怪纳尔巴勒,他眼睛近视得厉害,欺骗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丈夫,并没有任何乐趣。 
当晚的客人都有些乏味。纳尔巴勒夫人用一把陈旧的扇子遮着脸向道连解释说,她的一个女儿突然上门来住宿,更糟的是还带了丈夫一起来。我认为她很不体谅,亲爱的,她耳语道。当然,每年夏天我从霍姆堡回来后都呆在他们那儿,可是像我这样的老太婆,有时候总得吸些新鲜空气。另外我也真要让他们清醒清醒。你不知道他们在那儿过的是什么日子,道地的乡下生活。他早就起床,因为有那么多活儿要干;很早就上床,因为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少。自从伊丽莎白女王时代以来,邻里间没有一句流言飞语,结果一吃完晚饭就都睡着了。他们两人旁边,你都不要坐。你就同我坐在一起,逗我开心吧。 
道连很有风度地轻声恭维了一下,便朝客厅四周看了看。不错,这确实是一个乏味的聚会。有两位,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宾客中有欧内斯特?哈登,一个中年的庸人,在伦敦俱乐部里随处可见,这种人虽然没有仇敌,但朋友们都绝对讨厌;罗克斯顿夫人,一个穿着过分的女人,四十七岁,长着鹰勾鼻,竭力想败坏自己的名声,但因为长相实在太平庸,没有人会相信任何一句说她的坏话,令她非常失望; 厄利尼太太,一个雄心勃勃的小人物,头发褐红色,说话口齿不清很好笑;艾丽斯?查普曼夫人,女主人的女儿,邋里邋遢,呆头呆脑,长着那种一见就忘的典型英国人的脸;艾丽斯的丈夫,一个红脸膛上长着白络腮胡子的家伙,像他那个阶级的很多人一样,以为无节制的取乐可以弥补思想的贫乏。 
道连觉得上这儿来有些遗憾。这时,纳尔巴勒夫人看了一眼趴在紫红色丝绒衬着的壁炉架上、华丽的曲线状镀金台钟,大声叫道:亨利.沃登真糟糕,那么晚了还没有来!今天早上我派人上他碰碰运气,他一口答应不使我失望。 
哈利要来,对他倒也是一种安慰。门开的时候,只听见他慢悠悠的音乐似的嗓音,为没有诚意的道歉增添了魅力。这时,道连不再感到乏味了。 
但晚宴上他什么都不想吃,一碟碟菜一口未尝就让端走,弄得纳尔巴勒夫人不住地怪他,说是对可怜的阿道夫的侮辱,他的菜单是特地为你设计的。亨利勋爵隔着桌子不时地看他,对他一声不吭、心不在焉的样子感到奇怪。男仆不断地给道连的杯子斟满香槟,他都一饮而尽,而酒瘾似乎有增无减。 
道连,在传递蘸肉的乳汁时,亨利勋爵终于开了。今天晚上你怎么啦你神思恍惚。 
想必是爱上谁了,纳尔巴勒夫人大声说,而他又不敢告诉我,怕我吃醋。他没有错,我肯定要吃醋。 
亲爱的纳尔巴勒夫人,道连微笑着低声说,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跟谁相爱了,事实上,打从费洛尔夫人离开伦敦以后就没有过。 
你们男人怎么会爱上这样的女人!这位上了年纪的女人惊叫道。我实在不能理解。 
那纯粹是因为她还记得你姑娘时的情景,纳尔巴勒夫人,亨利勋爵说。她是我们和你的短上衣之问惟一的联系。 
她根本不记得我的短上衣,亨利勋爵。不过我清楚地记得三十年前她在维也纳的样子,那时她穿得多露! 
她现在也穿得很露,亨利勋爵回答,长长的手指抓了一个橄榄,她穿上漂亮的睡袍时很像豪华本蹩脚法国小说。她真了不起,老是让人惊叹不已。她很重家庭亲情,第三个丈夫去世的时候,伤心得头发都发黄了。 
你怎么能这样讲呢,哈利!道连叫道。 
那是一个非常浪漫的解释,女主人大笑道。不过,她的第三任丈夫,亨利勋爵!你该不会说费洛尔是第四任丈夫吧 
当然是第四任啦,纳尔巴勒夫人。我绝对不信。 
好吧,问问格雷先生吧,他是费洛尔夫人最亲密的朋友之一。 
真有这回事,格雷先生 
她确实那么告诉我的,纳尔巴勒夫人,道连说。我问她是不是像玛格丽特.德?那瓦尔那样,把每个丈夫的心涂上防腐剂,挂在腰带上。她告诉我说没有,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心。 
四个丈夫!我敢担保,一定是太多情了。 
太胆大了,我对她说,道连回答。 
呵!她什么都敢干,亲爱的。费洛尔怎么样我不认识他。绝色女人的丈夫都属于犯罪阶级,亨利勋爵呷了一口酒说。纳尔巴勒夫人用扇子碰了碰他。亨利勋爵,难怪世人都说你坏透了。  
不过,要看是哪个世界的人说的亨利勋爵扬了扬眉毛说。那只能是来世的人,我跟这个世界相处得很好。 
我认识的人都说你坏,这位年老的夫人摇了摇头叫道。 
亨利勋爵一时看上去一本正经。那实在可怕,他终于说,如今的人到处在背后说人坏话,但那些话绝对真实。 
他这人不是无可救药了吗道连在椅子上往前凑了凑身子说。那也好,女主人大笑着说。不过,要是你们大家崇拜德费洛尔夫人,都到了这么可笑的地步,我倒真的该再结婚,赶上潮流呢。你永远不会再婚了,纳尔巴勒夫人,亨利勋爵插嘴道。因为你太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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