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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了什么?我们一直走在你后面,没见你掉东西啊?”赵沫茫然道。
“我还哄你们不成?是一粒银色的珠子,与水晶球是相通的,少了这东西便无法测算风沙的走向。若不找到这东西,我们都走不出北漠。”
李禄摇了摇头,“仅有半天的路程,我们到了绿洲依照太阳的方向判断位置便可,珠子回头到了昴丹城再买一个便是。车上水快喝完了,银珠子太小,要找到必定不是一会的工夫。林将军有身子禁不起渴。”
“你们把北漠可想得太简单了。”姬娜罗看了李禄一眼,冷道:“临近昴丹城的沙漠边缘,正是最易发生沙暴的所在。若是中途起了沙暴,一行人没有一个能活命,下车赶紧找到珠子是正经!”
姬娜罗从骆驼上下来,便要往回走。赵沫与李禄看她一脸的严肃,也没有办法,只得停下驼车,爬下来帮她一起找。然而荒漠中要找到一颗银色的珠子谈何容易?两人越找便离驼车越远。
姬娜罗站在车边,手中的水晶球突然一闪。她见李禄与赵沫找得认真,便翻身坐到了驾车的位置。只见她森森然朝车帘看了一眼,那表情仿佛帘中之人与她有血海深仇一般。
正在这时,一片奇特的浓黑云雾忽然遮蔽了阳光,突来的凉爽让赵沫正自心喜,却听见远处传来怪异可怖的呼啸之声。她还未回过神来,一团旋转着无数个怪圈的狂风,夹杂着雷电雨狂沙滚滚而来。无数高低起伏的沙丘在飓风的侵袭之下开始倾泻崩塌,不远处的泥沙大片地流失陷落。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如此骇人的景象,赵沫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姬娜罗竟在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朝套着车的骆驼后腿肌肉刺去。骆驼吃痛,竟朝沙暴的方向开始狂奔。
“将军!骆驼受惊了!快下车!”李禄回过神来,大叫一声。
林逐流登时掀开帘子,却被早早等在驼车之外的姬娜罗一掌打回内中。她这一掌夹带了极强的劲气,又正打中林逐流的心口,疼得林逐流双目一黑。
“姬娜罗!”林逐流咬牙。
她看着不远处的沙暴,一掌拍碎木车右侧厚重的车身,拉着萧魅要跳下去。姬娜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萧魅的左手,抽出腰侧的匕首,将萧魅的左手牢牢钉在木车支架上。
“啊!”萧魅惨叫一声,想要反击,却又被姬娜罗手里的一根银针插入脖颈上穴道,顷刻间动弹不得。
林逐流本已跳下木车,却因萧魅吃痛缩回手,让他留在了车上。她咬牙紧赶几步,又翻身上了木车,伸手去抽钉在支架上的匕首。
姬娜罗哪能让她如愿?她化掌为刀,朝林逐流猛烈地袭去,每一掌都夹带强烈的劲气,速度又一场迅猛,几乎才撑上车的林逐流难以招架。
转眼两人已在驼车上过了数百招,林逐流暗暗心惊,这人的能为虽不及她,但只怕也差不了多少了。她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姬娜罗从袖中抽出一把银针,朝林逐流面门潵去。林逐流抽出银鞭挡下银针,却感到心口一阵疼痛,也不知方才趁她不备时姬娜罗的那一掌,究竟使了什么邪招。
眼看离沙暴越来越近,林逐流虽占上风,却无法去帮助动弹不得的萧魅。萧魅的神智虽并不清晰,可他知道他重要的人正在与人胶着,也看到前面的沙暴。他用尽全力想让身体动起来,却没有一点作用。眼看沙暴越来越近,他只得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快……走……”
林逐流也看了一眼沙暴,咬牙将银鞭的机关打开,原本光滑的银鞭出现两排倒刺,袭向姬娜罗。银鞭缠住了姬娜罗的腹部,划出深重的伤口。可姬娜罗却如没事一般,由着那带着倒刺的银鞭缠在她身上,甚至伸手抓住银鞭,不惜加大身上的创口,也不让林逐流再将银鞭抽走。她一手抓住银鞭,另一只手将一把银针插入林逐流背部。
“唔……”林逐流闷哼一声,只觉浑身一软,竟单膝跪了下去。
萧魅看着越来越近的沙暴,又看着与姬娜罗缠斗的林逐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经络一阵阵炸裂般的沸腾。直到银针刺进林逐流背部的那一刻,他的焦虑也到达了顶点,剧烈的疼痛如火山喷发般席卷过他的全身,然后竟然可以动了。他忍下全身的剧痛拔下支架上的匕首,朝姬娜罗掷去,趁姬娜罗躲闪之际抱起林逐流,跳下马车。
林逐流感到萧魅抱着她跃到半空中,却听得姬娜罗一句:“林逐流,你可还记得殷重海?”
她猛地睁大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姬娜罗,那人也在木车上看着她。
她将面纱摘了下来,面容白而娇俏,可左脸却有一道宽而深的疤痕。她的眼神看似平静,却似有无穷无尽的怨藏在其中,眼角那颗红痣此刻显得愈发的艳丽。
驼车渐渐远去,最后被沙暴吞噬其中。
87行走荒漠
萧魅抱着林逐流;在沙地上不知打了多少个滚;滚下了一个巨大的沙丘。沙暴与他们擦身而过;顺着沙丘往南面而去。
林逐流觉得自己浑身是汗;汗水裹着一层又一层的沙子;身体便越来越显沉重。在停下的时候她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忙睁开眼,却又被满眼粘腻的黄沙逼得闭上眼睛。她将脸上的沙子揩干净;待再次睁眼;便发现是萧魅撞到了一块突起的大石上;才让两人停了下来。石头上有新鲜的血液,只这么一下,便被阳光晒得干涸。
她忙将萧魅翻了个身;在萧魅后脑摸了摸;索性伤得并不重,于是她又拾起萧魅的左手,查看他手上的伤势。方才姬娜罗的那一刀刺穿了萧魅的手骨,可因为荒漠暴热,伤口竟在这样短的时间已经结痂。林逐流将萧魅的手放在脸颊蹭了蹭,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水,没有食物,即使不走错路线,离开沙漠也还需要一天。
萧魅一身是伤,与其让他醒着受罪,不如昏睡着罢……
林逐流低下头看着昏迷的人,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垫在地上,将他小心地放在披风上。她将银鞭上的倒刺收起来,串在披风的一角,又看了日头估算了一下方位,便拖着萧魅往北边走去。
“将军!”
未走几步便听见有人叫她,林逐流忙回过头,看见李禄背着几乎变成沙人的赵沫,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赵沫怎么了?”她问。
“她被沙暴卷到天上,又摔了下来,情况很不好……”李禄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先走出沙漠再说,你便背着赵沫,萧哥交给我。”
“将军,都让我来吧,您不能受累。”李禄将赵沫往身上紧了紧,便要接过林逐流手上的鞭子。
林逐流轻轻拍开他的手,摇头道:“我没什么的,若是实在撑不住了便换了你。往前还不知道有多少路要走,少说话,尽量保存体力,跟着我。”
李禄思索片刻,想到自己对沙漠地形全然不熟悉,加上常年在帝都,身体条件也并不如戈锁人,只得点了点头,跟在林逐流身后朝前走去。
这样走其实非常冒险,姬娜罗说过沙漠的边缘沙暴最盛,林逐流又完全无法测算出沙暴的位置,所以若不幸碰上大风沙,几个人存活的机会几乎是没有。加上既无水源又无粮食,林逐流实在不知道以她现在的体力,能够带萧魅走到哪里。
可如何能够放弃呢?
萧魅是多么不容易才挨过了段沉风的酷刑,又是多么难得才从丹渡帝都走到阴山找到她。
回到戈锁,回到那个有明珠湖,有戎山,有草场,有军营的地方,她会给萧魅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两人带着孩子一同狩猎,一同登山,一同骑马,一同戏水。她怎么能让萧魅的温柔,萧魅的武勇,萧魅对她的爱,埋葬在这篇黄沙之中?
林逐流回过头,对昏迷着的萧魅笑了笑。
武魁的面容在数日烈阳的摧残下并不光鲜,可她的笑容是那样璀璨而充满希望。李禄站在她身后,觉得自己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可以这样耀目,这样迷人,这样美不胜收。
就这样在正午的烈日下走了半日,两人的脚步都显得极为迟缓。嗓子已干到无法说话,嘴上灰白色死皮干到让唇发紧,加上没有食物,李禄觉得若是再这样走下去,他可能不久便会倒下。
“将军……”李禄叫了一声,嗓音嘶哑得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林逐流停下来,回过头看他灰败又憔悴的面容,半晌吐出四个字:“坚持一会。”
李禄点了点头,便跟着林逐流继续走,约走了一炷香的工夫,一条蛇“弓”字一般蛇形而来。他正要躲,却见林逐流一刀将蛇砍成两截,抓住其中一截吮吸蛇血,将另一截丢给他。
蛇血腥臭,若是平日怕是喝不下去,可这时李禄竟觉得这蛇血如琼浆玉露一般,喝完浑身力气增进许多。可看见林逐流将蛇肉吞咽进去的时候,他还是吃惊不小。他看了看红白的蛇肉,强忍着恶心感吞了一口,登时不能再吃第二口,可林逐流竟无事一般生吃了几乎半条蛇。
李禄心里正吃惊,却见她突然弓下腰,一手按住胃部一手捂住嘴,重重呼吸了数下才缓过来。
“将军……”李禄扶住她,心疼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吃这蛇肉尚觉不能吞咽,林逐流是女人,又怀了身孕,现在这样子定是在忍耐着,才能不将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林逐流喘了片刻,方缓和了过来,勉强对李禄一笑,道:“没事,我们继续走,太阳下山便找地方休息。”
李禄几口塞下手中的蛇肉,重重点了点头,背起赵沫又跟着林逐流开始往前走。
太阳渐渐偏西,热气也渐渐淡了下去。待到最后一抹日光消失时,林逐流停了下来。
“李禄,休息。”
“将军,我还能走。”李禄咬牙道。
林逐流摇了摇头,“没有方向。”
李禄这才明白,林逐流判断方向是依赖太阳,只要太阳下山,在这满是黄沙的大漠可能迷失方向,甚至走回头路。于是他点了点头,将赵沫放下来。
林逐流将银鞭从披风上卸下来,俯□看了看昏睡着的萧魅,便起身四处找寻着什么。找了约莫一刻钟的光景,她才叹了口气,回到三个人身边。
“将军?”
“没找到食物。”林逐流摇了摇头,皱眉道:“不知萧哥能不能坚持得住……”
李禄看了看萧魅与赵沫,安慰她道:“将军,别太担心了,明日一定能走出沙漠。我听闻缺水可活三日,我们有力气走,才能带萧哥他们出去。”
林逐流点了点头,又道:“不知小四与齐风如何。”
李禄的身体猛地一震,半晌才道:“他们……他们必然也是没事的……”
“休息罢,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养足精神才好一气走出这荒漠。夜晚阴冷,将衣裳裹紧些。”林逐流边说着,边将披风盖在萧魅身上,自己在他身边搂着他躺下。
李禄也闭上眼睛,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李禄突地睁开了眼睛。
他是被渴醒的,醒来时天边还只有一点点颜色,料想也未睡到几个时辰。他看了看仍在昏睡的赵沫,又转过头去看林逐流与萧魅。
出乎他意料的是,本该沉沉睡着的林逐流正坐着,将萧魅抱在怀中,一只手指被萧魅含在嘴里。李禄觉得奇怪,正要开口问她在做什么,却突然悟了过来。
而后,便是一阵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如沙暴一般席卷了他的内心。
林逐流在喂萧魅喝她的血!
只见她垂着眼看着萧魅,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萧魅毫无知觉,只是无意识地蠕动着喉结,吞咽着那温热的液体。
因为夜晚寒冷,萧魅□一声,下意识地更往林逐流怀里缩了缩。林逐流轻轻一笑,只是因为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又被他含在嘴里,只好垂下头,叼着披风往他身上又搭了搭。
李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画面,他在帝都二十多年,看过许多被人传为佳话的恩爱伴侣。
举案齐眉,鸾凤和鸣,鸿案相庄,松萝共倚……
可这些词在面前的两位将军面前,竟让他觉得苍白无力,他觉得穷尽自己的一生,怕也无法在遇到如此让人动容的画面。
李禄被莫名的情绪填满了内心,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流到了沙地中。
88恍然梦醒
萧魅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容敛将毒针刺进他脉门的那一刻;他便觉得此后的一切都像一场大梦。
他看到容敛在他面前自尽,他想这个人怎么就这样傻,她死了;秦描玉的确能摆脱段王的桎梏;可没了她;他摆脱这牢笼又有什么意义呢?萧魅无比庆幸,林逐流将镇北王给她的那瓶药留给了他。
那是一瓶解毒的灵药,喝下去能中和大多数的毒素,萧魅被段沉风关进降龙殿前;便将那瓶药喝了下去;所以能逃过容敛的毒。但毒素还是进入了他的体内,不多时他整个人便觉混混沉沉;腹中绞痛难耐。
不知这样痛了多久,段沉风便来到降龙殿。他看到容敛和他的尸体,气得将降龙殿的摆设砸了个稀烂,恨得要将容敛挫骨扬灰。
萧魅觉得他大概是疯了,皇城外杀声四起,段飞的军队已经要攻进丹渡帝都,可他竟然在降龙殿中大笑,哀嚎,虐待容敛和他的“尸体”。
萧魅被绑着手脚,体内的毒素虽然被中和,可整个人却如死过一次般浑身无力。况且他不能让段沉风知道他活着,只能像死人一样忍受段沉风的凌虐,不能叫喊,不能动,甚至只能等到段沉风转过头去虐待容敛时,才敢喘息。
身上的创伤越来越多,他的意识便也越来越模糊。然而不能放任自己昏倒,因为如果昏过去,自然的呼吸必然会让段沉风知道他还活着。
不知被折磨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生是死,可就在这一片混沌和清醒的边缘,总有一个人,总有三个字,印在他的脑海中,给他支撑下去的气力和理由。
每当他将要陷入昏迷时,这个人的身影便会出现,到了后来,他的眼里,心里只剩下这个高挑修长的身影和“林逐流”三个字。
再后来,段飞他们来到降龙殿,段礼一剑刺穿了段沉风的咽喉,段飞让人将他和容敛好好安葬,这些萧魅都不知道。这时他的意识中已经只剩下林逐流三个字,他只知道要找到她,不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段飞的手下解开萧魅身上的桎梏,背着他走出烽烟四起的帝都,向城郊走去。那人走到城郊的树林中,架起火堆将他推入其中,又点燃火堆要将他火葬。
直到烈火大片的灼伤了他的皮肤,他才知道要起身,翻滚着扑灭自己身上的火焰。段飞的手下看到这样的情景,竟吓得昏了过去。
萧魅扑灭身上的火,也不顾自己一身的焦黑,凭感觉漫无目的的走。隐雩经历国难,江山易主,四处是逃散的流民。然而没有人敢靠近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难民看到他便会四下逃散,顽皮的孩童拿石头扔他,他也不理会。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找到了林逐流。
梦到这里便醒了,萧魅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躺在黄沙中,林逐流躺在他旁边,修长的手臂将他牢牢抱着。
她睡得很熟,以至于萧魅从她怀里挣出来,她竟也全然不觉。
萧魅用左手撑着身子,侧坐在林逐流身边看她。她的脸色黄而缺乏光泽,嘴唇干裂得尽是白色的死皮,一张脸瘦得凹陷了下去,头发也似枯草一般。
萧魅将手轻轻划上她惨白色的唇,干裂得缩紧的唇瓣遇到触碰,竟让她疼得呻/吟出来。他忙俯□,将她的唇含在口中,滋润她干裂的双唇。林逐流微微挣动片刻,便安静了下来,甚至还主动伸出舌头,在他口中舔了一下。
萧魅以为林逐流醒了,便将她放开,却见她还沉沉睡着,只是嘴角微微翘起,轻轻哼了声:“萧哥……”
萧魅心里苦涩又有些欣喜。他的阿逐怎么会受这样的苦?见到阿逐之后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萧魅微微拉开自己的领口,发现在丹渡帝都受的伤已被包扎完好,可被火灼伤的左手却还是一片红黑色,狰狞而可怖。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和左脸,也是与左手一般的粗糙。
他四下看了看,发觉不远处还躺了李禄与一名不认识的女子,于是轻轻放下林逐流,走到李禄面前去。
天方蒙蒙亮,李禄便觉自己被人摇晃。他睁开眼,看到的居然是萧魅。
“将军!”李禄欣喜地看着他,进而又疑惑道:“你?”
“我没事。”萧魅对他点了点头,小心地背起林逐流,才道:“太阳要出来了,要尽早走出沙漠。我对近几日发生的事虽有些模糊,但一切等走出沙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