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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容叹了口气,道:“你见了方才那人么?”她理理发髻,接着道:“他是你和黎佛金的父亲。” 天馨见她如此坦白,犹豫了一下道:“母后,这件事情,黎叔叔已经和我讲过了。”
陈容听了一惊道:“你们已经见过?”天馨点点头,将来龙去脉讲了一回。
陈容听了,沉默了半晌,说:“馨儿,想必你能体会娘当初的不得已?”既然天馨已知了此事,她此时也不愿再以母后自称。
天馨道:“事到如今,也不消说了。只是黎叔叔怎么办?还有我的父王,也被他拘住。 如今怎么好?”
陈容道:“方才黎峥访我,正欲商量这些事情。谁知陈守度带兵闯了来,见了黎峥更是火上浇油。他说,要我令你登基,然后,他还要我嫁了他-否则,否则――”
天馨道:“否则怎样?”
陈容道:“否则,他会令我的孩儿好过。还说要杀了黎峥泄愤。我本来要等你继承王位,妥善安置了昏聩的李旵,然后我就可以离开这个牢笼了。谁知,陈守度这厮,二十年了,也不愿放过我。”
天馨想了半晌,道:“母亲,你如今且不要回去,我这几日再想了办法来。”
陈容道:“你父亲如今被羁在郊外的真教寺里,我派了人手探路,最近侍卫把守非常森严,只怕难以动手。”
天馨道:“母亲且先休息,容我想想。”说毕,告辞回来。
众人已然听得前院人喊马嘶,见她回来,轻轻带上了角门。不禁问道:“出了甚么事情?”
天馨道:“黎叔叔被陈守度抓去了。”其余详情,不便细说。
黎佛金长身而起,一个纵跃,出了院子。
陈煚高叫道:“师弟,我有办法,不要这么莽撞!”说毕,也追了过去。
只剩下了赵昀、天馨二人。赵昀道:“馨儿,三日后举行大典登基。你先休息。我这几日要去真教寺,救你父亲出来。”
☆、心牵系者贵比金
赵昀送了天馨去休息,轻轻从后门出了院子。只见十骑黑衣人,静悄悄守在院门外,当前一人,手里还扣住了一个少女。赵昀见这女子,一身家常衣衫,星眸皓齿,正是琳琅。不由低低笑道:“怎么这么晚来了此处快放人。”
怀义上前,解开了琳琅穴道,又退了下去。琳琅活动了下腿脚,道:“我在家内苦侯半日,师父和师弟都没回来。担心不已,就过来看看。谁知就遇到这帮强人,话也不说,把我扣在了这里。”
赵昀道:“黎师父被陈守度捉去了城内,但陈煚和黎佛金已经追了上去,料想不会有事。姑娘在家里安心等待即可。”
琳琅听了大吃一惊,但想了想道:“也只好如此。” 竟然对他们行踪并无好奇之意,说完,转身而去。
赵昀换了衣服,翻身上马,带着众人,朝城外万仞山匆匆而去。此刻正是深夜,星明月暗,鸦雀不闻。奔跑了约莫一个时辰,到了山脚下。众人将马匹系在林子里,施展功夫,轻轻摸了上去。真教寺一片黑暗,万籁俱寂,星光映照下,大门更是显得漆黑一片。
四处搜索一番之后,终于在寺内后方菜园内的一处小房内找到了李旵。他此时正睡得香,陡地一惊,便欲大喊,被怀义眼疾手快,点了昏睡穴,缚在背上,迅速撤走。此时旁边守护的安南侍卫尚在梦里。
众人上马出了山,赵昀沉吟一刻,道:“怀义,你带着余下的人手,先安置在庄子内,然后联络齐北海。”怀义应声而去。
赵昀与众人别后,骑了马,脱掉了夜行衣,只沿着护城河随意走走,虽然已经是深夜,适才一番劳累,不禁生了一丝薄汗。护城河静水深深,文丝不动。
此时已近卯时,星辰西坠,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赵昀下了马,任马儿啃食树下青草,自己坐在了榕树下一方石桌之旁。忽然,有人挑着担子,哼着曲儿,慢悠悠朝这边走了过来。大步走到了这里,轻轻卸下了担子,然后掸了掸石凳,坐下后,突然发现旁边也坐了一个人,吃了一下道:“谁?”
赵昀见这人泰然自若,对此地十分熟悉,道:“我是南边爱州人士,欲要进城访友,起早了些。兄台是?”
那人笑呵呵道:“原来是南边的朋友。在下在升龙城内开了一间小小的食肆,每日做些早点谋生。在下日日在乡下舂磨好米粉,带了来卖。”
赵昀奇道:“在城内舂磨,不省了许多力气?”那人笑道:“朋友有所不解。若是在城内舂米,我八十岁的老母断断不肯晚睡,她一把年纪,如何禁得?这是其一。 其二么,在乡下在下有个小小的庄子,有极好的泉水,稻米也是自己种成。这样做来,更加美味。”
赵昀奔波半夜,饥肠辘辘,听了他这一番说辞,不觉动了心肠。眼睛朝他那担子瞟了过去。只见一根竹做的扁担,两边小小两个竹篓,上面用细白布细细覆盖。
再观这人,眉目清秀,约莫四十开外的年纪,不像是贩夫走卒之流。
不由笑说:“相逢即是有缘,一会儿我定要随了大叔一起去尝尝。”
那人呵呵笑道:“那真是欢迎了。”
这是城门轰隆隆开来。众人依次而入。两人一前一后,过了城门。赵昀也牵了马,随着这位挑夫,进了城,过了归雁楼,沿着红水河向西走了约莫里许,右拐进了一条小巷。过了三户人家,停驻在一个小小的粉面摊子前。只见一位老婆婆,白发苍苍,笑容和蔼,已经等候在那里。
赵昀上去和老婆婆打了招呼道:“苏婆婆可好?”
那苏婆婆耳不聋,眼不花,见了赵昀,笑道:“客人可是月余不见了。”
说毕转身吩咐那挑夫放下了担子,向赵昀介绍道:“这是犬子,郦道韫。”
赵昀道:“小可已经猜了出来了。见过郦大人。小子在此经商,贱名赵抦。”
郦道韫眸光一闪,道:“公子请坐。” 赵昀道:“我闻知骊大人在朝为官,是告了假出来?这可正是早朝时辰。”
骊道韫淡淡道:“如今逢其时而不得其主,不上也罢。 兄台可是与陈承之子陈煚结识?”
赵昀道:“前些日子,到这里销了些香料,曾托赖与他。”
骊道韫道:“此子不同凡俗,必成大事。恳请公子得了闲替我引荐一二。”
赵昀一边吃着米份,一边模模糊糊道:“且看情形罢。”心中却想:“这骊道韫素有慈孝之名,如今适逢乱朝,存了安国之志,无门而入,却也可怜。”
吃完后,二人拱手而别,此刻天色尚早。小巷子里晨光熹微,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赵昀牵着马,信步而出,不觉踱到了河边。早见一人黑色长衫,随风飘摇,手里正拿了石子,朝向河心远远扔了出去。那石子似是长了翅膀,在水面几个起落,激起了串串涟漪。赵昀见了道:“齐北海!”
那人转过头来,眉目朗朗,笑着道:“殿下,我的弟兄已经接了手了;这次怎么没有教我,赶个热闹。”
赵昀微微笑道:“温柔乡是英雄冢。见了你的泰山没有!”齐北海捏了捏鼻子道:“见了,他以为我救了谭灵回来,竟然是即刻同意了――都没过问我的来历。”
赵昀道:“别以为他糊涂,这次是真被劫匪给吓怕了。还有,谭灵不好嫁出去。听人讲,这老先生不知道使得多少法门了――今次遇上了你,真正是郎情妾意,铁树开花了。”
齐北海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之意,反手给了他一拳道:“殿下!主子!你真地要久留在这安南?宝库已经搬移辗转回了苍梧,难道不要招兵买马,收复失地不成?”
赵昀道:“这个还得听皇上的旨意,我不过奉旨行事而已。此间的事情,这几日也便了结了。”
齐北海嗤笑道:“了结?天馨怎么办?你放她在虎狼之群?”
赵昀道:“看天馨的意思,这次回来,多半是不忍离去。她有她的责任,我不能强行扭了她的心意。”讲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待她登位后即刻离去,离去前,能帮她的事情尽力做完罢。”
齐北海道:“她一个孤女,不过顶个王位的名头,哄了安南百姓,江山还是姓李罢了。你一路追随,到底是为了那船黄金,还是为了她?”
赵昀沉默不言,过了片刻道:“我起初实在是为了黄金,可她一路走进了我心里。黄金我志在彼得,她我也不忍舍弃。如今皇帝急命我回临安,必然是为了北伐事宜。大事当前,只能先行回去。他日或有再见之日。”
齐北海听了这话,道:“陈家毕竟是她母家,断断不会要命,他又是李家人,也断断不会好过。你难道忘了,当年太祖皇帝打下了江山,是如何处置后主,蜀国遗孤的么?倘若你惦记着她,一年之内,务必回返――当然,这次你若能带走她,自然最好。”
赵昀道:“他父亲暂时托给你照料。只是不知黎峥昨夜什么情况。”
齐北海道:“黎峥是谁?”赵昀心想难以长期瞒住,干脆一五一十,详细告诉了他。
齐北海听得瞪大了眼睛,啧啧道:“皇宫果然是纠葛重生。我知道这陈守度是个枭雄,没料到还是个情种。这样一来,要有好戏看了。”
赵昀白他一眼道:“升龙大乱,你和谭灵的心血,俱付东流。不要只顾着看笑话。”
齐北海思索了下,说:“我一早爬起来这里等你,喝了一肚子河风,此刻你陪我吃点东西。”两人就势上了归雁楼,归雁楼临了河,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两人好不容易找了位子坐下。
齐北海忽道:“既然如此,馨儿为何还要做这个女王?横竖与她并无关系。”
赵昀道:“她自幼在李旵身边长大,既不要李旵出事,也不要他的江山出事-我看后者甚难。如今一路走来,这念头渐渐放下了。只是如今陈守度威胁了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齐北海道:“我看这陈守度的野心大得很哪,抢李家的江山也就算了――毕竟这江山也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还要抢李旵的女人。真是狂妄之极了。”
赵昀道:“这也是前情纠葛所致。”
齐北海不屑道:“放屁,这陈容是他的远房堂妹,若对他有意,必然是想了法子嫁了。难不成要躲进宫里去。不过这陈守度剃头挑子-一头热,更恶劣的是这发情的不是头驴,而是头狼。李家江山危殆-可惜跟我毫无关系。” 说毕,他见店小二过来,随口点了几样。
这时,忽然帘子一响,进来一人,一身黑衣,面容倦怠,正是黎佛金。赵昀远远招呼了他,问道:“怎样?” 佛金坐了下来,道:“昨日我和陈煚在路上追了上去,大打出手。” 他喝了口茶,接着道:“谁知陈守度那老儿身手甚是不弱,我没占得便宜。陈煚直接被绑了去了。”
☆、得意须思退身处
赵昀道:“有陈煚在,必然不会让黎峥出事。且先休憩一下。”
佛金道:“后日我那妹子就要登位了。我这做兄长的,真替她忧心。本来想和师父一起回雪山,这下可好,走也走不得了。这陈守度真是阴魂不散。”
赵昀夹了一只野肉包子,沾了点酱醋,慢吞吞放进了嘴里。皱眉思索了片刻道:“有了。” 三人凑在了一起,一时之间商计已定。
齐北海犹豫道:“真能救得出来?天馨也要留下来?”
赵昀道:“留也在她,不留也在她。我们只做到最好,让她不要甫一登基,就处处受人擎肘。”
两人点头称是,餐毕分头散去。
当晚赵昀便随着齐北海,仍旧宿在谭灵的府上。
第二日消息传来,听得王太女已经携了母后,从田庄处回了城内。赵昀寻了齐北海道:“后日诸般安排,俱都齐备。我已经把消息通知了馨儿。”齐北海道:“也好,必其功于明日一战,之后我也随灵儿出海去了。”二人把酒言欢,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散去。
且说第二日卯时,天馨已在催促下起身洗沐,净面匀脸,梳理头发。丁香悄悄道:“公主出游这么久,回来脸颊也瘦了,头发也枯了。公主可受苦了。”天馨笑而不答,只管由她服侍。丁香取来了一顶小小的冕冠,轻巧为佛金戴在了发髻之上。因安南一向受宋朝封为属国,所以系白玉珠为九旒,比起大宋则少了三旒,以示臣服。又因安南本地多产珍珠,所以这白玉珠其实乃珍珠所代,天馨着了上去,恰恰盖过鼻子,珠子莹润,不时敲打了鼻梁,感觉手痒痒的,老是想撩到一边去。
正别扭间,前门一片哗然,只听珠帘一响,有人匆匆而入,不是别个,正是陈煚。只见他一身戎装,显然是从侍卫换岗过来。看了天馨,不由赧然一笑。因为天馨此时头上带了累垂的冠冕,身上却还是家常的女子装束。
他静静站立了一会儿,突然道:“馨儿。有话要和你交待。” 说毕,匆匆从怀内掏出封书信,恭恭敬敬递给丁香,转给了天馨。天馨打开了书信,扯出一张书简,竟是一幅图画,她看了半晌道:“你去告诉他,叫他且走,我此间事情一了,自然找他。”说了,将书信,凑了灯光,烧了不提。
陈煚默默退了下去。丁香拿过熏好的衮衣,给天馨著了,这衮衣方心曲领,其上金珠和冕上珍珠,莹润生光,映得天馨的小脸,灿灿生辉。丁香又捧了圭来,天馨拿了,二人走进中堂,有两女官扶了,上了辇车。车行辘辘,出了皇宫,正街上早已铺满了黄沙,沿途有侍卫守候,快马驰报。
今日国王亲军圣,神、龙、虎四(立羽)卫都都皆倾巢而出,沿途护卫。安南军制,五人为伍,十五为都,但所建编制,远远不止此数。众侍卫黑衣黑甲,以天子兵三字(黑京)额,看起来好不整肃。另有游军铁龙都、铁舰都、雄虎都、武安都于京畿待命,提防生变。
辇车由八匹马牵引,一路出了宫门,沿着正路徐徐向南,然后右拐,沿着护城河,走了半个时辰,到了真教寺。安南此国,受佛教影响甚深,一应帝王登位,须先行至护国大法师所在之地,祈求认可,其后告祭宗庙,最后入主明堂,大行奖罚封赏之事,是为正途。
如今天馨虽是女主,也说不得要去这护国大法师所在之地,先行拜个山头。真教寺在李朝开国之初,建功不少,尤其在出使宋朝,联盟友好方面,更是实至名归。太祖皇帝本人,即出身于僧侣家庭。故太祖皇帝赐了禅院,封了其时的万行和尚作了国师,世世代代,享受香火,传世如今,已经历经二百余年。又经几度扩建,端的是庙宇华美,佳木深深。因为李旵在此研习佛经,因此来了此地是个一举两得的事情。
且说辇车停在寺门正前,早有人掀了帘子,丁香搀了天馨下来,天馨抬眼一看,山门正上方御书红底金字匾额“真教寺”,两边门柱巍峨,大洞开。而右侧的和尚,身穿大红销金袈裟,手持佛珠,须眉皆白,神采奕奕,正是当今的护国法师-真如和尚。天馨上前请了礼,随着老和尚鱼贯而入。
进得山门,始觉开阔,寺内青石铺地,更有苍松古柏,遍植其内。天馨被引着进了大殿,先行礼拜了诸位佛祖圣像,。天馨当场宣布,着大内能工巧匠,为真教寺铸大钟一只,以表尊敬,这才看到真如和尚表情,依稀松动了一些。于是从香烟缭绕中被延请了出来,正见陈守度在大殿后门等候。
他见了天馨,躬身施礼到:“见过王上。”
天馨看他人前甚是守礼,不觉又是惊讶又是冷笑。哼了一声算是作答。
他沉声道:“陛下且随我来。”
天馨看他眼神已经止住了众人,无奈只得携了丁香,随他穿过了三重宝殿,进入了后面的塔林,又走了片刻,方到了藏经之处,乃是一栋精巧的木质小楼,三层高,楼下田地两亩见方,依着时节,种了些青瓜、豆角之类。引人注意的是挨墙一溜木瓜树,累累垂垂,挂了果实,随风摇曳。
陈守度四处打量,愣了一会儿。看到晒衣绳上的一袭僧衣,哼了一声,击掌三下。
过了一会,听到楼梯吱呀作声,下了一名小和尚,道:“师父正在清修,女施主随我上楼罢。”
陈守度转身走开。天馨问道:“夕公公,父王他…”原来这小和尚,正是往日李旵的贴身内监。
那小和尚道:“陛下自来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