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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都歇下吧。”慕容磬边说着,已然边自床榻旁的椅子上起身,衣袂一转便出了屋子。
跟着慕容磬的脚步踏过门槛时,陈阿诺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刘衡终于将那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见旁边守着的仆从慌乱的赶来向她询问,她则微不可查的牵了牵嘴角,扬扬手道:“不妨事,毒血吐出来就好了。”
说完后她就打着哈欠扬长而去。
待到一切安置妥当,已然是后半夜了。
陈阿诺一沾枕头便睡了去,这一觉倒睡得十分踏实,第二天日上三竿时,还是在一阵敲门声中不情不愿的醒来的。
☆、第27章 血樱(一)
难得出了天漆峰享受自在时光,陈阿诺极度不乐意的翻了翻身,可转念一想任务还没个眉目,便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一咕噜自床榻上爬起来。
开门一看是山庄里的小厮,见了她便道慕容磬早上曾问起药可有熬好,眼下仆从们在药室里等了许久,见她迟迟没有现身,一个个都急了,这才派了个代表来寻他。
难得堂堂的庄主大人赏识,陈阿诺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往药事去配药熬药,忙完了一切后又亲自端了药送到慕容磬的院中。
远远的,她就听到一阵琴声似随风而至。
随着她的行进,那琴声渐渐清晰起来,最后竟发现是从慕容磬的庭院里传来的。
伴着好似随意波动的琴弦,陈阿诺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
当她穿过花丛,移步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恍恍惚惚瞧见凉亭中那一袭垂首抚琴的身影时,她则彻底顿住脚步,一时间竟似被点了穴道,石雕一般一动不动,甚至连手里的药也险些杂碎在地上。
抚琴之人就那样席地而坐,身旁的白玉香炉袅袅有云雾升腾,乌漆的七弦琴就搁在膝头。
他全然沉浸在音律之中,连墨发流泻至身前也浑然不知。
长过腰际的乌丝像是上好的绸缎,铺撒在背脊上,又蜿蜒至地,流转着午后微阳的的光斑,熠熠生辉。
他眉眼低垂,素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指偶尔在琴弦上拨动,愈发将画面烘托到极致。
眼前的人与物和陈阿诺记忆里不可磨灭的那一幕简直不谋而合。
唯一不同的是他喜着红裳,而他则总是一袭白衣。
若不是这一点,陈阿诺险些就要抛开手中的药碗,冲过去扑进他怀里唤着“小红”。
“你来了。”弹琴的人忽然转过头来对着她微笑。
他武功已恢复不少,要以脚步声辨认倒也容易。
阳光下,慕容磬的瞳眸里似同样泛着流光,仿若一块上好的墨玉,剔透而又无暇。
他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只是她眼角已经泛潮。
陈阿诺抬袖拭了拭,重新挪动脚步,自掩映的枝木间行出,然而远远看着慕容磬浮光的瞳眸,她的动作忽然有些僵硬。
好不容易才步入凉亭,她佯装若无其事的将那碗药摆到慕容磬身侧的石机上,却不想他原本搭在琴弦上的手忽的抬起,竟从她手里接过药碗,随即仰头饮尽。
他越是表现出信任,就越是让她觉得提心吊胆,以至于她都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身份被识破。
这个过程中,他的手无意间触碰上她的。
那指尖上还沾染着琴弦的温度,有些许的冰凉。
陈阿诺像触电一样,忙将手收回,而慕容磬饮完药,执着药碗顿了顿,方才置于旁边的石机上。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陈阿诺试图缓解难堪,没话找话道:“你弹得真好。”
其实他弹得没有小红好听,至少在陈阿诺看来是这样的。
他的琴音太过深沉,好似一片深不见底的潭水,没有情绪,亦没有起伏,可小红的不一样,小红拨动的琴弦似乎被赋予了生命,有那么强烈而又饱满的喜怒哀乐,那样的真实而美好。
当然,此时并非计较这些的时候。
正常情况下来说,一个人在受到这样的褒奖时应该谦虚回一句“哪里哪里”,或者自我感觉良好些的,便会心一笑,表示应承了这夸赞。
不管怎样,都绝不会是慕容磬这样的反应。
却见他那把七弦琴自膝头放下,而后侧了侧身子,对陈阿诺道:“你也来试试。”
这下陈阿诺却是被他说愣了,目光停留在琴上,不知该作何回答。
要知道,她原本打算聊完这一句就抽身撤退的,然而他这般盛情相邀,也实在容不得她推拒,只得磨磨蹭蹭的在他身旁盘腿坐好。
当她抬手勾动第一根琴弦,回忆也仿佛被什么勾住,大片大片的涌现出来。
闭上眼,似乎就能听到天漆峰里刮过耳际的风。
夜幕中明月高悬,盛放满树的绯樱浮着微不可查的馨香。
小红的眉眼在朦胧的月光之中是那么的好看。
有人覆住她的手背,执着她的手弹出后面的音调。
呼吸贴着耳际,这样亲密的距离,好似相拥那般温暖。
正沉醉于幻境之中,一股极端优雅的沉香味却将她拉回现实。
陈阿诺猛的睁开双眼,忽然意识到眼下双臂环过她腰身,手把手教他抚琴的人是并不是小红。
那个人是慕容磬。
他雪白的衣袖间永远笼着那股沉香的气味,和他的人一样优雅却又疏离。
她似受了惊吓一般将琴推开,迅速的抽回手,起身脱离他的掌控。
待重新触上他墨玉般的瞳眸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激,忙试着缓和气氛道:“对不起,这琴是风雅之物,不是我这样的人玩得起的。”
说完她便急着去收石机上的碗盏。
今日真是凭得奇怪,样样事情都不对劲,看来是不能在这儿多待了。
陈阿诺这样想着,正要同慕容磬告退,却被突然闯入的山庄弟子给打断了。
那名弟子躬身朝慕容磬唤了一声师父,接着说道:“五岳派得知师父受了伤,前来探望,眼下已经到了门口。”
“什么?”慕容磬听到这个消息后显得很平静,倒是陈阿诺惊呼出声。
那五个门派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吧,几乎是慕容磬前脚回了山庄,后脚他们就跟了上来。
即便他们是从武林大会直接来了酿剑山庄,可这样看来简直就像尾随着慕容磬一路过来的,况且慕容磬也说了,他有心疾一事是秘密,自然病发之事也不可能大肆宣扬。
可见慕容磬自江南归来这一路上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以至于引起了他的心疾发作,才会到如今的地步。
经过这一系列心理活动,原本急着离开的陈阿诺这下却想跟过去看看了。
于是她嘴上虽对慕容磬说着告退的话,人却还在凉亭里,身子俨然没有挪动的意思。
幸而慕容磬随口应道:“你也一道来吧。”
陈阿诺一听,立马颠儿颠儿的准备跟上,见慕容磬凉亭中起身,便十分狗腿的上去馋住他的手臂。
带她触上他雪白的衣袂时,慕容磬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怔愣了一瞬,终于还是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借了她的力起身。
陈阿诺还沉浸在探寻隐秘的兴奋当中,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细节。
待到酿剑山庄专设来接待贵客的正厅中时,才知来者是嵩山派和华山派的两位长老。
五岳各派中都有那么一两名德高望重的长老,多是师叔祖辈的人物,虽不执掌教中事物,但地位可及掌门,有得甚至连掌门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这两位长老便是如此的角色。
相互问候之后自然是一番寒暄,华山派的长老率先道:“惊闻盟主在路上遇袭,吾等震惊不已,也恨未及时相助,因此得知消息后,立刻调转车头,径直来到楚地。因十分仓促,未能赶回教派中取些珍奇药材,只沿途采买了些补药,故而差了些,盟主莫要怪罪。”
那人边说边示意随行的弟子奉上了数只锦盒,打开来展现里面各式各样的珍惜药材。
陈阿诺撇了撇嘴,心道这华山派还真是谦虚,光这些药只怕已是搜罗尽了沿途的药铺子才得以挑拣出来。
单是那只五百年的老山参就已经不得了了。
华山长老又到:“我们二人此番代表五岳派聊表心意,几位掌门如今忙于教务,暂时脱不开身,过些日子自会亲自带了各派中最好的补药来探望盟主。”
面对如此盛情难却的阵势,慕容磬只得命人先收下那些药材,并回礼道:“收下这些,慕容已是万分惭愧,劳各位掌门费心,各位的心意慕容自当诚心领受,既然诸位掌门忙于派中事务,实在不敢劳烦几位掌门不远千里至敝庄探望,也劳二位长老替在下传达谢意。”
说完这些客套话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嵩山派长老终于起身,可令在场所有人俱是一惊的是,他竟然“噗通”一下跪倒在慕容磬的坐前,伏下身子行着大礼道:“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盟主肯施与援手,我嵩山派必定感恩戴得。”
那白须白发的老者说得是声泪俱下,连慕容磬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忙自座位上起身,下来相扶。
慕容磬摆出盟主的大家风范道:“慕容既蒙各派厚爱,肩负武林盟主的责任,诸位若有难处,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相信其他各门派的兄弟,也是同样。前辈行此大礼,实在折煞在下,且快快请起,再细细将事情说来。”
那位嵩山派的长老在慕容磬的劝说下总算自地上起身,重新回到座上,平复了情绪后,他便将缘由道来:“老朽今日如此也实在是走投无路,还望盟主救我嵩山派弟子一命。”
老者说着,又朝慕容磬拢袖作揖了揖,而后竟示意旁人抬上来一乘软轿。
陈阿诺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对轿子里的人充满了好奇,伸长了脖子看着一旁的嵩山派弟子撩起轿帘。
☆、第28章 血樱(二)
随着软轿前的垂帘被掀起,众人见轿子里坐着个年轻男子,从他身上的服饰来看,应当是嵩山派的弟子。
但见此人面色发青,整个人处于昏迷当中,身子无力的倚靠在车壁上,看样子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或者中了毒。
很快就有人认出这名嵩山派的弟子:“这位不是嵩山派排行第三的,嵩山掌门的入室弟子吗?”
说这话的是刚才去凉亭里请慕容磬的那位山庄弟子,他的话得到了嵩山派长老的认可:“这位少侠说得不错,轿子里的这位正是我派掌门的爱徒,也是老夫的师侄孙,可怜他在从武林大会回来的路上遭到天英教的暗算,不慎中毒,眼下已是危在旦夕。”
听到“天英教”三个字,陈阿诺立刻来了精神。
据她所知,此次天英教并没有派人伏击参加武林大会的所谓正派人士。
如此推断,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有人冒充天英教行事,要么就是嵩山派的人在说谎。
不管怎样,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嵩山派的长老继续沉痛的说道:“那些魔教妖孽手段极其歹毒,交手之际暗中在我派弟子身上下了毒,且那毒除了魔教中的解药,再没有别的药物可解,除非有一绝世高手,以内力强行将毒逼出。”
听到这里,陈阿诺不禁思忖,天英教还有这么厉害的毒药,她怎么不知道?
而嵩山派长老话中的用意不言而喻,眼下这座山庄里唯一能称得上绝世高手的就只有慕容磬一人。
酿剑山庄的弟子同样领悟了他的意思,立刻反驳道:“贵派弟子中了毒,你们掌门不管,叫我们庄主来逼毒,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啊!”
嵩山派长老便解释道:“若是掌门或是老夫和其他长老能够救得了,又怎会来此求盟主相助,依理事关派中弟子性命的大事应当掌门亲自前来,然而我派掌门心焦,现已赶赴天漆峰向那魔头讨要解药,老夫实在不忍坐着干等,这才出此下策啊!”
“你们弟子的性命重要,就要来耗费我们庄主的内力,凭什么?”
“就凭你们庄主是武林盟主,武林中人有难就不得不帮!”
双方年轻气盛的弟子忽的争执起来,在场众人陷入一片骚动。
对于酿剑山庄的人来说,自然不愿已经受伤的慕容磬再动用内力,而嵩山派的人则是对酿剑山庄的态度不满。
气氛眼见着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一直默然不语的慕容磬则在这时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并对酿剑山庄的弟子道:“尔等不得无礼,五岳派的各位既然远道而来,自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这样一说,嵩山派和华山派众人情绪果然得到安抚,原本吵嚷着的人们顿时平静下来。
慕容磬便又朝两位长老笼袖道:“可否容在下探一探这位少侠的脉。”
两位长老相视过后点了点头,慕容磬得到首肯后便移步至那软轿前,陈阿诺见他过去,也连忙跟了上去。
近距离一瞧,那名弟子嘴唇呈现乌青色、眼窝深陷,眼睑有明显的紫黑色,确实是中了剧毒。
慕容磬探了一会儿脉,又沉思了一阵子,接着让到一边,示意陈阿诺来看看。
陈阿诺便搭了两指在那人腕上,蹙眉闭目的把了一会儿,她心下已经有七八分了然。
这个嵩山派弟子中了剧毒不假,而且从脉象来看,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若不及时医治,只怕有性命之危。
可奇怪的是他中的毒并非像那位长老所说的是某一种奇毒,而更像是好几种剧毒叠加在一起,同时发力。
不仅如此,此人所中之毒虽然已经不同程度的侵袭了内脏与经脉,需要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将毒逼出,但只要辅以清除血毒的药物,也未必一定要绝世高手。
况且就算是慕容磬的武功天下第一,嵩山派掌门的武功与他也不至于那么的天差地别吧?
她正想着找个机会将这些话告诉给慕容磬,身后那位华山派的掌门却又道:“吾等也知慕容公子如今受了内伤,前些日子江湖上更有传言称慕容公子伤重,已经不能再动用内功,若真是如此,吾辈亦不敢强求公子以身涉险,只是若真如此的话,只怕这武林盟主之位……”
竟连称呼都改了,这华山派的长老真真善于变通。
听到这绵里藏针的话,一切的疑团都得到了解释。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慕容磬的身上,这一次五岳派的人自然是在等着看好戏,而酿剑山庄的弟子多少也听到类似的风闻,眼下皆为他们的庄主担忧。
若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不仅慕容磬武林盟主之位不保,就连酿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会受到极大的动摇,更往坏处想,极有可能山庄就此没落,甚至在弱肉强食的武林江湖中被别的门派吞噬毁灭。
面对五岳派的责难和所有人的殷切目光,慕容磬却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将把脉的那只手收回,慢条斯理的自袖子里取出一块雪白的绢帕,仔细的将那双手擦了又擦。
于此同时,他转过身来对华山长老笼了笼袖道:“江湖上的传言难免夸大其词,不可尽信。”
酿剑山庄的众弟子似乎松了一口气,可华山派长老却咄咄逼人:“既然如此,那盟主为嵩山弟子逼毒之事……”
他说到这里便顿住,目光锁在慕容磬身上,等着他回答。
慕容磬的情况才刚稳定下来,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即便剧烈的活动都有可能加剧他心疾的恶化,更莫要提用内力帮别人逼毒。
若他当真强行这样做,引得心疾再次发作也是有可能的。
而如果真的再次发作,不仅他将离死亡更近一步,甚至就这么撒手人寰也有可能,而且他极力在众人面前隐藏的秘密也会暴露出来。
毕竟这不治之症要比内伤更加严重,那么他所做的一切牺牲也都百搭。
关于这一点,在场众人中,唯有慕容磬和陈阿诺心里清楚。
看着慕容磬似乎陷入沉吟,陈阿诺明白他正在权衡,下意识的便暗自于袖下握住了他的手臂。
慕容磬被打断思绪,诧异的侧过头来看她。
陈阿诺便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冒险。
慕容磬墨玉般的瞳眸浮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流光,他垂眸不再与她目光接触,抬起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似乎是在安慰她。
陈阿诺自知劝说无果,只得松了手,看着他朝前踱了两步,对众人道:“还请二位带话给五位掌门,慕容磬既然身负武林盟主之名,落在肩上的责任就绝不会推脱,更不会假以他人,请各位掌门放心。”
说完,他又看了看软轿里的那名嵩山弟子,而后道:“还请诸位移步到内院,在下这就为贵派弟子逼毒。”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最冒险的那条路。
陈阿诺摇了摇头,跟着众人移步至内院里的一间厢房中。
慕容磬命人将那名华山弟子扶到塌上,又在旁边的桌上点起一支香,自己则撩起衣袍盘腿坐在他身后。
当他开始运功的时候,挤满了厢房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屏息,屋子里安静得落针有声。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凌霄剑法。
看到这一幕,陈阿诺也算明白什么是绝世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