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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迟慕 作者:草木葱(起点vip2012.9.30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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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呢?”妙如提醒这个追星的小姑娘转入正题。

    “后来的,就比较让人惋惜了!”钟明婧回过神来,继续说道:“二伯父在二十三岁那年落水身亡,二伯母二十岁就守了寡,也没个孩子,到如今已有十多年了。二伯母从此深入简出,在钟家孀居了多年,这趣园就是二伯父生前专门为她造的。”

    想不到背后的故事,此般让人不忍耳闻。妙如想起一句话:悲剧就是将人生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二伯母的命运,还真是凄凉,注定悲剧的后半生。

    被引到厅堂,依次坐好后,大家都屏声静气地等着那位传奇女子的出现。正在四下张望,打量着屋里的布置,妙如就听见角落里,传来珠子碰撞的声音。

    左边隔着里屋的珠帘被挑开,出来位十六七岁的青衣丫鬟。跟在她身后的,是位三十左右的妇人。

    妇人的三千青丝,被梳成简单的盘恒髻,一丝不坠;一对柳叶眉似蹙非蹙,眉梢间染着一缕淡淡的轻愁;一双眼眸平静无波,像古潭静水般深不见底。虽然容颜已不复花季,可以看得出,当年她是位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印象深刻的美人。

    这帮小姑娘一见她出现,都整齐划一地站起身来,纷纷上前行礼问安。

    只见那妇人点了点头,示意大伙坐回原位。向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小姑娘问道:“明嫒,你们今天可有赛诗或联句?”

    “回二伯母的话,不曾!”坐在钟明婧左侧的小姑娘毕恭毕敬地答道,“今天只是乞巧,只比了穿针、投针和针线活,不曾比试诗文。”

    二奶奶了然地嗯了声,然后对众人说道:“你们好久没来我这趣园玩了,这里冷清都快一年了。不如大家今天在这里,好好玩玩,尽兴而归!”

    说完,就吩咐婢女,给小姑娘们拿糖果和点心。



    

第二十三章 眼缘

    

    听到有吃的,小姑娘们立即兴奋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唧唧喳喳地吆喝着分享起美味来。(

    “刻舟求剑!”说着就开始了。

    “缘木求鱼!”

    “掩耳盗铃”

    “买椟还珠”、“削足适履”!有两人抢答。

    “削足适履——胜!”二奶奶作评判。

    妙如见这游戏好玩,不禁想起了前世最爱玩的“成语接龙”。不过好像比成语接龙难多了,既要熟记成语,又能考对仗功底。听二伯母的意思,这还只是门槛较低的简单游戏。是了!古人喜欢写骈体文,从启蒙时起,就开始学对仗,学声律。在半年前,不是在路上还碰到过,一位六龄儿童挑战众位秀才,当众对对子的事吗?!妙如作为一个现代人,在考古文功底的文字游戏上,自愧不如。

    ……

    “装腔作势”

    “捕风捉影”

    “偷梁换柱”

    “移花接木”

    ……

    比赛进入白热化!

    “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又重复了一遍,没人应答。

    “不了了之!”好不容易逮到个她们喘息的机会,妙如捡了个漏洞。

    大伙循着稚嫩的声音望了过来。

    原是这个小不点!对得还蛮工整,众人在心中暗中称道。

    二奶奶也看了过来,只见那个角落里,坐着两个一大一小的垂髫小童。大的约摸六七岁,小的也才四五岁的样子。刚才的声音想必是那个大的发出来的。

    只见她长得白净粉嫩,微翘的秀鼻上面,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一笑颊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钟二奶奶觉得这孩子长得灵秀可爱,举止不卑不亢,很是讨人喜欢。一眼就看对了眼缘。

    比试结束后,经统计,钟明婧得了魁首,共抢对了四条成语对联。妙如凭一条,排在了优胜榜的末尾。把自己得来的奖品——芙蓉糕,分给妹妹婵如一半后,她就被钟二奶奶叫了过去。

    问起家中的情况,谢氏这才知道,还有位靠科举,名扬大楚的年轻才子,也是夫家同族的兄弟。不禁对跟亡夫有相似出身的钟澄一家,起了惺惺相惜的亲近之感。尤其是对妙如这小丫头,尤有好感,跟女儿一般亲切。想不到她小小年纪,不仅聪慧过人,还懂得谦逊礼让,照顾妹妹,进退有度。望着她的眼里,又多了几分嘉许和欣赏。

    想她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亡夫留个孩子。幸福的日子过得不知不觉,却没料到,命运的转折来得那般快!等失去某人后,才发现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

    在这位长辈身上,妙如感到一股淡淡的忧伤,虽然韶华已是不再,却有种永远不老的气场和优雅魅力,就像丁香花一般,在无意间就能沁人心肺。

    大伙离开趣园时,钟二奶奶特意把她留到最后,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妙如离开。再三叮嘱,以后要常来这儿玩。可以教她弹弹琴,写写诗,作作画。妙如闻言大喜,当即就点头欣然答应了。

    回到槐香院,妙如跟秦妈妈说起,那位孀居的同族伯母。

    秦妈妈也跟着感叹了一番,无不同情地说:“上回清明节,跟着姑娘给老太太上坟烧纸时,碰到了其他几房的老妈妈,听她们说起过这位节妇。说是当年娘家父兄让她改嫁,她誓死不从。转眼就过了十年,想是心中还是放下二爷吧!”

    “她邀我常去趣园玩,不知其中可有什么忌讳?!”妙如不太懂世上的规矩和人情世故,想先问问清楚,免得行差踏错。

    “若是喜欢姑娘主动邀请的,怕是不在乎被打扰的。姑娘也不是个莽撞的性子,去给长辈解解闷,也是应当的。不过,您还是跟老爷说一声,省得找不到了要着急的。”秦妈妈提醒她。

    “知道了,我和爹爹说,要跟堂伯母学琴去。”妙如找到个好由头了。

    她眼睛一亮,颔首赞许。

    次日,在书房里跟爹爹练字时,妙如向他提起了此事。

    钟澄想到女儿,自祖母过世后,身边就缺少个女性长辈在旁教导,能结识堂嫂这样品行高洁、才华横溢的女子,也是女儿的造化!就应允了。还叮嘱,不要淘气,多照顾些伯母的情绪。

    到趣园拜访过几次后,钟二奶奶就让她回去跟父母说,每日辰时三刻到她这里来学琴学画。

    从此以后,妙如每日大早就来趣园报到,跟着誉满江南的才女钟谢氏,修炼琴棋诗画的一些技巧。学些古代淑女必修的基本功。

    妙如在这边力求上进,杨氏那边刚从她乳母得知,这个小人精,又跟三房的二奶奶走到了一起,私下里对此事就议论开来。

    “你说相公是什么意思?是怪我没教导他的女儿吗?”在妙如往趣园跑了七八天后,杨氏才知道此事,特意和崔妈妈嘀咕起来。

    “小姐不要多心!听其他几房下人议论,说这二奶奶嫁进钟家前,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女。姑爷让妙姐儿向她学些东西,有了师徒名份,将来她嫁人时,也能添些谈资。”她安慰自家小姐道。

    “你说她就只能学个半年,也不抵事啊!到时还不得跟着咱们一起回京,能有多大资本,除非能学个几年!那样的话,不是得留下来……”声音低了下去,她不由地抬起头来,望向对方。

    “除非把她留在祖宅里,跟着二奶奶专心学几年,就不会跟着咱们回京去了!”崔妈妈接过话头。

    “这也不是个解决的办法,过几年还是要跟过去的!”杨氏有些沮丧。

    “那也不一定,听三房六奶奶身边陪房孟坤家的,私底下跟老奴唠叨,谢氏膝下无子,前些年她娘家兄弟,劝她改嫁没成,留在三房守寡。也没看上谁家孩子,过继在身边来。听说咱们的妙姐儿,能得她的眼缘,真是破天荒的事……”把打听来的情报,尽数倒给杨氏。

    凝视着杨氏的眼睛,崔妈妈若有所指地对她点了点头,两人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那请奶娘到三房的六奶奶那里多走动走动,还有二奶奶身边的丫鬟婆子,探听一下虚实,咱们再作计较。”杨氏兴奋起来,眼中终于有了些神采。

    去年年底,跟钟澄闹过一场后,最后虽以男方道歉而收场,却在除夕祭祖补办庙见仪式时,还是她屈服了。从那以后,两人间平时基本不太说话。只有清明扫墓、老太太的生忌此等大事时,双方才偶有交流,给彼此一些配合。其他时候,两人均是相对无言。

    杨氏纠结那一巴掌的伤害,和自己的填房身份。钟澄觉得,之前她并非诚心改过,有失妇德,不能再纵容她这样下去了。于是两人一直处于冷战状态,女儿们的事,基本上是钟澄在管。

    离孝期结束,还有段时间。一想到此事,杨氏胸中的郁结难解,其实她一直不太甘心。但想到远在京城的女儿,只能压下了不满和冲动,维持现状,也没敢做什么新的动作出来。加上妙如有大半时间呆在山上,刺激她的人和事都不在跟前,一家人也还算相安无事。

    崔妈妈的话,让杨氏又燃起了新的希望。虽然不一定凑效,但若能和平解决,倒不失为一劳永逸的好办法。这晚,杨氏跟自己乳母筹划到半夜,天将破晓,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十四章 风起

    

    转眼日子就到了中秋,为了应景,妙如用纸折了几个灯笼。在上面提了祝福诗句,挂在了老槐树的树底下,引得院子的男女老少们前来围观。

    看到女儿的书法水平,有了长足进步,钟澄不禁对二堂嫂升起一些敬意。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自己再怎么教,学生水平还是成长有限。

    他一时兴起,把女儿叫到书房里来考问,看她还能给他哪些惊喜。

    谁知一考察,发现她不仅书法有进步,作画时的笔法也日趋流畅起来。线条不再是生涩犹豫,来回涂改的了。

    钟澄有些诧异,问道:“你伯母是用什么法子,把在爹爹这里改不了的毛病,都帮你纠正过来了!”

    妙如的脸,刷得一下红了起来,嗫嚅道:“伯母说,若是犹豫,就不要下笔,下笔错了就错了,重新再来写一遍就好了。还说若是做女红时,也把线条改来改去,再好的料子,都要被针刺成筛子!”

    钟澄嘴角抽了抽,玩味地望着她,心悦诚服地夸道:“还是堂嫂有办法,女儿家的痛处一抓一个准儿!”沉吟了半晌,又补充道,“嗯,这说法不错,下回你两个妹妹练字学画时,也用在她俩身上试试!”

    望着他那想笑又憋着的脸,妙如对老爹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敢情他是在进行教学交流呢!

    拿出古琴,钟澄又让她弹了首曲子试试。一轮过去,只听得他有如魔音穿脑。等停下来后,指点了她几处手法,就对妙如说,“看来为父要多送点补品给你二伯母了,安抚一下她的五脏六腹!”

    妙如听了,作势不依:“人家刚上手学嘛,哪有天生就弹得好听的。况且,从小也没听见爹爹弹过,人家都说耳濡目染,没有日常的熏陶,当然就没有音乐细胞了!”

    “什么是音乐细胞?”女儿突然蹦出个从没听过的新词,他不解地问道。

    妙如这才意识到又糟了,这回该怎么圆过去呢!

    对了,书中自有黄金屋,就懒书吧!也不管细胞的概念,此时有没有被西方那些大师提出来,反正爹爹也不会找孀居的堂嫂去借书。

    “是在伯母那儿的西洋译本中看的,说人体是由许多个细胞组成。像音律方面的秉赋,一是要靠先天从父母辈那儿传承,二是要靠小时候培养。尤其未出生前,多对着奏些美妙的音乐,小孩出生后乐感就好。”妙如解释道,不觉中把现代的胎教理念都带出来了。

    “哪儿来的异端邪说!未出生的胎儿哪有知觉?你有功夫,还是多花在练习琴棋书画上吧!那些杂书还是少看,没的把心里都塞了些无用的杂念。”果然教训上了,钟澄怕女儿看多了杂书,走了歧路。尤其是民间现在流传的那些话本,讲些情情爱爱的,一不留神就毁了她的闺誉。

    妙如虚心地接受了教训,好歹不说她是异端就行了,又逃过一劫!

    这天下午,妙如还特意把做的彩灯和绣球,亲自送到趣园二伯母那里,祝福她中秋快乐。

    妙如走后,谢氏身边的孙妈妈,就夸上这小姑娘了:“妙姐儿真有心,奴婢见过那么多孩子,就数她最会体贴人,善解人意的。小姐先前真没看走眼,只可惜小丫头这般命苦,出生时就没了娘,继母又是个不省心的。”

    谢氏却没听见她说的是什么!

    望着架子上挂的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她不禁感慨万千。思绪又飘到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时的她,也经常在上元节和中秋节时,到夜市里去观灯。

    初次见泽郎时,就在灯会上,当时她只有十三岁。那是个赏灯的月圆之夜,跟家中姐妹第一次出门,踏上花灯初上的街头。

    好像冥冥中一切都命里注定那般。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她跟姐妹们,停在一个灯铺前,大家七嘴八舌正猜着灯谜。有盏花灯上的谜面是:“欲语泪先流”,打一个字。

    大伙都还在冥思苦想时,她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汩!”

    谁知旁边,几乎是同时,也有个公子的声音传来,猜中的是同样的字。

    灯铺的老板为难了,不知把灯该判给谁。只见那公子向她施了一礼,对那老板答道:“小生唐突了,本该是这位姑娘的,就给她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谢了对方,接过花灯,就跟姐妹们走了。离开时从帏纱里头望去,影影绰绰只觉得,那公子生得玉树临风,面目却是看不真切。

    谁知,后来她跟姐妹们走散了。被人群一挤,眼看着就要跌到地上了,旁人呼救不及。说时迟那时快!有只温暖的臂膀扶住了她,她抬头一看,原来又是那位年轻的公子。

    显然他也认出自己,眼中闪过一抹惊色,口中讶然道:“小心摔着!原来又是这位姑娘!”

    把歪在一边的帏帽戴好,向他盈盈下拜:“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还没来得及听他答话,就听见远处有人在喊他:“润之,润之,你跑到哪里去了,兄弟这还要你帮手呢!”他回了一礼,就匆匆离开了。

    边走还边回过头来,望着她的身影。姐妹们这时找到了她,见她呆呆望着一个方向,就问道:“碰到谁了?”

    她结结巴巴地掩饰:“没谁!我们走吧!再迟就要被嬷嬷念叨了。”她却知道,帏帽里自己的脸肯定是通红的,幸好有白纱挡着。

    那个火树银花,流光溢彩的晚上,成了她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从那以后,那眼波流转,浅笑吟吟的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再是情窦未开的小人儿。

    当母亲告诉她,祖父帮她说了门亲事,是钟家这代中,最有出息的二少爷,十六岁就中了进士。她眼前浮现的,就是那天晚上他的影子。当喜帕揭开的那一瞬,屏住呼吸,她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夫婿。怕不是心中那人时,自己脸上的失落被人看出端倪。幸好,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不过,他当时并没有认出她来。后来在无意中,看到妻子在绣一块帕子,上面有“欲语泪先流”几个字。以为她有伤心事,正待安慰,谁知却对上一双溢满笑意的眸子……

    “奶奶!”一个声音打断她的回忆。丫鬟尺牍凑了过来,轻声对谢氏说道:“这几天,槐香院九奶奶身边的婆子,正想办设法,在打听咱们趣园的事。”

    “哦?她们打听些什么?难不成想知道妙儿在这儿的表现,还是想把亲生女儿也送来学?”谢氏淡淡一笑,不以为然。

    “哪能啊!她亲生女儿早被送到京城外祖那儿了。这事说起来也蹊跷,那婆子并不打听妙姐儿的学习情况,老把话题引往奶奶身上引!”

    “是吗?!她都问了些什么了?”谢氏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愉。

    “她是想打听奶奶以前,有没有收个孩子养在膝下的想法。”尺牍悄悄地打量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答道。

    “原来是这样!我说妙儿小小年纪,怎就这般乖巧懂事,想来是给逼的。”谢氏眉头展来,她有如此想法,想来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是怎么答的?”谢氏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有***允许,我哪敢随便回话,就搪塞了过去。不过,那人好像并不想知道答案。没说几句就走了。”尺牍有些困惑不解。

    “那就对了!只是递个意思让咱们知道,目的就达到了!”谢氏不以为然地说道。

    “倒是个好机会,过继个女孩过来,以解小姐膝下空虚。妙姐儿那可人样,想来也是个感恩戴德的。到这里被咱们养大,总比在她继母底下讨生活,要强得多!”孙妈妈一心为她着想,有个人陪着逗逗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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