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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被送进宫来……
“染雪……你怨我么?”
“不怨。本宫在宫中很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染雪已不是谷家人,与谷大人之间更无从谈起怨恨一说。谷大人要问的都问完了,就请回吧。来人,送客。”
内侍走到谷落尘身旁恭敬相送,落尘碍于内侍在侧,无法再说什么。宫中险恶,一举一动都可能落人把柄,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让人看出端倪连累染雪。只能微微苦笑对染雪道:“好好照顾自己,若有什么不适就差人去找我——看你进宫短短时间,竟然把自己的身体搞得如此虚弱不堪……那么,微臣告退。”他终于转身离去,但是他的关怀却如盘旋不去的风,毫无怨由,只求她的好。
染雪心里一阵难受,分不清这难受是谷染雪的,还是自己的。谷落尘,如此翩然而纯粹的一个人,生在凡间,却更似仙界之人……她讨厌看到这样一尘不染的人!
在窗边坐下,染雪想起那一日,'她'躲在墙角,拼命的想要隐到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仿佛这样真的可以将整个人藏了起来。落尘,落尘……她默念着那个名字,落尘……天下之大,竟没有我们的容身……
是呵……果然,'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谷染雪,谷落尘……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知为谁苦……
谷染雪,既然你活得如此绝望,便不要再妄想回来……就这样安分地,把一切交给我,不是两全其美么?
“染雪?”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一怔,回头,见到楚世不知何时走进来,欣然地看了看她,“内侍来禀报朕说你醒了,朕立刻便赶过来……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染雪笑了应道:“没事的,倒是皇上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净来吓唬臣妾……”
楚世想了想,倒真觉得似乎来桐霖宫的时候大多如此,不喜欢让人通报。也许是在宫外那段日子养成的习惯,与其说染雪是他的一个妃子……倒不如说,在他心里更像是妻子。这还真不是什么好想法……他是皇上,怎么能够只专宠一人……就算他有心,恐怕,情况也不会允许。
纵使心里明白,还是忍不住说,“只有你和朕两人的时候,还是不要臣妾来臣妾去的,实在不太习惯……在宫外时,你不是曾经叫‘楚世’的么?”
染雪微笑默认,然而心里想的却是……你又何尝不是自称“朕”而不是“我”呢?我又如何习惯?
“对了,染雪,今天见到你大哥了么?”
“嗯?”
“谷落尘啊,他前几日刚进太医院,太医们都对他赞不绝口。倒是个青年俊杰,只是一身清逸并不太似官场中人……倘若能够在江湖上与他结识,想来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他果然是你的哥哥,一样天仙似的人物,进宫不过两回,不知多少宫女动了春心。”
楚世只是玩笑,然而染雪微微一怔,下意识为他辩驳道:“皇上,他无意的……”
“朕知道,你紧张什么?”他笑了笑,轻轻叹气,“虽说按宫规,宫女在宫中时是不可以谈论感情的,但朕又不是荒淫无度的暴君,也不喜欢墨守陈规,既然是迟早要出宫嫁人,朕不会为难她们。”
淫乱宫闱这种事情向来是大忌,但是楚世登基以来,对于后宫的规矩似乎有意放松了许多,染雪多少明白,恐怕当年太子陷害他与后妃淫乱之事,在他心中仍旧留有影响。
“后宫里是非太多,朕准备让谷落尘来负责你的医治,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去请他来,把你交给他,朕也放心。”
“皇上,这样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
“谷落尘既然是我的哥哥,看在其他嫔妃眼里,恐怕……”
“没事的,不要想那么多。朕知道你行事谨慎,不过也没必要太拘束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是,谢皇上。”
楚世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道:“不要跟朕这么客气,好么。”
他喜欢染雪,喜欢和她在一起时那种怀念、久远的感觉。但是,他又很怕,怕每当看到她的恭敬疏离,那种恐慌和空洞的感觉。他的心里一直空了一块,黑洞洞的让人发痛,见到染雪,他以为终于填满了这个空洞,然而却渐渐发现,那个空洞依然不时隐现,不曾消失。
他的记忆有着缺失。
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这种心情让他一直不敢去寻找。
第三十四回 衣染雪4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落尘还记得,他第一次离家求学,是十五岁。
虽然从小便被教导学习医术,但是他对于文武的兴趣似乎更浓些,家里认为一面习文自然是必备,另一面习习武,可以强身健体也不错。于是拜了名师将他送去,一年里有半年时间会不在家。
家里捎来的书信中,夹着染雪偷偷放进去给他的信笺,八岁的女娃儿,已经写得一手漂亮得小楷,只是行笔字梢仍旧带着几分稚气,似懂非懂地抄了两句词来表达自己的思念盼归——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落尘看得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小染雪要表达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只是,这词句的意思,她恐怕弄错了。这封信他曾经收好,准备回家时好好的逗小染雪一番,只是后来遗失了,便也忘记——十五岁的翩翩少年郎,和八岁的天真女娃,那个时候,一切都还那么单纯美好。
究竟是哪一年,当他再次久别回家时,见到的却不是记忆中的女娃……那个豆蔻少女静静笑着,宛若枝头上最初积落的那一点白雪,动人心弦。
她轻轻说,“哥哥,你回来了。”
那一日的笑容刻在他心里,即使后来走遍大江南北,他再没有见过比这更动人的笑容,比这更美的人。
他隐隐想起多年前那张信笺上的词,信笺已经丢了,但是诗还在他脑中。
那个懵懂的女童,已经长大了。
——微微的心酸,他将酒杯斟满,却看着酒杯,不曾端起。他不是嗜酒之人,知道心里的苦,用酒消不了。
他和染雪,究竟是什么时候改变的……究竟什么时候,他们再无法如寻常兄妹一般……若是兄妹——怎么可以相爱?
一杯酒,终于泼在地上,他起身倒向床上。
——染雪!
为何要待他如外人?
……………………
“娘娘。”
“莺歌,怎么了?”
“晴薇昭媛来访……她……”
“哦?真是难得,难得她来,我自然是要会会的。天气闷热,就在菡萏池旁摆茶吧。”她缓缓起身,莺歌却似乎有些着急,“娘娘,可是……”
“怎么了?”
“晴薇昭媛她……看起来好奇怪……”
染雪浅浅一笑,“没事的。”她缓步走出房间,那份气定神闲,似乎早已经知道晴薇会来。
桐霖宫内,夏日炎炎,然而梨花和菡萏却齐齐绽放,清香满园。
人间仙境不过如此,只是看在另一些人眼里,这美妙的风景是如何一种刺痛!这里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是皇上对谷染雪的宠爱!
晴薇怔怔看着菡萏池里艳红的荷花,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才缓缓回身——染雪此时明白莺歌说她看起来很奇怪的原因……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憔悴不堪,眼窝深陷。那一双无神的眼睛里却有着异样的情绪,蠢蠢欲动着,某些潜伏的东西随时会爆发出来——
染雪微微勾起唇角,她比谁都更清楚,凡人是如何容易受到鼓动——只需要一点点推动,便会走向一个极端的方向。晴薇心里的嫉妒,需要的不过是一点点点播,而她,在她的潜意识当中,狠狠地推了一把——因为晴薇,这个表面看起来体弱多病“性子温宁”,却整日把自己闷在小小的院子里的女子,其实才是这个后宫里最脆弱的一个。
晴薇宛若一个被蛊惑的偶人,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眼睛瞪大得惊人,漆黑地发着幽幽的光。
——谷染雪!就是这个女人……因为她来了,皇上才被抢走!
皇上……那个会温和俊朗的笑着,关心着她的身体的皇上已经被抢走了!皇上的眼里只有她!谷染雪!
她看着谷染雪走近,眼前的女人如此年轻美貌,而自己,已经进宫多久了?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不……为什么她就可以获得皇上的宠爱……染雪唇角的笑容带着刻意的挑衅,似乎有意要激怒她,然而眼底有的却是怜悯——她在怜悯。
“不!”晴薇一把抓住她,“我不需要你的怜悯!皇上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难道是我病了太久……如果,我也有你的容貌……对,就是这张脸蛊惑了皇上……给我,把这张脸给我!!”她抓着染雪狠狠一推,两人一起向池中落去——
冰冷的池水瞬间将两人吞没,晴薇的惊叫声甚至没有来得及出口,便被满口的池水和泥沙呛住,她不顾一切地拉着染雪,即使就此沉没也要拖着她一起!
——混着泥沙的水灌入鼻口,染雪拼命屏息,试图从晴薇缠绕的手中挣脱出去——胸口憋得好痛,可是晴薇的手依然不肯松开分毫,两人在水中挣扎,纠结……
忽然一股力量带着晴薇重重往下一沉,她慌乱中根本看不清是什么缠上了她的脚,将她一点点拖入湖底的淤泥之中,湖中无数水草将她紧紧缠绕攀附,她的手终于抓不住——染雪挣脱出去,被荷叶托出水面——
她用力的咳着,转头看向水中……碧绿混浊的湖水很冷,那令人窒息的淤泥之中,晴薇永远也不会再挣脱出来……这宫中,又多一条冤魂。
“娘娘!”
“娘娘——”
桐霖宫的下人这时才匆忙赶来,七手八脚地将她从水中拉出,染雪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
谷落尘一得到传召,立刻更衣进宫。
他疾步走入桐霖宫,见到床上被皇上守着的染雪,一颗心紧紧揪起。
“皇上,谷太医到了!”
“谷太医!”楚世从床边站起,落尘连忙撩袍便要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快免了,先看染雪要紧!”
他是染雪的兄长,楚世对他自然放心并不拘礼,忙让出了地方,让落尘诊治。染雪的衣服虽然已经换过,头发依然半湿没有来得及擦干,落尘看着她的模样一阵心疼——她为何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他那个宁静无染的染雪,要如何在这后宫生存下去,迟早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谷太医,怎么样了?”
“请问皇上,染……谷昭仪在何处落水?”
“菡萏池!”
落尘了然,道:“谷昭仪是污水入肺,有所感染,恐怕今夜还会高热……”
“可有大碍?”
“性命无碍,只是她之前受过伤,身体的底子已是虚弱不堪,怕经不起接连的刺激……她身子又弱,不能用猛药,若这样高热下去……并不乐观!”
“谷太医——”
“微臣知道!谷昭仪是微臣的妹妹,于公于私,都会竭尽全力让她平安!”
楚世看着他,点了点头,“好——交给你了!”他转身走出内室,这里的事情,他帮不上忙,但是有些事情却一定要弄清楚!
“皇上!”
墨枫走进来,“晴薇昭媛已经被打捞上来——”
“人怎么样?”
“已经——”
这一点已在意料之中,楚世蹙眉看向旁边惶恐的桐霖宫侍女及内侍,“究竟发生了什么?”
莺歌赶忙跪下,回道:“皇上!是晴薇昭媛推谷昭仪落水的!”
“荒唐!晴薇怎么会做这种事!”
“皇上,是真的!奴婢不敢有半句妄言,晴薇昭媛因为嫉妒娘娘,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手伤害……”莺歌脑中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忙道:“这事茉蓉昭媛还有梁修仪、梁修媛都可以证明的!”
楚世蹙眉,吩咐道:“徐总管,去传茉蓉昭媛和梁修仪、梁修媛到此来见朕!”
不多时三人赶到,她们也已经听说桐霖宫发生的事情,事态重大,自然不敢隐瞒,便将那日桐秀宫见到的事情,以及晴薇昭媛有些异常的反应尽数禀告。
楚世没有想到平日温宁喜静的晴薇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从她们的叙述来看,晴薇因为嫉妒而伤害染雪,的确是大有可能……只是,她入宫多时,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纵然他可以怀疑或许是茉蓉昭媛故意站在染雪这边替她说话,但是梁家姐妹的话,却无法怀疑……
怎么会这样的……他让其他人都退下,自己独自留在花厅等候,长长叹息。
这究竟是第几次了……染雪在他身边,似乎总是受伤。尤其在这后宫里,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伤到她……
心情烦乱无法静心等候,他走入内室,看到谷落尘似乎有些慌忙地从床边离开,对他拜道:“皇上。”
楚世抬手虚扶,虽然微微疑惑,但并未多想。“怎么样了?”
“微臣已经吩咐人去煎药,待服下药,让她好好休息,应无大碍。若明日能够醒来,再行斟酌医治。”
楚世点点头,“谷太医也辛苦了,服药的事情朕来做吧,你先去休息。”
“微臣——”他的话生生止住,“是,微臣就在外面守着,有任何情况,请再召唤微臣。”落尘退了出去,楚世在床边坐下,双手握住染雪的手,抵在额上。
——染雪,是我的错。我将你留在后宫,却没能好好保护你……曾经并不想让她留在后宫,就是知道,迟早有一日,这个女子会影响了他的心情。只是,连自己也没料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如此在乎。
但是既然她已经留下,就应该给她足够保护自己的身份——
“染雪,你一定要平安,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能够伤到你——”
第三十五回 衣染雪5
谷修仪被加封为静嫔——这个消息宛若一阵旋风,在整个后宫掀起一阵小小的风波。只是皇上态度坚决,根本不容任何人反对,而让这阵风波最终没有成型便只能消失在暗暗的不满中。
如此一来,谷染雪的宫中地位,甚至超过了入宫资历最久的茉蓉昭媛,除了太妃,没有一个人能够动得了她。
这么大的事情梁太妃自不会坐视不礼,然而皇上根本避而不见,除了在朝上和御书房议事不容打扰,就是留在桐霖宫内陪伴染雪,更加派了护卫,着令墨枫亲自看守不允许任何后妃入内。就连谷太医前来请脉,都有墨枫在屋内守着。
落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安心……染雪入宫既然已成事实,至少皇上待她,看得出是非同一般。他心里也早就明白,迟早有一天,将会有另一个男人来守护染雪,那个人,再不会是他。只是,帝王的爱,能有几时?
“谷大人,本宫应该已经说过,本宫无碍,不需要再请脉。”染雪并未打算伸出手去,落尘却黯然一笑,并不放弃道:“臣只是奉旨前来。”
“那你就跟皇上说本宫已经痊愈!”
“做不到。”他的声音一如平日的清淡如风,不徐不缓,却丝毫不肯退让。“现在,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就算你不想再看到我,我也要照顾好你的身体。”他眼里的痛和悲伤收敛得很好,只留下些许痕迹,淡得如同水墨画上的一偏水渍,并不清晰,却无法忽视。
染雪转过头,不说话,也不伸手,落尘就站在她面前,同样不肯放弃地僵持。
每一次看到落尘,就让她莫名烦躁。这个清逸如风的男子站在面前,总让她禁不住想要去伤害,却又不忍伤害。
他怎么能在被人一再拒绝撇清之后,还执著地只为别人着想?无论她把话说得多绝,第二日,他依然会出现。
有墨枫一直站在门口,落尘从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言语,以免为染雪增添麻烦。他就静静地,却执著,似乎想要用尽所有的时间将她看进眼中,刻进灵魂深处。染雪除了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之外,别无他法。她不是谷染雪,只是一个霸占了他所爱女子肉身的冤魂,眼前的男子就算再为她担忧,悲伤,她也没有丝毫感觉。
为何她的决绝如同一把刀子一刀刀砍在落尘身上,却只见伤口,不见血。
她只能利用最后的手段——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落尘放弃对染雪的关心,那么便利用他对她的爱——她蓦地站起,不管墨枫在不在屋内,因为她知道对墨枫不需防备,便字字冰冷地对落尘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得不到我,就要连我一起毁掉么?你可知我在这后宫是如何步步谨慎地生存,你这样,是想害死我吗!?”
落尘脸色微白,“染雪,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道——”他侧目看向墨枫,墨枫蹙眉,却垂眸当作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