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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又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窄榻:“若是嫌被子不够下楼问伙计要。”
她刚钻进被子,肩膀忽被拍了拍。
常台笙翻过身,半支起身看他一眼:“有什么事请明日再说好么?”
陈俨却递了一幅画过去。
正是她今日带回来的几幅画之一,是苏州的一个书商朋友送给她的。
他闲得没事看画做什么?
常台笙索性又坐起来,接过那画打开来,一床一猫,还有两双鞋。
床便是寻常的床,但芙蓉帐却拉得严严实实,地上一双男鞋,一双绣花鞋,床前蹲了一只猫,抬头看帐钩。
已经看过此画的陈俨一旁下了结论:“这是一幅看着很含蓄实则很香艳的春宫图。”
常台笙这时再看看那略扎眼的芙蓉帐,也觉得有那么点……香艳。
一双绣鞋也画得极好看,旁边那双男鞋倒无甚特色,那只猫……抬头看帐钩的神态倒有些探究。
但常台笙轻咳了一声,驳道:“芙蓉帐内无动静,也许只是午睡而已,男女睡一起非得看成春宫么?又没怎么样,有什么要紧。”
“说的很对,也可能只是单纯睡觉。”某低头脱鞋子。
常台笙抬眸看他一眼。
某道:“难道打算让睡那张榻吗?很不舒服的。”
他指指常台笙手里那幅画:“也说这样没什么要紧的。”
常台笙非常机智地伸出手阻止他靠近,低头看一眼自己脱床边的鞋子,再看看他的鞋子:“都是男鞋,没有绣花鞋,这就不行,懂么?”
☆、【三八】
常台笙见陈俨一时间没了反应;立刻就放下了床帐并且迅速压好。
陈俨愣愣看着;没过一会儿;床帐内就传来声音道:“看完书自己去榻上睡觉。”
常台笙这时已困得不行;懒得跟他再闲扯,说完后重新躺下闭上眼就睡了。这时外边站着的陈俨却只好将这幅“春宫”重新卷好;坐下来接着看书。
他略翻了翻;才知道常台笙拿回来的这些书并不全。这部神魔小说算得上是一部“巨著”,整整一百回,字数近百万,起码有二十册;价钱也应是不菲;也不知为何会有那么多买。
待他看完常台笙带回来的这部分,外边天都要亮了。
常台笙一夜都睡得极安静;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外边的陈俨裹着被子,伸手合上最后一册的封底,偏过头瞅瞅那床帐,又看看角落里冷冰冰的窄榻,耷拉着脑袋默默想了会儿,最终还是悄悄地拉开了床帐,轻手轻脚地躺了进去,再小心翼翼地……重新压好床帐。
他满意地外侧躺好,身上还裹着自己的被子。好一会儿他都睡不着,只侧着身睁眼看着常台笙的睡颜走神。直到外面烛台燃尽,灯光熄灭,陈俨这才恢复平躺的姿势,闭眼睡觉。
常台笙这夜睡得极好,她醒来时下意识打了个哈欠,之后卷着被子翻个身,恰好就看到老老实实卷着自己的被子平躺着睡觉的陈俨。这家伙果真是不要脸面地又爬上来了……
但已经历过一回两回,常台笙大概也知道他就算睡上来也不会怎么样,于是她并没有像上回那般,暴力地踹他一脚。
屋外天色已经有些微亮,帐子里还有些暗暗的。床铺柔软,被窝还很暖和,常台笙不是很想起床。今日约的那个书商,要到中午才有空见她,所以她完全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再起。
她昨日半夜醒过来一次,那时候帐外的灯还亮着,她听了会儿书页翻动的声音,知道他还看书,心里竟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他当真是后半夜全部看完了才睡的么?
此时的陈俨睡得正沉,被子没卷好,肩头露了一些出来。常台笙下意识地伸手给他掖好被角,见他略略动了一下,她倏地将手缩回。
他看起来虽还是老样子,但常台笙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体味。
一个过往更丰满真实的陈俨她脑海中慢慢呈现,引她去探究。就这时,陈俨忽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继续睡。常台笙看着他的后背,一时间竟闪过要伸手抱一抱他的念头。要命,她怎会有这种想法?一定是脑子累糊涂了。
于是常台笙立即翻过身,背对着陈俨继续睡回笼觉。
各睡各的被窝本互不干涉,也不会打扰到对方,可陈俨醒来时,却发现问题来了。他先是试图起身,可头皮却被扯得发疼,躺下来看看,才发现自己的头发被常台笙给压住了。见常台笙睡得正香,他也不喊醒她,重新躺下来一根两根地将头发丝拖出来。
过了会儿,常台笙从浅眠中陡然惊醒,猛地坐了起来。她看看睁着眼正望向她的陈俨,扶额定了定神,好不容易缓过来,神情倦怠地对他道:“下去罢。”
这回笼觉睡得她脑壳疼,做的梦也将她吓得半死。漆黑夜路中,她孤身一往前走,路越走越窄,前方似有影走动,有模模糊糊的光亮,待她走近时,辨得那似乎是陈俨,她正要抬手拍他的肩时,对方却忽然转过身来,没有眼睛。
她被梦中那张脸惊醒,背后一层冷汗。陈俨裹着被子下了床,看看她这样子有些担心道:“打扰到睡觉了么?”
常台笙坐床上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她下了床,摆摆手示意跟他没什么关系,取过架子上的外袍穿起来,低头束发。她整理妥当洗了把冷水脸,道:“有事要出门,先走了。”
陈俨连忙跟上去,他跟到门口,常台笙又回过身来:“怎么了?”
“要留下和两个铜板出门么?”
“……”
“真的只剩两个铜板了。”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
常台笙神情有些懒怠,转过了身,声音矮矮:“换好衣服赶紧出来。”
她说罢便先下了楼,问了问伙计时辰,又轻轻打了个哈欠。外头天气好得很,一只悠闲的老狗慢吞吞地从客栈门前溜达过去,常台笙看着倒觉得羡慕。
不一会儿,陈俨下了楼,她遂迈步出了门。出门沿街一路走可见大大小小的食店,这时候已将近中午,早饭已没得吃了,可肚子又饿着,过会儿还得去赴宴不能多吃,常台笙一路走一路买点心,付了钱接过盒子或纸包,悉数都递给了身后跟着的陈俨。
她懒洋洋地沿街买点心,想起来了便从他手里拿一袋冬至团,慢吞吞地吃着。
常台笙转身折进巷子里要了一壶茶,坐下来喝了一些。她看看陈俨怀里抱着的吃食:“这些东西够吃一天么?”
“要留下和一堆点心走么?”
“是这样没错,但是……”常台笙看着他,“若答应个条件,可以考虑带去赴宴。”
陈俨立刻接道:“可以闭嘴。”
“很好。”常台笙对他这种觉悟感到很满意,“喝完茶吃些点心走罢,今日的午宴船上。”
——*——*——*——*——
两到太湖时正值中午,常台笙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今日要见的这位书商专门太湖设宴请常台笙,舱中约莫可以摆下两席,光从水窗照进来,暖融融的,风很小,桌椅雅致,香鼎缭绕,青瓷瓶里几支早梅含苞待放。这时日已冷了,但天好,暖炉生着,看水光粼粼,倒也惬意。
耳边是吴侬软语,行腔柔曼婉转,配着琵琶三弦,隔着纱幔看过去,隐约可见的是几位唱曲的江南丽。
陈俨抱着堆点心从容地将这船打量了一番,哼,布置成这样,是想做什么?若常台笙单独过来还了得。
他放下东西就常台笙身边坐了下来,这时身后的帘子被挑开,走进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儒雅书商。他跟身旁小厮吩咐了一声,遂走到了常台笙与陈俨面前。
他俩几乎是同时起了身,那对常台笙淡淡一笑,最后目光落陈俨身上:“陈大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常台笙没料到他们居然认得。
今日船宴主乃苏州书商沈晋桥,其祖父沈寅曾任职礼部侍郎,有一些书籍便是经他审定交厂刻成为内府本的。沈家做书的风格跟常台笙很像,求精且有些清高,也算得上是这圈子中的清流。
沈晋桥早年京城求学时认识了陈俨,那时陈俨小小年纪便入了朝堂,经常往来礼部,沈晋桥又经常去祖父的衙门,碰见过许多次。
陈俨回他:“托的福,无恙。”
沈晋桥笑笑,请他二入座。侍女捧着餐食进了舱内,沈晋桥一边介绍今日这特意准备的食物,一边留意着常台笙。常台笙这时寡言得很,也不知想什么,沈晋桥轻叩桌面示意她回神,问她好不好吃。
常台笙微笑着言谢,随即又道:“今年苏杭书市还是老样子,两边都办,苏州的书得运一部分过去,因此当下先得敲定您能运多少书到杭州,书船大概安排下个月的初十。需要刷印备货的书得加紧时间。您先给列个书单如何?”
开门见山的商谈节省时间也高效,沈晋桥回说:“知道了,今日回去看看,明晚之前让将单子给送过去。”
这谈话间,佳肴陆陆续续上了桌,陈俨很“识相”地一旁吃着,也不开口说话。那边常台笙和沈晋桥轻声聊着,他偶尔想插上一句话,常台笙便用余光看他一眼。
沈晋桥留意到这细节,心里忍不住狂笑,但面上却还是温温的。待一顿美食享用完毕,常台笙忽说想找沈晋桥聊一聊别的事,外面等他,遂先起身出舱,让陈俨舱内等一会儿。
沈晋桥心想她刻意避开陈俨,估计问的也正好就是跟陈俨有关的事,遂立即起了身。
但他走到陈俨身旁时,却忽然俯了身,对“老实”坐原地的陈俨小声道:“竟然找了个大金主……太了不得了。”
陈俨蓦地抬眸看他,沈晋桥好事地拍拍他的肩膀,轻轻笑道:“可别说不知道常堂主很有钱,书业这行可是暴利。”
常台笙还外等着,沈晋桥大步走了出去。他瞥一眼这波光粼粼的太湖,很享受地深吸口气,看向常台笙:“怎么了?”
常台笙问得很谨慎:“方才您无意说到他还是朝中的,是何意?”
沈晋桥抬了一下眉:“不知道么?他一直是朝中的,并非外边传的弃官不做了,若他想回去随即都能回去。”
常台笙蹙眉,竟还能这样?
沈晋桥无所谓地淡笑笑:“他父亲陈尚书是朝中要员,皇上又很宠他,特许他任职期间出来玩几年没有什么不可能。也许就是命罢,有些出身卑微得见不得光,但偏偏就是骄子的命,不好说的。”
☆、【三九】
常台笙从沈晋桥方才这话中听出了一丝酸溜溜的味道。他似乎是暗讽陈俨出身不好;又有些嫉妒其天资与运气;总之听着令不舒服。她没有接着问下去;说了声多谢就重新折回了船舱;喊了一声陈俨:“走罢。”
陈俨抱着点心出了船舱,他看也未看沈晋桥;跟着常台笙上了岸之后;走后面道:“若是想打探的事情没有必要问别,可以直接问。”
“没有打探。”常台笙死不承认。
“那避开做什么?”无辜地接着问。
“对沈晋桥有些好感,问些私事不可以么?”
“故意这样说对而言没有用,才不会吃那个的醋。”
常台笙心道;连一只猫的醋都吃过;还有什么飞醋不会吃,说得自己似乎气量很大的样子;开什么玩笑。
陈俨见常台笙满脸不信的样子,连忙又补了一句:“再者怎可能对别有好感呢。”
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常台笙决定不与他说话,继续往前走。时值下午,苏州城里一派悠然景象,冬日农闲时候,庄户家也进城凑热闹,沿着太湖一路走,时光静好,常台笙想起多年前的冬天,兄长带她西湖边堆雪。
一去不复返了,都不会再有了。
她面容平静,走着走着甚至忘记了身后跟着的陈俨。陈俨却这时候忽然开口问道:“很有钱么?”
常台笙转过身看他一眼:“那这会儿还是朝廷命官么?”
“是的,所以可以回答的问题了。”
“很多钱是多少?若是没有标准,就算家财万贯也可能只是穷。”常台笙继续往前走,“那既然仍为朝廷命官,又如何会忽然离京偏居杭州?这里又没有亲。”
常台笙问这话,是故意装不知道他与程夫的关系,她这么试探着问一问,本以为他可能会顺势说出程夫的事,但陈俨却没有。他回的是:“太医院有个家伙让找个安静的地方歇几年,所以就离京了。”
常台笙陡然顿住步子,她慢慢转过身,稍稍打量了他一番:“身体哪里不好么?”
“不知道。”陈俨说的轻描淡写。
但看他的神色,似乎当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
因为太医院医官的一句话撇下官职跑到杭州独居,像是他会做的事,并不奇怪。
——*——*——*——*——
常台笙没有细问,她傍晚还得见位书商,且还得联系好运书的船只,遂低着头继续往前走。迎面忽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窗帘子打开,探出一个头来:“哟,常堂主来杭州几日了?书市的筹备事宜可都还顺利?”
来者正是居安堂堂主黄为安,自从他们将准备事宜都丢给常台笙后,便再没出现过。老实说常台笙也不知道他们这时候是杭州还是苏州。
常台笙与黄为安客套了几句,大抵说诸事都还挺顺,便没多言。
黄为安伸着脑袋又问:“哎常堂主没去建文堂看过么?也不知道杨友心那小子回来没有,走的时候他还杭州呢,怕是被杭州那些花花草草给迷住了。若他回来了,们找个日子吃顿饭,哥哥做东,请吃顿好的!”
他这话才刚说完,里边小妾嘀嘀咕咕地撒娇,黄为安便又将脑袋缩进去,安慰他那小妾几句,过会儿,他又探出脑袋来:“哥哥有事先走,再会啊。”
常台笙拱拱手,站原地稍稍侧个身目送对方离开,脸上风平浪静,连个笑也没有。
一旁的陈俨忽道:“这个找过。”
常台笙蹙了下眉:“何时?”
“与签完第一份契书后,他找约稿,但没有答应。”
陈俨面上表情淡淡的:“若他装作没见过,建议对他留个心眼。看上去粗枝大叶的也许城府很深。不认为他方才的话都是随口说说,为何要突然与提建文堂?还特意说不知道杨友心有没有回来,他身苏州且脉众多,不可能不知道杨友心是否已经回来。他也许是提醒杨友心留杭州别有意图,至于这个意图……”陈俨沉思了一会儿:“难道杨友心像蒋园秀一样对有所图?那一定要时刻提防他。”
“多虑了。”常台笙略略偏过头,“杨友心好男色。”
“那太好了。”陈俨放心地松口气,“这样就不必担心将来会和他打交道了。”
常台笙觉得好笑,但没笑出来。她道:“跟着有些不大方便,所以先回客栈,会晚一些回去。”
陈俨没有像之前一样死皮赖脸地跟着她,反倒是抬抬唇角露出个欣悦的笑来,回答得非常干脆:“好的,诸事小心。”
常台笙转身就走了。
待她诸事忙完,天已彻底黑了。她一路走回客栈,放松地舒口气,正打算上楼,却看到陈俨坐热闹的大堂里孤零零地等她。
这时,苏府的管事进了大堂,说东家得知陈俨到了苏州,故而特意请他与常台笙一道过府吃晚饭。再看看客栈门外,停着的正是苏府的马车。
常台笙心道苏晔的消息真是灵通到夸张,做商到他这样,也真的是境界了。
两抵达苏府时已经很晚,进府被管事领进后边小厅,刚进门,便见苏晔夫妇已席间候着了,应该是等了很久,常台笙略有些歉疚,说了声不好意思,这才入了席。
苏晔发妻顾月遥身子一直不好,平日里也不见外客,知道常台笙与陈俨要来,倒特意出来吃饭了。
常台笙就坐顾月遥旁边,只见顾月遥的椅子里铺了厚垫子,背后有棉靠,膝上搭着毛毯,唇色淡淡,看起来很虚弱。
她微微朝常台笙笑了笑,那眉目里是江南的秀美,又有几分大户家的端庄:“不用客气,这算是家宴,放开了吃就好。”
声音也是轻软的,听着很舒服,可又令有些心疼。
常台笙偶然瞥见她的手指,细白得有些病态,是久病之的手。她之前虽有所耳闻,但不知道顾月遥身体竟差到这般地步。
一顿晚饭,顾月遥吃得极少,几乎是看他们吃。直到餐饭快结束时,侍女外轻敲敲门,端了药盘进来,苏晔接过药碗轻抿了一口,这才递到顾月遥面前,用调羹喂她。顾月遥似是觉得不好意思,便挡了一下,示意自己来。苏晔待她吃完,将药盘里的蜜丸递过去,让她镇镇嘴中苦味。
一旁常台笙看着,竟从其中看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来。若非顾月遥身体欠佳,这真是一对好得不得了的伉俪。
这时陈俨看看她。她忽然想起方才苏晔试药那个动作来,霍然就想起某次陈俨当着她的面吃她的药,还振振有词说想尝尝药有多苦。
这招难不成是跟苏晔学的么?
常台笙忍不住抬手轻按了一下太阳穴。
顾月遥吃了药,又同常台笙道:“老太太昨日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