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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无力抚额,最后只得答应大家明日每人一碗,定让他们把馋解了这才消停。
沈思刚刚蹲下开始为士兵换药,就见沐云,萧玄与还有另外一名身材魁梧圆胖、面色白皙的将军率领一干将士站在帐外。
萧玄一见转过脸来的军医竟然是沈思时狠狠愣了一下,待沐云附耳对他说了句话后,他露出一抹奇异微笑,看得沈思心里慎得慌。
大军接洽,雁回谷布防均已安排妥当。到军营后连睡数日的副元帅陆驰将军终于睡醒了,他觉得自己该干点儿正事儿了。所谓食君之禄就应该担君之忧,不能这么一直吃了睡,睡了吃。可现在两军互无动作跟友好邻居似的互不侵犯,军营内的布防又全部完成,军队整合也已经安排妥当,于是他便提出要到军营后山上查看并布置防御。
燕回谷军营的后山便是岐山。这岐山南面峰峦突兀峻拔、万壑千岩,实在危险,燕昭军想要绕过燕回谷军营到达后山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布防就是没必要的浪费。可众将士哪敢拂了国舅大人鞠躬尽瘁,忧国忧民的意?
沐云以刚下过一场大雨,山路湿滑不好走为由,拒绝让陆驰上山。按萧玄的话说,就陆驰那圆滚滚的身板,这么陡峭湿滑的山路,万一不慎就跟球似的滚走了,谁担待得起啊,他可是皇亲国戚,国舅爷啊!
可陆驰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认为这雨不足为惧,非要今日上山。萧玄与他在大帐中僵持不下,几乎吵了起来。
沐云冷静一想,咱们国舅爷多半是因自己到军营来了多日竟然没在众人面前露脸,没有行驶监军的权利有些过意不去,便即刻命令一小队人前去后山探看,准备上山事宜。而准备期间,兵马副元帅要先巡视军营,查看各个防哨。
陆驰觉得如此安排甚好,便无异议。
于是三人领着一群士兵在军营里这里看看,那里查查,走走停停便来到了伤兵营。
陆驰是陆家独子,自小骄纵蛮横,十足的纨绔子弟,在京城的名气也是堪比四大公子的,只是人家四大公子的是美誉,他的却是诽声。年少时终日留恋勾栏酒肆,成了国舅后略有收敛。却将兴趣自美色转向美食,并号称吃遍天下美食,几年下来最有成就的除了将自封的“食仙”称号弄得京城内人尽皆知外便是一身圆滚滚的肥肉了。
沈思还未给伤兵换完药便被萧玄叫了出来,她不明所以地跟在萧玄身后,脑海里回想沐云与萧玄见到她时露出的奇怪笑容,总觉得有点儿诡异,叫人心里发怵。正想着,突然前面的萧玄突然站定。
“到了。”
沈思一个势头没收住,“咚”地撞在萧玄身上。她忙退后一步,揉揉脑袋,拧着眉埋怨。
“哎呀……你……萧将军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停下来了?”
“我没说么?明明是你自个儿没走神了。”萧玄一本正经的反驳。
沈思默然,四下一看,才发现萧玄竟然把她带到了伙头营。
“这是要做什么?将军要让我做饭?”
“嗯,是啊。”萧玄指着满地的食材对她说,“赶快,做两个你最拿手的菜,最好比天下无双的面还美味的。”
沈思指着刚才剩下几张薄面饼说:“诺,要快就是这个啦。不过呢……”说到这她故意顿了顿,瞄了一眼萧玄的黑色暗纹锦服,然后盯着萧玄的俊脸,抿着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容。刚刚他和沐云那算计自己的笑容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不欺负下他心里哪能平衡。
“不过什么?”萧玄一如既往的好问。
“不过要我做菜得有代价,嗯,这叫等价交换!”沈思学着沐云的样子,挑挑眉,圆溜溜的眼睛斜睨了萧玄一眼。
这一瞬,萧玄看到一种熟悉的要被算计的表情,他难以置信的眨眨眼睛:诶?这小姑娘竟然什么不好学要学沐云算计人!但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啊!他换上亲切的笑脸,笑眯眯的对沈思说道:“小沈啊小沈,你行个好,帮帮忙么?”
沈思恶寒地看看他,摇头道:“小婶?别把我喊老了,我可没你这么大的侄子。”
这丫头,竟然比陆驰还恼人!萧玄一下火了,他肃了容颜,摆出将军的架势大喝一声。
“放肆!这是军令!”
哪知沈思竟然不吃这一套,她眨眨眼睛,满不在乎的撇撇嘴,
“我又不是你的士兵,干嘛听你的!”
“你……”
萧玄被气的甩手便走,可刚到门口,又想这个鬼天气真要陪陆驰那圆滚滚的家伙上后山,那不是找死么。
唉……人善被人欺啊!为啥沐云那家伙不来,偏生让他摊上这破差事。
他摸摸鼻子转身,却见沈思饶有兴趣的盯着他,嘴角噙着一丝不明意义的笑意。他只好干咳一声,呐呐问道:“咳……那个,小鱼啊!……是怎么个等价交换法?”
小鱼?沈思很是郁闷,他竟然和萧缃一样要将这鱼姓强加给她了么?真不愧是亲兄弟呢!
“替我烧火。”
这一瞬,萧玄脸色一黯,下意识又要落跑,但脑海中掠过陆驰那白胖胖的脸,圆滚滚的身板儿,又闪过沐云挑高的剑眉下那一双精光四射墨玉般的星眸,他只好一咬牙,撩开锦袍坐在大灶前。
让沈思失望的是萧玄竟然把火烧的很好,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没能看到某人被整得满身烟灰,狼狈不堪,暴跳如雷的场面真是让人失望啊!
一刻多钟后两碗香喷喷的面端到萧玄面前,面香扑鼻。萧玄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偷偷地尝了一口,觉得不错正打算继续偷嘴,忽然记起还有人巴巴等着去他解救呢。去晚了,惹得他生了气,遭罪的是他,于是他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找了个托盘将面放上就要端走。
萧玄举箸不定,一脸馋嘴像让沈思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萧玄看了她一眼,为了报复她的刁难故意让她端面去大将军帐。
踏进大将军帐,陆驰已等得不耐烦,嚷嚷着要自己上山去了。沐云冷着脸坐在一旁,面无表情,一见萧玄领着沈思端着东西进来,星眸中升起一丝笑意。
“沐将军、陆将军先吃点东西吧。”沈思将面分放到那二人面前。
陆驰是何许人也,一眼便看出沈思是女扮男装。他十分有些惊奇,军营中竟然还有女子。沈思虽身着简陋兵服,但模样竟也秀丽,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沐云看着陆驰,眉毛微微一挑了一下,眼眸幽深若寒潭,神光敛含。
“墨玄倘若吃了便下去准备吧?”
吃是吃过了,不过只吃了一口,萧玄郁闷地想。但他看到沐云挑眉了,哪里还敢多待赶紧领着沈思溜出帐去。
沐云挑了几根面不紧不慢的开始吃着,见陆驰不动筷子便出言相问。
“边关粗食不比京城觚觥楼美肴,陆将军还用的习惯吧?”
“这个嘛,当然有些不习惯的,不过如今正在行军中,这点苦本将军还是能吃的。”陆驰豪气万丈的答道。
沐云唇角勾出一丝讥笑,不置可否继续优雅地吃面。
陆驰看了会儿,慢慢拿起筷子先挑起几根面尝了一下。然后一脸惊喜又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接着便再挑起几根尝尝。反复几次,他筷子上挑的面越来越多,不多一会儿一碗面都下肚了他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这面条柔中有韧,既有鸡蛋浓香,又不失面粉醇香,没有过多佐料,一种纯净自然的感觉萦绕在唇齿之间,很是爽口。
陆驰吃完后回味了半天,沐云还在慢悠悠吃着。
“沐将军,这是什么面?”陆驰终于忍不住提起了这吃方面的话题。沐云神秘一笑:“我也不知道,这是萧将军安排的。如果陆将军有兴趣,我们可以去伙头营看看。”
最好是东看看西瞧瞧将时间磨光。
此时萧玄正当着火夫呢!
出了大帐,他可怜兮兮的告诉沈思他很饿没东西吃,那眼巴巴的样子让沈思一下想到了萧缃。心头一软,便答应给他做点吃的,萧玄自告奋勇的充当火夫——烧火的大丈夫。能劳驾清朗公子游击将军烧火沈思心情大好,打算好好款待萧玄。于是她做了一碗云梦鱼面,一碟萝卜碎肉饼、一碟鸡蛋卷肉饼。
沐云与陆驰来到所见便是:沈思满头大汗正背对大锅俯身切面,锅里烧着水,灶台上放着两碟已做好的点心。水汽蒸腾中,萧玄从灶前偷偷跑到点心碟前,负手、弯腰叼了一个点心在嘴里,又迅速坐回灶前,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萧玄瞄了一眼毫无察觉的沈思,得意一笑,闭上眼满足地品味。屋里水气缭绕,迷离不清,隐约中外面二人仿若正对着一幅温馨和睦如神仙眷侣的居家场面。
咽下美味的萧玄睁开眼正欲故技重施,却瞥见沐云与陆驰站在外面。
他既没与二人打招呼,也没有提醒沈思,只“嗖”地蹿到那两碟点心面前,用手护住盘子,冲门外的沐云说道:“这都是我幸苦为小鱼烧火换来的,你们要吃自己让她做!”说罢怕谁抢他的似的,塞了好几个碎肉饼进口里。
还没等大伙有所反应,他又惊天动地的剧烈咳嗽起来。
噎着了!
沈思一脸同情地看着咳得眼泪直流的萧玄,无语。
沐云走到萧玄面前,细语问道:“需要我帮忙么?”
萧玄一边猛咳一边不停地点头。
“有代价的哦。”沐云笑着在他背上拍了几下,萧玄总算消停了,咳嗽延缓了很多,他感激的看着沐云眼泪汪汪。
沐云修长的手指伸向装着点心的盘子,语气轻快的说:“这都是我的了。”
萧玄顿时僵住,委屈地看着沐云。
沐云却对他扬扬眉毛,唇角勾起意思得意的笑,颐指气使的继续说道:“还有锅里的那些。好了给我送来。”说罢与不知所以然的陆驰飘然而去。
沈思同情地看看一边咳嗽,一边想要挠墙的萧玄摇摇头,端着切好的面条慢慢走到锅边,抓起一丝面条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话。
萧玄听后顿时乐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沈思说:“刚刚,锅里只有水。”
12、食不知味
第二天早上,沈思刚梳洗完毕,帐篷外就有人来告诉她,沐元帅有事情找她,让她赶紧去一趟。
沈思听了不觉把眉毛拧紧,心里七上八下的:难道因为昨日她帮了萧玄,沐云要报复她?昨日他其实也算报复过了啊?是因为还不解恨?早知道就懒得管萧玄的死活了!沐云竟是个有仇必报的小气鬼?早知道就去看看萧玄端去一盆开水时他受挫的样子了,能亲眼见到他吃憋是多么难得啊!不对,倘若她真去看了热闹,恐怕沐云更会对她打击报复了。呃,即便是这样,她都已经被报复了不是。
“唉,没想到做好人竟然惹祸上身,真是的……”
沈思狠狠地掀开帐篷的门帘,一边走一边抱怨。
昨日沈思刚替萧玄做完面,沐云就使人来告之她几位将军要喝酒论事让她准备佐酒菜品。就这样沈思被困在伙头营整整一下午,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菜供他们佐酒。做完几位将军的菜又想起伤兵营的那群士兵,为了不让他们失望,她又继续做了一大锅的鸡蛋面,然后亲自送去伤兵营。
忙完这一圈她已经累的手脚都发酸了,回到自己帐内还未坐下,又有人来说几位将军找她。她又忙不迭地来到主帐,原来是陆驰将军找她。因为陆驰一向自恃美食行家,最爱好的便是点评菜肴。而且他有个嗜好,点评菜肴的时候必须要当作做菜的人,还必须要吟诵几句。
这可害苦了沈思!沈思最怕别人她在咬文嚼字、酸诗拽文,因为某些经历导致她一听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脑子就乱成一团无法思考。所以她对于文绉绉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的!其实为了再见到宣叔叔,她累点是没关系的,在太平镇那会儿她也这样忙过,但是文绉绉、酸溜溜的陆驰却让她受了大罪。
陆驰在沈思面前,每吃一道菜便摇头晃脑地吟上几句,然后便开始指导沈思该在这个菜里应该加点什么,该在那个菜里少放点什么,到最后他竟然兴致勃勃地要指挥着沈思马上去伙头营改进几个菜。
沈思头痛欲裂!她赶紧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沐云,希望沐云能搭救她。可沐云却视而不见,若无其事的品酒吃菜,任她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沈思只好转向萧玄求助,萧玄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表示爱莫能助。沈思顿时绝望了,看来她必须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哦,不,是舍命陪吃货了。她没有任何一个时候这么痛恨自己会做菜,自己做菜的手艺非同一般。
就在陆驰放下手中筷子,准备起身时,沐云婉转地说道:“这么多菜已经很丰盛了,再增加恐怕……众将士……这改进菜品之时嘛恐怕得等咱们班师之后了。”
国舅爷陆驰这才想起他此时身在军营,这里不比京城,吃喝都得从简。为了树立良好的形象,国舅爷陆驰将军只得悻悻作罢,拿起筷子继续品尝起来。因为兴致被扫,他显得没那么热衷点评沈思的菜了,沈思如获大赦,找个时机溜出了主帐。
这时,沈思一边走一边想:沐云一大早派人来找她,难道又要让她继续昨天的痛苦?或者他对于她昨日帮了萧玄心里不满,想要想着法儿折腾下她,以此泄愤?这可不是没可能啊?一想这她心里一片凄凉,暗自下决心不能让沐云这么无休止的奴役下去。最好的办法是早点儿离开这里,可是……可是离开这里她去哪里找宣叔叔啊?得想办法让沐云告诉她宣叔叔的消息才行!
沐云站在将军帐门口,见迎面走来的沈思低着头,眉毛拧得跟麻花似的,边走边使劲拽扯自己的衣角,一副十二分情不愿的样子。联想起昨日她面对陆驰的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他不由心中一乐,唇角微微上翘,待沈思走近后,他又恢复一脸的严肃。
“今日陆将军要到后山去巡视,你得随行。”沐云温润的声音却听不出一丝情绪。
“啊?那我跟去干什么?”沈思很是不解,没好气的斜了沐云一眼。什么时候她竟然成了陆将军面前的红人了,去巡视也要带上她?陆将军到底是巡视的还是去野餐啊?
“陆将军认为你所做食物虽有自然淳香,却不够浑然天成,他认为到山上采些野味回来试试,或许能有更加绝妙。”沐云认真负责地将陆驰的话转述给沈思。
沈思两眼一瞪,心里不停埋怨陆驰真是吃货,走哪都净想着吃。他到底是去巡视还是去打野味的啊?还敢嫌弃她做东西?她才不乐意做给他吃呢?吃,吃,吃,他都把自己吃成猪一样了,还总惦记着吃!还想要吃什么浑然天成的……
“喜欢浑然天成?那他直接吃生的不就得了!”
听了这话,沐云差点没忍住笑了,他忍住笑意,板着脸说道:“墨玄也去,他会照应你的。赶紧去营地门口,他们应该就要出发了。”
沈思却没听见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她正想要问沐云宣叔叔的消息,沐云却挑了挑眉转身往帐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说:“你的宣叔叔有消息了,但是……”
这话不轻不重,刚刚好能飘进沈思的耳朵。
……宣叔叔的消息?宣叔叔有消息了?
沈思听了这话,激动地马上要坠上前拦住沐云问个清楚。刚一抬腿她又站住了,既然有宣叔叔的消息,为什么昨日不告诉她,偏偏在这个时候说?他这不是摆明了在要挟她?对哦,拿他的话来说就是什么等价交换,她得去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他才会告诉她宣叔叔的事情吧?
唉……沐云果然是个小气鬼呢!
沈思看着沐云那清瘦的身影,消失在大帐门口,恨得牙痒痒。真是可恶啊!沐云可恶!陆驰也可恶!
一想到马上又要去面对陆驰那个白乎乎、圆滚滚、酸溜溜的人沈思就头疼得紧!这简直比让她背那些拗口的书都更要命啊!她能不能不去啊!可是,可是宣叔叔在哪里她根本不知道,也无从打探,除了请沐云帮忙……唉,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任沐云奴役吧,得到宣叔叔的她消息就马上离开这儿找宣叔叔去。沈思一边慢慢往营地门口挪移,一边自我安慰道。
13、意外收获
岐山东、西、北是灌木丛居多极少有高大树木,许是人烟常至,砍伐所致。高大树木皆长在地势陡峭的南坡。南坡如同刀削一般,陡峭突兀,山崖峻拔,崖下怪石嶙峋。一条河流自崖底缓缓流淌,河流旁十丈外便是燕回谷军营。
此次登山,萧玄他们选择的是从东面缓坡绕上去。若是想要登上山顶再下来,一天时间是不够的,所以目的地只在半山腰上。
已近午时,一行人离山腰还远,陆驰却已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身材太庞大又缺乏锻炼,爬山既不能骑马又不能坐轿可是苦了这位一直养尊处优的国舅爷了。但他又不愿这么早回去,放言说既然来了便要巡查到底。
萧玄好说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