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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何必动怒，他姐弟情深是好事啊！”老尼忽笑道。
“让师太见笑了，师太您是不知啊！我这上辈子不知是作了什么孽，偏遇着这对父女……”袁氏吸溜两下鼻子，袖出帕子作出拭泪的样子来。
“阿弥陀佛！施主你心地好，必然好心有好报。”
“师太你这是笑话我吧？”
“岂敢岂敢！施主多心了。”老尼忙陪笑道。
“我料想也不会，师太是佛门中人，慈悲向善，不比那些邻人恶妇……我家老东西那死鬼原配撒手得早，丢下个赔钱货才六七岁，我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给她许了那么好的人家，也不指望她将来怎么孝顺怎么报答我啊！谁知竟作得这么个下场，我老两口面子教她丢光了不说，我的砚池将来可怎么做人啊！”袁氏掩面大哭。
“娘，你够了！姐姐在外头叫别人欺负，回家来你还这般作践她！”秦砚池恼火道。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老娘这般都是为了谁呀！”袁氏哭骂道。
“闹什么！也不怕人笑话！”秦绍源断喝一声，又目观鼻鼻观口恭敬欠身道“让两位师父见笑了。”
老尼还了一礼，笑道。“秦施主见外了，若得有佛缘，令嫒就是我门中弟子了，都是自己人，说话何必遮遮掩掩，况奶奶原就是有口无心之人，这样不藏不掖的性子才好相与。”
“既然师太这么说了，秦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秦绍源笑道，回头厉色向女儿“紫陌！这是清水庵的无尘师太，师太怜你遭际，愿意收你为座下弟子，你跟了她潜心修行，也算是有个归宿，亦可为我秦家积些功德，还不快快来拜过你师父！”
秦紫陌惊抬眸，见那老尼整了整衣衫端然一副准备受拜的模样。
“呃……女儿能否请爹爹移步书房说话。”秦紫陌垂首小心翼翼道。
秦绍源背手冷冷睇她一眼，面色更阴沉了几分，却因两个姑子在看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气呼呼地折步往书房中。
这里秦紫陌朝两个姑子尴尬笑笑，又恭敬地朝上首福了福身，方慢慢退行而去。
书房中，秦绍源背手立于窗边书案前，女儿跟进来他眼角都不掠。
“爹！”秦紫陌轻唤一声，轻手轻脚跪了下来。
“你要说什么？如果想提姓龙的小子，劝你不要启这个齿。”秦绍源背转身去冷然道。
“爹，就因为女儿被凌家休回，便为世所不容吗？”秦紫陌轻道。
“没错，自古被夫家遗弃的女子，除了遁入空门就是沦落红尘。我秦家家世清白，我就是杀了你也不能任你自甘堕落！所以，皈依佛门是你唯一可行的路。”秦绍源硬声道，头也不回。
秦紫陌望着窗前父亲的背影，窗外的天光亮得刺眼，却让他逆光的背影愈发显得僵硬冷峻。
“爹”努力想压抑心头的悲伤，然一开口还是带着颤音的悲腔。“您现在是不是想……我不该活着回来的……”
秦绍源没说话，身子却猛颤了一下。
“相较如今，您情愿我死在匪徒手中的是吧？”秦紫陌又道，视线已被泪水模糊。
看不见父亲的表情，却可感觉到他的背在颤搐。
“在女儿心中，父亲一直都是威严端方不可违抗的，从小女儿对父亲就是又敬又畏，从来父亲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女儿从不敢悖逆。说真的，女儿有时真觉得父亲您太狠心了。然而……这次回来，父亲似乎慈祥了很多，看父亲为我所做的种种，我才感受到父爱亲情的存在，才知道爹爹心里还是痛爱女儿的。原来我错了，为了秦家的声名清誉，女儿的一生是可以断送的……”说得越发悲从中来，秦紫陌望空而泣“娘！您为什么那么狠心？那么早就抛下女儿！您知不知道女儿这些年活得有多苦，有多累。女儿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活该就要没人怜没人爱？”
“住口！我秦绍源怎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这般不知羞耻！你倒有脸喊你娘，就算你娘活着现在也叫你活活气死了！”秦绍源咬牙道，却早已是泪流满面。
“我娘才不会像你！娘那么痛我，她怎么会阻拦女儿的幸福……”秦紫陌哭道。
“这么说倒是你老子我阻拦了你的幸福？你以为跟了那姓龙的你会有好结果？那姓龙的是个什么人哪，那就是个吃喝嫖赌占全的恶棍呀！”提及龙羽，秦绍源激怒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爹爹您了解他多少？就下这样断言。您不是时常教导您的学生，非亲闻亲见不可妄断嘛？”秦紫陌忍不住抢白。
“正是因为亲眼见了他那无赖样，我才敢下这样断言！都跟你说了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个人！”秦绍源越发暴跳如雷。
“明明是您自己提起他的……”秦紫陌低低嘟哝道。
“还敢顶嘴！”
“爹！龙羽真的不是那样的人！他性子是有点不羁，但绝非放浪之人，女儿与他共处那么多时日，他若真是轻薄之人女儿岂得全身而退？”
“这正是可恶之处！你说他既救了你为何不即刻送还来？让你一个孤身女子与他个大男人共室诸多时日，这成何体统！他用意为何？分明他与凌枫串通得好了，好叫你到时有口难辩。”
“不是的！那是因为……”秦紫陌顿住，她本欲说那是因为她当时受伤昏迷不醒，可是那妨碍他将她送还吗？爹爹不说时她还真没深思过这事。是啊！他当日为什么不即时送她回凌家，反舍近求远将她带到那山中。
“你无话可说了吧！”见女儿呆楞楞地出神，秦绍源冷哼道。
难道……他是不舍将她送还？那么她呢，如果当时她不曾昏迷，她会希望他将自己送回吗？
“爹，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他！”秦紫陌抬眸坚定道。
“你……”秦绍怒指女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日方咬牙道“休想……除非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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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所谓清净之地
更新时间2014…2…27 23：37：48 字数：2231
“爹，到底他做了什么让您这么恨他？”秦紫陌哽咽道。
“他……他害得你身败名裂，害咱们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这还不够吗？”面对女儿受伤的眼神，秦绍源不自觉地移开目光。
“不，您就是嫌弃他的出身。”秦紫陌摇摇头，筋疲力尽般喃喃道“爹，您想过没有，谁又能左右自己的出身，对此他能有什么办法？这对他很不公呀！就为他娘是个青楼女子，他的身份不被水家所承认，正因为小小年纪便尝尽世人唾弃冷眼，他才变得如今这般落拓不羁的模样。”
“错！英雄不问出处，我还没短见至此。出身泥淖就该放任自己放浪行骸？只能说明他天生就是那种浪荡子，与出身无关！”秦绍源气呼呼扭过脸去。
“女儿承认他从前是有些乖张行径，他会改的，他答应女儿从此改邪归正。爹！浪子回头金不换，女儿相信他能做到的。您也看到了不是？他有勇有谋身手不凡，只要他愿意走上正道，并不输那位水家大公子。”秦紫陌犹不死心说道。
“哼！有本事又如何？自古以来，但凡能为祸为乱的，哪个不是有本事的。似他那种人，只怕是本事越大危害越大！”
“这是您对他有偏见！龙羽他秉性不坏……”
“够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为父还是那句话，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嫁他！”秦绍源忍无可忍喝断女儿。
“我若执意娶她呢？”慵懒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羽！你怎么来了？”秦紫陌回头看身后龙羽，大惊失色。
“你是怎么进来的！常贵你这狗奴才好大胆子，什么人都往家里让么？常贵人呢？常贵在哪儿？”秦绍源叠声呼家仆，挣得脸红脖子粗。
“您不用找他了，我是自己进来的。”
“谁放你进来的？是不是砚池？这小畜生……”
“不是，我没打门里进来。”
秦紫陌惊喘一声，心内暗道完了！这下父亲对他偏见更不可能转变了。
果然她爹秦绍源气得唇色发乌“你给我滚出去！”
“伯父。”龙羽也不理会他的蹦跳，迳直走上前与秦紫陌并排跪下。
秦绍源未访他如此忙闪躲不迭“你给我起来！你算得什么东西就胡乱对老夫下跪？老夫受不起！”
“来人啊！快来人！”秦绍源扯起喉咙喊起来。
“老爷！老爷出了什么事……”
“爹……”
应声赶到的常贵和秦砚池一见眼前情景都怔住了。
“常贵！速速去报官！岂有此理，盗匪青天白日也敢强闯民宅，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爹！您别闹了，真把官差闹来了您可怎么处？”秦紫陌无奈叫道。
“他这样行径与盗匪何异？”秦绍源怒瞪女儿。
“伯父，晚辈自知失礼，伯父有气尽可以鞭笞责骂在下，但求伯父成全我与紫陌。”
“简直痴人说梦。你是自己走还是等官差来了带你走？”
“伯父，紫陌我是一定要娶的。本来晚辈是想着带她远走高飞，可是又想伯父您养育了紫陌一场，紫陌又是个极孝顺的孩子，我们冒然这么一走，她一定会伤心自责的。所以晚辈改主意了，我要光明正大地迎娶她，让她风风光光地出秦家大门。”
“滚——！”秦绍源咆哮，一只白瓷茶钟飞过来，龙羽偏头闪过，茶钟砸于壁上碎片炸开了一地。
“羽……你别再气他了，你快走！”秦紫陌哭着推龙羽。
龙羽搂了她的肩安慰地轻拍两下，口中仍向秦绍源道“我向您承诺，一定会好好待她，给她安定幸福的生活。我知道现在我跟您承诺什么都是空的，事实胜于雄辩，我会用行动来证明。”
“这是你对女人惯用的伎俩吧！这些话只好哄哄那些傻丫头，却休想骗得着老夫！我怎能把女儿嫁给你？我就是活活打死她也不能教她丢咱们秦家的脸！”秦绍源声嘶力竭道。
“伯父是不是听信了传闻，以为那临烟阁与乾元坊是在下经营的？”
“呸！不要将你那污言秽语污了我的清净之地。”
龙羽垂眸沉吟片刻，柔声向秦紫陌道“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去准备准备，明日我花轿来迎娶。”
“哈！好大的口气！视老夫若无物是吧……老夫倒要看看，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还敢强抢民女不成？”秦绍源气得冷笑起来。
龙羽微笑起身，也不驳他。回身正好瞧见门外探头探脑的两抹青衣身影，见他回眸看过来，两人缩首不迭。
“师太请留步！”龙羽微笑开口。
老尼姑无法只得出首。“施主有何见教。”
“早耳闻南城外三十里有座清水庵，庵主号无尘，是位得道的世外高人。今有幸亲瞻师太尊容，果然气度不凡。”
“惭愧！贫尼出家人不过青灯古佛长相伴，木鱼经卷度晨昏，修身养性而已，哪敢称什么世外高人？”老尼双掌合十低首笑道。
“师太过谦了，你那清水庵座落秀水之滨，风光秀美，香火鼎盛，颇得京中公子名流津津乐道呢。”龙羽越发笑得谦逊诚恳。
“咳……”老尼干咳一声，面上有些挂不住了。“那个……秦施主，贫尼看来，令嫒尘缘未了，凡心未已，只怕不能潜心入我佛门。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向佛之心不虔诚亦不能领佛法之真谛，贫尼就此别过了。”
“这……不……师太……”秦绍源疾步追出，老尼已拖着弟子一溜烟的去了。
“你什么意思？说的什么莫明其妙的话？你以为气走无尘师太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秦绍源气得满屋子乱转。
“您若将紫陌送入清水庵才真是把她推到火坑呢！你知道那清水庵是个什么样的所在？那就是京中达贵们纵乐的后｜宫！”龙羽道。
“一派胡言！如此秽语诋毁佛门清净之地，你就该遭天打雷劈！”秦绍源指龙羽鼻子怒骂道。
“你不信？那些家有悍妇的达贵高官们为图耳根清净，便将宠姬爱妾寄于那里，名为修心实为偷腥之便，既慰了家中妒妇，又护得美人周全，又不似逛青楼般招眼，又不似养私宅般费钱，在京中达贵富贾中，这已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龙羽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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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了断
更新时间2014…3…1 0：40：47 字数：2250
龙羽抬首看一眼门楣上临烟阁的匾额，眸中忽浮起浓浓的讥诮，一抬手，嗖一声匾额应声而落，黑檀雕饰裱框在青砖地面上摔为八瓣。
“门口什么声？小根子去看看怎么回事！”鸨母拔尖的嗓音自屋内传出。
一颗脑袋往外探了探。“呀……不好了董妈妈！是咱们招牌砸了！”
“滚你妈的蛋！狗杂种话也不会说，什么叫招牌砸了？”鸨母骂骂咧咧出来。一眼见着地下摔碎了的牌匾，叉腰破口大骂“哎哟！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啊！”忽见龙羽立在那里，吓得倒抽一口凉气“龙……”老鸨肥嫩的胖颊抽抽两下，将怒容硬生生拗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哟——！这不是羽公子嘛！哎哟公子！您看这事巧的……这牌匾早不掉晚不掉，偏候着公子您来时掉下来了。恭喜公子！这叫状元及地（第），碎碎（岁岁）平安！”老鸨拖长着齁甜的音尾嘎嘎笑道，一张肥脸挤成肉包子。忽又作哀怨状“公子您多少日子没来了？我们泷月姑娘想您想得眼儿都哭红了。”
“我这不正是来找她的吗？”龙羽微笑道。
“哪位姑娘快去泷月房里说一声，就说羽公子来了！让她快收拾得漂漂亮亮的！”鸨母扯开尖嗓子吆喝。
龙羽也不理她的惺惺作态，迳自进门。
“这牌子真是见鬼了，又没人，又没刮大风。”老鸨看看天，又左看右看口内咕哝着。又骂小厮“没眼力劲的蠢东西！还不快将龙爷的墨宝拾起来，送去城中最好的字画店重新装裱……”
“不用了。”龙羽立住回头道“你们挂上从前的招牌改回怡情馆吧。”
“羽公子千万别往他处想，这块牌子日晒雨淋的，也陈旧变色了，我正寻思着重新裱过呢！”
“是我自己拿下来的。”龙羽打断她。
“啊？公子，这是为何？”老鸨怔住。
龙羽笑了笑“因为我不想别人误会这临烟阁是我开的。”
“公子这是……不再罩我们了？”鸨母惴惴不安问。
“爷！”娇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惊喜。
龙羽长眸微眯抬眼瞧去，泷月自二楼栏内探出身来，等不及他上去，她已轻盈地小跑起来，拾阶而下，一袭红衣如一团跳动的火焰，也不顾众目睽睽，嘤一声扑入龙羽怀中。
“爷！你好狠的心哪……这些时日都不来看奴家。”泷月嘟着红唇无限哀怨道，鲜红丹蔻的指尖在龙羽胸膛上画啊画。
龙羽也不说话，长眸一迳笑笑地瞅着她。
“爷……你这样看着……奴家害怕……”泷月长睫抖动着，垂下眸光。她在撒娇亦是在试探，因为她感觉到了他的不悦，虽然他一直在微笑。
“哎呀姑娘，你领公子到你房里坐坐呀！这里人这么多，公子能跟你说什么体己的话儿。”老鸨笑着打趣道。
“正是，我们上去吧。”龙羽揽过她的纤腰弯唇笑道。
泷月笑笑斜睨他一眼，如丝媚眼中掩不住得意——凭他再怎么厉害可怕，终究是男人。
泷月柔若无骨般半吊在龙羽臂弯，两人相倚着上楼去，所经之处，那一众女子挤眉弄眼，歪唇努嘴作出种种怪相。
“看什么看！一个个都照照镜子去！长得不如人家不是你们的错，还眼红妒忌人家可就太不知羞丑了。妈妈我倒是巴不得你们个个都能钓着好男人，我自然也姑奶奶似的供着你们，可你们也没那本事啊！既然没那个本事，就给老娘老老实实地迎来送往！”老鸨骂道。
泷月的香闺中，暖厚的帐幔已放下，透进的光线有些幽暗，熏炉中白烟轻袅，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甜香。泷月轻轻褪去外裳，里衣是一层薄透的红色轻纱，轻纱下，她曼妙的胴体一览无遗。纤腰款摆，玉臂蛇一般缠上龙羽的脖子，高耸的雪脯随之呼吸的起伏一下一下的撩拔着男子原始的渴求。“爷……月儿好想你呀！”娇躯软软地偎贴入龙羽的胸膛，低低的啜泣和轻颤是更销魂噬骨的挑逗。
“月儿，你撩拔男人的功夫越发精进了。”龙羽笑道，轻叹一口气，艰难地推开怀中轻蠕的娇躯。
“那你准备矜到何时？”泷月柔媚笑道，纤指戳了戳他绷到极限的胸肌。
龙羽捉住她的手，眸色变得深沉。“月儿，你是我见过最有风情的女人，我曾想过，要你这辈子都只做我龙羽的女人。”
泷月慢慢起身，眼中笑意渐渐敛去。“曾经……只是曾经吗？我一直都是你的女人啊！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啊！”泷月道，眸中开始有水气聚敛。
龙羽摇摇头，拽过一旁的衣衫轻轻给她披上。“我要成亲了，以后不会来此了。”
“为什么？是凌枫跟水柔求你这么做的？”泷月睁大眼睛。
“不是，因为我爱她。”龙羽盯着她的眼睛认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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