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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宁宫中,阮淑妃一杯接一杯地喝下浓茶,虽说不是酒,不能解那所谓的愁,却是能让她保持多一分清醒。当年在她手下丧命的夏充仪,在她面前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当皇上从她身后看到血泊中的夏氏时,在倍受刺激下晕倒了过去,她整个儿呆住,只听到身后奴才们扶起皇上的急呼声,手中的珠钗跌落在地……那一夜,竟是这么难忘。夏充仪,你虽已死,但你却赢尽了,你还有什么可冤屈呢?皇上一生都会记住你,而我,我也会在每年寿辰,都会想起,你的血,你的死,你的声音!如晴在一旁,极力用最平静的声音向主子道:“娘娘,不如让小良子他们带人四处搜查一下,看是否有人从中捣鬼?”阮淑妃用力地放下茶杯,道:“不需要。”自是冥冥中有安排,只对她有好处,从来生前斗不过她的人,死后为鬼,也只有被她利用的价值。夏充仪,再赢不过皇上对你的情,我也得用你赢皇后一次。翌日晌午,孟馨如来到贞宁宫中外,得了淑妃恩准后,进内问安。当要进入会客大殿前,她加快了脚步,看在淑妃眼中,便是一副着急的模样。“妹妹这么匆忙,可是有什么要事?”淑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欣赏自己纤指上新涂的紫红丹蔻。孟馨如看淑妃没有赐座,也只有站着,说道:“娘娘,妹妹确是有要事相告。”她把目光放在淑妃桌上的香炉上,这正是昨日在骆沅儿房中看到的香炉,连香气都是一样的。
淑妃道:“有何要事?”孟馨如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淑妃冷冷道:“既已说出有事相告,就别来跟本宫卖关子,本宫最见不得人吞吞吐吐。”
孟馨如慌忙道:“臣妾不敢!娘娘,臣妾首先要确定一件事。娘娘桌上的香炉,是否是骆宝林所赠?”淑妃看了香炉一眼,又看向孟馨如,淡然道:“确是骆宝林所赠。如何?”
孟馨如马上上前来把香炉拿起,没想到却被烫到了,尖叫了一声,香炉掉在了地上,撒落一地的灰。淑妃没想到她会有这个举动,不由一愣。看到她双手烫得红肿,向如晴点了下头。如晴退下取烫伤药。“娘娘恕罪,馨如莽撞!”孟馨如看淑妃没作别的询问,连忙跪下请罪。
淑妃道:“你这是为何?直说无妨。”孟馨如跪在地下,颤声道:“娘娘,臣妾首先要替骆妹妹请罪,骆妹妹也是一时惧于胁迫,所以才会有此一举。”抬头看到淑妃不耐的眼神,她连忙往下说:“此香炉,乃另有乾坤,娘娘千万别用。”这时如晴取了烫伤药来,淑妃对孟馨如道:“你起来再说。如晴,替孟宝林上药。”
孟馨如这才站起来,如晴小心地为她的手涂上烫伤药。淑妃走到太妃椅前坐下,侧身而躺,懒懒道:“你意思是说,这香炉是对本宫不利?”
孟馨如道:“回娘娘,正是。”淑妃吩咐如晴道:“你取了这香炉及香灰,到太医院着廖太医查验清楚。”
如晴领命而去。淑妃看到孟馨如仍站在原地,便道:“到在这边来坐。”她拍了一下身旁的椅子。
孟馨如松了口气,到淑妃身旁坐了下来。“刚才你说骆宝林惧于胁迫,本宫很想知道,谁在胁迫你们?”孟馨如脸色一下变了,她支吾着,半晌,才道:“是皇后娘娘……”淑妃舒适地躺在太妃椅上,她的角度正好可以把孟馨如的表情看个清楚。“这么说,你来告诉我香炉有问题,就是冒着得罪皇后娘娘的险了?连与骆宝林的姐妹情份,你也不顾了吗?”
孟馨如没想到淑妃会有此一问,她道:“娘娘,臣妾确有私心,臣妾自进宫中,一心想择明主而侍,臣妾相信,淑妃娘娘会是这个明主,若有人要加害,哪怕是至亲姐妹,臣妾也断然容不得。”
淑妃听她说的句句属归顺之意,心下也很受用。只等如晴回来告诉香炉里藏的玄机了。
过了半个时辰,如晴回至宫中,向淑妃禀报道:“娘娘,廖太医仔细查验过香炉及香灰,只说这是上等香料,有宁神之效,并无异样,可以放心使用。”孟馨如闻言,顿时呆住了。淑妃掩嘴轻笑,对孟馨如道:“看来妹妹这次捉错用神了。”她拉起馨如的手,啧啧两声,道:“可怜这玉手,白烫伤了,连累本宫的药也浪费了。”淑妃口中的“费”字吐出,随意放开了孟馨如的手,孟馨如只觉伤处一阵疼痛,却不及面上的难堪让人难受。“娘娘……”孟馨如看着淑妃从太妃椅上站起,款款走向内殿。这一步走得太错了,不仅消息竟是错的,还让淑妃对自己减少了信心。“说了半天,你也不累?”淑妃头也不回地道:“回去做你该做的。”孟馨如从贞宁宫中退出来,挫败之意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的冷静。她知道,这个结果,是在一个人的意料之中。从皇后和淑妃二宫向她们拉笼那天开始,这个人就在寻找一个更好的机会,选择最适合的靠山。就像对待宁媱一样,她不仅自己要赢,还要把身边的人拉下来。远远地,孟馨如看到了那个人。骆沅儿步姿轻盈地走在宫道上,身后跟随着二名随侍宫女和一名太监,神采奕奕,很有后宫妃嫔的气势。孟馨如站定在路旁,冷冷地看着她走近。骆沅儿看到她,展颜笑道:“姐姐来向淑妃娘娘问安吗?你放心,妹妹现在要去的是昭华宫,应该不会坏了你的筹谋吧?”孟馨如知道不能与她当面说穿香炉的事情,再怎么说,也是她先向淑妃告密。也许,她们之间的计较,从来就没有对和错,只有输和赢。孟馨如只好道:“妹妹费心周旋,万事小心。”“这个自然。有劳姐姐关心。妹妹先行告辞,免得皇后怪罪。”骆沅儿说罢,继续往前走去。
孟馨如隐怒的眼神骆沅儿当然看到了,她会去告密,是意料中事,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应付皇后和淑妃。皇后今日特地在昭华宫安排了午后茶点。满桌的精致小点,茶香四溢,还有皇后和善亲切的笑容,就如一场温暖的寻常家宴。“骆妹妹,你尝尝这个,是本宫命御膳房按本宫家乡小吃的做法试做的,本宫吃来觉得还欠一点感觉,看你能否尝出来。”皇后亲自为骆沅儿夹了一块糕点。骆沅认真地品尝了一下,道:“香甜有余,却少了柔韧的口感,皇后娘娘可是这么觉得?”
皇后笑道:“正是。看来骆妹妹也是个美食家。”骆沅儿道:“皇后娘娘过奖了。”出入昭华宫和贞宁宫次数多了,她面对皇后再不像开始时的紧张,已经能自如地表现自己该表现的一面。皇后品了一口碧螺春,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给淑妃送的茶点,淑妃可满意?”
骆沅儿回道:“今天送去的茶点,淑妃娘娘都品尝过了,淑妃娘娘说,茶水太淡,问是否茶叶不是过去用的毛尖?”皇后笑了一声,道:“淑妃既然嫌茶水淡,你明日再换一种茶叶给她尝尝便是。”
骆沅儿低头应是。每日给淑妃的茶点中,每一件,都有微量的五石散,皇后的用心,自然是想淑妃寿宴当日,出现她想要的状况。皇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品尝糕点,如同吩咐骆沅儿的,真的不过就是一杯茶水的事情。
这时,皇后的主事公公小靖子快步走了进来,脸带喜色道:“皇后娘娘,皇上圣驾正在昭华宫外!”皇后大喜,脸上泛起了一层雀跃的光彩,她站起来,正想迎出去,想起身后的骆沅儿,在回头的一瞬间有了决定,便道:“骆宝林,你就随本宫一起迎接圣驾吧。”“谢皇后娘娘!”骆沅儿兴奋得握紧了自己的手,进宫已有一段时日,皇上,顺清国的祯文帝,自己的夫君,还未知道是何等模样呢!眼下,终于可以面圣了,想起自己比孟馨如她们都走前一步,她心里又是一阵骄傲。随皇后走出大殿外,依礼站在妃嫔的位置上,等待皇上到来。门外恭迎声响起:“皇上驾到!”还没来得及看清皇上的样子,骆沅儿就随着皇后一起跪下,齐呼:“臣妾参见皇上!”
低垂的眼光中,只隐隐看到地上一双金黄的龙靴。“平身。”皇上的声音低沉,略带点沙哑。皇后站起来,看向皇上,关切道:“皇上,你的嗓子是否有不适,有没有传太医?”
骆沅儿微微抬头看向祯文帝,只见眼前是一位身著浅蓝绣龙朝服的青年男子,眉目间并无特别突出之处,只是在刚毅中,自然流露出一股贵气。他看向皇后的眼神中,有着恰到分寸的尊重,更多的是礼待,没有包含更多的夫妻亲切之情。所谓先臣而后妻,不过就是如此吧。
祯文帝道:“朕无碍。朕今日过来,有一件事情要问皇后。”皇后道:“皇上,所为何事?”祯文帝轻咳了一下,才道:“朕近日听到一些不该有的传言,说后宫中有阴人作犯,可有此事?”
冤魂不息(三)
第七章皇后和骆沅儿听到祯文帝的问话,均是一怔。旋即,皇后镇定下来,回答道:“回皇上,近日确是有传言,作为后宫之主,臣妾理应平息传言,以肃后宫。但是臣妾却另外有一个想法。”
祯文帝道:“皇后且道来。”“皇上,臣妾说这番话之前,必须先向皇上请罪。皆因这有可能是皇上眼中的愚昧和大不敬之罪。后宫中充斥阴人作犯的传言,均是因为事出有因,每晚确是听到歌声,声音极肖昔日夏妹妹的音韵,就连本宫,也曾清晰听到此音。本宫的想法是,与其强硬压下传言,而众人暗地揣测,另牵风波,不如想法查清事情真相,以从实质上解决问题。”祯文帝面无表情,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皇后继续道:“臣妾近日已秘密安排了人注意各方的动静,以防是有人暗里作乱。只要皇上恩准,臣妾自当继续查探,以杜绝事端多生。”
祯文帝轻轻叹了口气。他这几日白天忙于政事,晚上又隐隐听到酷似夏充仪声音的歌声,以致一直不能安寝。他并非是对故人纠缠而心悸,相反,他在心底里,只有怀緬和悼念。当相似的歌声归来,挑起的是他藏在心内的伤怀和感慨。如果真是夏充仪魂兮归来,那倒是他暗怀期望的事,只是,夏氏,你既已逝去,为何久久未能安息?“你就为朕小心查探清楚,若是有人从中作乱,朕必将其重责。但,如若是……”祯文帝话到嘴边,却没有马上往下说。皇后会意,接道:“如若真是夏妹妹归来,臣妾必定为妹妹设坛超渡,好让妹妹安息。”
祯文帝颔了一下龙首,刚欲起驾离去,却看到了皇后身后的骆沅儿,面容婉秀,气质纤柔,亭亭而立,自有一番清丽的姿态。“这位是?”祯文帝向皇后发出询问。 骆沅儿娇羞地低下头,心自是“呯呯”地急跳。耳边只听皇后回答皇上:“回皇上,这位是锦楥宫骆宝林。”皇上会就此记住她的名号吗?骆沅儿想抬头看清皇上的表情,却知道这于礼不合,只有在心下暗自紧张。祯文帝点了点头以示知悉,却没有因此多作停留。“臣妾恭送皇上!”骆沅儿与皇后齐声呼道,抬头望向皇上渐远的英伟背影,她的眼内蒙上一层不舍与希冀。夏末时分的风中夹着的清爽,让人可以感受到秋凉的气息。季节即将替换,阮淑妃特命御膳房准备了换季滋补的汤肴,并向各宫妃嫔发出到贞宁宫中共进补汤的宴请。 时近傍晚,蒋德妃、柳顺容、钟修仪、芳婕妤、常婕妤、郑才人等先后而至。妃嫔间的寒暄呼应,忙于侍奉的宫女,贞宁宫会客大殿一时热闹了起来。阮淑妃内殿中走出,看着客殿中各位敬而行礼的姐妹,笑盈盈地道:“各位妹妹请就座,今儿姐姐设下汤宴,各位请多进食,这秋季寒燥,众妹妹可得注意补身。”众人谢过后分别就座。大家围坐一桌,言笑晏晏,气氛竟是难得的融洽。
席间汤味鲜浓,菜肴色香俱全。如晴偶尔亲自上菜摆碟,不时为阮淑妃把食物移开呈上,照顾极为细心。海雨青与各妃嫔言语间,注意到淑妃进食竟有所选择,均是如晴摆上的,才会下箸。
她开始没有在意,也许这只是淑妃饮食有偏好。然而,她慢慢发现另有端倪,于是不动声色地停下了手中碗筷。过了没多久,如晴向阮淑妃递上清洁用的锦帕,阮淑妃伸手接过的一刻,轻触了一下如晴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殿内的灯火突然全数熄灭!众人惊呼出声,只听如晴声音慌乱地道:“淑妃娘娘,你看!那……那是什么?”
大殿内一时没有了灯火照明,但借助外间的微光尚可稍微看清殿内的境况。
只见殿门前一个人影由浅至深慢慢清晰起来,隐约中可分辨出为女子的身影。
“镇日无心扫黛眉。临行愁见理征衣。”幽怨的歌声竟然从人影处传来。众妃们均吓得心惊胆战,每个人的眼前似乎都闪现出夏充仪凄厉可怖的脸庞。歌声正在继续:“尊前只恐伤郎意,阁泪汪汪不敢垂。停宝马,捧瑶卮。”这时,钟修仪捧着头叫道:“我的头好疼!”紧接着,郑才人也尖叫道:“疼死我了!夏……夏姐姐,一定是夏姐姐回来了!”
当年淑妃寿宴上夏充仪在席间失控,所经之处,并没有妃嫔把她拉住,以至夏充仪的疯狂一发不可收拾,如今的数位宫妃,除了海雨青外,都是当时在场的妃嫔。
如晴大叫道:“各位娘娘小心!来人,来人啊!”但是任凭她怎么叫,殿外就是没有宫人响应。殿门边的人影轻忽飘摇,众妃更是惊惶不已,头部剧烈的疼痛以及眩晕,让她们眼前一片朦胧,似乎可见许多影子在空中飞移,那么多的脸庞,都是夏充仪充满冤屈的控诉。柳顺容颤声道:“夏妹妹你可不要怪我,当日我想拉住你,可是……可是你的样子太可怕,我……我不敢啊……”歌声再度响起,这时的声音里渗夹着几丝哽咽之音:“相斟相劝忍分离。不如饮待奴先醉,图得不知郎去时。”眼前众妃们乱成一团,海雨青冷眼旁观,灰暗的大殿四角,分明有几位宫人在控制空中的几缕白衣,而殿门前的人影,也不过是位长发遮面的宫女。冷不妨淑妃竟一把拉过海雨青,把她挡在自己身后,说道:“妹妹不用害怕,本宫自当保你周全。”黑暗中,隐隐可见淑妃闪烁的眼神。只听歌声低落后,“夏充仪”幽幽道:“我心伤兮,天人相隔,无可再遇。往日含冤而去,罪不在诸人。妾魂盘桓,为久冤未平。只独遗下丝帕二幅,昔日毒害之人,已明示之。众姐妹代告吾皇,妾泣跪。”殿内“夏充仪”的声音久久回荡,眼前数影交错,众妃已被惊得心志涣散。
当人影退去,声响平寂,众妃们相继晕倒。淑妃平静地站起身来,吩咐如晴道:“传廖太医。”如晴领命,并安排宫人把灯火重新点上。
一室光明,淑妃转身看向站在原地的海雨青,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既然众人皆醉,便不该再独醒。夏充仪的魂魄现身贞宁宫的说法一时在后宫流传得沸沸扬扬。事发翌日,祯文帝和皇后便亲临贞宁宫查问究竟。阮淑妃双目红肿,形容憔悴,声音低哑地道:“请皇上降罪,是臣妾福薄,乃至当日夏妹妹香逝,如今夏妹妹归至,也是因臣妾过失,皇上,不如就由臣妾于凌霄殿中为夏妹妹设坛作福,长跪七七四十九天,以赎当日错手相伤之罪吧。”皇后道:“妹妹未免过度自责了,当日的情形不提也罢,这如今的异况,也不见得就是妹妹的原因,妹妹不必急于求罪,再说,夏妹妹的芳命,也不是长跪就能抵过的。”皇后的话似是为阮淑妃开脱,然而却是句句讥诮,听在祯文帝耳里,只有火上浇油的后果。阮淑妃当然知道皇后的用心,刚想说话,就听祯文帝道:“罢了。淑妃你只说说,昨晚到底是怎样的情形?”阮淑妃把昨晚之事在皇上面前叙述了一遍,着重说出了几位妃嫔的反应。
“昨夜夏妹妹说的几句话,臣妾由于太过惊慌,一时没有听清,说的好像是什么丝帕之事,恐怕要劳皇上亲自问几位妹妹了。”祯文帝一心想查清事情因由,马上便要起驾,皇后连忙道:“皇上近日军机政事繁忙,各级官员正待皇上决断诸事。这事不如交由臣妾处理,臣妾必定将真相查明。”祯文帝沉吟片刻,道:“朕先到德妃宫中,问清夏充仪的所留之言,其余妃子,就交由皇后查问。”皇上终究是割舍不下对夏氏的情份。这一切虽是阮淑妃暗中布局,她却忍不住一阵揪心。旋即,淑妃平复下内心的难受,本来,这一次,赌的就是皇上对夏氏的未了情。这份情越深,成数便越大。
珍秀宫内,德妃由于惊魂未定,尚在床榻上。昨夜廖太医已分别为众妃诊治,开了定惊药方,嘱言各人须静处休息。因此皇上垂怜,免去了她的礼。德妃喝下了刚送来的定惊药后,对皇上道:“昨夜夏妹妹确是有言留托,臣妾虽然惶恐之至,却也听清了泰半。”祯文帝听到了德妃的复述,竟不觉失魂落魄。“我心伤兮,天人相隔,无可再遇。”祯文帝沉声重念,心内的痛楚无以复加。终究是阴阳两片天地,但是,为何只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