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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神计-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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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近自己的朋友,更亲近自己的敌人。
  ——这一向是子悦的战术。
  … …
  站在人群中的少年正漫无边际地想着自己的往事,忽听得老远处有人不耐烦地吼道:
  “喂!你小子站在这里做什么?这是人家做生意的地方,每个位子都要交钱的。哎!说你呢!跛子!”
  他一抬眼一瞧,见是一个粗脖红脸,满身酒气的胖子向他走来,他狠狠地盯了来人一眼,道:“我的名字……”
  “管你叫什么名字!你交钱了么?我是收租的阿三,这里的廊头。你若是打算在这里摆个摊子,就要交钱,明白么?”
  少年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廊头?”
  “这就管租店铺的。”一旁一个卖樱桃的人小声道。
  “奇怪,你是哪个村的?阿三我走南闯北,这口音我还真没听过。古怪得紧!”
  这阿三自己一口村话,少年听得尚且吃力,不料原来自己说的话,对方也听不大懂,不禁怔在当地,想说官话,又觉得太过假正经。张口不是,闭口也不是。
  “三哥还称自己有见识,这是明明是关外蒙古人的口音,上次有位卖耗子药的,说的话与这位小哥一模一样,他就是从关外来的。”
  既然已有人答腔,少年干脆闭住了嘴。
  在市井里就有这样的好处,你永远不会感到孤独。关心你的人永远很多。有时候他人的热心甚至让你窒息。
  阿三哈哈一笑,觉得这个回答十分满意,眼珠子一溜,溜到马上,接着道:“老弟这匹马倒是神骏,如果肯二十两银子脱手,这摊位就是你的。头一月的租钱就不用交了。”
  少年道:“这马我不卖。”
  “就是就是,三哥又不是没瞧见人家的腿不好使,还要人家的马……”黑暗中,有个人咕噜了一声。”
  阿三的眸子恶狠狠地扫过去,却一连看见七八个脑袋畏畏缩缩地扭过去,找不着目标。
  少年将头上的帷帽揭下来,笑道:“三哥贵姓?租摊位的银子我暂时没有。马也不想卖。不过,我看三哥的这颗虎牙不太好,只怕已烦忧了三哥多日。不如我替三哥拔下来,再开一剂药,消消肿。这诊金我就不要了,三哥让我在这里摆摊三日,如何?”
  虽是黄昏,天色还不是很暗。少年身量修长,长发微卷,饱满高昂的额头之下,双眸灿若秋星。他原本紧闭双唇,显出一副苦思的样子,不免给人抑郁之相。想不到他启唇一笑,态度温婉,再加上一连叫了五声“三哥”,阿三呆呆地看着他,怎么也硬不起心肠。
  一句话正问到痛处,阿三禁不住哼了一声,口气终于和缓了下来:“请问小哥做何营生?”
  “小本生意,江湖郎中。”
  “一看你就像。”
  尽管朝朝暮暮都想跑江湖,一听见有人这么说,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你不想租个店房么?一季的租金只要六十两。铺房也有不少:大房每季四十五两,中房三十六两,小房三十两……”
  “我暂时没有钱。”少年很坦白。
  “好罢,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哄人的。你真的会拔牙么?……我是说,你拔得动我的牙么?”阿三盯着少年苍白修长的指尖道。
  “拔得动。”少年淡淡道,从马背上拿下来一个红杭细绢的包袱,掏出一个描金的医箧,从中抽出一个精巧无比的铁钳。
  旁边的人伸长了脖子,仔细地打量着少年这套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工具,都道:“乖乖,这个东西可是真货,我想不出除了拔牙,它还能拔什么。”
  他找旁人借了杯水,仔细地净了净手,将一小团药棉塞在阿三的口中,轻声道:“你别看着我,行么?”
  阿三点点头,紧张得满头大汗。
  少年钳住那颗虎牙,笑道:“我还得再等一会儿,等药性发作了才好。不然你会痛的。”
  听了这话,阿三松了一口气,却不料少年手腕忽地一拧,已将那颗虎牙无声无息地连根拔下。
  旁观客都瞧得喝起采来。
  阿三“嗯”了一声,将腮帮子捂了半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好手艺!你就在这里摆摊子吧,这一个月的租金,我替你出了。”
  “那就多谢了。三哥贵姓?”
  “我叫姚仁。你呢?”
  “真巧。”少年捋了捋被风吹到脸边的长发,苍白清秀的脸上掠过一丝神秘的笑,道:“我也叫姚仁。”
  “好!有缘!过几天我请你喝酒。”姚仁兴奋地高喊了一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大名已被这少年不动声色地盗用了。——其实也谈不上盗用,这镇子原本以姚姓为主,光叫“姚仁”的就有七八位。多此一人,不算稀奇。
  “谢了,我不喝酒。”少年婉言相谢,深知自己的食忌早晚会招惹麻烦,不免感到一阵羞愧。可惜这话姚仁却没听见,已大步地走了。
  看着姚仁的背影,少年回过头来,身无分文,饥饿无比,却仍像只呆头鹅般傻乎乎地站在众贩之中。半晌,旁边卖樱桃的老汉终于问道:“姚仁,你真是来摆摊的么?”
  少年一愣,一时还未想起这就是自己的名字,脑子用力一点,道:“是啊,老伯。”
  “那末,你为什么不吆喝?就算你很会拔牙,也得用力吆喝,才会有人理你。何况这是你来的第一天,谁也不认识,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不吆喝怎么行呢?”
  “我很饿,没力气吆喝。”他老实地答道。
  “这是半碗樱桃,我卖剩下的,你先吃了吧。”
  “抱歉得很,我……不吃樱桃的。”
  “就算饿死也不吃么?”觉得少年不识抬举,老汉顿时不高兴了。
  少年讪讪地一笑,没有答话。
  “随你便罢,看来今天你是挣不到钱了。现已日暮,这集市已渐渐散了。”老汉站起身来,收拾起罗筐和担子。
  少年皱起双眉,正在想自己该往何处落脚,听得另一个方脸长鼻,卖糖炒栗子的中年汉子碰了碰他的胳膊,粗声粗气地道:
  “你要吃花生么?我这里还有半包,是我老婆用盐煮的。……看你这小子白脸净面的,也不像是受过苦的人,怎么忽然间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你娘老子都死了么?”也不管他要不要,将一个纸包硬塞了过去。
  “哦!盐煮花生?这是我姐姐最爱吃的,她生闷气的时候,一次能吃满满一碗呢。闻起来真香!里面用茴香和草果,对么?我母亲特别喜欢茴香。多谢大叔!”少年充满感激地说了半天,顿了顿,又好不意思地摇了摇头:“不,我不能吃花生。很抱歉,谢谢你。”
  “连花生也不吃,你是有病么?”
  “这个……咳咳……我……总之……”
  “我这里还有一个烧饼,烧饼你总能吃吧?”
  “请问上面可有葱和芝麻?”
  “废话,没有这两样那还是烧饼?”
  “抱歉得很……”
  “老弟,你这麻烦的毛病是怎么弄出来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想必大叔也看见了,我先天不足。”
  “哦!”那一群贩子交头接耳了一阵,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讨论了半天,终于道:“小子,馒头你总吃吧?”
  “……我没有钱。”
  三人从怀里各掏出一枚铜板,交到另一个贩子的手中,从隔壁的摊子上买了一个馒头:“拿着吧,这也就是三文钱一个,算是大叔们请你的。小小的年纪,这不吃那不吃的,怎么长大呢?”
  那馒头白暄暄的,热腾腾的,交到手里,微微发烫,上面的薄皮紧崩崩的,没有一丝皱纹。少年心头一热,颤声道:“谢谢各位大叔!”说罢,低下头去,将馒头一小块一小块地掰下来,递到口中,细嚼慢咽。
  “啧啧,你就这样吃馒头呀?——真斯文!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吃馒头,回去我也教我家闺女去。请问烙饼卷大葱该怎么吃?”
  “我没吃过。”少年很客气地答道。
  “你若吃起它来,绝对不会像是在吹喇叭,对么?”
  “我想不会。”
  群贩又嘀咕了起来。
  
  那馒头大得好像一块枕头,人群都散尽了,他还没有吃完。渐渐地,长街上烛火荧荧,行人冷落。他独自站了一会儿,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钱,居然连个落脚之处也没有。仓皇之中拉住一个路人打听,方知小镇东头的山腰上,有一座荒庙,以前是叫花子们常睡的地方。
  “那里倒是可以辟风辟雨,只是不大辟邪。小哥若还有别的去处就不要去了。听说……闹鬼。”
  
  … …
  那庙看上去果然颓败。
  窗纸上纵横交错着蜗牛吐下的银线。大门虚掩着,歪向一边。门前长草埋径,几块断石,零落一地,一株老树被一枯藤缠得枝脉卷曲,张牙舞爪。山庙的背面是一片更加荒莽的山麓,连绵起伏,不见尽头。乳白色的山雾却像狂泄的海水从山顶涌下,在山庙的上方平铺开来,当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远处春雷隆隆,闪电辟空,那漩涡缓慢地旋转,在电光下,升腾着一团可疑的红色……
  可是雨声和隐隐的雷声,反倒给山庙增添了一种异样的宁静。他走到门口,看见一排雨水沿着前檐滴下,打在破碎的琉璃瓦上。门左有一只破了口的水瓮,水滴在那里溅出一种奇异的回声。疏密有致,仿佛隐含着某种诱人的节奏。他久久地凝听着,思绪滑向远方。
  直待到他定下心神,才发现窗内透出一团微微的火光。
  里面有人。
  他牵着马,推开门,走了进去。
  子忻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竹殷的。
  

竹殷
  
  竹殷是一位俊美的年轻人。一头暗红色的长发,长眉广目,嘴唇仿佛涂过油膏,略微发黑,却饱满丰润。他穿着一件曳地的黑袍,深紫色的滚边,绣着金线的腰带,身上散发着一股兰草的香气。
  子忻喜欢竹殷,是因为他的第一句话。
  “不必担心你遇到了陌生人,”竹殷眉目微扬,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个草垫,“和陌生人说话,其实就是和自己说话。”
  地上有一个小小的火盆,几段枯枝里火中毕剥作响。火的当中悬着一个小小的铁架,上面烤着好几个黑乎乎的动物。
  学了七八年的医,子忻已学会了对各种令人作呕的形体保持漠然。何况他有些累,又有些冷,于是将手杖一抛,坐了下来。
  “你是在烤老鼠么?”
  “这几具死亡的轮廓难道看上去还像别的东西么?”竹殷反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子忻微微一笑。
  “能否挪一下你的右腿?你的脚下有一只蟑螂。”竹殷打量着子忻,忽然道。
  他的右腿原本麻木不仁,只好用手将它挪到一边。
  地上果然有只半死的蟑螂。竹殷拾起蟑螂放到口中,嚼了两下,慢吞吞地咽了下去。
  “我一直以为我已把这地方的蟑螂全吃光了。想不到还漏下一只。作为晚餐前一道小菜,倒也不错。”
  子忻想笑,却有些笑不出。因为这年轻人的举手投足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高雅,与他口中肮脏的食物太不相称。可是子忻却不想让自己显得狭隘:“既然老兄喜欢蟑螂,可以想象,老鼠的滋味想必不错。”
  仿佛受到了恭维,竹殷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罐,拧开,将一种紫红色的肉酱倒在已渐渐熟透的老鼠上:“味道的确不错。加上这个蚯蚓酱,就更好了。”
  火中发出“哧”的一声,几团肉酱溢出来,滴到发红的铁架上,瞬时间已变成了黑色。
  “我是竹殷,钟山人。”他一边慢条斯理地烹饪,一边缓缓地说道。
  子忻道:“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
  “他们说,这里闹鬼。”
  “我不是鬼。”
  子忻松了一口气。
  “我是蛇精,如此而已。”这么说的时候,竹殷的双眼一直望着子忻,好像故意在开玩笑。接着,有一道又软又硬的物事从他的袍底伸了出来,蜿蜒地顺着子忻的左足一直爬到肩上,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那是一条浑圆细长的蛇尾。
  子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颤动的蛇尾,尾尖细如纤草,全无敌意地在他的指中留连穿梭着,他抬眼望过去,竹殷的笑容有些妖媚,眼中春波荡漾。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他定了定心神,道:“你究竟是男是女?”
  竹殷失笑:“这很重要?”
  “有一点。”
  “你听说过么狸蛇么?”
  “我只听说过狸猫。”
  “狸蛇是一种可雌可雄的蛇。在几千年的修炼中,我有时喜欢干的一件事。”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绢和一双碧青的竹筷。用素绢将竹筷擦拭了片刻,开始很斯文地享用起自己的晚餐来:“那就是走入一个婚姻不美满的家庭,在男主人的面前化作一个女人,又在女主人的面前化作一个男人,让他们彼此相悦。其实在整个过程中我从不用脑,只是不断地转述另一方的情话,每个人都暗自欢喜。所以,我既不是男也不是女,你喜欢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你知道未来么?”
  “关于未来,我和你一样糊涂。”
  瞬时间,子忻沉默下来,干始啃起了指甲。
  慢吞吞地吃完晚饭,竹殷用细绢擦了擦自己的食指,又问:“外面的世界这么大,你究竟想去哪里?”
  “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往哪个方向?”
  “先向北。”
  “为什么?”
  “不知道。”
  “让我猜猜,你是想找刘骏?”
  猛然提起这个消失了好几年的人,子忻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他?——我都已快忘掉他了。”他不承认。
  竹殷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继而道:“儿时好友,仅供回忆玩味,忘掉也好。”
  “其实,我只是不想呆在谷里。”子忻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你杀了小湄。”
  他的脸顿时苍白,露出痛苦之色。
  “是么?”仿佛非要他承认,竹殷逼问。
  他拼命地咬着指甲,唇上忽溢出一滴血。
  “你的嘴怎么啦?”
  “不小心咬破了手指。”
  过了一会儿,他道:“是的。我杀了小湄。”
  “你父亲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可能让老天爷不打雷。”
  “他总是企图安慰我。”
  “我也这么想。”竹殷表示同意。
  “我困了,想睡了。”面对这洞悉他一切心事的人,他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将披风一裹,在火边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你就这么放心地睡了?不怕我把你吃了?”
  “你不会。”
  “我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只吃老鼠和蟑螂。”
  “好吧,老弟。”竹殷用竹枝拨了拨火,“明天见。”
  
  

苏风沂
  
  雨后初阳。
  从泛着绿痕的窗格往外望去,竹殷的玄衣原来并非纯黑,而是带着暗紫色的光泽。行走的样子悠闲舒缓,像个远游中的贵族。那一段蛇尾隐没于袍服之中,在春草掩没的泥径里不露半点痕迹。渐渐地,他愈行愈远,变成了一道剪影。接着,黑袍飞动,乌云般飘散开去。
  远处的山林,群鸦乱起。有几只飞到古庙前的那株枯树上。
  “我花了上百年的时间模仿人类的步法,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已很相似?”凌晨时分,竹殷忙碌自己的早餐时这么对子忻说。
  “何必模仿他人?”子忻微哂,“莫非你对自己本来的样子感到羞愧?”
  “我们这一族类非常孤独,没什么好的名声。悬浮在两界之中,即不容于人世,也不容于仙世。”竹殷缓缓地道。
  “可是我并不在乎你是什么样子,”子忻道,“你何妨现出本身。”
  “我怕你害怕。”
  “我一点也不怕。”
  “那就是我害怕,”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害怕你看了害怕。”
  “我不怕……”
  “那就是我害怕你看了害怕虽然你说你不怕……”
  “我不会勉强你的。”没等他说完子忻就打断了他的话,从包袱里拿出一只苹果,闷声不响地啃了起来。
  就这样耽搁了近一碗茶的功夫,各人吃罢自己的早餐,竹殷很客气地告辞了。他没有告诉子忻自己的去向,子忻也没有打听。
  和父亲一样,子忻对陌生人保持谨慎态度,既缺乏起码的好奇,也不认为有交往的必要。对他们而言,陌生人变成熟人,再变成朋友,是件很困难的事。当然,反之更难。
  … …
  骑马回到东塘镇大街时,那里早已热闹非凡。子忻找到自己的摊位,向旁人借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样子看上去很狼狈:睡了一夜的石板地,骨头变得无比僵硬。盥洗时找不到净水,只好就着门外的水缸马马虎虎地洗了一把脸。水缸里长满了细如发丝的绿藻,手在水中微微一搅,可以看见几只惊惶失措的蝌蚪。
  记事以来,子忻从未如此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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