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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尴尬,一直以来,穿着男装,跟着宁墨,被他的万丈光华掩盖,难得有人恭维我的美貌,更少有人会这样直言不讳,一时不知怎样应对。
楚沉淡然:“夫人确实美若天仙,即便是子建笔下的洛神也有不如。金堂主不知规矩,直言无罪。以后不可再出此等冲撞之言,与礼法不合。”
金玄起身恭声致歉。
楚沉携我退席。
及至回房,一把抱住我,轻轻的亲我的额头。
“小山倾国倾城,风情万种,迷住一大片男人……真担心你会被别人抢走。”
我摇头。
我不大相信自己的魅力,我也不想拥有这样的魅力。
我只要迷住那个叫楚沉的男人,只想熟悉那个叫楚沉的男人。
和他肌肤相亲……
“我瞧你席间好像不大高兴?”我抚了抚他的眉。
“怎会?跟小山一起……”
“自始至终,你很少说话,很少喝酒,很少吃菜。”
他再亲我:“我钻研的驭下术,宽严并济。犒赏提拔宜宽,循礼惩治宜严。对下属不能过于亲密,往来应该疏淡,话语不可过多。”
我抬眼看他,疑虑重重。
他轻轻一笑:“我知道射日庄不是这样,上下关系融洽的很,真不知道宁墨怎样差遣属下?”
我笑,也没见到宁墨在这样的事情上为难过。
楚沉将我抱上床:“放心。在家不会,在外面带个面具遮风挡雨,回来后当臭抹布扔在地上,撒泼放赖以博美人一笑,可好?”
我闭目满足的笑,随便,怎样都好。
只要他在身边。
四大堂主很快回自己的分堂口了。
只有木雨润依旧在总部逗留。
我渐渐发现,她可能是楚沉最信任的一个堂主。
据说是楚沉出关后提拔的第一个堂主。
原青木堂堂主忽然暴病身亡,又没有子嗣。
当时前任赤金堂主向他保荐木雨润,楚沉首肯。
我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在宁墨对我提起对她的怀疑后。
那多出来的三天,究竟是干了什么?
欢喜热闹的新年来了,极乐宫也是热闹非凡。
终究比不上射日庄,大伙之间熟悉的打闹。
在这里,我是高高在上的夫人,每个人见了我都尊敬的行礼,没人再敢同我打闹,连说个体己话都不会。
尽管我也努力的同他们交流。
连那带来的四个孩子,也入乡随俗,渐渐也用敬语跟我说话。
人终究是要长大,承受自己的那份责任,再不能象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
初三的时候,意外的得知王鹏大哥过来看我。
欢天喜地的奔到前厅,按奈下喜悦,跟他客套一番,让他到后堂喝茶。
趁下人去泡茶,王大哥在我耳边小声道:“宁墨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极乐宫最近会有一些异动,教我告诉你要小心。此外,他在极乐宫安插了些内线,必要时会跟你联系。他说了,让你务必时刻带着四个孩子。现在的形势,除了京里,在别处,极乐宫跟射日庄都有些暗暗较劲!”
漂亮的小丫鬟端茶上来,他随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客套话。
我呆呆的看着他,所有的欢喜一扫而空。
他千里迢迢,就是带给我这些话。
夜里见到楚沉,也提不起兴致。
极乐宫有异动,说不定与他有关,应该告诉他。
可是怎么说?
总不能说是宁墨在这里派了暗探,探得的消息。
这样会毁了宁墨的棋。
反反复复的走神,楚沉显然对我有些不满意。
飞跃直下
又是春来。
沿路的迎春轻轻摇晃着明黄色的高脚酒杯,仿佛邀请人们一饮盎然的春意。
同样明黄的衣袂在花径尽头一闪。
木雨润看到我安静的立住身形,对我行礼,眼里是惯常的清冷。
我对她微笑。
过一会看着楚沉从书房缓缓步出,瞧见我脸上堆上明净的笑容。
这段时间,几乎每日,楚沉都会招人密谈。
而召集频率最高的,便是这个青木堂的美女堂主。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能嗅到危险的气息。
却只能面对楚沉每日不变的温柔笑靥。
还有每夜床第的缠绵。
也许他只是不想让我担心,然而这样换来的是我更加忐忑的猜测。
连同那个谜一样的木堂主,是不是可靠,我都怀疑。
夜里每每被噩梦惊醒,惹得楚沉更是加倍的小心呵护。
“小山……赏花?”他柔声问道,轻轻拂过我的肩头,扫掉我衣衫上的几点花瓣。
我迟疑:“那日在扬州见过木堂主的剑法,的确是超群。”
楚沉笑:“她制造的各种兵器机关才叫人惊艳。”
我终于单刀直入:“上次她从射日庄跟萧护法回宫复命,不知在路上遇见什么事耽搁了行程。”
楚沉愣了一下,沉吟:“宁墨对她有怀疑?那次我们在路上相遇,我怕总部生乱,就让她回青木堂带人往总部镇守,一来一去耽搁了。至于萧然,我也让他作了些准备,再赶回这里,想来也是因此耽搁。小山不要胡思乱想。”
原来如此。
宁墨的怀疑落空了。
他们应该是没嫌疑了。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射日庄那时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大概是想的太多。”
楚沉揽住我微笑:“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相信我。”
我忧心忡忡点头。
清晨,透过重重帘幕一样的烟柳,瞥见江政匆匆的身影。
“江护法一大早出门?”我轻轻的走到路中间拦住他。
他深深的看我一眼,行礼:“奉君上命令,出门办事。夫人多加保重。”
再一揖,绕过我,匆匆离去。
黄昏,在花园里瞧见萧然独立斜阳的身影。
眉头微锁,似有无限心事。
“萧护法好像非常喜欢黄昏赏花。”
他转头,展颜一笑,春风化雨,随手抚过一茎累累的花枝。
“有花堪折只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夫人与君上两情相悦,然羡慕的紧。韶华易逝,春光短暂,夫人惜福。”
我呆呆的看着他,不大明白他话语里的含义。
他再次温暖的一笑,正准备转身,又站住,对我身后笑道:“秦副堂主。”
我诧异的转过头,一个眉目温和的青年男子正躬身行礼:“夫人。右护法。”
萧然对我笑:“飞焰堂副堂主秦风。年少有为,在诛灭无极的行动中厥功甚伟。”
我点头致意。
秦风对萧然笑道:“萧护法的伤可是好些?”
萧然苦笑:“君上替我延请好些名医,可惜,都没什么起色。这条右臂再也使不上气力,怕是废了。”
右臂,废了。
头脑中轰然作响:“萧护法右臂受了伤?是何时的事情?”
萧然转头微笑:“劳烦夫人牵挂。上次易长老谋权篡位,然力阻之。功夫终有不逮,虽诛杀易长老,却伤了右臂的筋骨,虽经郎中多方设法,可以活动自如,终是使不上力气。”
我木然点头。
发生在从射日庄回去之后。
右手刀。
会是他杀了老丁叔?
又是为什么?
“萧然以前是使右手刀?”我假装漫不经心。
楚沉微愕:“不是。是双刀。不过自从那次右臂伤了,只能使单刀了。威力减了很多。”
双刀。
“极乐宫是不是门规极严?例如在男女之事上?”
楚沉俯下身,认真的望入我的眼眸,小心斟酌字句:“小山想问什么?极乐宫门规极严苛。尤其是对叛徒的处置。但是在男女之事上却宽松。第一任极乐君便是个极好色的男人,虽然比不上皇帝的后宫三千,却也是妻妾成群……这极乐宫也不是徒有虚名。不过,我只有小山一个……这极乐宫的宫阙万间,刚开始好些住的都是女子,不过现在,都是我网罗的亲信随从。”
不严。
那么假使萧然就是那个害死墨生跟老丁叔的人,假使他跟木雨润那个,被墨生看到,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墨生?
我摇头,一脑袋的浆糊。
楚沉将我翻了个个,用牙齿咬我背上的疤痕:“小山最近老是走神……不喜欢我了?”
已经愈合的疤痕时时还会隐痛,如芒刺在背。
“我在想一些正经事。”
他恼怒的加了些力气:“在床上唯一的正经事就是跟我行夫妻之礼……”
我摇了摇头,不是。
继续想,排除万难,不怕干扰……
他的撕咬变成了温柔绵密的吻,轻轻的落在我的背上,引起阵阵的惊悸酥麻。
我抽了口气,不能思考了,这个害人精……
接下来的几日我旁敲侧击,终于了解到,好些楚沉的心腹都被接二连三派到外面。
肯定要发生什么了。
我仔细擦拭我的啸天弓,也让几个孩子加倍的小心。
每天在家等着楚沉回来,心里七上八下。
看着他熟悉的清澈的笑容,猜测他的心思。
眼神依旧幽深,看不到底。
谈笑依旧风生,没有异常。
夜里依旧勇猛,毫无心事。
三月初,莺飞草长,楚沉携我前往明水堂视察。
一路轻车简从。
车外春光明媚,车内春意盎然。
第五日午后,行至一条偏僻的山间官道,天色阴沉。
听见异响的时候楚沉已经拦腰抱起我,跃出马车,直接飞入后面一辆车中。
几个孩子正在后面那辆车里斗蟋蟀。
亏他们想得出,旅途枯燥,沿途的风景虽是宜人,对这几个孩子来说显然没有蟋蟀的吸引力大。
看到我们忽然飞入显然吓了一跳。
楚沉将我放进车里,立刻闪出替换车夫驾车。
辕马长嘶一声,生生停住前行的步伐,高高的扬起前蹄。
透过帘幕,瞧见楚沉一勒缰绳,那马一甩脖颈,在狭窄的官道上急拐个弯,扭头疾驰。
轰的一声巨响。
我扭头,火光中,原本乘坐的那辆马车已经炸成碎片。
在孩子们的惊呼中,我坐直身体,撩开车帘,摘弓搭箭,凝神戒备。
一颗心落了地。
多少天的等待终于有了着落。
反而定下心来,不过如此。
只要能与他一起,便是共赴黄泉,又有何惧?
影影绰绰的人马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毫无声息。
俱是高手。
我松手,数枝穿云箭飞样离弦,挑飞直直挡在马前的数人。
楚沉低声:“敌众我寡,穿云箭先留着。”
我愣了一下,再次搭箭,凝住不发。
楚沉清喝,挥掌,四周压力陡增,掌风过处,人影横飞,路边爆炸声不绝于耳。
我有些迷惘的瞪视路边时时冒出的灿若春花的火光和爆炸,夹杂着阵阵惨叫,有些不明所以。
半晌才醒起,应该是闻名江湖的惊鸿霹雳弹,据说燃爆时的艳丽,有如惊鸿翩飞,估计是往我们车上扔时被楚沉的掌风弹出。
越来越多的人集结在路边道中,挡住马车,越来越多黑色的霹雳弹暴雨一样倾泄而至。
我闭目咬牙,连珠箭发,数十枝箭四散而出,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终是免不了开了杀戒。
今日之事想是危急之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楚沉的掌力虽厉害,就怕不能持久,而且掌风所及,还是比不上穿云箭的射程。
楚沉再次低喝,勒转马头,直奔边上一条岔道而去,渐渐将身后的人影甩远了些。
辕马疾奔。
楚沉忽然叫了一声:“前面那个山坡,一起跳下车!”
我收弓,待到了那个坡,闭目跳下。
直接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瞧见楚沉熟悉明澈的笑眼。
再转头,孩子们武功显然比我高上许多,已经安然无恙的立于边上。
张张小脸上都是兴奋和紧张,却无半分畏惧。
楚沉低声对他们道:“这招金蝉脱壳只能引开部分敌人,我怕护不了那么多人的周全。你们从这边小道潜走,下到山脚鸣凤镇,镇上醉星搂有人接应,我跟云笛继续往山上走。他们的目标是我,应该直追我们。”
孩子们犹豫,看我。
我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不管怎样,不应该连累他们。
尽管我知道宁墨将他们放在我身边的用意。
命无贵贱,何必枉抛?
楚沉对我一笑:“怕么?”
我摇头。
他再笑,忽然携了我往山上狂奔,远远的人声渐渐可以听闻辍在身后。
到底有不少人追了上来。
一路狂奔。
直至悬崖。
绝地。
我惊呼出声。
楚沉依旧沉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崖下乱云飞渡。
他慢慢的在崖边站了一会,眼望着万丈深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候得身后得人渐渐近了,忽然对我一笑,媚若春花,皎如明月。
“小山可怕跳崖?”
我恐惧的摇了摇头:“你去哪儿我也跟着,只是不想摔得面目全非,做了鬼也狰狞无比……到了地下,怕我爹娘认不出……”
他再笑:“我一定垫在你身下……”
看了身后已经很近的追兵,忽然用一根带子把我捆在他腰上,抱着我纵身跃入悬崖。
桃花源记
开始我紧紧抱住楚沉,闭着眼睛。
后来忽然想起自己的穿云箭,连忙张弓,搭上一支绳箭,嗖的射出。
穿云箭闪电一样没入崖壁,我们下坠的身形微微一顿,箭尾拖着的绳子一下子绷直。
嘣的一声,巨大的下挫力使得箭身从中间折断,成了两截。
接着下坠。
我不服,再次射出一支穿云箭,下坠的身形再次顿住,箭身再次折断。
绳箭第三次折断的时候,我终于放弃努力。
要摔成肉饼了。
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害怕黑暗和死亡。
常常胡思乱想自己会怎样死去。
原来是摔死的。
竟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低声的调侃:“小山是不是吃的太多,长得太胖,穿云箭才承受不起断了?”
我不说话,只是绝望的紧紧抱着他,仿佛抱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非常漫长,又似乎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
很清脆的叮的一声,我看见什么东西从楚沉袖中射出。
飞快的没入头顶上的石壁,拖着一条长长的银色的细索。
细索的另一端,藏在楚沉的袖中,看不清楚。
下坠的速度缓缓减慢,直至最后完全顿住。
象一只蜘蛛凭了一根细丝悬在空中,轻轻的摇晃。
我俯头向下望去,立地已经只有数丈之余。
崖底丛生着树木野草。
每年崖底的落叶枯草腐烂化泥,地面上厚厚一层松软的泥土,细软的青草密密一层。
若是从这个高度掉下去,应该摔不死。
虽然不能保证不残废。
楚沉忽然解了那样东西。
身子一轻,继续下坠。
没等我反应过来,又顿住,停在空中。
离地只有丈余。
再次抬头,楚沉单手擎着银索,他的银飞爪牢牢的抓在树上。
眉间一缕淡淡的笑意。
带了些自鸣得意,还有些调侃。
“刚才那个是什么?前面那个钉入石壁的东西?”我好奇的张口。
他浅笑:“是雨润做的一个小机关,在庾尔山的时候你应该见过。改良了一下,绑在身上,从袖间射出。很轻易能够穿甲透石,底下的铁索也很牢,不像你的穿云箭。”
想起那日青木堂的属下架桥时手里的小小铁筒。
木雨润。
名不虚传。
哪里有些蹊跷。
好像预见到会堕崖似的。
不过,顾不上多想。
劫后余生。
应该好好庆贺。
我欢喜的抱住他,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他的身体轻轻颤抖一下,目光忽然深邃而透亮。
一手将我抱得更紧,俯下头,吻我。
缠绵到极致的一个吻。
从头发掠过眼睛直下嘴唇。
在那里踟蹰不去,吸吮挑逗,带出一些轻轻的含糊的呻吟。
全身慢慢的发软,忽然间魂飞天外。
浑然忘却身处何地,只觉一缕相思,植入魂魄。
身子又是一轻,晕乎乎的发现自己已经落了实地。
就趴在楚沉的身上,他的脸庞就在眼前。
星眸微张,翘起的嘴角似笑非笑。
长长的青草轻轻拂过我的侧脸,清香宜人。
“怎么回事?”我迷惘的抬头,银飞爪的细索在上方丈余处轻轻摇晃,好好的怎么掉了下来?
“忽然手软,抓不住飞爪。”楚沉低声,声音里某种醇厚的情绪开始酝酿,带着醉人的魔力。
我再次迷茫的看看银飞爪,忽然感动。
“你真的垫在我的身下!”在他身上爬了一下,蹭蹭他的脸,“有没有哪里伤着?”
“穿云箭被压折了。”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暧昧潮湿。
什么!
折了?!
我飞快的解开腰间将我们捆在一起的带子,跳将起来。
利索的撩开他的衣服。
漂亮的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