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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更多的是不可名状的不舒服,经过了那么多事,原来主子还是有防着自己的地方,不是吗?
所以她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猜到容迎初的心思,这跟在前世时,无论怎么用心工作,上司还是不会百分百肯定自己是一样的。
她走进厢房,看到容迎初站起了身,该是想要出门去,便上前道:“奶奶先用过早饭再出去吧。”
容迎初看了她一眼,整一整身上的银红色妆花褙子,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秋白,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秋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嗯”了一声。
“如果你是我,知道了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想要跟马家定亲,你会如何自处?”
秋白怔了一怔,沉吟片刻后,边思量边回答道:“大太太对马家小姐是志在必得,虽然马家唐姨娘与二太太交好,可这门亲事毕竟还没有经过正经的礼数坐实,大太太很有可能会捷足先登。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给大太太送一个顺水人情,告诉大太太我们知道二太太的想法,我们愿意站在大太太这一边,以此在大太太跟前得一个好,日后在这府里的日子,指不定会好过些。”
容迎初静静听着,端详着秋白的脸庞,等她说完后,却略带一点无奈,苦笑着摇头道:“丫头,你果真是半点都不明白我的心。”
秋白心头一惊,愕然地望着容迎初。
容迎初避开了她的眼光,一边往外走,一边淡然道:“我用过早饭后就去拜会二太太,你随我一道去。”
秋白闻言,更觉迷惑,彻底弄不清主子葫芦里究竟要卖何药,一时益发觉得不是滋味。
容迎初前往西府求见二太太,通传的婆子进去半日,从旭日初升等至日上三竿,方慢吞吞出来回道:“二太太身上不适,待会喝过药便要歇下了,安大奶奶你还是先回吧。”
容迎初干等了这半日,因是心中有数也不恼,只安之若素道:“劳烦妈妈了。只不过还想辛苦妈妈替我传进去一句话,若是二太太听了仍是不方便见我,那我自会走了,从此不会再来烦扰二太太。”她说着,边往那婆子手里塞了银子,低低道,“请告诉二太太,语姐儿昨晚有话让我转告太太,让我务必把话带到。”
那婆子得了茶钱,便又依言进去了,过不多时,出来道:“二太太请安大奶奶进去说话。”
容迎初道了谢,定下心神跟着婆子往里走去。一路也无心留意西府的景致与东府有何不同,只反复在心里暗暗斟酌着说辞。
顺着回廊往前走,来到西府的正房,守在门前的小丫头看到婆子领了容迎初和秋白前来,神色有点不悦,用容迎初能听清的声音凑到婆子耳边道:“早就跟你说了太太精神不爽,你偏还起劲地为她通传,等会太太要责怪下来,我可不会替你说项。”那婆子只一副唯唯的样子,丝毫不敢辩驳。
容迎初垂下眼帘,只装作没有听到。秋白咬一咬牙,心揪得厉害。
那小丫头扫视了容迎初一眼,挑起了帘子道:“安大奶奶里面请吧。”又对秋白道,“这位姑娘在外面等着。”
容迎初不动声色地朝秋白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在外边等,然后径自走进了正厅里。
陶夫人正侧躺在铺着绛红金钱蟒洋缎的楠木贵妃榻上,榻前的梅花式洋漆小几上放着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若有似无地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气。榻旁侍立着三四个媳妇丫鬟,容神间都透着几分紧张,偌大屋子里全无半点人声,安静得让人心生不安。
容迎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福一福身道:“迎初见过二太太,二太太万福。”
陶夫人一手撑着头,半眯着眼睛,面上不见波澜,开口便是单刀直入:“你和语姐儿什么交情?她能告诉你什么要紧的事,让你过来给我传话?”
容迎初无意隐瞒,如实道:“不瞒二太太,迎初和语姐儿相识于昨晚的夜宴,此前并没有任何交情。”
陶夫人睁圆了眼睛,冷冷地看向她,道:“那她让你传的话……”
容迎初平静道:“语姐儿并没有让我向二太太传话,是迎初为了要见二太太情急下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陶夫人脸上泛起了愠色:“你竟敢诳我?”
容迎初垂下头,道:“只因事关重大,若见不到二太太把实情告知,恐怕会误了二太太的要事。”
陶夫人不屑地打量着她,冷笑了一声,道:“安大奶奶容迎初,我知道你。你不要以为我镇日在西府里不出门,就不知道你们东府里的那些龌龊事!老太太找你回来原就是让你替安大爷守寡呢,不承想安大爷偏生活下来了,苗氏大好计谋全泡汤了,便把气往你身上撒。现下正四处为安大爷寻正房大奶奶呢,可不就是为了要把你撵出府去吗?你不好生躲在东府里自谋出路,倒跑来我这里添乱了?你少来跟我说什么要孝敬我的话,二房不稀罕长房那些虚文,更用不着你这个自身难保的小媳妇,没得丢人现眼,何苦来哉!”
陶氏句句毫不留情,说话间连眼神都带着入骨的鄙夷,这份鄙夷并非只冲着容迎初而来,更多的是出自对整个长房的怨恨。是,她有无尽的怨恨,只因前日收到自家老爷的信,信中除了对大老爷那明贺暗讽的“祝词”外,还有老爷要在宜州纳一房姨娘的告知!
按理老爷要纳妾室,她身为正室夫人是一声也吭不得的。可是老爷在前往宜州赴任前,与她堪称琴瑟和谐,鸾凤和鸣。这么多年来都只有她一位夫人,至后来因为感念自己的陪嫁丫头在身边甚为得力,方勉强将其纳为了姨娘,这也是唯一的姨娘,只是为了能长留在她身边继续伺候。
自老爷当初要独自赴宜州上任时起,她便开始担心,担心老爷只身在外得不到妥善的照顾,更担心老爷会在外遇到那别有居心的莺莺燕燕,老爷起始也是信誓旦旦的,向她言明“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方才打消了她欲跟随一同前往的心思。
如今竟收到老爷要纳妾的信,她悲愤之余,当即便将这份怨气转嫁到长房之上。若不是大老爷当初不肯为自家老爷打点留京的事,老爷岂会因为身边无人伺候而生纳妾之心?
这么一番尖酸刻薄的话劈头而来,容迎初也并非没有预料到,在长房里见过的听过的只有更不堪。因此,也不怎么上心,只是面沉如水道:“二太太教训得是。只是恳请二太太给迎初一个说话的机会,且听一听迎初要告知太太的话,再决定是否用得着迎初。”
陶夫人戾气毕现地瞪着容迎初,没好气道:“你们长房的人没一个安好心!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转向身旁的陈妈妈道,“给我送客!”
“太太一心要为山二爷定一门好亲,如若亲事有变,耽误的不仅是山二爷的大好姻缘,更是二房的莫大损失!”容迎初不顾陈妈妈和两名大丫鬟的相请送客,疾言说道。
陶夫人双目骤现凌厉之色,她的面相本就较显硬朗,如此怒色狰狞之下,更添了几分森然戾气,甚是慑人。她口中厉声道:“我早看出来,你此次前来不过是想攀附我!你是长房的弃媳,在我眼里更是一文不值!休想使这些鬼蜮伎俩迷惑我,再敢胡言乱语,不要怪我立马请出家法!”
容迎初毅然甩开陈妈妈拉她往外走的手,直勾勾地盯着陶夫人的眼睛道:“太太您百密一疏,有心要娶马家小姐为媳,为何不趁早遵了规矩,循了礼数,定下亲事,致令旁人有可乘之机?”
陶夫人霍然从榻上坐直了身子,指着容迎初道:“你说什么?”
容迎初敛一敛心神,沉着道:“殊不知有权决定马家小姐婚事的人,可不止唐姨娘一个!马家小姐如此贤良佳人,又何止太太一人视若珍宝?如若太太认为与唐姨娘达成了共识便可安枕无忧,未免过于大意!”
陶夫人却似不为所动,怒形于色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你!陈妈妈、兰香,你们几个都是死人?由着她在这里放肆!”
屋子里一众下人眼见此状,早惊得面无人色,陈妈妈大气也不敢出,小声对容迎初道:“安大奶奶,你还是先回吧。”
容迎初道:“二太太不相信我不要紧,敢问太太昨夜可是因着几位妈妈的争执而返回府里?当时太太本想要做什么?为何偏偏在那个时候府里便出了事?相信太太自有论断!”
陶夫人心中一动,面上泛起一丝疑忌,稍稍沉默后随即扬声道:“怪道苗氏容不下你,我话已经撂在那儿了,你若真的聪明就该知道进退才是!”她抬手揉额,蹙眉道,“跟你讲话闹得我脑仁儿疼,快下去,再不要在我跟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心里堵得慌!”陈妈妈忙命了丫头们为太太奉上药汤,几个大丫鬟急得拿眼睛瞪容迎初,都在暗恨这个没眼色的在这个时候来给太太添堵,太太心气不爽,待会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又得遭殃了。
容迎初心知此时陶夫人不能听进她的话,也不再坚持,先行退了出来。来到门外时,看到秋白一脸沉郁,想是听到了二太太所说的话。容迎初倒是从容依旧,没有在意门前小丫头那一脸的嫌恶,缓步往西府外走去。
秋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几番犹豫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奶奶,何必自取其辱呢?”
容迎初正低头掐指计算着什么,没有立即回应秋白的话,过了半晌,她方抬起头问秋白道:“我记得除了这几日赏下的一两银子,还剩下五两在匣子里,是吗?”
秋白听她这会子突然问起银两的事来,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讷讷回道:“奶奶把匣子里的十两银子赏给紫文的老子娘后,便剩下几百钱了,后来放了月钱六两,先是赏给高添寿家的五百钱,后来又赏给紫文和崔妈妈她们共七百钱,另还赏了大厨房陈瑞家的四百钱,现下约摸还剩下五两银子。”
容迎初点了点头,道:“回去算仔细了,我至少得拿出三两银子。”
秋白心里有无数疑惑,看容迎初一副另有盘算的样子,只强忍着没有追问。回到万熙苑后,容迎初也不等秋白动手,亲自取了匣子来看,细数下来果然剩下五两不到的银子,她又自顾地拿出了三两,指尖拨了一下匣子里那零零碎碎的一两多银子,她轻轻地皱了皱眉,没有再多想,把那三两银子揣在了身上。
秋白在旁边看着她的举动,静静道:“奶奶,现在离放月钱还有半月,这一两多银子可怎么过呢?”
容迎初侧头看向秋白,道:“这三两银子不花,咱们往后的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
秋白不无忧心道:“奶奶果真是想和二太太连成一线吗?可二太太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她根本不相信奶奶,你这样刻意去靠近她,只会让她更抗拒你。这事万一传到大太太耳里,恐怕结果会更不堪,奶奶真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容迎初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眼内并没有笑意,只蒙上一层淡淡的哀绝:“选择这条路,是因为我再也等不起。”她顿一顿,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道,“若你是大太太,这冷不丁听到我说知道了你要与马家联姻的事,你会怎么想?”
秋白暗暗细思了一遍,已然想到了要害之处,心不由一惊,随即而来的是无望的凉意。她们早已没有退路了吗?
“即便二太太现时相信了我的话,愿意在此事上与我联手,可待成事以后,她眼里也未必会有我的功劳,她暂时压倒了大太太一回,可我仍然什么都不是。”前路举步维艰,她更要深思熟虑,“我去告诉二太太此事,并非要求她对我施予援手,我只不过是想交换,用她想要的,换我想要的。她既然不能马上就相信我,不碍事,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正如你当日所说的,要得到,首先要付出,不是吗?”
秋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畏首畏尾。奶奶,只要是你的决定,我再不会多问一句。”
容迎初朝她坦然一笑,不再多说,快步往外走去。
来到长房嫡女柯菱芷的恰春苑,虽说柯菱芷是嫡小姐,可她性子一向宽和温婉,鲜有端着小姐架子对下人们立规矩,因此容迎初到来也无须像到几位太太奶奶处那般繁复通传,直接进了院子,穿过穿堂来到里间,只见柯菱芷穿着家常的秋香色轻绢衣裙,头上松松地挽着垂髻,正伏在花梨木嵌大理石桌上对着花样子挑彩线呢。
容迎初绽出一抹可心的笑容来,婉声唤道:“四姑娘安好。”
柯菱芷抬头看到她,不由一丝惊喜,忙起身笑着迎上前道:“大嫂来了,快里边请。”又回头吩咐丫鬟问兰倒茶去。容迎初笑道:“四姑娘就别忙了,我不过就是想找你说说话儿。”
姑嫂二人齐齐在桌旁坐下了,容迎初看了一眼桌上手描的刺绣花样子,笑道:“四姑娘好手艺,这喜鹊登梅的花样,倒像是昭示姑娘喜事临门了!”
柯菱芷脸上一红,羞怯地嗔道:“嫂子笑话芷儿呢。”
容迎初笑盈盈道:“哪里就是笑话呢,若论喜事,姑娘原也该是时候了。”
柯菱芷赧然一笑,想起了什么,又道:“昨夜的事,还没来得及谢大嫂。”
容迎初接过了问兰奉上的茶盅,道:“替小姑子分一点忧,原是我这个做嫂子的分内事,若是能帮上姑娘的忙,那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姑娘又何必这般见外。”
柯菱芷心内对她更添了几分感戴,道:“嫂子贤惠,关怀芷儿,是芷儿的福气。”
容迎初啜了一口茶,清芬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也是时候说正事了,她放下茶盅,依然含笑道:“昨晚我和语姐儿说了好一阵子话,觉得跟她甚是投契,竟是相逢恨晚了。有句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仨性情相近,所以才如此投缘。昨夜席散时,语姐儿来跟我说必定得寻个由头,咱们要聚一聚,我想着打铁趁热,现下正是兰花开的时节,我寻思着不如咱们姑嫂二人联名给语姐儿送去一盆兰花,然后咱们仨正好趁机聚在一块,美其名曰赏兰小宴,姑娘你觉得可好?”
柯菱芷闻言,眼前一亮,笑道:“这主意倒好!我原也是想着要去找语儿说话呢,如今正是个好机会。”她想一想,道,“不过大嫂咱们可以不必另给语儿送去兰花,因为马家早年开了后院的土地种了好些花草。我前年去看过,冬令的花卉也有不少,咱们过去只要给语儿一个帖子,只说是赏花怡情小聚便好。”
容迎初本想着要在这上面花费些银子,如今听柯菱芷这么说,心里略微松了一松,遂笑道:“如此甚好,那咱们事不宜迟,现下便写帖子给语姐儿送去,看她何时得了闲,咱们便过去登门拜访。”
柯菱芷连连点头,命问兰取来笔墨纸砚,当即写下了拜聚的帖子。容迎初看着她娟秀的小楷,心内微微一紧,只要迈出了这一步,一切便离希冀的更近了。
借着柯菱芷的名目前往马家,是她的权宜之计,她的目的能否达成,只看这一着了。
第四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拜帖送出后,至未时柯菱芷便收到了马灵语的回帖,帖上书:正是初兰绽放时,金兰情聚心心念,明日午时,语儿于马府雨花筑设宴恭候,另祝芷儿及安大奶奶安好。
容迎初得到柯菱芷明日赴马家的告知后,方放下心来。一日过去不提。
至翌日的巳时,柯菱芷命管事妈妈为她和容迎初准备了出门的轿,与容迎初在大门前会合。
今日前往马家,容迎初特地注意了穿着,姐妹间家常的小宴,她选了一身烟霞银罗花对襟长衣,光洁的堕马髻上斜簪一支素色珠钗,简素中透着几分端庄。
柯菱芷则上穿柳黄色苏绣月华锦衫并紫绡翠纹裙,发髻上除却一枚镶玛瑙银簪外,另点缀了几点粉白色宝蓝点翠珠花,益发显得清丽柔婉。
两位小姐奶奶分别上了轿后,小厮们领了轿夫出了大门,一行往马家而去。
一时来至马府,已近午时,容迎初和柯菱芷刚下轿,马府门前便有管事的媳妇和丫头出来迎接,绕过大院,放眼正院内崇阁巍峨,琳宫合抱,与柯府的轩华富丽不相上下。
容迎初和柯菱芷二人随着一众媳妇丫头往前走,长长复道萦纡,所到之处皆是玉栏绕砌,雕梁画栋,尽显公侯府邸之非凡气派。
行不多远,便到达马灵语设宴所在的雨花筑,进到院门便闻得花香扑鼻,放眼粉墙环护,满园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竟无半点初冬的萧索颓败。
马灵语看到她们来了,欢喜地迎上前来道:“你们来得正好,我命人做了一桌子的花膳,这才上桌呢,你们赶紧来尝尝。”边说着,边拉了她们往里走,这花宴设在游廊内,果然摆了一桌香喷喷的各色花食。
娇媚争艳的花丛旁,她们三人言笑晏晏,耳鬓厮磨。赏花悦目,周遭是芬芳萦绕;品花清新,口中是齿颊留香。
一席花宴用毕,容迎初用丝帕拭着唇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