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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光闻说,气得号啕大哭。
十四章 '本章字数:306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04 23:05:49。0'
司府。
司勤学朝堂归来后,加朝服也未换,摒退左右,独坐落叶遍地的后园内,半个时辰过去,犹是如一座泥胎般动也不动。
“父亲大人。”司晗负手踱来,“晋伯说您归来后不食不饮地坐到现,敢问这是在效仿老僧入定么?”
司勤学徐徐扬眸,注视着满脸嘻笑的儿子,问:“几时动身?”
司晗笑意微敛:“方才已在兵部领了兵符,已责成驻防营分派兵马,预计三日后便可启程。”
“为父不是个好父亲。”
“啊?”惨了,因他自做主张,父亲大人开始自我反省,苦也。
司勤学掩额,幽幽道:“为父年青时候,为了在天都城内争得一席之地,将全副心思投于朝堂,对你们兄妹少有如别家父亲那般疼爱,尤其你是男子,为父将教养你的责任尽付国子监,从未尽到为人父者的教领之责。你幼时曾长住薄家,与薄家的儿女走得最近,想必羡慕着薄相对子女的疼爱陪伴罢?同是当堂一品,为父他顾无暇,薄相却分 身有术,你心中不止一次埋怨过为父罢?你对薄光,究竟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想必你自己也分不清楚,你有今日,为父不能说自己没有责任。”
“这个……父亲大人。”小司大人撩衣坐下,笑颜可掬,“儿子的今日,全是儿子自己走出来的,与父亲大人毫无干系。至于儿子的情感,我自己也不清楚投诸在小光身上的究竟属于哪一类。不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也不尽然是男女之爱。小儿时候,父亲不归,母亲多怨,我常躲在薄家,和薄天谈文论武,听薄相点拨教诲,小光多爱挤在我怀内安静陪伴。我长她五岁,抱着那个散发奶味的小娃儿,当下便忘得掉世上诸多烦恼。有一回下雪夜里,我为了躲开母亲的幽怨泪眼又到薄家,那时五岁的小光已然睡下,听说我去,执意穿衣爬起,偷偷跑到客房陪我共眠,她说外面天冷,要给司哥哥暖暖……”
讲至此处,司晗眸、声皆柔,漾起无限暖意:彼时两小无猜,如今寸寸品味,俱是甜美异常。
司勤学覆眸叹息。若非晓得薄家**与儿子间有这份天长日久的羁绊,他如面对薄光时如何做得到那般平和坦然?
“那时我即明白,此生除了小光,我断然无法接受其他女人走进我的生命。司家惟我一子,然我身患奇疾,纵算成亲生子,也只会累及后人。爹体谅儿子,从未以此逼迫,儿子不胜感激。”
司勤学沉重长叹:“为父也是司家过继来的养子,早看淡了骨血延绵之事。但你是为父的亲子,年华正好时饱受折磨,这般年纪即已忌冷畏热,面无血色,为父看在眼中,在在心如刀割。你留在天都,为父尚可请名医为你调理身体,你怎还敢远赴边地行军作战?为父若猜得没错,你是为了避开薄光。是因为父向她透露了你的病情,你不想她为你抛开即将而来的荣宠眷顾,是而远走边疆么?是为父做错了?”
“儿子说过,与爹没干系,是儿子自己的选择。”司晗向远立后园门外的下人招手,不一时有人端上两盏热茶,他捧起一盏奉到老父面前,“如今太后与魏家势同水火,我们司家处在这两家的夹缝中,目标太过庞大鲜明。前一段时日,太后和魏家皆欲与司家联姻,此后焉知不会旧话重提?届时,倘两方皆拒,等于是树起两大强敌;应下任何一方,意味着站进该方阵营,卷进了庙堂的朋党之争。无论哪个选择,都非上策。爹是两朝老臣,应付那等人物驾轻就熟,我因公远离天都后,那两方便失去了将司家网入势力范畴的着手点,无计可施。”
司勤学呷一口儿子敬来的茶水,不置可否。
“爹如果还不放心,我将晋伯带在身边,有他提醒我用药进补。每隔三日一封家书,向爹常报平安。在战场时能避则避,绝不冒险犯进……大不了,我在天都城高价请位名医随行,只负责为您家儿子煎药诊疗,如何?”
“就如此罢。”老司大人点头。
司晗暗舒口气,陪笑道:“父亲大人该多向利好之处想,我此行正好可以探望晨儿。看那个苗人大图司待她好是不好,怎样?”
“嗯……”司勤学唇掀一丝笑意,“这倒是值得高兴,晨儿远嫁至斯,也不知那个大图司是否善待于她?你替为父问候他们夫妻。”
“末将得令。”司晗热烈响应。
“不过……”司勤学仔细审视儿子容色,“你这一走,不怕惹哭薄光么?”
“……”司晗一窒。
“唉,想想那个丫头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老夫不免心疼啊,可怜的孩子,苦了她了,唉……”老司大人边饮清茶,边做苦叹。
“……”父亲大人竟是如此报复自家孩儿的么?
~
“哇……呜……哇……”
建安行宫的御花园内,初冬日阳下的一处八角大亭,幕帘低垂,哭声不绝。
外间日头当空,温泉水暖,薄家大爷却须顶着一张人皮面具,揣着阴暗心情,聆听幼妹不加抑制的苦痛,还得好言诱哄,更不乏提心吊胆:“你这么哭,不怕远处的人听见胡乱猜疑?”
薄光一手打开兄长抚在头顶的大掌,语焉不清道:“浏儿……就在后面寝宫里洗汤浴……就说是他……在哭……哇……”
薄天又气又笑,只得由她。
足足两刻钟过去,哭声方有见微之势。
“笨蛋!世上第一笨蛋!第一傻瓜!第一蠢呆!”薄光伏趴案上,仍是眼泪汪汪,啜泣不止,嘴中连连痛骂。
“对,对,对极了,属下绝对赞成。”薄天不吝支持,以腹语将惹哭自家幼妹的臭男人骂过无数遍。
手中罗帕湿透,薄光抓过兄长的衣袖,以袖里拭净脸上残泪,恨恨道:“云州城是什么地方?全年四时酷热难当,瘟役横行。以他如今的身子,去到了那等地方,与送死何异?就算为了避开我,何必一定选择这个方式?”
虽不情愿,薄天口中还须为其辩解:“那厮想必也是没有办法。他有公职在身,又是司相独子,不能说走就走,为老父家族招去麻烦。云州生乱,因公远行,对他来说就像是送上门的机会,他当然要一把抓住。”
薄光泪眸横去,道:“你那时还不是说走就走?”
“他是司晗,不是薄天,做不出仅利一己损及四方的事。”虽然所说属实,薄天仍觉违心,不禁又暗骂几声,“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此前我从一位昔日江湖医圣那边为他讨了药,够他支撑一阵子。”
她立时瞪圆了大眸,气咻咻道:“什么医圣?这世上哪有什么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我是不知你那位医圣有多了得,但中土医术讲究因人而异,纵然同一样病症,因患者体质、性情、周遭气候的不同,开出的药方在分量、材质上也有酌量不同。哥哥拿给司哥哥的药到底起了多大效用尚不得而知,少在这边邀功!”
薄天横眉立目:“说到底,你还是记恨我瞒着那厮患病的事,是也不是?”
“是!”她粉拳紧握,气势咄咄,“旁人不知,哥哥该知道小光在医术上的悟性。你若早点告诉小光,小光将投放在毒理、心术上的兴趣挪到对那些疑难杂症的研究上,说不定早已攻克,也不必任那些菌毒日复一日地侵蚀他的身体!”
薄家大爷亦不遑多让,反唇道:“前人几千年都不曾破解的东西,医圣也一筹莫展的东西,你这小妮子就能攻克?你想担心那厮尽管担心,少来迁怒本大爷!”
“你……”她怔了须臾,倏地再度泪如泉涌,“呜呜……哥哥说得对,小光是在迁怒,这原本就是小光任性妄为惹出的灾祸……累司哥哥遭受无妄之灾……呜呜……”
“啊呀,小姑奶奶,我败了。”薄天仰天长叹,这小妮子的眼泪是藏在哪里的?“我知会几位江湖友人先去那边暗地照看着他,可好?”
她抬起泪眼,抽噎问:“你那位医圣朋友?”
薄天哭笑不得:“小姑奶奶,你可知道那是个如何古怪难缠的人物?你晓得我一次次的去找他讨药,是动了多大的人情?你竟然还想支使他去云州那种地方做军医?”
“那是哥哥的朋友,我如何支使他?”她扁嘴咕哝,“原来哥哥混了这久的江湖,所谓‘大侠’纯属自封,连个肯为你两肋插刀的朋友也没有么?”
“……”他可以痛扁这个小妮子么?
“唉,哥哥也是个可怜人啊。”她凝视着兄长的盈盈瞳光中,溢满温柔的同情。
“你……”薄天狠咬牙根,“好,我设法与那人取得联络,拜托他前往云州,就近照顾司晗,如何?”
“嗯!”她喜孜孜点头,“小光最爱哥哥!”
“……”小妮子的爱好生沉重矣,这下又得欠下那个以凿骨取髓为乐者一笔更大的人情,不知要还到何年何月了呐。
十五章 '本章字数:310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05 23:38:47。0'
“姨娘~~”
软软的呼唤盈耳,二皇子胥浏在乳娘的怀抱中向这方寻来。
负责巡守的高猛、程志提前发了讯号,薄天侍立一侧,薄光拭净泪痕,含笑相待。
“姨娘,姨娘~~”胥浏扬臂,奋力投奔。
“御诏大人,奴婢们已经服侍二皇子泡过了药汤浴。”绿蘅、瑞巧一左一右,笑吟吟见礼,“二皇子执意要找大人,奴婢们拦不住呢。”
胥浏小哥笑弯眸儿,两颗尖尖小牙呲出:“浏想姨娘~~”
她敞开怀抱:“想姨娘抱抱么?”
“姨娘抱~~”如愿扑至馨香怀内,二皇子颇是欢喜,嫩声嫩气,“浏喜欢姨娘!”
薄光心花怒放:“这么甜的小嘴,姨娘赏亲一个,姨娘最喜欢浏儿了呢。”
“嘻,浏最喜欢姨娘……”
敢情这就是传说中一脉传承的家族血统么?顿时间,薄家大爷感慨良多。
“李嬷嬷,大公主可泡过汤了?”逗弄甥儿之余,薄光没有忘了招呼牵领胥静随在后方的故人。
后者行礼:“禀大人,已然泡过。”
“大公主的身体底子曾遭毒物蚀害,李嬷嬷平日照顾时还请格外用心,平日的吃食忌寒忌重,多用些软暖之物,为她成人后为妻为母蓄养气血。”
李嫂恭声:“奴婢不敢忘了大人的吩咐,定当竭尽所能,保大公主平安。”
“李嬷嬷做得很好,本宫很满意。”宫女搀扶中,淑妃沿着菱石路缓慢行来,“薄御诏为我们母女做的,本宫永生不忘。”
“娘娘言重了。”薄光起身福了福,“不知娘娘午憩得如何?”
淑妃雍容落座,面透红润色泽,颇有容光焕发之相:“用了你开的药后,本宫心神定了许多,近来睡得很是安稳,也有了四处走动的心气。”
数日前,薄光说动天子允她陪淑妃到行宫休养玉体,并非仅是一项说辞。同病相怜也好,另有图谋也罢,近日她潜心为其调理身子,成效已显。
“娘娘是大公主的依靠,惟有娘娘安泰,方能保大公主此生无忧。”
淑妃慈爱望向正站在薄光膝前逗着弟弟玩耍的女儿,叹道:“是呢,之前我们母女一个病,一个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如今静儿身子大好,越来越是活泼,本宫也感清爽,从今往后,是该挺胸抬头,想方设法地把日子好生过下去。”
“那么……”她先以眼色命绿蘅、瑞巧看好四遭,声线平浅,“娘娘可想要个儿子?”
淑妃先是错愕,旋即苦笑:“薄御诏为本宫切脉的时候没有发现么?太医说本宫生静儿的时候亏损过多,天宫根本遭毁,已然……”
她妙目流转,唇扬浅笑:“微臣并非要揭娘娘的伤疤,而是想送娘娘一个吱哇乱叫的现成儿子。”
“嗯?”淑妃娘娘暂时不解。
“啊哈!哈!呀——”因为和姐姐玩得高兴,胥浏小哥频发欢声,小腿更是踢蹬不住。
“你在说……”淑妃视线胶着在二皇子脸上。
她莞尔:“娘娘要不要?”
“这如何使得?”淑妃既惊且惑,“薄御诏封妃是早晚的事,到时自可半二皇子纳入膝下,为何认本宫做娘?”
“纵使薄光做了皇上的妃嫔,依然摆脱不掉薄家女儿的身份,浏儿也须始终活在这个阴影之下,何苦两个人一起煎熬?而娘娘家世清正,位分也是当前后宫最高,浏儿做了娘娘的儿子,许多事便能‘名正言顺。’”她刻意咬清了后面四字,“当然,娘娘若是属意孕育自己的亲生儿子,薄光不敢为难……”
“薄御诏!”淑妃倏地跪落尘埃。
她微怔:“娘娘……”
“不,请受本宫这一拜。”淑妃泪盈于睫,“本宫不止一次想,薄御诏是上苍派来拯救我们母女的仙子,这一刻,本宫更愿相信你是为我们母女送来福音的菩萨转世。本宫虽然早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眼下的名位,给静儿拼出一个稳妥归宿。但终究还是忧心,想本宫膝下无子,将来最好的名位也不过太妃,静儿嫁得好还得罢了,嫁得不好受人欺凌,本宫身居后宫养老等死实能奈何?本宫死后,又有谁来看顾她?但有个儿子便完全不同,纵使不想其它,仅仅封个亲王、郡王,也足以成为公主的一生依凭。倘若薄御诏愿意割爱,本宫必将二皇子视若己出,奉献今生”
“娘娘请起。”她双臂将对方搀扶回椅,“我相信有娘娘为母,浏儿再也不必畏惧听到那些罪臣之后的骂声。我更相信纵使娘娘有一日诞下亲生爱子,也不会因此薄待于他。”
“……本宫索性对薄御诏说了实话罢。”此话间,淑妃眸内闪过一丝恨意,“本宫不止是在生柔儿前被魏氏下毒,生下柔儿后还被她在膳饮里加过绝育的狠药,虽然后来发觉,但此前已不知吃下了多少,身子早已毁个彻底。所以,本宫恨极了魏氏,哪怕她今日落到那般田地,本宫的恨仍在。如果不是怕连累母家族人,本宫定然不会容她于世。”
……这就是了。她此前为淑妃看脉,察其并非仅仅是由天宫的亏损引发难妊之症,而是完全没有了孕育的可能。其时还曾大感纳罕,原来尚有这处隐情。
“如此,微臣改日便请禀圣上将浏儿交予娘娘抚养。恰巧,娘娘和公主喜欢浏儿,浏儿也很喜欢娘娘和公主,想来这是命中注定的机缘。”
“本宫发誓……”淑妃美目内光芒熠熠,神色衡定,“本宫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拼尽所有努力,不教薄御诏所托非人。”
她淡哂:“我信娘娘。”
薄天在腹中一径嘘唏:女人啊,还真真是这世上最最没有道理、最最玄奇的生物呢。
~
“两位舅舅的伤可见好了么?”兆惠帝问。
又逢十六,母子共用午膳后,康宁殿便殿用茶。慎太后听闻儿子起询,未语先笑:“他们两个年岁也都一大把了,不似壮年时候那般皮实,不易好。但他们若知道皇帝如此关心,感激涕零之下,说不定不药而愈。”
兆惠帝莞尔:“朕登基前,蒙两位舅舅多方协助,朕铭记在心,从不曾忘记。待他们痊愈后,朕要在问天阁设宴,为二位舅舅洗尘压惊。”
慎太后面相平淡,道:“他们是皇上的臣子,所作所为俱是份内中事,皇帝乃九五之尊,何须这般客气?不然,他们一个个恃宠生骄,更该忘了自己的本分。”
兆惠帝微讶:“母后似乎是在生两位舅舅的气?”
“不气都难。”慎太后眉心生结,“皇帝最是晓得他们的底细,竟然还会中了旁人的暗算,难道不是天大的讽刺?不必说,定然多年的养尊处优软了筋骨,蚀了心智。以此以往,慎家不是那个慎家,如何还能为大燕的千秋万代尽忠出力?难怪民间有个‘富不过三代’的说法,想来就是富贵之后,失去斗志,日渐惰懒懈惫,消磨光了所有志气。”
兆惠帝目澜沉浮,道:“母后这话虽然不无道理,可也不必太过忧虑。智者千虑,尚有一失,两位舅舅也是肉体凡胎,难保没有一时的大意。何况他们劳苦功高,如今年岁已长,是时候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安享太平年景。朕将为两位舅舅备好黄金、良田,供他们颐养天年。”
慎太后喜道:“皇帝如此替他们着想,哀家也为他们高兴。当下只须为醒芝寻个好夫婿,哀家为他们的心也就操持完了。”
“醒芝?可是远舅舅的老来得女?”
“可不就是那个孩子?”慎太后放下茶盏,打榻案下抽出一卷小画,递到皇帝面前,“这个孩子及笄初过,出落得一表人才,哀家想在天都城的世家子弟中为她张落一门亲事。”
兆惠帝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