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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御风虽然腿上受伤,却仍是留在船上看着渔人将补来的海鱼归置好了,才离去。待得寒裳随着他们回到蓝家大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蓝浩瀚早已准备好了一桌酒席宽带众人,厨子们也将做了一道鱼翅宴来给众人洗尘。因为蓝浩瀚的豪爽,席间的推杯换盏自是不可避免。寒裳吃了点菜喝了些鱼翅汤,见小鱼坐在那里眼皮打架,知道她定是白日里兴奋过了头,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所以晚上这么早就犯了困。
重新想起白日里惊险的那一幕幕,寒裳的心头也忽的涌上倦怠,索性便向蓝浩瀚告了退,拉着半睡半醒的小鱼回屋去了。
小鱼躺到床上便深深睡去,寒裳在烛火下静静地看了一会她恬静的睡颜,正要吹熄烛火与她一起入眠,却忽听门上响起了熟悉的敲击声。
她的心猛的一惊,原本昏昏的睡意刹那间全无。她坐直了身体朝着门的方向压低声音轻问:“是谁!”
☆、077 禁不住的卑微
“是谁!”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其实寒裳已经知道了答案。
没有约定好的暗号,但是她就是知道,那样敲门的只有端木宣。仿佛是一种直觉,又好像是一种默契,更是寂寞的人生中因为相似而而带来的某种了解。
但是今日,她第一次听到端木宣敲门。明明他可以像以往那样坐在屋里的黑暗之中静静等待,等待她点亮灯火看见他时毫不意外的眼神。可是,今日他却选择了敲门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行为。
寒裳有些意外,意外的同时心中也开始隐隐的发疼。他的出现,不管以什么形式,给她带来的都是残酷的现实。这几日她太专注于假装叶红柳了,甚至都要忘记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叶红柳那么单纯。
端木宣推开屋门走进来,苍白秀美的脸在跳动的烛火中一片晦暗,紧紧抿着的嘴角,蓄着某种隐忍。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进屋中最阴暗的角落,而是直直地往前走着,走到了寒裳的床前,用一双丹凤眼紧紧地盯住了寒裳,幽幽的眸光深处跳动着愤怒的火花。
寒裳为他意外的表现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熟睡的小鱼,再回转过头来时,漆黑的眼眸中带上了淡淡的神色。“你怎么来了。”她问的语气也是淡淡的,有着某种疏离。
这种疏离刺痛了端木宣的心,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沉声道:“我本就该来的,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影子武士,而你,是寒裳!”
他刻意加重了“寒裳”二字,为的是时刻提醒她的立场。白日里,她满含着泪水扑进那个男人怀中的景象一直不断缠绕在他的心上,让他几欲抓狂。
寒裳的身子轻轻一抖,痛楚从眼底一闪而过,嘴角却溢出自嘲的轻笑,“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是谁,我更知道我的任务。”
“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样接近蓝御风是为了任务,甚至,为他流泪!”端木宣脱口而出,酸涩的语气难掩内心的情感。纵使他再如何隐忍如何低调,也看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扑进别人的怀抱!
寒裳微微一诧,继而脸色便沉了下去,诸多的心思在刹那间回转,只那么一刻,她便明白了所有。今天他在船上,她的一切,他都看了个真真切切!
眼底涌上一股倔强,她昂起头来看他,“正是如此,难道不是你亲口告诉我要去接近蓝御风的吗?现在,我正在那样做,又有什么不对?”
她头一次这样大声的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愤怒和不满,这样的口气这样的眼神,倒让端木宣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分寸。她的话,不论是什么,总是让他无法反驳,这一次也是这样。不是她的话无懈可击,而是在她的面前,他总是禁不住地卑微,卑微得没有勇气去反驳。
这样的卑微,与刻骨的情感交缠在一起,自六年前看见她倔强的眸子开始,便深深地铭在了他的心底。
端木宣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垂了头,将高大的身影往昏暗中挪了挪。他,只是影子武士啊,或许只有做个影子才能不让自己被伤得体无完肤。
寒裳见他这样,心中的怒火顿时便泄了去,面对这样毫无生机的他,她想大喊也没有了力量。
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当桌上的烛火跳动着燃尽了最后一寸时,她终于开口问,声音之中带着无尽的疲惫。“那头鲨是你引来的对么?”她一直有些怀疑,那个孩子要一路扔下多少鱼的内脏才能引来这么大的一头鲨。
端木宣在黑暗中点了点头,说实话,这并不是他预先想做的事。原本他尾随寒裳等人上了那渔船,只是为了暗中窥探和保护。可是,当他看见寒裳站在船头无比仰慕地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蓝衫男子时,心中的妒意便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他不知自己引来一头鲨目的到底是为何,只是单纯地想要捣乱,仿佛是吃不到葡萄的孩子要将葡萄架都砍了一般,谁也别想吃到。
可是,却不曾想,这样的行为虽让蓝御风陷入一场险境,却又同时看到了自己最不能承受的事。
那一刻,寒裳就那样,满含着泪水和激动,扑进了那个男子的怀中,哭得呜呜咽咽。他自认识她以来,还从没见她哭过!
那个蓝御风!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那个蓝御风有什么好,竟值得她为他掉眼泪!于是,这一晚,他终于忍不住来找她了,只是不曾想,所有的愤怒在看见她倔强的眼神时便化为了乌有。于是,变得更加卑微。
寒裳在黑暗中自是捕捉不到端木宣痛苦的眼神,但是却在想着另一件事。“你是怎样引来那么一大头鲨的?”她缓缓的问,心中开始发凉。鲨嗜血,他是怎样将鲨一路引到了船边的?
端木宣顿时觉得喉头有些发涩。以往的时候,他定然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的方法,但是今日,寒裳的态度竟似与以往有些不同。
“我用活人,割其股脉,吊在大船边,让他的血在海中缓缓释放,从而引来鲨鱼。我知道,那一片鲨鱼很多。”这句话,他说得那么艰涩,一边说一边在微弱的光线中小心地观察着寒裳的脸色。
寒裳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心中一片冰凉。“你用这么残忍的方法,下得去手么?”她的声音不自禁地带上了几丝责问的意味。
自从体会到阳光的美好,便再也不能忍受阴霾的晦暗了。曾几何时,她竟也变得这样善良?
端木宣只觉喉中一阵阵发窒,他抬起苦涩的眼,声音变得沙哑,“寒裳,什么时候你这么妇人心肠?”
妇人心肠!寒裳心中一惊,是啊,她自小便被训练不可妇人之仁,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谨记在心,但是今日,她竟有了妇人之仁!
是什么让她改变,是那抹如海洋般深邃的蓝吗?她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那张俊朗非凡的笑容,嘴角微微一勾,惊人的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若是义父多些妇人心肠,两国的百姓或许能多些安居乐业的日子!”
☆、078 极品美人血
这一句话无疑是逆天的反叛之词,听得端木宣凤眼猛瞪,一脸的不可思议。
惊骇和诧异在心中交替,盖过了之前所有的嫉妒和愤恨,在心中掀起了惊天的大浪。“寒裳,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他的话中没有质疑,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
背叛,在将军那里不容存在!自自己成为勇士之后,就从没有想过这个词。他的生命将在无止境的任务中终结,仿佛天生不能抗拒。然而今夜,他竟从这个曾经对将军如此崇拜如此顺从的女子口中听到了“背叛”。
寒裳看着端木宣的表情,心中生起莫名的寒意,一个激灵,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我……”她的话前所未有的没有底气,不是因为话说错了,而是因为和端木宣一样的恐惧,源自心底的那种恐惧。
他们都是一样的,从小便被培养,成为杀人和完成任务的工具,背叛的代价他们从不敢想,也承担不起。
“你……难道忘记美人血了吗?”端木宣的声音变得极度的阴冷,似乎透着丝丝的颤栗。
寒裳的身子猛地一顿!仿佛一个被遗忘了许久的种子,终于在她的体内重新复苏,渐渐生长壮大,最后要破体而出。发自内心深处的颤栗让她的声音变得颤抖,“美人血……”
端木宣倒反而沉静了下来,嘴角涌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嘲讽,“你难道认为,将军会就这样放心让你离开这么远?你难道认为,成为了将军的义女他就不会让你喝下美人血么——”说到这里,端木宣停了下来,嘴角的嘲讽更甚,“美人血虽是血红,但在某些时候也会变成蓝色,如海洋般清澈的蓝色……”
“美人泪!”寒裳脱口惊道,她还记得,自己临行前义父曾经给她品尝过支离有名的美酒“美人泪”,难道那酒……
“极品的美人血无色无味,只需一滴便可融于任何水性物中!”端木宣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审判,阴森恐怖,“寒裳,你到底是义父最为得意的棋子,竟让他不惜动用了很难才能得到的极品美人血!”
“极品美人血”!寒裳的心,在刹那间凝成了冰块,凉了个浸透。这个词语只是隐约听前辈们提过,却从来未见,不想原来自己竟这么有福气啊,能够享受它!
寒到极致,寒无可寒之时,倒反而不觉颤抖。寒裳的眼底凝着仿佛千年才聚集的悲怆,嘴角却露出一丝灿烂的笑来,看上去那么美丽,却透着无尽的凄凉。原奢望,义父对她到底是仁慈的,却原来,始终只是个高级的棋子,必须时可以果断丢弃的棋子!
原来,野心竟是这么可怕,它能让人变成可怖的魔鬼!
“呵呵呵……”轻声的笑,在黑暗寂静的屋中慢慢荡开,飘渺得随时要消失却又始终在耳边萦绕。
端木宣的心一阵剧痛,她越是虚无的表情,就越是让他心痛如绞。他的心被绞得透不过气来,声音也变得黯哑低沉,“寒裳,没有背叛便不会有痛苦。”他不想说的,真的不想说,当他看见她这样悲伤。
“背叛……”寒裳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好似从来不知这个词的意思。忽而,她美目圆瞪,“我不知背叛,只知我们杀了很多人,我怕我们死了以后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被火烧掉的残垣断壁,失去亲人的阳明百姓,甚至还有那个被端木宣割股放血吊在海中的人,一一自她的眼前闪过,让她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
“不,杀人的是我们,你没有!”端木宣急声应,好似下一刻寒裳就会被阎王锁了魂,惊恐得无以复加,“所有的罪过,我来承担!”
寒裳淡淡的笑了,笑得虚无缥缈,她轻轻的摇头,“不用,我自己做的自会自己承担。”“美人血”又有多可怕?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中那一腔血还是热的,没有凉透。
床上的小鱼翻动了一下身体,梦呓起来,似乎带着某种烦躁不安。
端木宣一惊,隐进深深的黑暗之中,再不说话。
寒裳探过身去,轻拍了小鱼几下,柔声的轻语与之前的声音竟似判若两人。小鱼嘟囔了几句,再翻了个身,复又沉沉睡去。寒裳头也不抬,只在黑暗中凝视着小鱼稚嫩的脸庞,淡声道:“你回去吧。”
端木宣再不说话,轻轻地从刚刚进来的门口走了出去,高大的背影带着几丝寂寥和悲怆,看得人无端的悲伤。
寒裳扭过头去,再不看门口,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那是什么泪?这样的苦涩!
这一夜无法入眠,虽然远远的海浪声仿佛幼时母亲哄睡的喃喃细语,那么温柔而有节奏。次日艳阳高起,寒裳的眼皮却微微地肿了。明明只流了几滴泪,为何竟肿了?
叶朗清看见寒裳憔悴的脸色,顿时满脸的怜惜,“柳儿,可是没睡好,我让御风嘱咐丫鬟将早餐送到屋中来,你再睡一会。”
寒裳轻轻摇头:“无妨的大哥,今日我们就要走,怎么也得去见蓝伯父一面向他道个别。”他们的行程昨日已定,今日便要启程回去,红叶山庄需要叶朗清。
叶朗清想着她的话也有道理,便也不再阻拦。拿眼偷偷地瞅着寒裳,心中忐忑。这个妹妹定是因为蓝御风的拒绝而伤了情感,夜里偷偷悲伤了,这样想来,心中更是一阵内疚。若不是他一力撮合,引起了妹妹的情愫,她也不会有悲伤。
到了前厅,一众人早已坐好,看见叶家兄妹带着小鱼到来,正要开席早餐,俞林却匆匆而来。
蓝御风剑眉微微一皱,有些不耐烦,问:“什么事?”有什么事,俞林竟急得连早饭也不让他好好吃?
俞林神色凝重,往前凑了凑,回道:“禀少帮主,昨日失踪的一个帮众家属已经找到,他……”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竟露出惊悚的神色。
“在哪里找到的?”蓝御风眉头一蹙,厉声问。
☆、079 海风中的苦涩
〃他的半个身子卷在船底……另外半个身子,看样子是被那头鲨鱼给吞了……〃俞林说到这里声音艰涩,眼圈发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的话顿时让满屋子的人失去了吃饭的胃口,甚至旁边的一个丫鬟还掩着帕子干呕起来。仿佛那种浓重的血腥味从那船上弥漫到了屋中,顿时让整个大厅阴云满布。
〃怎么会怎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蓝御风的声音不自禁大了起来,带上了隐隐的怒气。
俞林身子一抖,接口回答:〃禀少帮主,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个死者是赵四的叔叔,虽是第一次跟着赵四上我们的船,却已是个老渔民了,没有道理会这样的……〃
〃难道是他失足掉进海中?〃蓝御风放低了声音,微锁的眉头显示他在思考,〃抑或是……有人故意为之!〃说出后面这句话时,他的眸中精光咋射,不怒自威。
俞林忙一低头垂下眸去,不敢答话。这个时候,没有定论他岂敢乱说。
寒裳看着众人凝重的神色,只觉心中一阵阵发寒,涌上无尽的内疚。她自是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件事虽然不是她所做,却与她有关,她难辞其咎!
似是注意到了寒裳越发苍白的脸,叶朗清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她的手心有着密密的汗,却是冰冷冰冷。〃柳儿,你若是不舒服,就先回屋去吧。〃他将她的冰冷看成是害怕所致。
寒裳点头,朝着蓝浩瀚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大手一挥朗声道:“叶小姐好生去歇着吧!”
寒裳站起身来拉着小鱼的手告退,微垂的眼眸始终不敢扫向蓝御风。不知为何,竟这样的心虚,好似多看他一眼都会被他那深邃的眸光贯穿整个心脏。
回到屋中方觉后背出了微微的汗,寒裳在窗边坐了一会,看着小鱼在院中的花丛中跑来跑去好似永远无忧无虑,心情才终于平复下来。转身开始收拾衣物时,小鱼却已跑进了屋中,依依不舍的眼神,“柳儿姐姐,你和叶大哥要走了么?”
寒裳看着她天真的眼神心中一软,这样可爱的小人儿谁舍得抛下。如果,如果她真的是叶红柳,她定会央着蓝御风让她把小鱼带走,只可惜,她不是叶红柳。
她,还有许多事要办!想到回去后,不得不重新恢复多重身份去生活,她的心中便顿觉沉重。
小鱼的眼神却已从刚才的不舍变得可怜兮兮,“柳儿姐姐,小鱼舍不得你,你就不能留在这里吗?”
寒裳心中发酸,脸上却强扯出温柔的笑意,她轻抚了小鱼的发,柔声道:“可是,姐姐总是要回家的。”留在这里……她要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
“小鱼想跟姐姐回家,却又舍不得这里……”小鱼的眉头皱起来好像很烦恼,眸子闪着薄薄的雾气,小鼻子也开始有点红了。
“瞧瞧你这出息,柳儿姐姐不过是回家去罢了,你就要哭鼻子,是谁昨日还跟蓝大哥说要去学堂念书的?”蓝御风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丝丝的揶揄。
寒裳抬头,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眸,那里面只有满满的温情,仿佛之前那锐利的精光从来没从那眸中闪过。她张了张嘴,本想问那件事怎么处理的,但最终还是将那话咽了进去。
蓝御风走进屋来,拉住小鱼的手,“这样吧,你去了学堂好好念书,念得好了,蓝大哥可以考虑带你去红叶山庄看柳儿姐姐如何?”
小鱼倒是好哄,立刻便笑了,似是对这个提议很满意。笑完之后,歪头看看寒裳,又转头看看蓝御风,漆黑的瞳子里闪过一丝光芒。“如果,蓝大哥娶柳儿姐姐做媳妇儿,那小鱼不是可以常常看见柳儿姐姐了,还不用去红叶镇那么远!”
这一句话顿时让寒裳和蓝御风尴尬在了当场。某种不用言明的东西早已在二人的心中形成了某种默契,而这东西现在却生生地被小鱼拿出来,放在眼面前楞要他们去面对。
要怎么去化解彼此心中的尴尬?纵是蓝御风那样洒脱,此刻也有些词穷,无奈的笑容就这么挂上了嘴边。
“蓝大哥想娶,叶大哥还不同意呢。柳儿姐姐这样好,叶大哥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