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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我已经知道了,谢谢。”
清苓微微一震,盯着她看了片刻方才离开。
“翘主子,你没事吧。”
景清小心翼翼的问,翘楚仍是摇头笑笑,看到清苓不快的模样,倒是这些天里唯一的乐事了,可惜这种快乐并没维持多久。
从宫里回来那天,清苓便找过她,只是她回府便即睡下,方明怕打扰到她休息,将来访的清苓拦下了。
后来,他们去了野外,清苓知道了,心里不快,去了别庄散心,直到今天回来。
前些天她受莊妃之邀进宫的事似乎提醒了一直安静的清苓——莊妃和上官惊鸿之间并不单纯的关系。
清苓方才找到她,让她将四大几人遣到一边,对她说了这事,又说,小九儿大有可能就是上官惊鸿的孩子。
实际上,她数天前便知道上官惊鸿和莊妃的事,只是没有想到小九儿——
她伸手抚上眉心。
还记得上官惊鸿那晚的反应。
“是谁跟你说的?”
彼时,他正兴趣怏怏的弯腰给她捕鱼捉虾,闻言倏然直起身子。神色一瞬间换了个人似的,又冷又狠。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否认,而是问是谁说的,她知道,那就是真的了。
但她感激他的实诚,起码他敢做敢当,没有尝试去骗她,哪怕女人有时其实是很好骗的。
“不认为欠我一个解释吗?”
“我和莊敏的事,没什么能解释的,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就在几天前,你衣服上还有她的味道。”
上官惊鸿眼中露出困。兽般的利芒,痛苦狠意并存。仿佛她是他的仇人一样,他们之前的拥抱和他的歉意,更加珍惜的心情都是假的一样。
莊妃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一直不知道的却比清苓更重要的存在?
终于,他大步上前,用力按着她双肩,沙哑着笑道:“翘眉也好,莊敏也好,过去的已经过去,我向你保证,我们以后会好好的,只有我和你。”
他的话没令她欣喜,只让她绝望。
过去?她以为在她回来之后,二人之间已经有了共识和默契,都是彼此的唯一,原来那时根本不是。
前事再难堪她可以放下,但为什么几天前他却仍和莊妃亲近。
然而,他根本不打算给她解释,仿佛在固守着什么至关紧要的东西一样。
唯一令她庆幸的是,她如今竟如此豁然,不会为之犯病。
也许在她心底深处,从来没有真正认定过他们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残缺才是他们既定的宿命。哪怕在那聚少离多、短暂幸福的日子里。
亦终于,她笑着回看他,“你很脏,上官惊鸿,你真的很脏你知道吗?那是你弟弟的母。亲,你的养母,你父皇的妻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愈悲伤,他们都愈笑得璀璨。
他闻言举起手掌,眼眸全数而暗,很快又燃起凌厉怒火,煞是骇人。
劲风从她脸沿擦过——各人似是发现不妥相继而起,吃惊着向二人飞奔而来。
这掌力道之猛,会很痛吧。但她根本避不开,只能选择闭上眼睛。
水声轰隆,一阵冰凉溅到她身上。她浑身打颤睁开眼来,只看到上官惊鸿已然走远的身影,溪水表面还搅动着一个一个漩涡。
他终是没有打她。
月下,半途中的各人怔愕的看着二人。这一头,那一头。
……
回程的时候,才知道那竟是老宅所在的村落,他的用心终究化为水。
回到王府这些天,他白天仍是很忙,有时回来,也只会到郎霖铃房里用膳——他后来将郎霖铃接回府了,但他会让老铁几个人轮流守在她身边。
他亦没到她房里睡。
只是,她每每在深夜里入睡之际,总觉有人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喃,“别尝试离开我,否则,我必定血洗北地用它做重娶你的聘礼。”
她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真实。不知为什么,她最近都没有失眠,睡的极熟,就像被人暗中喂了安眠药一样。但那道声音低得沉得宛似真实。
不管是不是梦,她都没有打算再走。不比上回,如今王府四周都盯梢着人,皇帝和上官惊灏都不会放过她。她要将孩子平安生下来。
且皇帝以前虽答应报她母亲一族周全,但如今部族已不被皇帝祝福。上官惊鸿要动那边的人易如反掌。
还有两天便是宫宴。今早听景平说,翘振宁夫妇昨日已经到达朝歌,见过皇帝和太子,意。欲过来睿王府拜谒,却教上官惊鸿婉拒了。
377
她也不想看到他们,只想看看汨罗,但汨罗一来不在翘部,皇帝并没有另外送信邀请,二来汨罗近日也染了点病,不合适长途跋涉。
其实,清苓的话还是给了她重重一击。
哪怕她和上官惊鸿现在已有些如同陌路,但她说什么也无法想像那个坐在她腿上叫她嫂嫂的小屁孩是他的孩子。
宫宴是大喜庆,大热闹,然而,她这几天心里总有股强烈的不安之感,较之之前桌方镜的事时更甚来。
再说,还有什么事比她现在的情况糟糕?
她不是迷信的人,但这几天七王妃来找她去庙里拜神什么的,她还真想去一趟。
“小姐,爷一会看到你专程在这里等他,指不定有多高兴。”
她让四大几远远站着,自己在园中慢慢散步——清苓既走,她还是更愿意呆在这阳光之下,却突听得一阵嬉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她正想避开,对方却已发现她。
“妹妹。”
“郎姐姐。”
她赶紧也回打招呼,知道郎霖铃是在这里等上官惊鸿下朝用膳。
她既搬到书房那边去,不若以前和郎霖铃住在同一处院落,同一条廊道,郎霖铃最近回来了,但二人碰面极少,偶尔会在这园子碰到,简单打个招呼便各自为政。
她知道,上官惊鸿如今吃宿都在郎霖铃那边,经过这么多的“打击”,练就了心理素质,只要不去想,便不会辣辣的痛。
她想,这些日子总会过去的。
即便他将她的路都断了,翅折了,时间过去,将一切磨平,即便她仍被困王府,她亦是自由的。
她怎么想归怎么想,但她却并不恨郎霖铃。
正准备寻个借口走开,郎霖铃突然问道:
“翘楚,有兴趣下盘棋吗?”
翘楚怔了下,这里没有电脑电视任何娱乐,亦不能为了某个人老犯忧郁,这提议很益智,她最后并没有拒绝。
但她还是多口问了句为什么。
“想看看你的能耐到底有多少。”
郎霖铃看着她,轻轻笑了下,有些自得,有些骄傲,亦有些悲凉。
……
开始围观的只有郎霖铃的婢女扇儿和翘楚那边四大三人,后来从园里经过没活儿的奴。仆都过来围观。
二人也并不避讳,该怎么下就怎么下,该说什么仍说什么。
第一局,郎霖铃赢了,用了很短的时间,第二局,翘楚花了很长的时间扳回一局。
现下是第三局。
郎霖铃瞥了眼翘楚被围死的一片地域,道:“妹妹,我有种感觉,很快便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了。”
翘楚想了想她话里的意思,应了声。
“有些子儿,现在有用,即便拼完生死之后亦很有用处,”
“拼过生死便到结局时刻,还有用处?”
“莫忘了下一局又开始了。”
郎霖铃笑,在棋盘内放下一子,翘楚此时更是完全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笑道:“执子的人懂得。”
“不,执子的人聪明,也因为本事,不将这些棋子放在眼里,需要旁人提醒。”
翘楚看看棋盘里,她执白,白子情况已极为不利,她想了想,挥手让围观的人退后。
众人正看得兴起,虽不是多数人识棋,但其中也不乏会看的上了点年纪的仆人,这些人会做解说,主要这下棋的是两名主子,都饶有兴趣,想知道谁胜谁负——这时看翘楚有命,都有些不甘愿的往后退去,景清最是积极,今日轮到他当值,护守翘楚,见状立刻低吼一声,“退退退,还不快往后退。”
各人见状,忆及上官惊鸿这些天性。情越发阴沉,虽听说因处理各部事宜得力被皇帝在朝上连赞数次,但不知为何他却并不因此而高兴,反一身寒霜,对翘妃的宠爱倒似不减,每每令方总管等人守着随待吩咐,但却不到翘妃房里去。
这爷既夜宿郎妃房中,翘楚心情自是好不到哪里去,虽平日温和,遇事极好商量,却不敢多冒犯,提出留在原地看棋的话,一下便退到数米之后去,远远看着。因每一局终,郎、翘二人会以梧桐叶算胜负,赢者得叶。
翘楚看众人退后,方道:“翘楚明白这些棋子之力,姐姐正好做这提醒之人。”
郎霖铃这时也神色一整,“我爷爷知他能力,但心里始终存着顾忌;他必定亦望我家相助,只是他脾性冷傲,开不了这个口罢。”
“他待你虽是最好,对我却始终有情,否则不会将我接回之后便每晚宿在我房内,只是先前我……我亦是令他失望了,他才宿我房内每有意愿却……”
翘楚心里一紧,又听得郎霖铃压低声音道:“若姐姐亦有孩子,妹妹,你说我爷爷会如何?”
*****
花园前隅。
两名花匠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谁再多说一句,本王便一并罚了。”
方才旁边又有数名老花匠帮忙相劝,却教眼前一身冷冽的主子一声给截下了。
本来,这时节多虫害,有些花养不好往日并不至于打罚。
这主子方下朝回来,行走间,明明看似心情极好,不知业着什么大好之事,他这些天每每是阴酷厉冷了去,还在猜测,他却突然眸色一沉,再便是下令重重杖罚。
方明和景平对望一眼,景平蹙眉劝去,方明看向老铁,老铁皱眉,半晌,目光一动,道:“既放了话,怕是谁劝都不行了,我去找个他绝不会一并罚了的人过来说情。爷亦是忍了多天了,今儿又得了个好消息,那边这些天却一句话也不曾和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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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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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一走,方明和景平始知有猫腻,上官惊鸿拿着小铲药壶调理花草,并没有让护卫动手杖笞。
这样的事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刑部已发生过,只是那时上官惊鸿目的更复杂一些,眼下上官惊鸿的目的简单,但情况却棘手多了。好端端的便突然闹僵了,没有人知道溪边二人发生了什么事。上官惊鸿不说,方明景平私。下问过翘楚,翘楚亦不肯说。
老铁很快折了回来,道:“翘主子那边正杀得兴起,一时三刻怕是不会动了。”
话,他自不会对上官惊鸿说,而是向着方明和景平而说的。
二人大为怔讶,上官惊鸿却一扔小铲,拂袖站了起来,冷冷道:“杀?她在杀什么?”
这是多天以来,上官惊鸿第一次主动问起翘楚。
“正和郎妃在下棋。老铁苦笑道。
*****
郎霖铃的话,让翘楚怔愕了好一会,随之微微苦笑。
郎霖铃将利益关系摆到她面前,希望她能劝上官惊鸿……
方才老铁过来,似有事找她,她远远做了个手势,示意稍后再找他,先将与郎霖铃这盘棋下完。
难下的棋。
“翘楚,你我以前嫌隙,但自你意。欲离府始,我便有心交之。有些话亦不怕对妹妹说。”
郎霖铃看了眼远处仆众,放下一子,轻道:“我回郎府数日,听闻了些事。近日我表哥府中来了客人,妹妹可知客人来头?茛”
翘楚听她如此说,心知这客人必定不简单,忽而想起多日在玄湘酒楼所见的紫衣男子……心跳一紧。
郎霖铃看她凝神,续道:“此人乃是我爹过命之交燕翔国国主幼弟燕王爷之子,燕紫熙。”
“燕国与东陵有城池交界,多年来城邦默认为东陵所有,然数年前,燕国国主看城邦日益繁华,说城邦应为燕所有,两国遂起战祸,后以燕战败签下和约告终。实际上,对于这场战争燕王爷并不赞同。”
“燕紫熙此来东陵,一为寻找离国后失踪多时的妻子,二是受其父之托和我爷爷之邀,到东陵来相助我表哥贤王。燕紫熙能力卓绝,有其父燕王爷之风,燕国战败以后,父子二人协力出谋划策,数年里将燕翔国力迅速恢复,深受国民拥戴。”
“燕国内政如今亦是复杂,燕国国主年事已高,随着燕王父子壮大,手握半国兵马,朝中大臣亦分为两派,一拥燕皇帝太子,一却拥这燕王爷为下任皇帝。”
郎霖铃最后一字缓缓收结,翘楚一惊,手中子几乎跌滑下来。
这一下,她终于完全肯定,当日所见的紫袍男子就是燕紫熙,原来竟是这般大来头。
她立即想起后来问景平的话。
不对。
景平后来必定骗了她,当时,上官惊鸿说的,必定不是那句什么“你是九弟的人”。
燕紫熙是郎家的另一道城墙和势力!这样的枝蔓牵系注定了他不可能是年轻的夏王的人。
景平有所隐瞒,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上官惊鸿早在酒楼便已觉察到她看出端倪,遂命景平那般说转移她的视线。
他不想她担心。
上官惊鸿的处境并没有目前看到的好,内忧外患。
他拒绝了彩宁,虽现今并未听到彩宁与太子交好的消息传出,但单是贤王,便有郎家军并燕翔半国兵力相助夺位。
他总是事事瞒她,朝政,感情……
郎霖铃察言观色,看翘楚深黯失神,遂缓缓道:“方镜的事,我明白了很多。我愿意全心爱他助他,你也是一样的,对不对?皇上的身子越发前康,拼个你死我活的时间确实快到了,你看,如今我表哥已被允再次上朝,这在皇上看来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卖我爷爷一个人情,但贤王既回朝廷,对郎家来说,意义不小。”
“贤王既被皇帝允许参与朝政,便不再是废王,皇上一旦大行,郎家拥护身为长子嫡孙的贤王继位也不至于被百姓诸多诟说,更为名正言顺。”翘楚当即接口,一番话说的毫不迟疑。
郎霖铃赞道:“好,妹妹果然是个明白人。除非我爷爷心中对他的印象扭转,否则,即便到时继位的是他,太子、夏王、宁王、更有我表哥,四周强敌环伺,这皇位能坐的稳么?”
翘楚笑了笑,没说承与不承,只是轻轻道:“姐姐小心。”
郎霖铃一怔,看向棋盘,翘楚方才还处劣势,这突如而来的一子,却成反扑之势——她们各有所长,她擅攻,步步狠,即刻制人于死地,翘楚则擅守,守中谋攻,难说谁更好更强。二人智谋应在伯仲之间。
她猛一蹙眉,正要设法破之,一阵薄香逸过,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她很快反应过来是谁来了,脸上一热,想起方才二人的话,也不知被这人听到没有,心里复一紧,时至今日,她对他越发深陷,否则也不会说这些,做这些——这时,那只手已拿过她的子,下到盘中一个位置上。
翘楚一惊,赶忙下了一子,对方极快,又下了子……
彼此来往数次之后,对面声音道:“你输了。”
翘楚自嘲一笑,这猝不及防的竟被带动着以对方的速度来下,来不及思考,一下便输了。
她有些气闷,缓缓抬头,上官惊鸿淡淡睨着她,一众奴。仆方才似被止住了,这时方慌忙上前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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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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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儿还下吗?”
上官惊鸿不若往常点头示意,只温声问郎霖铃,正在见礼的各人心里都有些凉怕——
郎霖铃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午膳应已备好,臣妾陪爷过去用膳吧,翘妹妹也一起来吧。”
郎霖铃眼梢略略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