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回头看她,微笑着把她拉到身侧,用低浅至不可轻易闻清的声音道:“只有你这儿,最让我放心。”宁媱恍若未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窗外雨水渐如倾盘,尽情而恣意地荡涤着黑夜的黯霾。
只想留下安静。
解语(一)
第七十三章 时近清明,这一季里的春雨总是于前一刻的艳阳过后突如而至,宫内四处水雾涟涟,雨扬纷霏,暖潮围渗。入夜后的天空,隔着重重洒降的雨雾,灰黯蒙昧。宁媱坐在通往乾阳宫的鸾轿中,双手小心地捧着汤盒,里内是精熬了数个时辰的百合知母清润汤。隔着雕花沉木的盒身,她的掌心微微感觉着热暖。到得乾阳宫前,她下轿命人进殿内求见。不小心踏了一脚雨湿,刹那间只觉冰凉透心。她忙不迭往宫门边的檐下站去,与此同时,方公公亲自从宫内迎了出来,含笑对她躬了躬身,道:“皇上让顺容娘娘马上进殿。”宁媱更抱紧了怀中的汤盒,一边随方公公进内,一边微笑道:“谢过公公通传。”
方公公回头低声道:“娘娘言重了。皇上今夜原有要务在身……听到是娘娘前来,才特命接见。”愈近御书房,她侧头看到昏黄的光息蒙淡地透过迥廊旁的窗棂兀自朦胧,他便是在这一墙之隔后,日理万机,运筹帷幄。若不是因着他曾命她准备清润补汤,而他今夜不能到玥宜宫来,她亦是没有踏足御书房的机会罢?她的脚步渐次地变得小心,那脚上的湿濡的感觉于此时溢发地让人难受。沿着门前洒落的光影,她缓缓向内走进,抬眼远远可见那奏章层叠的御案高台,来不及看清案台后的人面,她垂目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她声音软柔,但室内空阔幽静,若有若无的回响之音轻浅地在他们之间回荡,他从御案中抬起了头来,看到纤然立于殿前的她,展颜笑道:“媱儿,你来了。”宁媱的手在汤盒上抚了一下,道:“臣妾今日依着太医的药膳方子,熬了一味百合清润汤,这雨天多有不便,皇上圣驾不能到来,臣妾便斗胆把汤送呈,皇上操劳多时,不若先尝一下这汤,稍事歇息?”祯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颔首道:“媱儿不必拘礼,把汤拿上来罢。”宁媱依言向御案走去,抬眼看到他正眼眸清朗地注视着自己,心中的忐忑不由因此而褪减些许,遂嫣然笑语:“臣妾特地在汤中加了蜜枣,皇上先尝尝味道,若是嫌甜了,臣妾下回便改用红枣。”
祯文帝笑道:“甜是甚好的,哪里就会嫌了。”他刚要站起身来,忽觉胸中一阵闷疼,复又坐下,喉中急喘一口,随即无可抑制地咳嗽了起来。宁媱见状,忙把汤盒放下,来到他身侧道:“皇上小……”一字心字不及出口,却看他越是咳嗽得剧烈,而自他手中黄绢一角中闪现的鲜红,更教她惊悸,心中下意识地认定这一抹的错觉,正欲转身取茶水,却在他把黄绢放下的一刻呆住了。并非错觉。黄绢上竟是鲜血斑斑,映得他的脸庞惨白灰败。她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他把黄绢揉在手中,伏身在案台上咳喘不止,她旋即定下神来,扶着他的臂膀急切道:“臣妾马上传太医!”心急如焚,刚要向外而去,他却一手拉住了她,断续道:“不必了……”她回头担忧地看向他,他紧紧拉着自己的手,虽是咳嗽未平,但也不再咯血,脸色犹自青白,眼内清朗一如适才,却尤其让她为之揪心。“不必了。”他重复,嘴边竟带着一丝强笑,“可服的药,我都已经服过。”他把她拉到身侧,“现在何时辰?”宁媱心神慌乱未定,看着他把手中的黄绢随意放于案台上,眼光随之落定,无意间扫视到台前那一份誊满圣楷的剡中竹纸,当中的文意零星入目。耳边传来他的询问,她低头看着他,脑中迅速地回算了一番,静声道:“该是酉时三刻。”他眼神稍有飘忽,案台上的灯盏似是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微风吹袭,连连颤战摇曳。他这时放开了她的手,沉沉道:“是时候了。”宁媱的指尖轻轻地抖了一下,某些看似与己无关的事由片段,于此时模糊而分明地在她脑中组成了一宗宗可能的变数。方公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在这一刻,尤显谨肃:“皇上,海大将军于宫外求见。”
祯文帝低低咳嗽,身子软软地靠在了椅上,片刻,才缓声道:“传旨海大将军,朕于乾嘉殿中,令其前往。”方公公领命而出。宁媱回想起进殿时方公公的话,皇上今夜原是身系要务,想来,必是与海大将军一事有关。她压下心中惊异,向祯文帝福身道:“臣妾先行告退。”他靠在椅上,抬头凝视她片刻,却未发一言,只点了一下头。她转身往外走去,隐隐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后的眼光,她垂下头,直至迈出了御书房,转角于墙畔,她才轻轻松了口气。宫外仍然是雨水淋漓,她一踏出宫门,如燕便打伞上前来。她转头环视四周,并未见海大将军的身影,想是已随方公公前往乾嘉殿。她向鸾轿走去,眼角余光感觉到正有人向乾阳宫方向而来,她不经意转头看去,细密的雨雾中,只见对方独自一人,纤若清佻的身影在蒙濡的夜色中,愈显孤绝。看到她,宁媱不禁站住了脚步。她也在看到宁媱的一霎,稍有停顿,手中微微一颤,油纸伞向外倾侧,冰冷的雨点打在头脸上,水湿寒凛。宁媱向她微笑欠身,道:“见过海姐姐。”海雨青脚下的裙袂已然尽湿,她缓步向前走来,只向宁媱回了淡淡一笑,便径自往乾阳宫门而去。宁媱略略思忖了一下,伸手取过如燕手中的伞,小声吩咐她与抬轿的宫人到前方雨亭等候。
“海姐姐,请留步。”听得这一声轻唤,海雨青微微地皱了一下眉,但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并不回头道:“宁顺容若无要事,还是改日再议。”宁媱小心地趟过地上的水洼,来到她身后,轻声道:“请恕妹妹冒昧,姐姐于此时来求见皇上,想必是为了海大将军一事。”海雨青侧过头来,淡声道:“宁顺容难道不明白此于你而言乃闲事?”语毕,她不欲再与宁媱多言,正要继续向前迈步,宁媱却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温婉笑道:“妹妹自知唐突。但姐姐此时求见皇上,亦不过是徒劳一场,何不听妹妹多言几句?”海雨青眼内闪过一丝始料未及,她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面向宁媱,面容清冷:“顺容聪敏如此,不如只告诉我,此番阻挠,意欲为何?”耳畔,心头,却莫名地回荡着“不过是徒劳一场”这句话,她眼睛直视宁媱,但视线却渐次迷蒙,眼前浮现的,竟是爹爹海骏微含忧色却又深怀隐忍的脸庞。今日清晨时分,海骏便奉圣召进得宫内,遵依规仪先行往乾阳宫觐见皇帝,其时皇帝和颜慰言,彼此只作了常制君臣之礼,皇帝道尚有政事与众言官相议,令他先行至钟萱宫与海修仪相聚,今夜酉时复再前来乾阳宫,秘商军务要事。亲恩相承,共聚天伦,何其隆恩。然而,于钟萱宫内相见一刻的心怀,却满是无以言喻的焦灼与担忧。当眼见爹爹欲行臣礼,她立即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的手,正想开口说话,才发现喉中早已哽塞,而双目内的温热酸胀,亦使得眼中爹爹的那一头银花白发,更显灼目。爹爹一双满布厚茧的掌紧紧攥握住了她的手,这样的厚实温暖,熟悉如斯,一如往日于家中的宠溺。这样的亲伦之暖,如今便在眼前,正想再度重温,却又忽觉遥不可及。遥不可及,只因情真,却人非。十数年的亲恩情重,掩埋着何等的秘密与真相?这一声爹爹,这一声女儿,又曾在他心中激起何等的波澜?她却不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明白,此时此刻,她还该是他的女儿。“你不必为爹担心,”他慈目和蔼,一派平静,但她分明从他眼内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不安,“皇太后自有定数,爹也自会小心。如今,爹只想你于宫中平安。”她心中那一个本来模糊不定的念头,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清晰坚定。“妹妹并非有意阻拦姐姐,”宁媱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静静道,“妹妹只希望姐姐能再细想想,如若皇上乃心意已决,又岂能是姐姐一人之力可以左右?”海雨青闻言,冷冷一笑,道:“那么顺容又认为已掌握多少内情?”雨水连绵地打在伞上,“淅沥”作响,她们二人的话音在雨中悠转地在彼此之间传递,轻浅低回。“妹妹知道的并不多,亦不该再作探知。但至少明白一个理,眼前是事端多生,”宁媱顿了一下,又低声道,“皇上却龙体抱恙,因而平乱息扰,乃为首愿。”海雨青紧紧地注视着她,道:“平乱息扰,只不过是目的。皇上要达成这个目的,必是有人需要为此付出代价。”海骏随方公公走向通往乾嘉殿的迥廊。一路上,方公公只于前方静默引路,他心头的惴然溢发加重,当他想开口询问之时,殿门已在眼前。方公公停下了脚步,回头敬声道:“海大将军,皇上已在殿内相候,奴才不便进内,请大将军自行移步。”殿门前值守的二名宫人,肃穆静立。殿内透出的一点光息,透露着内间的准备妥当。
海骏犹豫了片刻,终是踏进了殿内。放眼看去,殿中旷阔空辽,金黄帷幔数重交错飘垂,殿旁的窗户洞开,风拂凛凛,帷幔如低浪般浅阔地飘忽波动着,越教人看不清尽头高台上的座案。看不清,望不尽,他却已身置其中。他定下了神,跪下朗声道:“臣海骏,参见皇上!”声响如洪钟,在殿内重重回荡。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低闷却惊心的响动,他迅速回过头去,竟见殿门已被关闭。他心头暗惊,却仍跪于原地,只警戒地注意着周遭的动静。耳边,仍旧是飒飒风声,那遥远的前方一端,却并未有半分回应。他眼睛如利箭般尖锐地扫视着殿内四周,左手已紧紧攥着袖中的一把匕首,肩臂暗暗运力,蓄势待发。隐约地,恍蒙地,几声犹如从黑暗中传出的微响,于难辨的方向断续传来。他直直地站起了身,殿内的萧冷之意,渗夹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杀气,正向他汹涌而来。他紧握匕首的手,却于此时虚软地松了开来。他深陷于皱褶内的双眼,刹那间布满了怆然决绝,眼前一片晃荡翻波的金黄,不经意地投亮了他的记忆。透过朦蔓的帷帐,他眼中看到的似是沙场上的帅率连战,兵戈雄风。然而,这数十年来建立的战绩军功,只消一夜之间,便可变成他的亡命之索。
解语(二)
第七十四章 夜色,更浓。雨雾之中,她们的脸庞在各自的眼内,渐渐变得不再真切。
宁媱眼光平和地回视海雨青,道:“有人需要付出代价,却不应该是姐姐。”
海雨青身上的衣衫已濡湿了泰半,只感浑身寒凉,她打了个寒战,脑中突然有些许的揪乱。冥冥中似是有了些许明悉的感觉,她转头向乾阳宫方向看去,爹爹该是正在里内,安危未明,而她,却踟蹰了脚步。那曾有过的失去,已经在她生命的脉络中形成了无可愈合的痕迹。于宫中的日子,她只一直沿着痕迹的阴影,走向另一个既定,却不属于她的方向。在这段路途上,她可以为自己做的,便是于忘却中谨记。她凄冷而笑,带着自嘲的意味。她可以忘却的,是自己。需要谨记的,也是自己。她自以为可以改变皇上心意的关键,亦是她自己。她的身世,是她以及海门的存亡关键,更是天家之辱!如若她以此相告于皇上,以作交换,所得的,会否为一时平安?又甚或,纯粹为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只是,皇上若存了灭海门之心,纵然没有揭露这个秘密,又是否可得更好的结果?
然而,她背负宿仇、隐吞私秘行走于宫中,终又何时可得终了?不若孤掷一试?皇太后许是看出了她的念头,今日特命如芳前来侍奉,说是为爹爹妥善打点,事实上该是注意自己的行举。直到酉时爹爹从宫中出发前往乾阳宫后,她命如虹借故拖延如芳,才得以离开钟萱宫。
她即使来到了此处,但正如宁媱所说,这所行一切,何尝不会是徒劳一场?
海雨青默然,宁媱看着她沉静的面容,语意关切道:“姐姐身上尽是雨湿,不如由妹妹送姐姐回宫,以免着了风寒。”海雨青却摇头道:“顺容此举恐怕不妥。你我,早便不应同行一路。”她别具深意地注视着宁媱,“顺容正值盛宠之时,只愿莫要再徒生枝节。”宁媱的双眸微亮如星,“海姐姐,我知道你会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所行的是怎样的路。”她吸了口气,叹喟道,“凡事若是清楚得过了,看得太透,便有了认定,只束了手脚,碍了思绪,倒不如便做个糊涂人,眼前疑真似假,倒是还有兴致与勇气一直往前。”乾嘉殿内,暗风扰心,晦蒙莫测。海骏立在殿中思量良久,正要举步往前一探究竟,便听到前方一个幽远的声音缓缓响起:“大将军,还记得当日于北阳边陲,济越人四十万大军压境,朕御驾亲征,对阵交战,放眼漠烟万里,铠金耀目,朕彼时得大将军于身侧,虽为初次出征,却不曾有一丝惧意。”帷帐飘摆拂覆,音意旷然回绕。海骏脚步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拂开重重帷幔,惊愕难禁地直视前方,只见那高远的御台之上,身著一袭浅蓝织金便服的祯文帝正一步一步地踏下玉阶,而玉阶下两旁,不知何时已侍立着数名宦官。海骏心下一沉,面上肌肉不由自主地微有抽搐,双手颤抖地作揖道:“臣自当不敢居功。”
祯文帝似并未听到他的话,一边往下走,一边续道,“两军交战,胜负渐见分明。大将军用兵如神,济越兵节节败退,直到对方鸣金收兵,吾军将士齐声高呼,皇上万岁。”
海骏道:“皇上御驾亲临,使得军心大振。此战得胜,实乃皇上英明!”
祯文帝缓步走到了殿中,看到海骏脸色虽稍显苍白,容神却仍旧是一派坚毅刚正,遂负手轻笑,语带钦敬道:“朕不会忘记,当日沙场上这声声万岁,及大将军勇战后,众将士的激奋卓跃。”他抬手拍了一下海骏的肩膀,道,“朕来迟,让大将军久候了。”海骏敛下眼内微呈的一丝凌厉,左手不易察觉地往袖中一抖,然后敬声道:“臣不敢。”
祯文帝的眼光顺着海骏的左手臂往下看,似笑非笑,“大将军可知道,先皇便曾于这乾嘉殿内,亲刃当年有谋反之意的的骠骑大将军陈进?”海骏眉头紧锁,沉声道:“老臣昔日亦曾听闻此事。”他看了祯文帝微微含笑的面目一眼,径自续道,“谋逆之事,为天地不容。先帝当年圣明果断,适时将陈进一族诛灭,使天下平定,更免黎民百姓再遭战乱之苦。”祯文帝颔首,微眯双目道:“平定天下,免百姓遭战乱之苦,这实乃为君之守。朕,自是谨遵先皇教诲。”海骏垂首敛目道:“臣亦愿遵皇上旨意!”祯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复又呈上了忧色,道:“朕曾听海修仪提及将军患有头风之疾,久未痊愈,可有此事?”海骏眉一挑,心下顿时另有明悉,忙回道:“臣头风为青年时久经风沙,未予防护所至。至现时年长,已难治愈。每有发作,俱是疼痛不已。臣亦曾有恐忧,若于出战之时顽症突发,必是于战不利。祯文帝脸露关切,和声道:“此病切不可过于劳心,更不该再多有奔波劳顿。”他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若论行军用兵,朝中尚有何人可及大将军?”海骏暗暗叹息,略作思忖,道:“老臣愚见,晋王昔年曾随先帝出征徐襄边塞之战,以其用兵之智以弱制强,大获全胜。后而更以其精妙兵法镇守延州关境,屡退敌犯,实为帅将之才。”
祯文帝闻言,神色稍显凝重,沉吟片刻,道:“在朕心中,大将军军功为吾朝独一无二,无人可匹。”海骏顷刻间热泪盈眶,倏然跪倒在地,高声道:“臣亦愿誓死效忠!”他匍匐于祯文帝脚下,浑身颤抖了起来,老泪难禁地纵横于脸上,潸潸滴落,“奈何臣……臣顽疾缠身,再难担此卫国重任……求皇上,另任贤能……”祯文帝低首注视着地上的海骏,叹息道:“痛失良将,实非朕所愿。”茫茫夜雨,连绵无尽。海雨青静静地凝视宁媱片刻,最后,竟只能回应一声淡笑,心下的一分明朗,渐渐地代替了原有的执着。今夜,也许注定是白走一趟。身后传来脚步和话语的声响,她回头看去,顿时整个儿怔住了。海骏正安然无恙地随方公公从乾阳宫的偏殿方向走出,当看到她,海骏也是满脸的意想不到。
海雨青连忙迎上前去,海骏看到了她眼中的迫切及释然,心内不由有所明悉,颤抖着举起双掌握住了她的手。“爹……”所有的话语及疑问,均似停留在了这一声低唤上。她哽声噎住了,感觉到海骏掌中不经意的用力示意,她明了地点了点头,轻声道:“爹先随女儿回宫。”转身看到宁媱已然走远,她目光停留在宁媱远去的方向,心头升起的,除了惘然,更多的却是感激。海骏出宫返回青州后,马上便上疏奏请辞去大将军一职。皇帝准其奏,下旨令晋王及齐王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