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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葙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赌气道:“不想。”
“我想你了……想我们的孩子。”秦镇轻柔地吻着她的发,大手自然而然地放在她腹部,就感觉,掌心下,隔着衣服,她的肌肤似乎跳了下。
“阿青,你看,你的肚皮在动。”秦镇惊讶不已。
宋青葙嗔道:“肚皮怎么会动,是孩子在动。”
“又动了,”秦镇目不转睛地盯着宋青葙的肚子,终于看到草绿色的裙子又起伏了下。
宋青葙感受到孩子的活动,心里亦是欣喜,面上却故意淡淡地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前两天就动了。”
秦镇叹口气,把她的头压在他的胸前,一手箍住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像哄孩子一般。
终于,胸口处传来宋青葙平静的声音,“你们把楚姑娘带回京都,安置到哪里了?”
秦镇笑一笑,假装没听出她声音里的酸意,“现下住在客栈,二弟已经托付林管家在后街给他们祖孙两人找个住处。”
宋青葙接着问:“楚姑娘能舍得离开安平,能舍下她的铺子?”
秦镇低声道:“铺面是赁的,最多折了三个月的月租银子。里面的货品没什么值钱的,先前说的北宋汝窑的笔洗,其实是楚姑娘花五百文钱买的,然后楚老伯给抛光做旧了……铺子里杂七杂八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两银子,这次倒是一并带过来了。”
宋青葙轻笑,“在京都接着讹人?二弟可是看走眼了,五百文钱的东西,被讹了一万两银子。”
秦镇迟疑着开口,“二弟很少这么热心助人,我看他对楚姑娘像是有点意思……”
宋青葙急忙坐直身子,“二弟会看上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可曾跟父亲提过?”
秦镇不解地问:“怎么会是来历不明?”
宋青葙叹口气道:“世子爷好生想想,五百文买的笔洗会是什么成色,楚老伯能把它变成北宋汝窑的器具,可想而知楚老伯的手艺该是何等精湛……还有楚姑娘,记得上次三弟提过,楚姑娘说是马钦山用过的,若非读过书,怎么知道南宋四大家的马远,号钦山?寻常人家只让儿子们读书认字也就罢了,哪会让闺女也跟着读书?世子爷再想想,一万两银子的借据,楚姑娘眼都不眨地烧了,别说是女儿家,就是男人,有几人能有这样的度量,反正我是不舍得。”
如此一分析,果然处处是疑点。
秦镇想了想,低声道:“我看楚姑娘行事端方有度,不像阴暗奸诈之人,或许家中遭了什么变故也未可知。”
宋青葙点点头,“反正二弟眼下也不能说亲,等以后慢慢看了再说。”
宋青葙虽然对楚星有颇多怀疑,可看着秦铭的面子上,仍叫新月准备了一些衣物被褥、油盐米粮等物送到后街的宅院里。
新月回来道:“楚姑娘长得很标致,看上去利落爽直落落大方的,她说叩谢夫人大恩,还说等正月闲下来当面给夫人磕头。”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想必楚星的人品不会太差。
宋青葙稍稍放了点心,只听新月又道:“说来也巧,楚姑娘的住处就在碧柳姐姐的斜后面,我从楚姑娘处出来,正好看到常贵往家里走。”
宋青葙便笑,“正好让碧柳留点心多关照关照,若是楚姑娘缺什么少什么,咱们能帮的就帮把手。”
新月心知肚明,脆生生地应着。
日子过得飞快,过完了小年是除夕,过完了除夕就是元宵节。
秦钧自然又早早地到什刹海去年坐着的柳树上等着,秦铭这个口口声声说没有银子就不去的人,吃过晚饭也没了人影。
宋青葙的肚子已见臃肿,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只能在家里待着。
千玉特地买了许多花灯回来,让远山等人挂在望海堂正房院子的树杈上。
夜色降临,一只只花灯像是一颗颗五彩的宝石,闪着璀璨的光。
宋青葙坐在大炕上,推开半扇窗,看着满院子的流光溢彩,心里欢喜又有些感动。
秦镇笑着看向她,“若你喜欢,来年咱们自己做花灯,府里也办个灯会,就在蓼花亭,怎么样?”
宋青葙笑盈盈地点头。
远山趁人不注意,将一盏兔儿灯交给新月,“林管家说这个给姑娘玩。”
“给我的?”新月双眸瞬间变得明亮无比,就像正午的太阳,耀目得让人无法直视。
兔儿灯做得精致小巧,眼睛处糊了锡纸,被灯光映着闪闪发亮。
新月爱不释手,偷偷溜回房间挂在了床头。
正月十八,皇上再次在朝堂上晕厥过去。
一时,京都的高官显贵们个个提心吊胆,有人东奔西走探听消息,有人躲在家里,恐被牵连。
清平侯将三个儿子都叫到跟前,神色凝重地说:“这阵子,你们都小心点,没事不要出门。秦镇跟你媳妇商量商量,尽早把稳婆接在府里候着,要是起了战事,谁知道何时是个头?府里的护院小厮且把手头不当紧的事情放一放,小厮每十人一班,分八班,沿着围墙巡逻,每两个时辰换一班。护卫每三人一组,分十组,三组在瑞萱堂,三组在望海堂,每三个时辰换一组,其余四组在大门及角门处守卫。这个事交给秦铭……至于秦钧,你还是照样当差,若听到底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早传个信回来。”
三人均毕恭毕敬地答应了。
给儿子分派好任务,清平侯也不闲着,带着身边几个人沿着清平侯府的围墙转了一圈。清平侯府的守卫是外松内紧,看着不起眼,可内里却做足了功夫。
沿着围墙是一人高的深沟,每隔三五丈,有青砖小屋,小屋里备着桐油,但有不对劲,桐油浇到深沟里,放火一点,多少宵小都不怕。
此外,宗祠所在的小树林还有处地窖,虽不如粮仓那么大,可容纳二十余人藏身不成问题。地窖口设置了三重机关,即使无人守卫,也能阻住十几人进犯。
清平侯各处巡查完,到了瑞萱堂。
老夫人最近不怎么痛快。
过年的事,宋青葙没跟着张罗。
秦镇一来心里对老夫人还隐隐有股怨气,二来也不想费力不讨好。
因此,除夕跟元宵节,府里都没吃团圆饭。
老夫人其实是个爱热闹的,想看着儿孙聚在一起,本来多少是抱有希望的,可连着失望两回,心里便很是低落。
清平侯来的时候,老夫人就没有好脸色。
清平侯早习惯自己亲娘不是风就是雨的性子,倒也不觉得如何,仍恭敬地说:“最近京都不太平,娘还是留在家里吧,等过一阵子再去三圣庵。”
老夫人“腾”就火了,“你们一个一个地都不来看我,连个人说话都没有,现在倒好,还不让去三圣庵了,你是不是成心想憋闷死你娘?不太平也是好事,娘豁上这条老命,早点跟你爹团聚。”竟呜咽呜咽地哭了。
清平侯连忙跪下认错,“都是儿子的错,娘想去哪就去哪,儿子给您找两个侍卫陪着。”
老夫人仍不依不饶,从头数落清平侯的罪状,娶妻不贤,养儿不孝,数落完清平侯数落秦镇,说秦镇眼里就有媳妇,不去接秦钰回来住对月。
清平侯规规矩矩地跪着,一声也不吭。
过了几天,宫里传出消息,说皇上已经醒转,而且大有起色。
笼罩在京都上空的阴霾顿时散去,秦家人也松了口气。
正月二十四是皇后娘娘六十寿辰。
皇后娘娘为人低调,以往寿辰都只是召见了交好的几家夫人。这次或许因为六十是正寿,又加上皇上身子好转,皇后娘娘心里高兴,特地将公侯家一品及以上品阶的夫人都召了进去。
清平侯府里,老夫人、白香以及宋青葙也在其列。
老夫人因受了点风寒,怕过给皇后娘娘,白香早就去了贵州,不可能回来,清平侯就上了请罪折子,说明情况。
宋青葙却没有理由推拒,要是清平侯府有诰封的三个人都不出席,岂不是得罪了皇家?
秦镇驾车将宋青葙送到宫门口,慈宁宫的太监笑着迎上来,“皇后娘娘得知秦夫人有了身子,特赐了暖轿,请夫人上轿。”
宋青葙连忙道谢。
秦镇则不动声色地将个荷包塞进太监手里,“内人初次进宫不懂规矩,请公公照拂一二。”
太监捏捏荷包,笑道:“皇后娘娘最是和气不过,跟平常老太太一样,就喜欢乖巧温顺的。”
公公是在暗示她,要听话。
可要听什么话呢?
宋青葙心里骤然一动,下意识地掀开窗帘,叫住秦镇,叮嘱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心存恭敬遵守礼节。倒是你,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你回去好好管着家就行了。”
秦镇皱了皱眉,便瞧见暖轿已经走开了。
轿子走了足有两刻钟,才缓缓停在一座宫殿前。
太监尖声道:“慈宁宫到了,秦夫人请下轿。”
碧柳托着宋青葙的手臂,小心地把她扶下来。
有宫女在门口等着,面无表情地上来行了个礼,引着宋青葙往里走,拐了一个弯,宫女停下,“皇后娘娘在正殿,秦夫人请进……这位姐姐先到偏厅喝茶。”指了指正殿一旁的小屋子。
宋青葙朝碧柳点点头,跟在宫女身后进了正殿。
殿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衣香鬓影,暗香浮动。
皇后娘娘穿着件丁香色的妆花褙子坐在大殿正中的椅子上,斑白的头发拢在脑后,梳成个简单的圆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底却带着浓重的倦色。
想必是最近为皇上操心累得。
“妾秦宋氏拜见皇后娘娘。”宋青葙上前一步,正要跪下,有宫女扶住了她,就听到皇后娘娘缓慢而低沉的声音道,“你有孕在身,免礼。”又吩咐宫女看座。
宋青葙福了福,小心地坐下,就看到顺义伯郑夫人身后站着的宋青艾……
第113章 乱中生变
一年多没见;宋青艾瘦了很多;下巴越发地尖;眼睛更加地大,身子孱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似的;可头上却偏偏插着好几只亮闪闪的金步摇。
宋青葙很担心她纤细的脖颈是否能支撑得住满头的金银珠翠。
宋青艾也看到了宋青葙,看到她隆起的腹部;目光一下子变得怨恨、嫉妒;甚至还有深深的绝望。
宋青艾现在是真的绝望了,林氏上门跟她说;没见到宋青葙;甚至连清平侯府的大门都没有进去过。
这边没人给她撑腰和离,而那头郑夫人但凡出去做客访友,必定会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一同去。
而且为了儿子的体面,还让顺义伯上书给宋青艾求了诰封。
很多人都羡慕她,说她婆婆对她好。
可宋青艾知道,自己就是块遮羞布,是遮挡郑德显丑事的那块布。
郑德显挨过两次家法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原先召唤小厮还遮遮掩掩的,现在则是堂而皇之了。只可惜,小厮们害怕顺义伯的威力,上次那个被活埋的就是前车之鉴,他们哪敢再往前凑,个个瞧见郑德显,老远就躲开。
关键时刻阿美起了作用,郑德显让她抓谁,她就扑上去抓,然后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男人打架。
时间一久,顺义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总不能活生生地将自己的儿子打死。
郑德显行事越发肆意,兴致上来,连场合都不分,就在他们住的小院里颠鸾倒凤。
郑德显如此倒也罢了,郑夫人对她也没有好脸色,
在外头还好些,偶尔也能有个笑模样,可回到家就横加指责,不是骂她嘴笨不会说话,就是训她呆傻不会来事,还有说她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
宋青艾被骂得面红耳赤,脑子像是魔怔了一般,不管谁看她一眼,她以为别人看不起自己;别人笑一笑,她觉得人家在嘲笑。
宋青艾变得神经兮兮的,身边的丫鬟可遭了秧,首当其冲的就是蔷薇跟紫藤,不知道被骂过被打过多少回。
好几次,宋青艾觉得没法活了,簪子对准了喉咙,可就是狠不下心来刺进去。
她才十六岁,真不想死……
如今又看到宋青葙,她并没穿着夫人品级的礼服,而是穿了件样式简单天水碧的褙子,头上戴着珠钗,中间那颗东珠差不多有龙眼那么多,耳边则缀着同样的珍珠耳钉,上下的珠光辉映着她的脸色白里透红莹润光洁。
尤其,她灿烂的笑容,高高隆起的腹部,就像夏日正午的太阳,刺得她眼痛。
宋青艾紧咬着双唇,心里波澜起伏。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在顺义伯府过得生不如死,她却活得那么滋润?
她参加过的那些聚会,曾好几次听到别人提起清平侯世子,说他以前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可自打成亲后,性子完全改了,现在在京都是有了名的体贴媳妇。
以前宋青葙最是伪善、假惺惺的,经常说姐妹间要彼此帮衬,一家人应互相提携。
可她明知道自己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却不告诉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火坑里跳。
林氏上门找她好几次,她连门都不让进。
她就是这么帮衬提携自己的?
宋青艾恨恨地盯着宋青葙,咬得压根都疼了。
宋青葙没理会她,把头转向另一侧,跟武康侯世子夫人袁氏说话。
袁氏悄声问道:“怎么没穿礼服?”
宋青葙苦笑下,“先前做的穿不进去了,这次又来得急,府里针线上的熬夜赶都没赶出来,只能这么穿了。”
袁氏也道:“是急了点,听我婆婆说,以往宫里宴请都是提前一个月发诏书让人准备,这次……可能是因为皇上……”
宋青葙点头,皇上病重,谁敢大肆操办,等皇上好转再下诏书,可不就晚了?
宋青葙跟袁氏说着话,双眼却没闲着,骨碌碌地四下打量,发现京都里的勋贵夫人大都来了。
宋青葙心下略定,可右眼皮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跳了下,让她顿时又紧张起来。
恰此时,耳边皇后的问话,“……几个月了,男孩还是女孩?”
宋青葙连忙站起来,“回娘娘,八个月,是个闺女。”
皇后轻声道:“闺女好,闺女贴心,先生个贴心小棉袄,再生个儿子。”
皇后只生过一个闺女,第二个听说七八个月的时候动了胎气,生下来半天不到就死了。
宋青葙猜不透皇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傻乎乎地微笑。
少顷,皇后对女官道:“去请郑贵妃过来一道热闹热闹,正好郑夫人也在,母女俩说会体己话。”
郑夫人连忙谢恩。
女官很快回来,“回娘娘,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娘娘,不便过来。”
皇后笑道:“她早起请安时说过,我倒是忘了这茬。那就把皇子抱过来,生下来没见过什么人,也得经经世面。”
女官应着出去。
不久,一个年轻美妇牵着一个男童出现在门口。
想必这就是顺义伯的长女——郑贵妃了?
宋青葙不由侧头看了两眼。
郑贵妃年纪二十六七岁,穿着绯色刻丝小袄,肌肤白净细嫩,模样长得跟郑德怡有七八成相似,眼神却呆滞刻板得多,只有在看向男童时,才有光彩迸发出来。
反观男童倒极精神,穿着大红刻丝十样锦氅衣,眼珠子乌黑闪亮,嵌在雪白的脸庞上,如同两粒黑曜石。
见到两人,皇后就问:“身子不爽利,不好好歇着,强撑着过来干什么?”
郑贵妃给皇后行礼,“旻哥儿太调皮,怕扰了娘娘千秋,我带他来坐会就回去。”
皇后嗔道:“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越调皮的孩子越有出息……而且这么多宫女太监,还伺候不了他?你回去歇着吧。”
郑贵妃犹犹豫豫地,却是没有走,在皇后脚前的矮杌子上坐了。
皇后也不理会她,径自逗着皇子,“早起吃什么饭了?吃了几碗?”
皇子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就看向郑贵妃。
郑贵妃尴尬地笑笑,起身对皇子道:“母后还有要紧事,旻儿别尽缠着母后,咱们回去。”
皇子不太悦意。
郑贵妃拽着他的腕,柔和地说:“旻儿不是说要听话吗?旻儿听话,就能去看父皇了。”
皇子便从皇后膝头下来,恭敬地行礼:“母后,旻儿能去见父皇吗?”
皇后摸摸他的脸,“待会母后带你去,”又看向郑贵妃,脸色有些沉,“旻儿留在这,你先回去。”
郑贵妃还欲求肯,皇后已吩咐女官,“扶贵妃下去歇息。”毫无转圜余地。
这场景太过诡异。
有几人也瞧出不对劲来,先前热络的气氛,顿时变得沉寂起来。
宋青葙屏息想了想,低声问旁边的宫女,“不知净房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