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施济世也不回答,又问:“我也很好奇,公子为何不告而别?莫非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与我有约的是施济世。”到了今时今日,司瑜言也不再与他虚以委蛇,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而阁下,分明是施悬壶。”
自称施济世的人默了默,似乎并不把他的拆穿放在眼里,道:“公子是何等聪慧之人,被您看穿是迟早的事,对此我早有准备。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公子能够信守承诺,借出司家的兵马。”
司瑜言负手在背,淡淡道:“你也看到了,以我如今的处境,怎么可能调得动司家兵马,悬壶先生这是强人所难了。”
施悬壶道:“大周天子驾崩的消息一传出,公子就避世远走,这难道是巧合?以公子之高略远见,如今虽然身在南浦,但想必对外面一切都运筹帷幄,调兵遣将更不算什么难事。”
司瑜言冷笑一声,暗忖此人主意倒是打得好,诱他步步入局不说,现在还想趁火打劫。他扬起嘴角,傲慢道:“若是我说不借呢?先生打算怎么威逼利诱?”
“公子敢说这番话,定是已然药到病除。来此之前我不敢肯定,但方才见到脉脉大胆开颅施术,我便已经猜到,你让她为你剔除了异物。这也是为什么你离开药王谷,却一定要带上她的缘故。”施悬壶说话不疾不徐,风度拿捏得极好,可是说出的话便不那么动听了:“但我只猜中一样,没有猜中另一样,我没想到,你娶了脉脉。”
施悬壶苍白无血的脸浮起诡异笑容:“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对脉脉确有真心,虽然我不知这真心有几分,但是只要有就足够了。”
“如果我告诉她,你心里的异物是我亲手放进去,为的是让你有借口进药王谷求医,目的是接近秦王后人,你猜她会怎么想?”
☆、第50章景天
“你告诉她好了;看她会不会信。”
司瑜言不惧威胁;双手一摊无所谓道:“就算我当初目的不纯,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况且带走施灵药的并不是我;你说我心机深沉,难道其他人就是没有异心的?我自觉与你们药王谷中人比起来;实在差得远了。倒是阁下三番两次故弄玄虚,身份变幻莫测,如果这些事让脉脉知道了,你看她还会不会敬重你这位师哥。”
施悬壶被他反咬一口,心里也渐渐焦急,这位闻名于世的司小公子,人们更多的只看到了他的家世和容貌,而忽视了漂亮皮囊下那一颗豺狼般的野心。施悬壶口气变得严厉:“倘若公子执意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你不肯借出兵马也罢,但我要带脉脉回药王谷。”
司瑜言冷笑一声:“就凭你?”
这里是南浦,司家范围的最后一处据点,地域上远离北方三族的势力,别说施悬壶是孤身前来,就算他带了千军万马,也不一定拿下此地。他把石县丞安排在此为官,被贬至此,绝非偶然。
施悬壶并不说话,就那么定定望着远处,神态悠然。须臾,司瑜言猛觉不妙,他看着施悬壶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顿时反应过来。
“你不是一个人来!”
施悬壶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道:“若无后招,又怎么敢贸然与心思诡秘的司小公子交手。”
他越是淡定,司瑜言就越是怒不可遏:“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哪知施悬壶毫不在意的模样,道:“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三个月期限?那就是我的大限,我拖着这副身子苟延残喘到现在,也够了……”
尽管还有很多疑问萦绕在心头,司瑜言却没时间跟他耗下去了,他不顾隐隐作痛的胸口,提气跃步往桃花源小院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篱笆外,然后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香味,夜色下弥漫了薄薄的烟雾。
来者不善且早有准备,居然点了迷烟。现在周围的人都昏迷着,想来他一路上部署在关卡的人也被放倒了。
司瑜言抬袖捂住口鼻,埋首冲进房间,一把掀开床头幔帐,赫然见到睡相酣甜的脉脉。
他又惊又喜,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伸手想去摸她的脸。此刻身后有微风拂过,他顿时警惕可已经太迟了,藏身门后的那人钻出来,一掌劈上他的后颈。
司瑜言缓缓倒下,费力回首却只瞥见他半张阴柔脸庞。
“是你……”
竟然是他!司瑜言早该想到的,施悬壶背后的那人,玩弄众人于鼓掌间的那人,迫不及待需要兵马的那人……
“你越激动,迷香渗透血液的速度就越快,醒来的时刻就越晚。我特意等你来,就是为了现在。”此人冷冷开口的同时,一脚踢开横在床前的司瑜言,仿佛带着很大的恨意,“今天我可以杀了你,但是看在脉脉的面子上,饶你一次。将来我们总有兵戎相见的时候,到了那日,你我再一决胜负。”
说完,他从床上抱起脉脉,还细心地为她裹上被子,这才大步走了。司瑜言强撑着意识,想要站起来夺回脉脉,却抵不住越来越沉的眼皮,终是彻底昏了过去。
通往长水的河道上,一艘小船正在悄然行驶。
脉脉只记得仿佛昏睡了好几天,然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船上,同船的人除了悬壶师哥,还有另一个男子。
她走出船舱的时候,男子正站在船头面向前方,那抹背影有些熟悉,可是她又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他大约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脉脉看清他的面容,欣喜不已。
“师姐!”
施灵药大步朝她走近,只见他穿着一件素灰圆领常服,是男子的样式,脚下白底皂靴,头上束了冠,完完全全的男人打扮。脉脉开心地朝他扑过去,抱住他使劲蹭。
“你来看我啦!”
他的胸膛有些发硬,脉脉撞得鼻子有点疼,她撒够了娇抬起头来,笑眯眯说:“我好想你,师姐。”
施灵药抬手抚上她的脸,轻言细语:“我也想你,脉脉。”
从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脉脉才后知后觉问他:“你怎么这样打扮?像男孩子,我们为什么在船上?言哥哥呢……”
“脉脉。”施灵药骤然收紧了双臂,把她箍在怀中,徐徐低下头。脉脉看他的脸庞越来越近,漩涡般的眼睛里,情绪也是从没有过的炙热,她没来由心慌,弱弱唤他,“师姐……”
“我不是师姐,我是景吾,脉脉,叫我景吾。”
脉脉歪着头不理解:“景吾……为什么要改名字?”
施灵药道:“因为我本来就是这个名字。”他忍不住亲吻她的冲动,但又不想吓坏她,嘴唇落在她的眼睛上。
“我不是像男子,我本来,就是男子。”
脉脉还没从被偷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他一句“是男子”震撼到了,她都忘了刚才突如其来的亲密,瞪大眼不敢相信:“师姐不是女孩子?!”
施灵药,也许现在该称呼他裴景吾,他笑着拉起脉脉的手放到胸前:“你摸摸。”
眼前的脸没有错,是施灵药的脸,以前觉得这张脸英气,现在却发现有几分阴柔,难怪可以伪装成女子。脉脉凑近了仔细又看,发现他颈部有喉结,前胸也是平平坦坦,怪不得他以前总是穿得严严实实,大热的天也穿交领的衣裳,把喉咙处遮得严严实实。还有他的个子,从前施灵药就比她高很多,她总是觉得自己矮小,现在想来,其实正因他是男子,才会有那样的身材。
脉脉懊恼得直敲头:“以前怎么没发现……师姐不是师姐,是师哥。”
裴景吾哈哈大笑,也不像以前似的板着一张脸,捉住她的小手包进掌心:“不许打自己的头,会傻的。”
“哎呀!”脉脉忽然红了脸,大叫不好,“以前师姐不喜欢抱,因为是男子,刚才我不该抱你……”
裴景吾的怀里顿时空落落的,她已经退出一步开外,羞赧捏着衣角,不好意思地说:“如果被言哥哥看见,会生气的。咦,他呢?”
裴景吾收回了手,方才愉悦又毫无芥蒂的表情消失了,淡淡道:“他不在,现在你要跟着我。”
“为什么不在?我跟着你,去哪儿?”脉脉心里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她不喜欢见不到司瑜言的感觉。
他避开她的眼,看向别处:“我们去你出生的地方。”
脉脉隐约觉得自己是被软禁了,她和裴景吾一路上换了好几次船,在渡过了划分南北界的长水之后,下了码头终于双脚落地。码头处有人来接,他们都穿着相同的绿色公服,见到裴景吾十分恭敬,朝他躬身行礼:“殿下。”
脉脉自幼没有出过谷,不懂当朝的官制,也不知这几人是什么身份,她看他们的口型,好奇问裴景吾:“为什么喊你……殿下?”
裴景吾没解释,只顾问来人:“都备好了吗?”
来人答一切都安排妥当,裴景吾便牵着脉脉上了停在一边的软轿,脉脉坐着轿子里一路晃晃悠悠,被径直抬到了城中的一处私宅。
这里叫南阳郡,是大周朝的中心腹地,从地域上更靠近北方,离王都不过四五日的路程,但隔着一条长水江,就彻底摆脱了南方司家的势力。裴景吾把脉脉送进宅子,但自己没有进去,而是跟着身穿公服的人去了都尉府。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都尉府里他要找的人并不在,一问之下方才知道,那人一早便出门了,行踪不明。
裴景吾嘲讽地勾起嘴角:“消息还真灵通。”他走出都尉府,没坐轿子,慢悠悠在街上游走,看来并不打算即刻回去。
与此同时,脉脉在陌生的宅院里遇上了故人。
他的脸已经差不多好了,除了几条疤印如爬虫般盘旋在一侧面颊,另外半边俊朗如故。他噙着笑向脉脉伸出了手:“还认得我么?”
脉脉看见他都愣了,半天才知道喊他:“辛复哥哥……”
就在辛复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她忽然一闪避开了他,带着一些戒备与狐疑,警惕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她逃避的动作让辛复心生失落,他淡然收回手背在身后,道:“难道裴景吾没有告诉你原因?”
“没有啊,师姐说……”脉脉摇头,一下又喊出了习惯的称呼,发觉过来及时改口,“景吾、师哥说,带我回出生的地方,大概、就是这儿?”
辛复摇头:“不是这儿,你出生的地方,是王都。”
脉脉皱起眉头:“辛复哥哥,我不明白。”
是的,她不明白,所有的事情都不明白。司瑜言为什么不在身边,裴景吾又是怎么带走了她,辛复为什么出现在这儿……通通都令她疑惑。还有他们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司瑜言亲自向她证明了她出生在牛家庄,她的父母是那里的村民,可裴景吾又说她出生在另外的地方。一个是亲密无间的枕边人,一个是从小长大的师哥,她不知道谁说了真话谁撒了谎,她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不用明白,你只要活得开心就好。”
辛复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到脉脉眼前摊开掌,只见是一张纸叠的小船,纸张已然泛黄,边沿也磨损得破了,可见时常被拿出来玩耍抚摸。脉脉认出这是自己叠的船,当初还是辛复教她的,两人一起去药王谷后山放进了小溪里,如今怎么会在他手上?
辛复看出她的疑惑,含笑道:“我收起来了,那时你说过你想去看大海,现在我带了船,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下出来两个情敌!脉脉不要太抢手!小孔雀就是欠虐哈哈哈……
☆、第51章 忍冬
脉脉怔怔望着辛复的手心;半晌才问:“纸上写的字、你看了?”
“没有。”
那日他们一齐写下心愿,把小船放入流水;辛复涉水截住溪流;捞起纸船珍藏起来。他曾经无数次幻想她许了怎样的心愿,也无数次想打开一窥究竟;但是他最终都没有付诸行动。他从来就是一个极能隐忍的人;曾经;他忍住了揭开真相的渴望;亦忍住了对脉脉的爱恋;让所有都如他被毁掉的半张脸一样,掩盖在了伤痕累累的面容之下。而如今,他终于正大光明地站在了她面前,直白地剖析情意;等着和她一起打开纸船,完成心愿。
辛复把纸船往前送了送,像是诱惑脉脉:“你打开,我们一起去完成。以前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能与我在一起吗?”
药王谷的朝夕相处,他不是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她这么单纯,不懂掩饰,喜欢一个人全写在了眼睛里。可是那个时候他又能怎么办呢?他毁了半张脸!代价已经付出去,不能只顾儿女私情,而忘了入谷的初衷。那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偷偷与她见面,连相处的时光,都像是偷来的。他坚信,她心里是有他的,心愿里也一定有他。好比他的心愿,就写着施一脉,健康无忧的施一脉。
脉脉拈起纸船,轻轻拆开,只见里面的字泡过水已经模糊了,墨迹凝成一团团。可是即便如此,还是能看清上面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辛复哥哥,而另一个却不是施一脉,而是施灵药。
“我一直都想、你好好的,和师姐、好好的。”
她的指尖拂过发皱的黄纸,微微颤抖,而她的心也在颤动。从第一次见到辛复起,她就喜欢上了他,就算他表现出爱慕施灵药,她也还是喜欢他。她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便把这些都藏了起来,只是真心地祝福他们。暗恋有甜蜜也有悲伤,更多的是未熟的酸涩,她好似咽下一枚酸梅,无论是喜是忧,都独自品尝着,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秘密只属于她,她从来不指望辛复能知道,也不愿意让他知道。这是她作为少女的小小自尊心,还带着那么一点儿傲气——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是现在,他忽然把秘密拆穿了,令她感到尴尬、难堪。初恋与暗恋,永远埋在心底的东西被挖了出来,曝于光天化日之下,等着他来评判,就差称一称有多少斤两……种种所有,让她既失望又愤怒。
辛复解释道:“你也看到了,你师姐……他是裴景吾,两个男子如何在一起?再说我以前喜欢的就不是他,而是你,脉脉,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
脉脉捏紧了小拳头,抬头眼眶通红,像只会咬人的兔子:“你喜欢谁、是你的事,我以前是喜欢你,现在我不喜欢了!”
是的,不喜欢了,早就不喜欢了。当她把少女最美的初心捧到他跟前时,他不愿采撷,现在这颗真心属于别人了,他却又后悔了,想回来讨走。难道就像二师哥所说的,坏男人就是贱性,有的时候不知珍惜,没了以后始觉珍贵。
辛复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他固执地想自己坚持到了现在,她也一定守住了情意,等着他回头互诉衷肠。他去握住脉脉的手,道:“你别生气,以前是我不好,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所以不能表露对你的心意……现在你放心,我都办妥了,不会再有阻碍,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脉脉费力抽出手掌,连连倒退,摇头道:“我们不可以在一起,辛复哥哥,我成亲了。”想起了司瑜言,她不觉面带微笑,“言哥哥对我很好,跟他在一起好开心,我喜欢他。”
司瑜言从来不给她怅然若失的感觉,他的喜欢直白又热烈——我喜欢你,你就必须喜欢我。这样强势,这样霸道,与辛复温吞犹豫的态度截然不同,他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让她属于了自己。除此之外,他还教会她很多东西,说话、音律、寻亲……是他把她从与世隔绝的药王谷,带入了活色生香的人间世界。不仅如此,他还改变了那个自卑怯懦的小聋子,她身上的每一处都是优点,他赞扬她的医术,信任她的能力,甚至愿意以身试验开胸之术,就为圆她的梦。他还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她,伤心的时候开解她,还会帮她出气……
以往不觉得的点点滴滴,现在回想起来,满心都是幸福欢喜。
脉脉看着辛复,眼神里已经没了爱恋,而是平平静静就像看一个老朋友、一位兄长,她道:“我一次只会喜欢一个人,以前是你,现在是他,而且我打算一直喜欢下去,永远都、只喜欢他。”
听到“言哥哥”三个字,辛复表情猛地变了,像是惊愕又像愤慨,他几乎磨碎了口里的牙齿:“司瑜言!你怎么……脉脉,他是骗你的!”
脉脉盯着他的嘴唇,反复确认他说的话,但不能理解,“骗我什么?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
辛复话还没出口,裴景吾恰巧进来,出声打断了他。
“向公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当有分寸。”
脉脉没等到答案辛复就闭了嘴,她朝裴景吾看去,见他信步悠然自得,姿态虽与从前不同,但通身冷漠如故。她很勉强地唤了他一声师哥,还是觉得不习惯。
裴景吾走过来,笑着摸摸她的头,她很顺从,羞涩地笑了,没有反抗。辛复把一切收在眼里,淡淡别过脸去,说道:“我回都尉府。”他原意是让裴景吾跟着一起来,谁知裴景吾连眼角余光也没给他,口气更冷。
“慢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