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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御书房,一股清香四溢在房中,熟悉而温馨。是玉兰香。
“徐总管,静嫔来过了吗?”虽然桐霖宫中总是满满的梨花香气,但是莫名的,他就是想起了染雪。
“回皇上,静嫔娘娘刚刚才来过,不过只是送了熏香,替皇上泡了茶便离去了。”
“哦?”这倒是奇怪了,她好像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来似的。走到桌边,便看到桌上的茶盅,还滚热着。打开茶盖,大红袍的茶香混进室内玉兰的香气里,一阵恍惚。似乎,不管喝过多少茶,都比不过染雪亲手泡的来得合意。
茶香与玉兰香缭绕身边,宛若从一个古来遥远的梦里飘来。
楚世贪恋着,却又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胸口窒闷,盖上了茶盖。他很想现在就见到染雪,这种莫名的感觉越发强烈。
“皇上,丞相求见。”
回过神,点头道,“宣。”
明日下朝后便去染雪那里吧……反正都在皇宫里,随时可以见到,自己何必不安?
和大臣们商议完政事,一抬眼,却见墨枫站在门口,急忙站起问:“墨枫,你不是在染雪那里吗?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是静嫔娘娘让属下回来的。”
“她为何……”
“静嫔说她现在在后宫已在其他后妃之上,何况她的身份,梁太妃也不会再轻易动她,所以不需要属下一直留在那里。”
“我知道了。”染雪一直都是个思虑周全,不给他增加麻烦的女子。她这样做,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他心里就是说不清的忐忑。
“皇上……是否去静嫔娘娘那里看一下……?”
楚世微微一怔,却缓缓摇头,“我答应过今天会去桐澜宫,明天我回去看她的。明天……”
墨枫默默垂眸退到一边,拳缓缓握起,却又松开。
楚世坐了片刻,还是起身,对门口的吩咐徐汇道:“朕去一下桐霖宫,不必跟来了。”
“那皇上今夜……”
“桐澜宫那边朕会去的。”
他快步向桐霖宫走去,走入大门的一刻,浓郁的香气宛若盛极却将败的玉兰花,穿透满园梨白而来——
楚世怔在那里,凝视着满园粉白的梨花,忽然愕然——现在,已经是几月了?为什么只有这里的梨花,依然炫极盛开……而这样异常的情况,他却忽视了这么久。一叶障目,仿佛有什么东西,遮住了他的眼。
“楚世?你怎么过来了?”
漫漫梨花之林的那一端,染雪安静微笑,楚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眼中看到的明明是染雪,却觉得自己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楚世怎么了?一来这里就在发呆。快进来吧,我备了茶,是你喜欢的竹叶青。”染雪转身欲走,楚世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不,只是在想你会不会来罢了。”她稍稍停住,回头说着,楚世却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今天的染雪,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她一直远远的,隔着几重粉白的梨树,不曾停下来等他。
第三十八回 衣染雪8
花厅内弥漫着染雪亲手所泡竹叶青特殊的清香,不同于大红袍的浓郁,竹叶青的味道让人觉得舒心。虽然心疑看来茶是在他进门之前就泡好的,楚世仍旧若无其事地端起,轻抿了一口。
清新的茶香之中,混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零落的玉兰花,一点点腐败。他忍住了没有吐出来,尽量表现得什么事也没有一般,放下茶杯。今天的染雪真的有些奇怪,难得她也会把茶泡得这么失败。
染雪对他的迟疑一无所觉般,垂眸将茶斟满,貌似漫不经心问:“朝上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吧……”
“嗯,刚歇下来。”
染雪的表情他看不懂,似乎有什么期待,又似乎不抱希望。她应该是有话要对他说,隐隐想起,似乎染雪进宫以来,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什么。
染雪只是静静坐着,陪他喝茶谈天,所有的话,都掩藏在她平静完美的笑容下,不曾出口。那些许的疑惑,便在她的笑容里一点点忘却。
抬头看看天色,没有注意到染雪的笑容有点松动,说着:“我也该走了。”
许久并未听到染雪的回应,转头,见她幽幽的目光正望着自己。染雪见他转头,收回了目光,“你可以不去吗……?”
楚世一怔,方明白了她今日的异样是为何——只是他的'明白',又能明白多少?
“染雪,我毕竟是皇上,所作所为都牵系着整个后宫的稳定,许多事情不能够随心所欲一意孤行。你应明白,后宫妃嫔不多,但每一个都牵扯着身后的势力,我若专宠,后宫势必再起风波,对你也……”
染雪漠漠的一张脸,笑容似是而非。“我知道了。”
楚世想再说什么,最终没有出口。染雪如此善解人意,应该会明白的吧……
'雪崖……你等着。我一定立你为后,一生只白首一人,你肯嫁我,我决不负你……'
——曾经,有人在她耳边毫不动摇的说着。
“你果然全都忘记了……”
“什么?”
“没有。我自语罢了。”染雪垂眸,不再看他。
楚世轻轻叹气,并非不为她心疼,只是……现在的他,所作的只是一个君王的考量。
他转身离去,染雪缓缓抬起头,感到自己身后一双温柔却冰冷的手,带着一片黑暗,终于完全将她吞噬。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堕入黑暗?'
'若不能完全属于自己,那么便毁掉吧。'
毁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为什么心里这么苦,要怎么样才能结束?她回来,是个错,可是自己已经陷入这个错中无法拔出——
楚世来到桐澜宫,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见到君渚跑出来迎接。君浓款款走出,似乎略觉惊讶,“皇上,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君渚没有去接您?”
一怔,楚世才想起跟君渚约好她会去御书房接他来,结果一担心染雪,都忘记了。
“朕有些事情,从别处过来的。君渚到了御书房没有见到人,想必徐总管会告知的。”
君浓淡然微笑点头,“不如皇上陪臣妾把上午那盘棋下完,君渚也就该回来了。”
和君渚的坦率爽朗不同,君浓就像一朵静雅平和的解语花,静静无澜,且聪慧内敛,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感到安然舒心。
这一盘棋,花的时间比预想的要多,两人太过投入,一盘完,才发觉天已将黑,君渚却还没有回来。
这妮子跑去哪里了?知道皇上在这里,她应该比谁都急着回来才是……只是她习惯不把担忧表现在脸上,楚世也觉察出有些奇怪,吩咐内侍道:“派几个人去找找。”
“是。”
天渐渐黑下来,派出了几批人,却都没有见到君渚的踪影。徐总管前来禀报,梁昭仪的确去过御书房,知道皇上不在立刻便离去,并未逗留。派人去各宫询问,也都没有见到过她——从御书房到桐澜宫的这一段路,说远不远,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加派人手,到路经的各宫去问!——其他的几个宫也派人去查询一下!”
“——对了,君渚的随身宫女呢?”君浓一句话将人点醒,只是如今君渚不见踪影,她的随身宫女又到哪里去找?
君浓并未放弃,向调来的护卫略略描述侍女的样貌,看着他们离去。
这种时候她却没有如其他女子一般急得不知所措,而是压下了担心,冷静的去想,这让楚世也有着几分欣赏。
天已黑透,事情特殊,楚世将墨枫也留在宫中一起寻找。墨枫办事雷利,很快便在尚衣坊寻到一个曾经路经遇见过君渚的小宫女。不曾见过龙颜的小宫女,一番话说得战战兢兢,“是……回皇上,奴婢是去桐秀宫送衣裳,路经那里,确,确实看到一位娘娘……”
“是梁昭仪吗?”
“皇上赎罪,奴婢,奴婢不认得,只是看那衣服是一位娘娘……”
君浓开口问道:“穿什么样的衣服?”
“回娘娘,是荷绿的宫装……”
楚世和君浓都见过今日君渚的确是穿着荷绿的宫装,且按照徐总管见到君渚的时间来算,应该是君渚无疑。
“你见到她是往哪里走?”
“回娘娘,看方向,本来是往桐澜宫来的,后来……”
“后来怎么了?”
“似乎,遇上另一位娘娘,她们,便一起往御花园的方向走了……”
“另一个人是谁你可认得?”
“回皇上,奴婢所走的地方,被树丛遮掩,没有看到那位娘娘的容貌,只看到一角水蓝的丝袍,然后梁昭仪随身的侍女拜了下去,奴婢才肯定是位娘娘……”
水蓝丝袍?这后宫里几乎每个妃嫔都有各种不同颜色的丝袍,这如何去找?
“墨枫,先带人去御花园方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
墨枫带人下去,楚世闭目,在脑中过滤着水蓝丝袍可能的主人,一种不安始终萦绕心头。
墨枫所带领的人在御花园并无收获,他随即想到御花园北侧的一个梅园,此时正值夏季,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过去。他果然在林中的小湖里,发现了侍女的尸体。
梁君渚在那一日失踪,多日不曾找到。
后宫上下在一片紧张里,几番搜查无果,只能加强后宫的戒备。楚世心里自然清楚,或许并不是搜查不出,而是不敢搜查。后宫都是妃嫔,没有确切证据,护卫哪里敢任意搜查得罪了她们。
楚世也只能暗中派人去尚衣坊和浣衣局,根据小宫女描述的衣服去询问。
墨枫每日在后宫例行巡视,几天以来他心里始终放着一件事。遣走其他护卫,他走入桐霖宫中。
“展大人。”
“静嫔娘娘呢?”
“娘娘……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莺歌始终低着头,墨枫细细看了看她,问道:“莺歌,你似乎脸色不太好?”
“没、没有……许是这两日没睡好……”
“静嫔娘娘身体不适,要照顾她的确辛苦你了。可有请太医来?”墨枫一直盯着她,不从她脸上放过一丝变动。莺歌抬起头时,眼中还有着一丝不安惶惑,然而迎上墨枫的目光,却已经变得坚定。
“娘娘说只是有些疲惫,歇歇就好了,若是情况不好,莺歌会去请太医。”
莺歌的态度,反而让墨枫更加疑心,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一看。“请通报娘娘,墨枫求见。”
“娘娘已经歇了,不便相见。”莺歌并未退步,墨枫不再多言,推开她便向屋内走去——
“展大人!”莺歌下意识想要喊人,却因为某种原因压了回去。就算叫门口的护卫进来,未必拦得住墨枫,而且,她不能让更多的人进来!她急忙赶上去试图用自己微弱的力量阻拦,心里却有着一丝期盼——墨枫和静嫔之间的关系,看似冰冷淡远,但总有种旧识般的熟悉与维护,若是墨枫,是不是能……
此时墨枫已经闯入寝宫,停在帐幔之外——
“真少见你会如此不拘礼的闯进来。”染雪淡淡的声音从帐幔内传出,模模糊糊地看到她的身影从床上起来,掀帐而出——她只套着一袭素袍,漆黑的头发并未挽起,柔顺地披在肩上,脸色看起来异常的白,似乎多日不曾见过阳光。她的笑容依然安静,安静得宛若死寂。
墨枫蹙眉,几日不见,她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难道她从来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的吗?他纵使不满也不能对着染雪发,便转过头,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问跟进来的莺歌:“静嫔的脸色这么差,为何不请太医?”
“别欺负人家小姑娘了,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清楚,如果需要太医,我自然不会犯傻的去硬撑。对了,你这么急着闯进来,有事么?”
墨枫纵然满腹怀疑,看着染雪的脸色,和她若无其事的表情,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道:“墨枫失礼,请静嫔娘娘赎罪。”
染雪浅笑,“什么赎罪不赎罪的,这里没有外人,那些虚礼还是免了吧。”
果然古板的墨枫对这句话并不赞同,他也是一是着急闯了进来,如今自然不好在她的寝宫久留。“惊扰娘娘了,墨枫告辞。”
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染雪看着匆匆离去的墨枫轻笑,恐怕现在他才是这里最了解她的人吧……只可惜,他却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呢。收了笑容,她转头对莺歌道:“你也出去吧。”
莺歌咬了咬下唇,应声:“是”,恭顺地退出去。
染雪转身,掀开层层帐幔,走到寝室深处——
闭不见阳光的阴暗中,寝室的墙边缩着一个人——原本华丽的荷绿色宫装被血污和灰尘染脏,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在看到染雪的身影时骤然收缩。
染雪走到她面前,动作轻柔地解开捂住她鼻口的厚布,笑道:“你在期望墨枫能够发现吗?很可惜,不能如你的意……其实我也很希望他刚才能够坚持进来看一看,那样,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君渚根本听不懂她的胡言乱语,只觉得她的笑容好冷,好冷,冷得令人打颤,却有浓浓的苦浸透四肢百骸。
染雪静静地盯着她的脸,那并不犀利却没有温度的视线盯得她不自觉地向后缩去,听到她低喃,“为什么?只不过是这样的一张脸……不过是凡人的平庸姿色——我精心挑选的容貌和身体,也不行么?最终,留不住他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你疯了么!?到底想做什么!?这里是后宫,我是皇上封的昭仪!等有人发现了,你只有死路一条!”
染雪的眼睛倏地变得冷厉,一双眼睛漆黑,宛若无底的沼泽,黑暗泥泞。
“在那之前,我会毁了你!”
她不会杀她,那样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她的苦,依然继续。
她要毁了她,毁了一切。似乎只有将一切毁了,毁得支离破碎,一次痛到底,才能缓解她心里的苦。除此之外,淤结在心里的痛,找不到出口。
第三十九回 衣染雪9
阴暗的房间里,染雪素白的薄衫白得刺目,她在君渚惊恐的眼神里拿起一个针毡,大小刚刚够握在手里,上面布满细长的针。
“……为什么凡人能花这么多心思在折磨另一个人身上?这样的一个东西扎下去,想必很痛,却不会留下伤口……只有很多细小的针眼……我听说,后宫里常常都会用这种手段。”
“你要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跟我抢!?”
她的神情让君渚惊恐地向后瑟缩,倔强的天性却依然不肯放弃地喊道:“皇上不是你一个人的!”
“皇上?那是谁?我眼前只有楚世,他身边也只可以有我!”
针毡狠狠落在君渚身上,深深扎入皮肉,她想要痛苦地尖叫,喉咙却很本发不出声音。染雪的手没有松开,按住针毡用力向下一拉,一道道血痕让君渚的背血肉模糊,染雪丢下针毡站起身,看着素白衣摆上被溅上斑斑血迹,突然惊惶的退开,好似害怕再沾染到半点血迹——白色,原来是最容易脏的颜色……也是最残酷的颜色。要保持白色的干净,或者让白色看起来依然干净,背后所做的事情,却如此残酷。
每一次笑,她都不知道,她还要笑到什么时候……
她脱下外衫丢在地上,转身掀开帐幔急急唤道:“莺歌,替我更衣!”
莺歌被她衣服上的血迹吓得微微一怔,下意识向帐内看去——飘动的帐幔缝隙之中,她只能隐隐看到倒在地上的身影。
“看什么?”
莺歌慌忙收回视线,替染雪脱下沾了血迹的白衫,换上一袭水蓝丝袍。
“啊……这裙子几时沾了泥渍?奴婢失职,竟然没有发觉,奴婢这就去换一套来。”莺歌去取了染雪常穿的粉绿梨白的长衫,将水蓝丝袍交给其他侍女,待浣衣局来取。
“莺歌,今天皇上还在桐澜宫么?”
“回娘娘……”莺歌的声音低如蚊呐,“是,桐澜宫那边还乱着,皇上他……”
是啊,皇上他怎么能不去安慰焦急的梁君浓?可惜,只要她染雪还在这里,只要楚世还在桐澜宫,就别想找到梁君渚!
“娘娘……您打算,怎么处理……里面……”
“莺歌,过去在频香园时我跟你说过的话,都忘记了么?”
莺歌慌忙跪下,“没有,奴婢不敢!”
“那就继续什么都不要看,不要听——你放心,以皇上的为人,最后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你。”
“可是娘娘你……”莺歌只能试探的问,难道,娘娘都不关心她自己的结果吗?可是染雪什么都没有说,从她的脸色也看不出一点信息。她的眼中,已经没有生死,没有安危,有的只是执念,和赌徒的疯狂。
——桐澜宫。
几日来,搜寻君渚没有任何进展。后共发生这样的事,自然算不得小事,尤其梁太妃那里的压力不断增加,令楚世感到疲惫。君浓自然知道楚世是尽了力的,从来不曾吵吵嚷嚷给楚世增加负担,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