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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心梗梗,正是绝佳的一步好棋。”
世子微微笑道,“你何时跟三皇子一干人厮混得熟了?”
他皱了眉道,“何止三皇子,连华族的长平宫我都见着了。”他沉吟了道,“大哥,我这些时日刻意和他们相处,我看朝廷没有我们意想的那样嬴弱呢。”
他大哥也似想到了什么,“前儿得靖远军那边的信,派去华族的那一批人竟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半点儿音信也无,定然凶多吉少了,你说长平宫进京?”说到华族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压了压嗓子,他想了想,又问,“官家身子是否有碍?”
“这个实在打听不出,太医院也没异常。”官家自来比大学士更象大学士,温文儒雅,闲散适意,即便如此,宫里的事还是箍的如铁桶一般,苍蝇都撞不进一个去。
世子思谋了片刻,没有什么话了,终于露了个真心的笑容出来,“和川,这些年你在外头吃了这许多苦,回来了好好歇歇,陪陪父母大人。”这才叫人送茶进来。
又听人回禀, “小世子的卧室收拾好了。” 声音娇嫩,和川也放松了笑道,“这些年在京里和人绕了舌头说话,还是我们自家的话好听。大哥,你听,这丫头说话颇得意趣。”
世子笑了啐道,“和川,你仔细些,休乱打主意,这屋里的丫头可俱是母亲的人。”
二兄弟笑了出去,房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冰帐锦衾,耀目生光,世子先看过一遍,点了头问,“和川,这屋子可还使得?”
小世子胡乱点着头,“回到家来,就是睡地上也是好的。”左右一看,房里站着伺侯的,全是些生面孔。又听世子道,“你带回来的人都放了他们家去,母亲说这些人跟了你这些年辛苦,可怜见的。这些伺候的人都是叫舒愁赶着选上来的,由母亲那边的朱雀领着。你也好生歇息一刻。”
世子辞了出去,朱雀领了众人过来行礼,小世子悠悠然躺倒在床上,毕竟是到了自己的地盘,心下欢喜,朱雀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一听名字便想得起人来。他令众人退下,只叫了朱雀一人伺候,又叫朱雀把家里这些年的发生的事说来听听。听着身边朱雀叨叨地念着家里的琐事。香炉里燃了大把的苏合安息香,暖香阵阵袭来,他朦胧合上了眼睛。
和川这一觉睡得极香甜,总算这么多年的习惯使然,他脑子里还有根弦绷紧了提醒他,晚上家里还有一桌接风酒等了他。所以,到了傍晚,王妃处遣来的朱环很容易便叫醒了他。
和川早就料到这接风酒不是这么好吃的,果然,里面菜还没上完,外面五爷迎川脸红扑扑地跑进来,扯了和川就往外拖,口里笑道,“二哥救我,外面那群粗汉灌杀我了!”、
王妃自是心痛儿子,忙道,“大郎,你过去,就说我的话,小世子连日奔波劳累,容他歇息几日再来拜会诸位将军。”世子听了王妃的的话,起身离席。却被王爷喝住,王爷又道,“和川,诸位将士特特地赶来替你接风,你可休得失了礼,叫人心寒。”和川苦笑着应了起身,又听得王爷吩咐地,“小五,你好生扶持了你二哥。”五爷答应了,喉咙里格格地笑了二声,拉了和川径直往外面去了。
外面比之内院,又是另一番情形,众人酒兴已起,觥筹交错,杯盘狼藉的十分热闹。大坛子的酒流水价上来,桌上的菜却几乎没有动筷。见到和川进来,众人齐崭崭地放下碗,“腾”地起身,叫道,“小世子。”
和川面上万年不化的惫赖、油滑一收而尽,神色庄重而肃穆,他也不多话,径直走到席中,随手拿起一个沥了残酒的碗,一手提了酒坛子倒了一碗酒,持酒在手,房里鸦鸦的静得无人一般,众将官屏了气,听得和川道,“各位叔伯哥哥,这些年大家们在边疆苦战,和川却躲在京里苟且度日,不能和哥哥们并肩作战,和川心里有愧。这一碗酒,便是和川谢过各位了。”言罢举碗,仰头而尽。
和川入京之时,五爷迎川年岁尚稚,平日里也常听师付诸人说过,二哥惊才绝艳,不在大哥之下,毕竟未亲眼见过,这些年来,众人说到小世子在京里,免不了便要说到他的种种风流行径。与平日里师付们说的那个坚忍卓然的形象,宛若二人。今日二哥回来,眼见他既无大哥统领万军的气概,又无忍辱偷生重见天日的喜悦,一言一行,俱不见特出之处,心下便有几分疑惑师付们的话。直到此时,见他举止,听他言语,豪迈悲壮,已折服了座上大半的将领。便有王守德率了诸部将依次见礼、献酒,和川礼未受一个,酒却是来者不拒。耳中刚闻得名字,口里便将该人生平、历年职位战绩、甚至喜好志趣一一说出,温言籍慰,一字不差。听得众人感佩之余,顿生敬畏。
这一圈酒下来,和川已经是步滞口涩,房里的气氛越发的活跃,一众下级军官,跃跃欲试地上来敬酒,迎川做好做歹的,哪里挡得住,反被人乘乱灌了好些酒下去,众将官们,有帮和川挡酒的,有起哄撮使部下敬酒取乐的,也有相互间打擂台的,房里嗡嗡的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说话。酒到酣处,众人开始胡说八道,和川虽未倒下,也醉得话要在舌头上打一圈才敢吐出去,这时房里闷雷似的一个声音响起,“干他娘!小世子都回来了,俺们还去个鬼山西?”居然马上有就人附合,“说的正是,小世子一回来,俺们还听甚么鸟朝廷官家之命,他们知趣的不惹咱们便罢,不知趣的,咱们闹得他官家夜里觉都睡不稳去!”
和川努力地看过去,说话的是陈余庆属下的一群裨将,听他们越说越过,陈余庆放开了喉咙在骂,“他娘的,你们这群劣货!俺们从的是俺们王爷号令,王爷叫俺去哪,水里火里俺眼睛都不眨一下,偏你们这许多废话!”将官们都装了没听到,不过眼神里闪了探究、考量的光看向和川。
和川跌跌撞撞端了碗走上去,拍了陈余庆的肩膀,“三哥,来。”―― 王守德、陈余庆诸年轻将领均是北安王一手带携起来的,早就在王爷案前结拜了兄弟,世子和小世子未参与结拜,不过平日称呼俱是按照他们结拜的排行来的。他示意旁边的人给陈余庆斟了酒,“和川祝三哥此去一战而捷,早日立功建府。”
陈余庆笑了道,“小世子休怪,俺这属下尽是些粗人,不识礼数。”和川也笑,“三哥这样说,莫非我又是什么读书人不成?我倒喜欢这样的汉子,有甚说甚,不藏奸。”
说得陈余庆大有知已之色,二人笑了饮尽了碗里的酒,还未放碗,和川脚下一浮,站立不稳,便往地下滑去。幸被众人捞住,五爷忙冲了过来,使眼色叫了二个心腹架了和川往里走。他自己欲跟了去时,却被人一把拉住,哪里走得开?
和川软得如一滩烂泥一般,王妃本来还叫人烧醒酒汤,哪里灌得下去?也只有叫人扶伺了他好生的睡下。众人帮他宽了衣,扶他到床上躺下,看他一时半会的也不会醒来,朱雀蹑手蹑脚方带了众人一起退下。
夜,渐渐地寂了。
床上的和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虽还算不上清明,也还不是醉到十分的模样,他静静地躺着,听到烛泪一滴滴的淌下,听到外面值夜的人的呼吸渐至均匀,过了片刻,他轻轻地起来,打开窗子又折回床上躺下,又过了不久,有人从窗外轻轻地飘了进来。
那人轻轻地走了过来,裹了一团清新的冷风,扫得烛光暗了一暗,却不在和川床边停留,径直走到外面的屋子里,不久又返了过来,她低下头看着和川,似是在研究什么,和川屏了呼吸,只觉得有道锐利的寒光逼近了脖子。
那利刃逼在和川脖子旁,也不忙了刺进去。只是那样尖锐的冷意,和川纵然知道她绝不会伤害自己,皮肤却不自决地起了暴栗,肌肉也在收缩,她似是察觉到了一般,“嗤”地一声轻笑,和川直到此时心里才感觉慰烫,轻喟了一声,闭了眼睛说,“这样冷的天,你也不多穿件衣服,明儿起床当心风寒头痛。”
她嘻嘻地笑了,利刃在她指间三下二转,便被收进袖中,她饶有兴趣地问,“你喝了很多酒?”和川嗯嗯地点了头。方道,“床头我有衣服,你先披上沤沤。”她似嫌他哆嗦,见他始终不睁眼睛,终于无可无不可地去拣了一件大衣服披上,刚返过身,他却已经坐起,一双眼睛炯炯然对了她。
一下子贴了那么近,她大大的吓了一跳,抚了胸口急退了一步,他哪里容她后退,手里早已拉了她大衣服的一角,“别淘气,好好地我们说阵子话。”也许因为醉酒,他的嗓子比平日里来得低哑。
四目相对,似交换了无尽的语言,她在屋外受的寒气和这屋里的热气一撞,这时她方才机灵灵觉出冷来,她放下窗子,四面看看,很不满意地皱了眉道,“你往里让让。”和川闻言一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耐烦地重复了一句,和川苦笑一声,往里挪了挪位置,眼睁睁地看她伶伶俐俐脱了鞋跳上床来大被子盖了脚沤着。
二个人并肩坐着,她侧了脸耳语了问他“长平宫和你说了什么话?”,和川笑吟吟地看了她,也不作声。看见和川的脸色,她这才醒悟过来,终于红了脸啐了一声,“和你说正经事,你哪里是个好人?”
和川悠悠然地,“你今日方知我不是好人呢?”看着她本来透明的耳垂子渐渐粉红,还是不舍逼她太过,终于把那日同长平宫等人订盟的过程说了。
她轻轻地解释,“五皇子生母杜贤妃是玉氏的人,五皇子素日同三皇子交好,五皇子自己又不想当皇帝,五族里华族于朝廷世务上比其他几族关心的多,她们厮混在一起也不足为怪。”
听她的口气,华族内部倒也不是毫无破裂。和川心下正在盘算,她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低低地道,“你们若想往这上头动脑筋,我可还没死呢。”本来二人为了密语,耳鬓厮摩,身子挨得极近, 此时和川却觉得手臂上一阵钻心的痛,想是她的杀意贯穿了那柄匕首。如摧枯拉朽般刺破了他的衣服。
和川却也不惧,笑了道,“阿楚,你我若在一起,这些个事避无可避。况且,我现在所想,只是如何保全我抚远军上下,又不是要和你华族为敌,你也忧心太过了。”
她静默了片刻,“我也想过,抚远军坐大,便无反意朝廷也不会放心。但是若不容抚远军坐大,外敌又有谁扛得下?倒不如安安静静交出兵权,你们一家做个节度使的虚职也罢了。”
他苦笑了一声,“交兵权是不可能的,我家和别家自又不同,我父王这些年来权大势大,带兵无数,即便没了兵权,还是一呼百应的。交出这兵权之日,就是我家灭族之时,你又不是不知道。”
半天听不得她回话,他转了脸看她,她却没了半点愁苦,如一只狐狸一般,狡黠的研究的看了他,他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听了她慢慢地笑道,“和川,我差点被你骗了,照你的性子,没有十分把握的事,你才不会拿出来说呢,你心里定是有主意的。我本来就不谙政务,你也不用再来试探我,我就只这句话,生生死死,我都同你一处。你自己决断好了。”
她说得很慢,似是边说边在思考,本来二人讨论的如此严肃的问题,她却不伦不类地插了一句这样的话出来,她吐气如兰,低低地说出热切缠绵的誓言,和川不由心头一震,似是不认识她似的定定地看着她,她的面色极平静,敛目平眉,他不是没听出这句话里的威胁之意,但是让他震撼的却不是这个。
他的面色红了又白,似是受了刺激,突然一把很用劲地搂住了她,她却变得异样的温顺,随势俯在他的怀里,听了他的心跳,咚咚地又急又快,似有一把火在他体内燃烧,隔了好久,才听到他说话,“阿楚。”她懒洋洋唔了一声,他却自管自说起话来,“我进京那年,也是象现在一样刚过了年,天上也还在下雪,母亲在房里垂泪。父亲很严厉地吩咐我,‘和川,从此之后,你再不能读书,不能交朋友’然后父亲又很温和地说,‘和川,好孩子,你从小儿就那么聪明,又看过那么多的书,你知道爹爹的意思。’我从四岁起蒙,教过我的师付都说我举一反三,一点即通,后来,又看了兵法,九岁就自己带兵和辽人打了一仗,师付们就作难了,不知把我教授成本朝第一的才子还是本朝第一的将军,不想我进了京就什么也不可能了。这些年来,我专心地逛青楼妓馆,吃喝玩乐。身边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狐朋狗友里一半是朝廷派来监视的,一半是要通过我传递送信的,刚到京里时,夜里想家想得睡不着觉,白天还得饶有兴趣地看了青楼歌舞说‘此间乐,不思蜀’,我常常想,我是被上苍摈弃的人。”他的头深深地埋在她的发间,艰难地打开了他心里那扇早已经生锈的门。
她的眼睛已经红了,双臂带了女性特有的柔软,紧紧地回抱住他,似是要传给他力量,她柔声说,“我知道,我知道。”
不知过得多久,外面更鼓沉沉地响了,他终于平静下来,松开了手然而还是带了那样热切的眼光地看着她,仿佛她便是他的救赎一般,她也自他刚才向她敞开的那个世界里醒来,被他看得红了脸手忙脚乱地和他划清距离,终于涩涩地道,“呀,我得走了。”他专心致志地从她头上分绺了一缕头发,和自己散在她肩头一缕头发结在一起,神色庄严郑重,似是在完成一个仪式。
她仰起了头,小小的面孔发着喜悦的光,两唇相触,似乎只是承诺一般蜻蜓点水般地分开了,听得和川不自然的声音,“过段日子,你跟我回京。”
她也有点不自然,“嗯。”
他又道,“如果想出去逛逛,看看边塞风光,可得趁快,以后在京里,可再没有这么悠闲了。”
柔顺的结发,已经散开了,但二人都似没有看到一般,她眼睛一亮,却还是懒洋洋地笑,“做事做事,莫非我到哪里都是做事的命不成?”
此时二人刚刚摈弃嫌猜、害羞,正是情投意合,心会神知的时候,和川笑得很开心,“你若嫌累,我也学大哥,回京便赎了盼盼回家,你再好好地调教出一个碧玉便是了。”
话犹未了,只觉得手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痛,和川忙忙地改口,“碧君跟了我这些年,你也得好好地替她物色一个夫婿,没得要叫人家伺候到七老八十去。”
她曳斜了眼睛,瞟了他一眼,眼里却浓得象化不开的蜜一样,他心动神曳,刚要欺近,她只哼了一声,掀开被子跳了下去,正往雪白的袜子上着鞋,他心里甜甜的,不期然地记起了一句香艳的词:划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他也下了床,替她开了窗户,张望无人,她闪了身子窜了出去。他又在窗边停了一刻,方才回到床上。毕竟喝了那么多酒,又没有休息,脑袋里有点嗡嗡的痛,枕间席上,却染尽了她的衣香体香,他合目躺在床上,心里的喜悦散发到四肢百骸,全身上下俱是懒洋洋地没有半点力气。虽是再三地告诫自已还有的是正事要想,思绪想不了多久,又回到了方才时光停驻的那刻。
可想而知,翌日清晨五爷迎川被王妃喊去挨了一顿好骂,这一骂就从昨夜二兄弟的中酒一直数落到多少年以前,五爷躲开了所有的人在后园子里放炮仗以至炸伤了手这样鸡零狗碎的事上面去了,五爷的酒还没全醒,呆呆滞滞地揉了痛得欲裂开的脑袋,愁眉苦脸地站在中堂里等救星。
却见谢姑娘飘然而至,轻轻快快地似与往常有异却又说不出异在哪里,迎川想了半天终于发现,对了,正是飘然二字,谢姑娘一向是极清冷寡言的主,每次与迎川对面碰上,总是安安静静站过一边让他先过去,举止言行求稳求工,象今天这样晕生两靥,衣袂带风的却是少见中的少见了。
王妃见她来了,方才露了几丝笑,她笑了向王妃行礼,又笑了分解,“行伍打仗的人哪里知道节制,五爷自己还招架不住呢,哪里还顾得上小世子?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明看见小世子回来心里高兴,偏偏拿了五爷做筏子,这们冷的天,母亲大早起来生气,小心侵了风寒不是顽的。”
她说话里不自觉地带了点娇憨之态,别说迎川,连王妃都吃了一惊,王妃不动声色地笑道,“我哪是为这个生气,你看小五,这么大眼看就要娶媳妇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一天到晚懵懵懂懂的,将来怎么为人父夫?”
她听得王妃如此说,便有些忍俊不禁,一时生生的忍住笑意,一双眼睛极俏皮活脱地在迎川面上一转,倒似姐姐在看一个顽皮的弟弟的爱惜、责怪的模样,倒叫迎川一面警惕一面隐然又生了些亲近之意。
王妃这才作罢,叫人去拿醒酒药顺路送五爷回去。打发了身畔的人,王妃只道外间太冷,谢姑娘忙上前,小心掺扶了王妃进去里间,王妃在大圈椅上坐定,这才开口,“谢儿,你同和川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