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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 作者:茗荷儿(晋江vip2014.8.5完结)-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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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几人也瞧出不对劲来,先前热络的气氛,顿时变得沉寂起来。

    宋青葙屏息想了想,低声问旁边的宫女,“不知净房在何处?”

    有身子的人,往往会尿频。

    宫女走到皇后身边说了句,皇后看过来,点点头。

    宫女便笑道:“秦夫人跟我来。”

    走出正殿,宋青葙朝宫女笑笑,为难地说:“我身子笨,起坐不方便,可否让我的丫鬟过来。”

    宫女寻思片刻,跟殿外的另一个宫女说了声,那人便走进旁边的偏厅。

    没一会儿,碧柳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

    宋青葙淡淡地说:“我要去净房,让你来服侍。”

    碧柳便有些讶异,在府里,宋青葙可从来没让她们服侍过。

    到了净房门口,宫女挑开帘子让她们进去。

    宋青葙坐在马桶上,急急地问:“你哪里怎么样,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碧柳低语,“我没看出来,不过听进过宫的人说,以前没有这么多人看守。”

    “看守的人很多?”宋青葙低问。

    “嗯,屋子里有六个宫女,外面还站着好几个太监。”

    宋青葙嘱咐道:“小心点,看着别人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乱说乱问。”

    碧柳紧张地点点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宋青葙茫然地摇了摇头。

    出了净房,两人照样被分开,宋青葙仍随宫女进了正殿。

    皇后与皇子均已不在殿中,只有二十几位命妇或站或坐,三三五五地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袁氏悄声解释,“皇后娘娘说身子不爽利,带着皇子下去了,让大家自便。”

    宋青葙疑惑道:“不是来贺寿吗?这都快午时了,寿宴几时开始?”

    “不知道,”袁氏面露忧色,压低声音,“你觉出来没有,今天的事儿很不对劲,皇后根本不像要过寿诞的样子,呈上去的贺礼,她也没看。按理,贺礼不是应该摆出来让大家瞧的吗?”

    宋青葙头一次进宫,只记得自己呈上贺礼之后,皇后就让女官接过去放到一旁了,她还以为原本就是这样的规矩。

    袁氏沉默会,看一眼宋青葙,对宫女道:“双身子的人经不得饿,不知有没有点心给秦夫人垫垫?”

    宫女躬身退出去,很快端来一小碟点心,放到宋青葙面前。

    宋青葙是真有点饿,跟宫女道过谢,又对袁氏笑笑,掂起一块杏仁酥放到嘴里。

    殿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喊声,“旻儿,旻儿……还我的旻儿……”

    是郑贵妃!

    只喊了两声,便嘎然而止。

    宋青葙手一抖,只听殿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被捂住嘴巴的闷哼声、肢体缠斗的挣扎声以及重物在地上的拖曳声,混成一团。

    宋青葙与袁氏面面相觑,俱都变了脸色。

    殿内一片寂静,殿外的厮打声便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有宫女尖叫一声,“娘娘——”

    挣扎声立时消散。

    恰此时,郑夫人却像疯了般往门口跑,“贵妃娘娘,秀儿……”

    宫女急忙拦住她。

    郑夫人顾不得礼仪,一把推开宫女就往外冲。

    四个宫女守在门口死命把她往里推。

    这时,几个与郑夫人交好的夫人走过来,有的拽着郑夫人的手,“先别激动,问清楚怎么回事再说”;有的则去拉扯宫女,“你是怎么当差的,凭什么不让人出去?”

    殿门却在此时打开,竟然涌进数位羽林军。

    羽林军到底强悍,不由分说便横起长枪,将门口众人往后推。

    混乱中,有人碰翻了宋青葙面前的小几,盛着点心的琉璃碟子以及青瓷斗彩茶盅“当啷咣当”落在地上,残片四溅。

    宋青葙见势不好,急忙往无人处避开。

    袁氏小心地护在她面前。

    刚站稳脚跟,宋青葙双手捧着肚子轻舒一口气,却看到宋青艾不动声色地朝她走来。

    她的眼神冰冷而阴郁,满是愤懑与不甘。

    宋青葙看得心头发冷,扯扯袁氏的衣袖,“嫂子,帮我拦住她。”

    袁氏尚未反应过来,宋青艾已拼足全力冲过来,狠命推在宋青葙胸口,宋青葙本能地护住肚子倒了地上。

    袁氏惊讶不已,上前抱住宋青艾的胳膊嚷道:“你这个疯子,你疯了?”

    “我过得生不如死,你也别想过得好。我生不出儿子,你也别指望有儿子。”宋青艾狞笑着,一边挣扎,一边抬脚冲着宋青葙的肚子踢过去。

    宋青葙痛得嘶叫一声,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自身下汩汩流淌出来……

 第114章

    宋青葙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见到了母亲。

    是在白家胡同的花园里,风吹桃花纷飞如落雨;穿着银红色褙子的母亲挺直着脊背走来。

    经过她面前时;母亲俯身抱住了她。

    突来的动作吓了她一跳。

    她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母亲对她客气而疏离,从不曾有过亲昵之举。

    母亲的脸颊贴着她的脸,冰凉湿冷。

    “葙儿,娘不是有意抛下你;娘实在两难,都是娘的骨肉……”

    她听不懂母亲的话;只傻傻地伸手接着树上落下的桃花瓣;无声地数,一朵、两朵、三朵……母亲捂着嘴,小跑着离开。

    一炷香后,杜妈妈找到她,说母亲投湖了。

    还是梦里,秋风吹落满地梧桐叶,踩上去簌簌作响。

    门外夜色清浅月如钩,门内烛光摇曳帘半垂。

    父亲躺在床上缓缓地说:“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你娘,她养了宋家一家子,却被宋家人逼死……我得去陪她,你娘再强也是个女人,黄泉路太黑,她一个人走会害怕……”

    父亲的眼慢慢闭上,白色的帐帘缓缓合上。

    又依稀是在慈安堂临窗的大炕上,祖母手把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描红,“咱们女子虽然不用科举,不用写折子做文章,可断不了写信记账,字练好了免得被人笑话。”

    练完字,又教她纫针。

    绣花线分成六股,一股一股地穿进针眼,然后再一股一股地抽出来,反反复复地练。

    有句老话说,“梦生得生,梦死得死”。

    梦到那么多死了的人,宋青葙觉得自己也活不久了。

    恍惚中,听到秋雨自屋檐的瓦当间落下的声音,嘀嗒,嘀嗒……

    嘀嗒声里,不知道是谁在轻轻地呼唤,“醒来,秦夫人,快醒醒。”

    宋青葙醒不过来,她像是走在无人的巷子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是茫无人烟的黑。

    有针一般尖细的东西扎进她的身体,宋青葙奋力睁开眼睛,只见到光影斑驳,人形晃动,却辨不清身之所在,面前又是谁。

    有人扳着她的腿,有人按着她的肚子,有人掐着她的人中……她们都说着同一句话,“秦夫人,用力啊,用力。”

    宋青葙没有力气,她的力气已经随着嘀嗒的秋雨流走了。

    宋青葙困倦得只想睡去,睡去,再不醒来。

    可又有针扎进她的手臂,扎进她的腹部,扎得她很痛。

    宋青葙恼怒地睁开眼,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

    先前那个声音又在喊,“用力,用力,看见头了,再用力就出来了。”

    宋青葙本能地随着那个声音,憋足力气,然后下沉、下沉,接着肚子一空,伴随着身下撕裂的剧痛,有东西喷涌而出。

    宋青葙再度陷入了昏迷。

    这一觉睡得真是长。

    宋青葙又看到了三月的桃花,灼灼其华,母亲站在纷飞的花瓣中,爽朗地笑。

    “娘,”宋青葙呢喃着,想跑过去看个究竟,可双腿像是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

    宋青葙大急,嚷道:“娘……”

    就听到耳边有欣喜的声音传来,“秦夫人醒了?”

    宋青葙缓缓睁开眼睛。

    雕着万字不断头花纹的拔步床,绣着修竹的素纱帐子,再看过去,是两个穿着官绿色比甲的宫女。

    难道还是在宫里?

    猛然感觉自己的肚子扁了下来,宋青葙惊恐地问:“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圆脸宫女端着碗乳白的汤汁过来,笑道:“孩子在皇后娘娘那里,奴婢这就回禀娘娘。秦夫人先把药喝了吧?”

    宋青葙狐疑地看着她,“是什么药?”

    圆脸宫女道:“李太医开的方子,说是固元补气的。”

    另外的长脸宫女也走过来,温和地说:“秦夫人且莫担心,皇后娘娘是怕孩子日夜啼哭,扰得夫人不能好好休息,才抱走的。等夫人身体好了,自然还要抱过来。”

    自己现下是在别人掌心里捏着,而且身子确实虚弱,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处,倒是照宫女的说法,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想到此,宋青葙微微笑道:“我是担心皇后娘娘受累。”

    长脸宫女心知肚明地笑笑,“夫人的千金倒是有福气,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因宫里没有备着奶娘,夫人又昏迷着,皇后娘娘特地让人找了头奶羊,就养在慈宁宫外面的空地上,隔两个时辰就去挤点羊奶。”

    宋青葙闻言,鼻头莫名一酸,眼圈便有些红,低声道:“把药给我吧。”挣扎着起身,却觉得腿间痛得厉害,像夹着无数尖厉的碎瓷片一般。

    长脸宫女连忙扶着宋青葙肩头,让她斜靠在靠枕上,圆脸宫女端着药碗坐在床边,显然是想喂她。

    宋青葙不好意思地说:“不敢麻烦两位,还是让我的丫鬟来吧。”

    长脸宫女笑道:“秦夫人不必客气,皇后娘娘特地让我们服侍您。”

    宋青葙也笑,“我自己来。”

    圆脸宫女便不客气,将碗递给她。

    宋青葙存着早点好的心,也不顾汤药的苦涩,闭着眼一口喝了。

    圆脸宫女取过备好的酸梅让她含着。

    宋青葙连忙道谢,又问:“我那丫鬟现在在哪儿,我能不能见见她?”

    长脸宫女便道:“待奴婢请示过皇后娘娘才能答复夫人。”

    宋青葙点点头,长脸宫女曲膝福了福,走出门外。

    没过多久,有女官进来道:“皇后娘娘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皇后怀里抱着只宝蓝色襁褓沉稳地走过来。

    宋青葙勉力坐起来,正要下地,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好在圆脸宫女离得近,一把拉住了她。

    皇后便道:“你身子还虚着,不用多礼。”坐在床边,把怀里的襁褓给她看,“多精神的孩子,眼睛圆溜溜的,哪像早产儿?”

    宋青葙迫不及待地看了眼,吓了一跳。

    襁褓里的哪是孩子,分明是只猴子,脸蛋小小的,又很瘦,皮包骨头般,一双眼睛倒挺大,茫然地睁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皇后慈爱地说:“刚生下的孩子都这副模样,只有骨头没有肉,吃两天奶水就长膘了。这孩子更可怜些,生下来一天都没奶喝,饿得嗷嗷叫。好容易今儿一早寻了头健壮的奶羊过来,喝了点羊奶……”

    宋青葙瞧着跟刚出生的小猫般瘦弱的婴孩,泪如雨下。

    皇后看了她一眼,劝慰道:“……都说早产儿,七活八不活,这孩子命大,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了,以后必定是个有福的。你好好养着,多喝点汤汤水水,催下奶来,自己带着。这羊奶总不如人奶好。”

    宋青葙点头应着,又问道:“能不能请娘娘遣人跟我家世子爷说声,让他接我回去,在宫里住着一来给娘娘添麻烦,二来我自己也不方便,贴身的衣物都没带。”

    皇后沉默会,缓缓开口,“皇宫被围起来了,你既出不去,秦世子也进不来……”

    宋青葙大惊,本能地想打听怎么回事,话还没出口,只听皇后又道:“好在宫里一切都不缺,你安安生生地住着,不相干的事别多想,别亏损了身子,月子坐不好,以后再怀胎就难了,就像哀家当年……”

    哀家!

    皇后自称哀家!

    宋青葙又是一惊,皇后已经抱着襁褓起身,“孩子我带回去,等你有了奶水再送过来。”

    宋青葙心下感激,不由说道:“臣妾恳请娘娘给孩子取个名字。”

    皇后爱怜地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喃喃道:“哀家回去想想。”在宫女与女官的陪伴下走了出去。

    不多时,碧柳跟在圆脸宫女身后进来,一见宋青葙就扑了过来,哽咽着问:“夫人,你怎样?”

    宋青葙碍于两个宫女在此,不便多说,只笑道:“挺好的。”

    碧柳又问:“听说夫人已经生了,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多重?”

    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情,宋青葙根本还没来得及问这些。

    长脸宫女笑着回答:“前天夜里生的,四斤六两。”

    宋青葙想起大表嫂生付余时的七斤八两,脸色便有些黯淡。

    长脸宫女甚是体贴,忙道:“看着虽小,可精神着,听皇后娘娘身边的小玉说,刚睡醒还啃手玩呢。”

    宋青葙知其意思,抿嘴一笑。

    恰好,圆脸宫女提着酸枝木的雕花食盒进来,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摆在床边的矮几上。

    一碗白米饭,四碟家常菜,还有一碗人参炖的鸡汤。

    宋青葙饭量并不大,可想着皇后娘娘的话,还是勉力吃了个干干净净。

    圆脸宫女过来收拾碗筷时,宋青葙清楚地听到她腹中因饥饿而发出的“咕咕”声。

    长脸宫女便瞪了她一眼。

    圆脸宫女红了脸,忐忑地睃眼宋青葙,提着食盒快步离开。

    宋青葙犹豫会,对长脸宫女道:“你们照顾我一整天水米未进,想必饿了,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放饭,你别误了时辰。”

    长脸宫女笑笑:“没事,奴婢还不饿。”

    话虽如此说,仍是福了福,走了出去。

    宋青葙便问碧柳:“你还是在正殿旁边的偏厅里?”

    碧柳摇头,“不是,换到一间空屋子里了。仍是三十几人挤在一处,这几天每天都只给一碗饭,一杯水,小解大解都在屋里,窗子也堵得严严实实,简直没法待。”

    宋青葙心里咯噔一声,想必宫里的情势并不像皇后说得那么好。

    又隐隐后悔,刚才应该留些饭菜出来,碧柳她们每天只一碗饭,那两个宫女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

    碧柳见她神色怔忡,知她又在想事情,遂劝道:“夫人歇下吧,眼下顶紧要的就是早点养好了,照顾好小姐。”说着,把她身后的靠枕抽出来,扶她躺好。

    宋青葙觉得身子很累,头也痛,可就是睡不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正月十八,皇上昏厥。

    正月二十二,宫中传言皇上大有好转。

    正月二十三,皇后颁发懿旨,召见一品命妇。

    正月二十四,进宫。

    皇后穿得是秋香色妆花褙子,按说庆贺生辰又是大正月,应该穿大红色才对……莫不是那时候皇上已经驾崩了?

    或者更早些,传言皇上病情好转的时候其实已经……

    那么皇后为什么要将公侯勋贵的妻室召进宫?

    宋青葙蓦地想起进宫那天,宫门口的太监说皇后喜欢乖巧温顺的人……皇后是把她们当成人质。

    用来牵制朝中权贵的人质。

    五爷素来表现的淡泊寡欲,除了管着教坊司之外,极少参与朝政,可顺义伯去是武将出身,整个山东都是他的势力范围,还有遍布京都各处的他的旧部下。

    五爷对上顺义伯,并无绝对的胜算。

    不言而喻,皇后是支持五爷的,一来,长嫂如母,五爷几乎是在皇后跟前长大,二来,皇后在生辰那天处死郑贵妃与皇子,想必已经知道了郑贵妃的丑事。

    江山是楚家的,皇后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落到外姓人手里。

    如此说来,五爷应该在宫里,而包围皇城的是顺义伯的人。

    至于其他更复杂的军政派系,宋青葙任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只是暗自期盼,皇城能早点解围,否则时日一长,便是饿不死,也得急死了。

    尤其是秦镇。

    宋青葙想象不出这几天的秦镇会急成什么样子,要是有个法子能递个信儿出去就好了。

    至少得让他知道自己平安无事……

 第115章 贵妃之孕

    此时的秦镇;正骑着马徘徊在玄武门附近。

    隔着老远;他就看到玄武门口一列又一列的士兵,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

    秦镇咬咬牙;打马离开。

    正月二十四那天;他估摸着未正时分赶到皇宫门口,守门的卫士说;没见有人出来;想必寿宴还没散。

    他耐着性子等了小半个时辰;实在忍不住;请卫士帮忙找个太监通传一下。

    没多会,早先接着宋青葙去慈宁宫的太监来了;说:“皇后娘娘开心;想留各位夫人多住几天;一起热闹热闹。”

    秦镇心知不好,情急之下,便要往里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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