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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洛示意宫女取来剪刀,却取了一支怒放的,并于符芷宽款的发髻,一壁笑道:“像姐姐。素灵失律诈风流,强把芳菲半载偷。是叶葳蕤霜照夜,此花烂熳火烧秋。姐姐就是诗里说的,占尽旖旎的芙蓉!”
符芷微微摇头:“不向横塘泥里栽,两株晴笑碧岩隈。枉教绝世深红色,只向深山僻处开。这花,我看更像你一些!”
烟洛顿了顿,忽然问:“那么姐姐,你是愿作这宫中绝色,还是山中浪漫?”
“这……”符芷踌躇了,侧着脸,玉指划过那冰丝般的柔软的花瓣,半刻才答:“我没得选择!”
烟洛暗自叹息,她一心想保全他们,可是若符芷太过执意,事情终究会非常棘手。符芷与符宁的不同,在于符芷虽温顺,心里的坚持却更难以改变。她只好潜移默化慢慢设法,于是接口道:“如果有朝一日,烟洛去浪迹山川,姐姐愿意相伴么?”
符芷的面孔划过一丝惊异:“妹妹,你又想走?”
烟洛讪然,摇摇头:“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有。
两个月前,柳朝忽然来了。带来了钟隐的信,也带了通商的消息。“大胜”镖局一再发展壮大,“隐”的人脉更广,烟洛也在考虑柳朝的提议,做些各国间的贸易沟通。芙蓉的信里说,她们预备花两年时间把“闲芳轩”买回来,然后献宝似的问烟洛知不知道是谁买下了闲芳轩另外的一半。烟洛抿嘴笑了笑,不晓得是谁,她怎么放心将闲芳轩一众人等托付?那人优雅,体贴,不沾尘埃的清贵……钟隐说,清,天地优游,人情多舛。半年未见,思茶香,梦修竹,离情万里迢迢,吴钩几度沉浪。甚念,不知,你一切可好?
可好?可好?其实,并不好。打击接二连三,她迷惑困顿,身心俱乏。不过成日摆张臭脸或者索性哭哭啼啼扮虚弱下去,难题也不会有任何起色。她自然得打起精神振作过日子,还有许多人事使她牵心。
这段日子,赵家兄弟来得少了,想来也是因为彼此感觉太过复杂。见了面,赵大哥依旧温存宠爱,朗卓气质只会在她推拒的时刻变得晦涩。赵匡义想不通亦改不了,她只好继续与他保持距离。难得的是符晶,那么个口直心快的人,竟然肯为了匡义一直隐忍。烟洛欣赏钦佩,却碍着匡义的干系,少有上门拜访。
夜橪呢,烟洛挑眉——夜橪让她等他。不知他使了什么魔法,自己身边得用的一个两个都对他神出鬼没的来访听之任之。姐夫死后的一月,她撑着精神帮助符芷打点宫中大丧,累得几乎要虚脱,夜里却常常失眠。有一次翻转到半夜,她懊恼得恨不得找根棍打晕自己,却嗅到一股甜丝丝带着黑暗气息的烟熏,不一会儿便神智迷糊地睡着了。此后的几日,屋中都会燃起那种香味,她每次安然入睡,失眠渐渐好了许多。
只是她总在做着繁复的梦,夜橪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在梦里,他一身不羁,握着她的手说,我们去看天下!他掌中有一片青竹叶,能够化作飞扬灿烂的旋律。他将它抛入水中,竹叶便成了一艘小木船,他的惑瞳炯炯,她好像忘了怨恨,就任由着他拉她上了船。耳边的风似一种情话的密码,鼓动着人心。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开心看看两岸风光,小船就骤然一晃,往漩涡深处沉溺,夜橪的功夫好像全没了,卡在船舱里,和小船一同下绝然的下陷。她惊慌万分的看见脚下奔流的河,急急伸出手:“夜橪!”
夜橪迟疑了一刻,她急得快落泪。夜橪却猛地伸手握住她的手,洛洛,他用一种令人心醉心碎的语气,宣告他的誓言,我爱你,永远……
她一惊,醒了,房间空旷,夏意渺渺,哪有半个人影?手边的温度如此真实,令她无比纳闷。琢磨了好一阵子,她终于想起来那气味的出处。自己翻箱倒柜,找出一只净瓷瓶子。数了数,里面还有四五丸药。到了夜晚的时候,红蓼特意薰了香,烟洛闻到熟悉的甜丝丝的气味,却没睡着。
夜风送进一程清凉,烟罗红帐便抖开轻袅如雾的波纹。她背对着门,可她知道,夜橪来了。长长的发被他轻轻挽起,在他的手缝中流水一般无声的垂泻,她的心跟着一阵抖颤。夜橪一直取笑她身材脸蛋差强人意,却钟爱她一头如瀑青丝。闲散时,就喜欢赖在她的腿上靠着贴着,拆了她的簪子把玩她的发。有一次,他半眯着眼,慵懒的模样像一只漂亮的大型猫科动物,握着她一缕发丝,他慢吞吞的说,等到我们有时间,我想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根。她于是嗔笑他不懂得科学,人体新陈代谢,每天都会掉发新生头发,哪里数得过来。冷不防头皮吃痛,夜橪掀开修长卷翘的眼睫,明澈的眸光有些蛊惑,有些怨怼,洛洛,他含着笑,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别跟我说你不懂。
他想和她一起,与她同游,为她绾发,然后浪漫的用尽一世光阴?她曾为这句情话悄悄的红了脸,躲开他自己偷偷开心半夜。只是如今,夜橪,你亲手毁掉一切,你欲如何?我又能如何?
抑制住一阵酸痛恨意,烟洛猛地撑起身子,没有意外的见到了一袭如墨的黑衣。窘迫一闪而逝,夜橪的眼顷刻绽放出许多的星光,美好的令人赞叹。“洛洛,你付了解药?”他才淡挑起嘴角,她就出声唤人。夜橪急促间捂住她的唇,阴影里神色霎那枯涩,“我只是来看看你的失眠好些没有,你何必……”
烟洛向后倾移,离开他的掌握,冷着声音:“夜橪,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了解。别再做无意义的事,如果不想惊动众人,你就快点离开!”
“你……”夜橪脖项边青筋一蹦,却忍住了,捏着她的手噙着忧虑:“跟我走吧!现在大周时局复杂,你又与种种根源千丝万缕。你要怨我恨我,能不能等我们找到一块无牵碍的地方,待到你安全以后?”
烟洛垂首,淡淡的几句,讽人兼自嘲:“天下纷争,何来净土?我在此还有事未了,何况于,我的将来,不劳你再费心!”
月影朦胧如织纱,夜橪怔了一刻,收回的手不明显的靠在前襟:“洛洛……”他轻轻的,飘忽如天外的云:“别这样,我,会觉得疼呢!”
蓦然念起救他的那一次,他望着胸前的匕首,神态讥嘲,他说“会死”,却仍该死的一脸满不在乎。情能伤人么?洒脱如他,也有熬不住的痛?她该狂喜终于得到了他的全部信赖情感,还是该痛彻这终归必然的舍弃?
兰香缎,锦绣宫,繁华何匆匆?转愁肠,忘生死,犹忆池上风。
温热的东西一径冲出眼眶,她仰起头,张开嘴努力的呼吸。模糊里夜橪颀长的身子迅速的移过来,他俯下身却不敢靠近,嗓音里满是无计可施的疼痛:“洛洛,我,我为你去找随和。”
烟洛大吃一惊,泪也止了:“你说什么?”
夜橪的手却微微暗颤:“你真的在找随和二宝?”
“嗯。”含糊的应答,其实并没有。烟洛叹息,陈抟的传话,是真是假都不晓得。小丰还没忘么?他不是冒失的孩子,却有意告知夜橪这件事这番话。是看不下去如今的混乱心伤,打主意欲叫夜橪知难而退?
“洛洛,为什么?”
原思轻描淡写,半刻间却换了个主意,安静的清音如水滴石台,只说事实:“用它们,逆转时空。”
夜橪僵住,良久,忽然嘘出口气。他点点头:“好!洛洛,我也许能先为你找来一样。”性感的唇却有火热而柔软的触感,落一枚吻在烟洛的摊开的掌心,他的声音有丝激越:“想要逆转一切的,并不只有你。所以,等我!”
烟洛明白他想岔了,她摇摇头:“只怕,我愿非你所愿!”
空气立刻沉寂下来:“你,想要重新选择?”星幕垂霭,他似乎蹙了眉,很深,“罢了,无论如何,为你寻来再说!”
烟洛有些诧异他的志在必得,忍不住询问:“你知道随和的下落?”
夜橪随即将一把凉凉的东西塞到烟洛手中,深湛的眸子被月辉映得闪亮闪亮:“我是有几分线索,不过也并不一定真。我去去就回,你一定要等我!“朱殇”留给你防身,你自己要当心!”他飞快的离开,走到门口却顿住回首,深邃的轮廓间流转着无尽的魅:“洛洛,记得,我们注定会在一起,我去给你证明!”
烟洛没答腔,淡淡的想,这样也好。她不预备要他的宝贝,不过随和岂是轻易能得?夜橪终于远走,大家从此天涯海角。她不可能永远留于大周,也许赶在他回来前便先离去。两人自此人海无所觅,再不相逢再不心痛。情感的深浅纠错,是否就能一笔勾销?这么想着,泪却落个没完,脑中一幕幕如烟往事,清晰的似令人怀念的电影。她蜷紧了身子,用全力抵抗心中燃起的痛,海啸般的痛,痛,痛……
一片荷香中,夜橪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颀长,然后渐渐的变淡融入深浓的夜,消匿。
“妹妹!”
符芷的娇声终于将她唤回现实,烟洛赶着回道:“什么?”
“问了你两遍了,你也不理!又在神游太虚?”
烟洛尴尬的笑笑,“姐姐问我什么?刚才烟洛走神了……”
“我说……”符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朵雪白缠着红丝的芙蓉花,她也为烟洛鬓于发髻,瞅着烟洛若有所思:“妹妹这般品貌的女子,什么人,留得住你的心呢?”
更新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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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位风波(上)
清晨,天蒙蒙亮,秋寒氤氲了屋角房檐,凡尘的喧嚷还在梦中恍惚。烟洛迎着泛潮的冷意搓搓手,徐步进了院子。小院里果然只有一人,矫蓝的影潇洒利落,在空中舞开朵朵剑花,搅动了一园寒雾。烟洛便止了步,眉眼弯弯,抿着嘴在一边欣赏。
一个回身,小丰发现了来人。这便煞住了势头,收剑,蓝影一闪,轻快的飞越过来在烟洛面前立定:“姐姐,起这么早?”
“嗯,难得的!”烟洛眨眨眼,“不像你,这么勤学苦练的。我虽不懂武功,不过瞧你的身法,越发进益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果真不假。”
小丰被夸得不好意思,垂了头,星星般的眸中闪烁着喜悦:“没有……”
“怎么没有?”烟洛抽出丝巾,轻轻为小丰攒了攒顺着漆亮发间的汗,心疼道:“不过丰儿,你也不要太拼命!每日就你起的最早,白天还悄悄随着我整日,贴身护着,闹到多晚才休息。别当我不知道。”
小丰怔了一下,抬了头,嘴角轻抿:“保护姐姐,是我的责任!”
唉,这个一根筋的孩子。烟洛却生不出取笑的心思,委婉道:“丰儿,你既肯唤我声姐姐,我们便是亲人,我没有绑着弟弟一辈子的道理。无论你以后想做别的什么,姐姐都会全力支持。嗯?”
“我……”小丰迟疑了一刻:“我只想跟着姐姐!”
玉指轻扬起点上小丰的额,“傻弟弟,你日后还要成家立业呢,跟着我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值么?”
这次小丰答的果断:“值!”
没有姐姐,他很有可能早已冻饿死于某个犄角旮旯,像只流浪狗一样无人理会。是姐姐收留了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他读书认字,悉心为他打理生活起居,还嘱托他诸多小事务一点点帮他重树起做人的信心。他老早就暗自立誓,只要姐姐不嫌弃,此生定然不改追随。
这次换烟洛发愣,顿了一下拢了眉,调子里淡淡的不确定:“真的值么?”哪怕在她身边的会遇到危险?哪怕为她当日的出逃付出代价的是小引和小丰?他们,都比她要幼小,却为保护她一死一残。念及此,明眸乍暗。
小丰望望烟洛的脸色,也沉了声:“值得的。姐姐,我,或者小引,都是心肝情愿跟着你去的。当日的惨变,是天意弄人。我没有丝毫怨言,一定要怪,小引的命,也该算到我的头上!”
烟洛急忙反驳:“不是这样!”
小丰干咳了一声,“事实如此!不过,我的愧疚,已经被师傅开解。倒是姐姐你,何必还将这意外的灾祸揽在身上?”话锋出人意料地一转,“而夜橪当初的作为,虽然见死不救,但毕竟那时大家各为其主,情有可原……”
玉容顷刻雪白如冰玉:“丰儿,你知道了?”
“嗯!”小丰点点头:“他对我说了,我就叫他去找“随和”!”
原来,小丰原来用意如此。烟洛恍然悟了,瞪了片刻眼,捏着帕子不由得苦笑:“他若是找不着呢?”
小丰摇摇头,神色中掠过几丝超脱的悯然:“找不找得到,有那么重要?姐姐如果喜欢他,不妨恕他一次。我不希望看到姐姐不快乐,相信小引地下有知,也是一样!”
烟洛一时感慨,有些鼻酸。不知不觉,小丰竟然成熟到可以揣测人意开导安慰了。她也缓缓摇头:“我和他的结,不只这一些,也不只这一点。丰儿,最近一切都太混乱,我也辨不清自己心意如何了。”
小丰想了想,方问道:“那么姐姐,如若赵将军与夜燃同时在你面前遇险,你只有救一人生还的机会,你会先顾哪一个?”
“自然救……赵大哥!”
“真的?”
“真的!”回答没有过多彷徨,自己欠他良多,于情于理,本应如此!语毕却不由自主地发了怔。如果因为这样,夜橪死在她面前,她会如何呢?她……玉颜骤变,心脏被揪住拧捏一般,她不应有如此疯狂的想法。不该有,也不会再有……迅速的握了握拳,勉强一笑:“罢了,这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武功机智样样出众,哪轮落到我来救?没有这可能!对了,今天宋盟开张六年庆典,且有一番热闹呢,你不随我去瞧瞧?”
烟洛明显无心再继续这话题,小丰觉察了,默然,不再追问下去。
院子里,黑泥上层层的枯叶浸了雨水,沉淀着老僧入定般的深冷。烟洛被红蓼缠得没办法,稍事打扮,决定带这个被憋疯了的丫头一起去逛逛。
庆典果然办得红火万分,她们在喜气洋洋的大堂间找了个不大起眼的角落坐下。满堂盈沸菜香扑鼻,眼前阵阵川流不息,烟洛撑着脑袋偏头望着,明眸凝漆,纤衣泊烟,红唇涂樱,分明繁华美好,素淡的笑却蕴染着几丝尘世外的空寂。
冷不防,神游太虚被一句稍粗的感慨打断了:“韩将军,你说这么个店子,全国都有还连着,一年可以挣多少啊。老板娘坐在那里打打算盘,岂不是比我们卖一年命还来银子些?”
不阴不阳的声音在不远处,刺耳得紧:“切,她不靠背后有人撑着,一个妇道人家能做到这个场面?如今纵然风光了得,背后那点钱都不要脸的贴了人了,倒好,他们么,转来转去都是脏卷到一处的。”桀桀两声怪笑,添了不屑的口气。
烟洛倏然抬眸,不远处二人一张桌子,一个武将打扮的骄矜男人坐在位上,嘴角有一颗大痣,不知有意无意,他睃眼过来,几分挑衅,继续斟酒饮尽。他身旁的副将慌张张左顾右盼:“我听说这店是赵……护着的,将军慎言啊!”
“呸!许他们光明正大私通苟且,还怕人说了?”嗤语放低了声线,却仍清晰可闻,终于彻底的激起了烟洛的怒意。
明眸流火,她飞快地起身。那面熟的武将又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似某种刻意的窥视。一顿,烟洛心生诧异——自己虽担了个郡主的虚名,但是一直多在后宫内走动,所以她的本尊身份的确鲜为人知,“宋盟”的事务更是小心避讳着不吹嘘主人的来历。这些年来,满朝官员她识得个不到十之一二,更谈不上参与政事或与任何人结怨。为何对面那人似乎不仅知道她是谁,还根本不怕得罪她似的?他的用词恶毒,故意挑着赵大哥的事非隐晦谩骂,戳人痛处,到底是何居心?
眯眼略加思索,烟洛隐约印象,似见过他在朝上常跟张永德站在一处。而张永德如今虽被姐夫贬了实职,但也算征战多年的大将,听说在朝廷里的威信和党羽仍在。姐夫一去,年幼的宗训自然还镇不住场面。难道除了赵大哥,朝廷里还另有蠢蠢欲动的危险势力?借着挑衅自己,想要试探的,只怕是……
心中一静,倒没那么气了。这些个人,一辈子排队站位汲汲营营。为着权势地位,连她这么个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