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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葙挪到窗边,将窗户轻轻推开条缝儿,只见外面鹅毛般的大雪仍是纷纷扬扬,丝毫没有停的迹象。
宋青葙心里一动,下地烫了壶酒,温在暖窠里……
秦镇直到亥时才披着一身风雪回来。
宋青葙跟秦芙已经睡了。
大炕上并排躺着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样乌黑的头发,同样秀丽的眉眼,同样小巧的鼻梁,在烛光的辉映下,安详静谧。
秦镇不由地微笑,轻手轻脚地脱掉落了雪的外衣,双手交握着搓了搓,才小心地替两人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宋青葙睡眠浅,倏地惊醒,见是秦镇,复又合上眼,无意识地呢喃道:“世子爷回来了?”
她睡意正浓,巴掌大的小脸埋在墨发里,有种不谙世事的单纯。
秦镇情不自禁地俯身,亲吻她的唇,宋青葙本能地回应着他。
他的唇微凉,口中有淡淡的酒气。
宋青葙睁开眼,问道:“喝酒了?”
“嗯,”秦镇答应一声,“陪父亲喝了点,父亲心情不太好。”
“是因为辞了差事?”宋青葙猜测道。
秦镇摇头,沉默会,才道:“是因为娘,父亲说娘可能不回来了,若娘不回来,他想陪娘在贵州多待几年,让我照顾祖母。”
宋青葙坐起身,望着秦镇问道:“你怎么说?”
秦镇叹口气,“我能怎么说?长辈之间的事,我不好插嘴。而且,这种事,要说错,父亲跟娘都有错,可仔细一想,又都算不得错处……小时候,我曾恨过父亲,不愿意喊他爹。可娘说,父亲在战场上是英雄保一方平安,在家里也能为妻儿支撑起一个家,值得尊敬。后来,我觉得父亲也有父亲的苦,他夹在祖母跟娘之间很为难。”
宋青葙握着他的手,轻轻地说:“世子爷说的对,长辈的事自该由他们自个解决。反正,不管怎样,娘还是娘,父亲总还是父亲。”
秦镇笑笑,柔声道:“你若是困就先睡,等放爆竹的时候,我喊你。”
宋青葙摇头,“方才睡过一会,倒是不困了。暖窠里温着酒,咱们说会话吧?”
“好,”秦镇取过酒壶,又找出一只酒杯,斟满,尝了口,递给宋青葙,“还好,正温着,是秋露白,不上头,你多喝点。”
宋青葙尝了一大口,“是从外面酒坛子倒的,倒不知道是秋露白,挺好喝。”又遗憾地说,“可惜不能多喝,喂着奶呢。”
秦镇看看睡得正香的秦芙,商量道:“芙儿现下也长了牙,能吃汤面,喝菜粥,不如把奶断了。我找李太医给你开几副药,好好吃着。李太医说,要是针灸加上汤药,有大半年就能好起来。”
宋青葙静静地想了片刻,笑道:“我听世子爷的,只是,针灸要找谁来扎针?”
秦镇就杯里的酒喝完,又倒了一杯,递给宋青葙,“穴位我认得清,只是力道吃不准,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替你扎。李太医说了,也就十八个穴位,不难。”
宋青葙俯在他肩头“吃吃”地笑,“过两年世子爷也就成名医了。”
秦镇侧头,瞧着她染着红晕的脸颊,悄悄地解开了她中衣的盘扣……
过完了初一是十五,很快就到了秦芙的周岁生日。
按惯例,这天秦芙要抓周。
一早钟琳跟袁氏、大表嫂、以及一些有来往的人家都过来送了贺礼,为着图热闹,钟琳跟袁氏都将孩子一并带了过来。
新月早早在大厅的地上摆了张矮几,上面放着金银首饰、戥子算盘、针线刀剪、笔墨纸砚等物。
宋青葙一早问过秦镇,“世子爷想要芙儿抓件什么?”
秦镇毫不犹豫地说:“最好能抓个金算盘,以后成个富甲一方的小财主。”反过来问她,“你想要她抓什么?”
宋青葙幽幽地叹,“最好抓个称心如意的夫君,不求别的,跟世子爷一般好就行。”
秦镇哈哈大笑。
吉时一道,宋青葙放下怀里的秦芙,柔声道:“芙儿喜欢什么,选一样拿着。”
秦芙已经学会了走路,迈着小短腿绕着矮几转,先拿起一件翡翠如意,放下了,又拿起算盘甩了甩,听着算盘珠子的嘀嗒声笑了笑。
宋青葙心道,难不成真像秦镇说的那样当个小财主。
谁知,秦芙放下算盘,又掂起百日礼清平侯送的短剑看了看,仍放下了。
绕着矮几转了一圈,秦芙仍没选中合心之物。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秦芙到底能抓个什么。
突然,秦芙眸光一亮,朝着旁边站着的袁氏的小儿子曦哥儿走去,一把抓住曦哥儿袍边系着的黄玉不放。
黄玉雕成树叶状,并非显眼之物,她怎么独独喜欢了这个?
宋青葙无语,扯住秦芙的手劝道:“这是哥哥的,不能拿,矮几上的是芙儿的,芙儿喜欢哪个?”
秦芙拽着黄玉,口齿清脆地说:“爹爹。”
众人哈哈大笑。
袁氏忙俯身解下杨曦袍边的黄玉,递给秦芙,“芙姐儿喜欢就拿着玩吧。”
秦芙却不接,揪着杨曦的袍子又叫,“爹爹。”
宋青葙尴尬地解释,“芙儿刚学会叫人,看见男子就喊爹。”
一众人恍然,看着秦芙却愈加有趣。
袁氏到底将黄玉塞给了宋青葙,“百日礼没来,正好补上,难得芙姐儿也喜欢。”
宋青葙想了想,没有拒绝。
宾客散后,宋青葙将抓周的经过告诉秦镇。
秦镇先是瞠目结舌,而后叹着气道:“女生外向,赶明儿我去武康侯府看看,那个杨曦到底怎么样。”
宋青葙气结,“你管他怎么样,现在还小,什么也看不出来。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以后别人问起,就说芙儿抓周抓了块玉,切不可多语。”
秦镇点头,道:“我明白,不会让芙儿失了面子。”
宋青葙又气又恨,秦镇识趣地将胳膊伸过来,“掐吧。”
宋青葙哭笑不得。
过完秦芙的周岁生日,宋青葙跟秦镇就忙活着给清平侯收拾东西。
张阿全的车行不算忙,十辆车跑四川,余下五辆车闲着。宋青葙便尽着五辆车往上装东西,大到米面布匹,小到点心腌菜,还有人参鹿茸燕窝鱼翅等药材食材,拨浪鼓蝈蝈笼小瓷猫小瓷狗等玩意儿样样俱全。
秦镇看着满满地五大车东西,惊讶地问:“这都是给娘的?”
宋青葙笑道:“不单是娘,父亲不也住在哪里吗?而且,娘这么多年没回去,外祖父跟外祖母肯定受街坊邻居照顾颇多,到时候分点给他们,好歹也是京都的物件,就图个稀罕。”
清平侯闻言甚是满意,到底是儿媳妇会办事,要是自己收拾,最多带几张银票,肯定想不到这么周全。
打点好东西,宋青葙叮嘱张阿全,“切切要注意安全,东西丢了或少了不要紧,重要的是人。你们这是头一趟去贵州,不求赚钱,求个路熟。侯爷跟沿途驻防的官兵都熟悉,正好可以打通关节,以后仰仗他们的地方多,当然咱们可以顺便给他们带点家书。”
张阿全连连点头,“夫人且放心,这次我也跟着去,务必会把这条路子给拿下来。”
宋青葙与秦家三兄弟依依不舍地送别了清平侯。
转过天,魏妈妈突然过来找宋青葙,“三圣庵那个丁姑娘说想见见你,不知你何时能有空。”
宋青葙一愣,丁九娘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突然想起来找她……
第125章
隔了两天;宋青葙将家里的事处理了一下;带上碧柳到了三圣庵。
门口迎送的女尼还是先前那个;见到宋青葙,客气地上前招呼;“施主多日不见,一向可好?慧真师太前天还提到过施主。”
宋青葙含笑道:“有劳师太惦记着;稍后我便去拜访师太;借问师傅一句;不知丁姑娘是否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女尼指了指正殿后面那排房舍;“圆明师妹的住处是第三排;从东头数第二间。”
圆明师妹?
宋青葙惊在当地;旋即提着裙角拔腿往房舍处走;碧柳见她走得急;顾不得跟女尼招呼,拎着包裹跟了上去。
女尼的住处比客人的住处更加简陋,屋舍低矮,木门跟窗户都已斑驳,涂着白灰的砖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缝。
宋青葙数到第三排第二间,停在门口。
屋里隐约传来木鱼声,以及低低的诵经声。
宋青葙平静了会,“咚咚”敲了敲门,就听见屋内有脚步声走近。
门开处,是穿着青灰色道袍的丁九娘。
宋青葙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丁九娘却笑道:“三娘,快请进。”
屋内更是简陋,只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再无他物。
宋青葙环视一圈,坐在椅子上,尽量平静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刚剃度……”
宋青葙一愣,立刻悔之不迭,若是昨天不跟秦镇纠缠,或许还能拦住她。
丁九娘猜出她心中所想,笑道:“本想在剃度之前把凡俗之事都了结了,慧真师太说,这倒不必,只要心中有佛,便是身在红尘也玷污不了佛心。”
听此话,倒像铁了心了,难不成上次劝她的那些话都当成了耳旁风?
宋青葙咬着唇,半是气半是讽地问:“那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圆明师父?”
丁九娘倒是心平气和,脸上仍挂着浅浅笑意,“叫我圆明就行。”
看着丁九娘平静的笑脸,宋青葙情知她意已决,再说也没什么用处,叹口气,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丁九娘俯身,在床底下窸窸窣窣摸了半天,取出只大红雕海棠花的匣子来,打开来看,里面珠光闪耀,尽是钗簪环珮。
丁九娘将匣子交给宋青葙,“是我以前的首饰,还有你们的添妆,以后我也用不着,你帮我收着,等日后十娘成了亲,你交给十娘。”
宋青葙想到满脸稚气,让人怜爱的十娘,点点头,又问道:“十娘知道你皈依之事?”
“只跟你说了,别的人没告诉。”丁九娘淡淡地说,“我觉得就是上辈子犯了什么罪孽,所以没有投生到好人家,这辈子我想好好地在佛前清修,给十娘求个好出路,也替你供盏长明灯。三娘,你人好,定然有好报。”
宋青葙黯然垂眸,好半天,抬起头,笑道:“你别给我供,给我家秦芙供着吧,不求她富贵,只求她平安清泰。”
丁九娘笑着点头。
自丁九娘处出来,宋青葙去见了慧真师太。
慧真师太仍是一如既往地睿智敏锐,一见面便笑,“这下圆明尘缘已了,可以安心修行了。”
宋青葙顿时无语,片刻,又幽幽道:“师太,有件事一直梗在心里,每每想起来,总不得安宁。”
慧真了然地说:“各人有各人的命,各人有各人的缘,你不过一介凡人,岂能左右他人的缘法?看开吧,一切都是老早就注定的。”
宋青葙潸然泪下,“若非是我当日一念之差,阿美不会去郑家,也不会早早故去。”
慧真坦诚地说:“我老早就看过阿美的命相,她活不过二十四岁。她为了心中执念而死,也是死得其所,早点投胎,或许来生能得偿所愿……你若是不安心,回去抄几本金刚经与心经,我替你发散出去。”
宋青葙低声应着。
回到望海堂,宋青葙就焚香沐浴开始抄经。
断断续续抄了半个月,金刚经与心经各抄了五十本,宋青葙让碧柳送到三圣庵,这才安心了些。
这期间,宋青葙给秦芙断了奶。
秦镇也跟李太医学了针灸的要点,每天按照穴位图上标注的点练习扎针。
虽然已经练得娴熟,但等到真正动手的时候,秦镇还有有些胆怯,生怕吃不准手劲,扎深或者扎浅了。
宋青葙开头挺放松,但见秦镇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也提溜起几分来。
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秦镇才把十八针尽数扎完。
等将针取出来时,宋青葙暗舒了口气,回头看秦镇,发现他已经满头大汗。
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到了三月,秦铭亲自找工匠将他的住处重新修整了一番,宋青葙则去了趟武康侯府。
钟琳又有了身子,在家里害喜害得严重,见到宋青葙就抱怨不停,“想必这次又是个臭小子,儿子就是不如闺女贴心,我听人家说怀闺女不害喜。”
“还有这样的说法?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宋青葙笑笑,话音一转,提起丁九娘的事。
钟琳惊讶不已,恨恨地说:“肯定又是丁夫人闹什么幺蛾子,前两年听说丁智被人打得屁滚尿流,难道她还不长记性?不知这次又给十娘许了什么人家?”
宋青葙摇头,“没听说丁家有什么动静,不过丁夫人也实在可恶,莫非闺女就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这心也实在太偏了。”
钟琳叹道:“可惜九娘了,竟然真豁得出去出家,早先我还想,要是她能跟你做妯娌可倒不错。”
“可惜没有缘分。”宋青葙也随着叹气,“我这次来是想请嫂子做媒,不知道嫂子有没有空?”
钟琳“扑哧”一笑,“这倒是给瞌睡人送枕头,嫂子昨儿还说闲得发霉,你去说,她指定乐意。”
袁氏是很乐意,但是想到上次替秦三做媒不成功,心里也没多少底气。
宋青葙笑道:“这位楚姑娘自安平县来投奔亲戚,暂住在我家后街,曾到府里去过两次,举止挺大方的。我估摸着应该能成。”
袁氏笑盈盈地看着她,“上次你也说有七八分把握。”
宋青葙闹了个大红脸,嗔道:“嫂子说话专揭人短。”
袁氏乐呵呵地说:“那我就跑一趟,不管成不成,谢媒礼不能少了。”
宋青葙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出人意外的是,这次袁氏做媒仍然没成。
袁氏郁闷地告诉宋青葙,“楚老伯说秦家门户清白,秦铭人品也好,他很愿意这门亲事,但是怕你们日后反悔。”
宋青葙料想到楚老伯有顾虑,只是不便对袁氏说,遂笑道:“既然成了亲,哪有反悔的理儿。劳烦嫂子再跑一趟,就说秦家人堂堂正正顶天立地,虽不挑事不惹事,但绝不怕事。楚姑娘既嫁过来,就是秦家人,凡事有秦家支撑着,绝无反悔之说。”
袁氏听着这话跟打哑谜似的颠三倒四,也不多问,原话跟楚老伯说了,再回来,就喜滋滋地说:“楚老伯同意了,说家里没什么值钱之物,没准备嫁妆,也不想要聘礼,就希望孙女嫁过来,秦家人能好好对待她,其他别无要求,婚期什么的任由你们定。”
秦镇问过秦铭的意思,告诉宋青葙,“二弟说越快越好。”
得,秦家人一个德行。
当初秦镇万事都答应,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早点成亲。
秦钰出阁,清平侯也说,越早越好。
这次轮到秦铭了,竟然还是如此。
宋青葙笑道:“想必议三弟的亲事时,三弟也会这么说。”
秦镇道:“那是自然,见到合口味的菜,就得先扒拉到碗里才算自己的。”
宋青葙斜睨着他,“敢情世子爷把我当成菜了,不知道是葱烧海参呢还是清炒菜心?”
秦镇极认真地回答:“红烧大排,百吃不厌。”
宋青葙气结。
虽然说是越快越好,等六礼过完,秦铭的新房修缮完毕,差不多也七月初了。
新房是将原先秦铭跟秦钧住的小院打通,又加盖了一排后罩房,在西边墙上开了道门,方便进出,里面倒是没隔开,仍与清平侯府通着。
秦铭想楚家祖孙相依为命多年,理应让人家一起过个中秋节,遂将婚期定在八月十八。
过程极为简单,就是一顶花轿将楚星从后街接到府里,在门口挂了几盏红灯笼,放了几挂鞭炮。
闻风轩倒是动了些心思,刚进门处养了两缸并蒂莲,窗户上糊着红双喜,院子里架着竹竿,错落有致地挂着数十盏红灯笼,晚上点起来,别有一番情趣。
第二日认亲,仍在蓼花亭。
宋青葙跟秦镇老早就去了,一方面是给秦铭做面子,另一方面却是两人都喜欢在亭子里说话,尤其现在不冷不热的季节,看着天高云淡,心境格外开阔。
月湖里的荷花大都败落,徒留些许枯枝,千玉也不叫人拔,说留着枯荷,更能体会秋之况味。
两人刚坐下不久,秦铭就带着楚星到了。
宋青葙看着秦铭眉梢眼角掩藏不住的□□,悄悄拽了拽秦镇的衣衫。
秦镇解其意,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靠了靠,几不可闻地说:“咱们两个不也没闲着?”
宋青葙脸色骤然涨得通红。
秦钧来得最晚,一进蓼花亭,往左看,秦镇俯身与宋青葙窃窃私语,往右看,秦铭指着远近的屋舍跟楚星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