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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弄好了,石中玉就自己提着两个大食盒,前往湖心道场。范嫂子怕她人小力弱走得慢,特意亲自送她到湖边隐蔽处才离开。嘱咐的话倒一句没说,因为她觉得这回小玉小朋友一定会死的。这是什么饭食,居然做过殿下吃?
石中玉也知道这根本不行,但她不是大厨师出身,仓促间也只能做些小食,希望以新奇过关。正因为那个妖道平时不吃,偶尔为之可能感觉爽口清口。不过糖霜花生、暴腌糖醋仔姜都需要火候,尤其后者,平时做来至少要腌一天,虽然她用了暴腌法,但肯定滋味并不太好的。
而且,她拼着让慕容恪发怒,足耗了一个多时辰才再送晚饭来,就是想着“饿了吃糠甜如蜜”的谚语,指望正常的生理渴望,迷惑慕容恪的味觉和感官。
哪想到,慕容恪像是违背人类身体规律似的,并没有饿得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样子慵懒而优雅,似乎要调动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好品尝出食物的优劣来。
她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看着,就见那四大美婢侍候着慕容恪吃饭,细心妥帖。基本上,慕容恪眼光在哪个菜上停留,就有一个人把食物夹到他的盘子里。而慕容恪,似乎对食物带着点微微的厌恶,又一点微微的享受,那矛盾的感觉令他连吃饭的样子也格外撩人。
咕!
连咀嚼声也听不到的安静中,石中玉的肚子尖叫了声。
她很尴尬,真的很尴尬。但她现在正长身体,还是体力劳动着,加之备受惊吓,却半天多水米未沾牙,怎么能不饿得前胸贴后背?
四大美婢、八只眼睛同时瞪了过来。尤其素裹,目光简直能冻死人。
石中玉很局促,随即又坦然了。假如慕容恪让她死,没有理由,她也会死。假如他想留着她,那么她再做什么也会无恙的。现在的她好比再走钢丝,关键不是做什么,而是她要努力保持平衡,并且钢丝不会断。
进了王府,甚至从重生那刻起,她拼命想把握自己的命运,却始终做不到。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看到她不好意思的神情变成豁出去的样子,慕容恪笑了起来。
“很饿吗?过来吃。”他招招手,多么温柔,就好像是个天使。但他,是个披着天使翅膀的恶魔。一个不如意,头顶上立即能长出邪恶的尖角。
石中玉不敢动,慕容恪的筷子就举在半空也不动。这僵持的感觉压迫得石中玉只能吸气却呼不出来,不得已,挪动着瘦小却沉重的躯壳,向慕容恪走去。
四大美婢互相交换着眼色,都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
除了皇上,殿下从不与任何人同桌而食。别说府内的女眷,就算是宴请高官名爵,也是自据一桌,遥祝他人美酒。别人知道他这个怪癖,宴请殿下时,客座也是如此安排的。如今……
解语使了个眼色,轻烟、素裹和银盘立即悄悄退开,四处巡视附近有无他人看到此时的怪异情景。她们打定主意,绝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殿下看似活得肆意,但身边潜伏的危机从来没有断绝过。任何反常的事都可能成为攻击他的借口和契机,就算只有一头发丝的可能,也要斩灭!
石中玉却不知道这些。
她是低级家丁,若不是机缘巧合,她甚至连慕容恪的面也见不到,哪知道他身边的事。此时她只知道,“饿了嘱糠甜如蜜”这件事,真是有啊。
啪!也没见慕容恪动弹,石中玉的手背上就挨了一下,白嫩的皮肤上立即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疼得她嘶嘶吸气,可心里的怨恨和愤怒却不敢表现出来。
“这个是唯一味道好的,你不能吃。”慕容恪伸手抓起芹菜鸡蛋饼棒棒串,咬了一口。
娘的,那是真正的婴儿辅食,其实做起来相当简单,就是焯熟的芹菜叶和鸡蛋汁、面糊调在一起,加入调料,摊成的鸡蛋饼。只不过为了吸引宝宝爱吃,改变了形状,把鸡蛋饼卷起切段,串在竹签子上而已。
没想到竟入了这么大一个裕王的眼。这说明,他的内心只是一个大儿童吗?
“别以为本王没吃过这些底下人的粗食,也别以为饿本王个把时辰,本王的舌尖就分不出好坏。”正惊讶,慕容恪冷哼了声,再一次拆穿石中玉的伎俩,“不过难为你总是剑走偏锋。为着你够狡猾……走吧,只是别以为从此就没事了。”
什么意思?暂时过关了?以后随时想起,随时再算帐?
一时之间,石中玉没能明白,但在慕容恪突然变冷的目光逼迫下,立即站起身,施了礼就尽快离开了。
裕王殿下喜怒无常,那双纯粹邪恶的眼睛盯起人来,简直让人逃不开,太可怕了,以后离远点吧,在他面前多晃晃的计划取消!否则,她会以十三稚龄得心脏病的!
慕容恪并没有看向石中玉的背影,而是盯了那盘红薯饼好一会才道,“银盘,去把这碟子东西给夏公公送去。就说……什么也别说。”
银盘应了一声,立即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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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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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第十九章 石中玉不能活
更新时间2011…7…9 12:43:38 字数:3290
这边为了慕容恪的晚饭折腾时,那边的赵碧凡已经吃过了饭,在和魏锁商量事情。身边只留了白薇和白芨两个心腹丫环。白芷话少,性子也温团,但胜在眼神伶俐,做事端正,所以照例派去管院子,免得闲杂人等闯进来。至于白芍,是个泼辣且能下脸的,和府内各色人等打交道,就交她去做。
“范通至少三个月不能管事,您看,要安排谁顶上他的位置?”魏锁低声问。
“那件事孙福珩那么上心,借着殿下的身份逼到我这里来,难道他没有好人选?”赵氏哼了一声,“他不就是想让外院全在他的掌控中吗?”
“那就不能如了他的意。”魏琐咬着牙道。
他是内院的大总管,但如果不能控制外院,手中的权利就大打了折扣,办起事来也极不方便,这就是为什么他把自己的外甥插在外院的原因。范通办事一向利落,可这次,实在是不争气得很。
“可是,若还安排你的人去,不是摆明告诉他,我要插手外院事物吗?恐怕,殿下会不高兴。”赵氏沉吟道,“再者,这件事本来就应该他来安排,顶多来报到我这里就是。”
“他今天不是说要请夫人做主吗?”魏锁目光一闪。
“他那是试探,我若开口,岂不正中了他的意?”赵氏又是冷哼,“那院的野人正想逮机会闹腾,想重新跟我平起平座哪。我好不容易才让她失了势,不能再给她往上爬的台阶!”
“那不如,选个即不是您的人,也不是孙福行的人做这个管事?”魏锁出主意,“既然控制不了孙福珩塞人,就找个谁也不能左右的。到时候范通大好了,再找个因由让他替上。这样做,就谁也说不出话了。”
“你说的是谁?”赵氏眼睛也是一亮。
“兰望啊。”魏琐胸有成竹地说,“不瞒您,昨晚我想了一夜,才想到他是最合适的。兰望是憨直的性子,又死脑筋,当初就是因为他凡事不通融,断了很多人的好处,得罪了上下下下的人,这才被赶到庄子上。听说他在庄子上还是一样,挤兑得大小管事都没活路,庄上的收成倒是多了不少。”
“原来是他。”赵氏想起了这么一号人,不禁点了点头,“我倒忘了,他确实是个好人选。”
“用他,正是夫人一碗端平的表现,别人也没理由拒了。”魏锁接着道,“就算兰望这个人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可他这种木头楔子插在那儿,咱们虽说不能如何,别人却也动不了手脚。他两边不买帐,偏又找不出错。正好争取了时间,容夫人细细考虑下面的事。”
赵氏皱了皱眉,厌恶魏锁说话粗俗,可终究还是说,“就是他了。”自己得不到的利益,最好的办法是暂时让别人也得不到,自己找机会以图后利。
“夫人,如今兰望的爹娘都病着,老婆在针线房管事,连孩子都丢给小叔和小姑照料。夫人把他调回来,再多给点月例银子,实在是慈悲哪。”魏锁谄媚地道。
赵氏却摇摇头,“他那个人,多给他银子,他必不会要,何苦白当好人。府里管事的月钱本就比庄子上的高,平时再赏些也尽够了。凡事不可太过,不然倒令人生疑。”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你快去办这件事吧,免得夜长梦多。”赵氏挥挥手,魏锁就退下了。
他前脚才走,后脚白芍就回来了。
本来,赵氏派人去赏钱,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厨房是最人多嘴杂的地方,若在这些人面前施点小恩小惠,最后的所得可远远不止这些。不过只是寻常做的事罢了,白芍一脸郑重的走进来,赵氏倒是有些奇怪了。
“可有事?”她问。
此时赵氏已经转到会客室对面的小憩室去,正歪在窗边短塌上,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一件男人的护膝。冬天骑马,裕王戴着这个东西,膝盖就不会冷了。只是这夏天未过,她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顺带着想些事情。因为没外人,四大贴身丫头,倒都在一边陪着做针线。
“不过是些个闲话,但婢子以为还是告诉夫人一声的好。”白芍说着。
“你这丫头吞吞吐吐,到底什么事呀?”白芷好奇道。
白芍犹豫了下,就把厨房里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她的意思,殿下若有那等喜好,对那个叫石中玉的小家丁就不得不防。或者,干脆不能留她。殿下的名声已经坏成这样了,难道还要多一桩?将来裕王倒霉,夫人就跟着倒霉,她们几个也得不了好。再者,已经有那么多女人跟夫人争殿下了,如今再来个男人。不,石中玉还算不得男人,顶多算个少年罢了。可那也很麻烦哪。
还有,夫人的意思,将来她们四个心腹丫头,是要挑两个给裕王收房的。倘若这等好事落在她头上……自家的男人男女通吃,感觉上很难受。
等她一说完,房中的女人都吃了一惊。
赵氏皱眉沉吟。
她与慕容恪成亲七年,虽不怎么亲近,但毕竟是老夫老妻了,倒不知道他有这种爱好。因而,白芍的话,她只是半信半疑。毕竟,人是会变的。
当年她爱慕极了慕容恪的人才相貌,但如愿嫁了过来,才知道和一个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丈夫生活是多么辛苦。可是她不后悔。她觉得,只要能爬上他身边的那个正位,一切都值得。
就像对外院管事空缺的态度,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只要她离得够近,够耐心,总会比别人多得的。
只是那个低级家丁……让她莫名的有些不安。
“看你,什么话都往回说。”白薇看赵氏脸色不豫,责怪了白芍一句,“殿下可是哪般的人吗?那些个婆子存了腌臜心思,你不上去抽她两个嘴巴子就算了,还记在心里,快给我打嘴。”
在四大心腹丫头中,白薇排名为首,因行事做派像极了夫人,所以送给殿下收房的两个人选中死死占着一个,说话是很有些分量的。
白芍悻悻的轻拂了自己的嘴一下。
她不是没有私心的,若她表现得死忠于夫人,说不定那第二个收房名额就是她的。白芷性子绵软,不堪大用,收了房也帮不到夫人,只是弃子一只。但白芨的相貌要好于她,若她不在别的地方出彩,怕落了下风。
赵氏听白薇这么说,神色一松。
也是的,殿下向来不好男色,不会突然对个还没长成身量的男童有兴趣。不过,那个小家丁确实人如其名,玉似的小人儿。算不得多美貌,可看着玲珑剔透,有股子机灵活泼劲儿,倒确实是惹眼的。
“你可问清那周婆子为什么说这样的脏话?”她缓缓的问,面上半点看不出喜忧。
白芍一愣。
她急着回来表忠心,倒真的疏忽了。
看她低下头,脸涨得通红,白芨的眼里几不可见的闪过鄙视的光芒。但她沉得住气,并不开口,直到赵氏叫她,“白芨,这会儿晚了,明天你去,找别的婆子打听下原委。”
那周婆子嘴不好,存不住事,若问她,指不定这话又传到哪里去。有的人,是到死都要废话不止的。而好男色、养小倌这种事,在高官富贾之中并不稀罕,但都是暗中,明面儿上还全是正人君子的样子。
所以这种传言毕竟不好听,若夫人的贴身丫鬟出头,大模大样地问起,岂不是落了裕王的面子吗?关键是,那样会让旁人误以为一切都是真的。裕王的侧妃派身边的人查这种事,就算是假的,也给做实了。
第二天晌午,赵氏忙完王府里一天的安排,才吃了饭,白芨就回来了,把打听到的事,细细说了一遍。不仅有赵氏吩咐的事,还带来了更震撼的消息。
“什么?”赵氏惊得把茶盏带到了地上,上好的白瓷剔地飞凤牡丹杯就摔成碎片,“你说他打翻了殿下的饭菜,殿下不但没罚他,还惯着他摔了皇上赐的茶具,又与他同桌而食!”不仅赵氏,其他三大丫头的脸都白了。
这是何等的荣宠啊!没有人,从来没有人享受过!不过是一个低级家丁,他凭什么?慕容恪虽然胡闹任性,经常做些匪夷所思的事,但他是有底限的。可为什么,这底限变动了?
“今天怎么样?”赵氏咬着牙,压抑着心中的震动。
“据咱们放在殿下身边的眼线说,今天很平静。殿下还是吃的东厨房的饭,却不是石中玉做的和送的。殿下也没召他去,一早上都在练剑。”
“殿下许是一时心血来潮?”白芍插嘴。
赵氏不说话。
这不是没有可能,但这心血来得太不同寻常,她不能掉以轻心。若真是慕容恪一时爱上男色倒也罢了,了不起将来玩腻了,除掉了事。但摔掉御赐杯,同桌而食这两件事像两根巨大的刺,就扎在她心口正中了。
可惜,她不能动。那样,会惹得慕容恪生气。她太了解那个男人了,或者说,她怕他,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能逃过他的眼睛,而他有多么冷酷无情,她深深了解。
不能为了这么个低级家丁,不能为了这件小事,废了她好不容易安下的眼线!
不过她不能动,却不意味着完全不动。她可以暗动,或者过后再动。
无论如何,石中玉是不能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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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传说中的第二更,终于补上了。呼。
虽然出差归来,但却是带了工作回来的,所以明天是晚上更新。唉,非常疲倦。十点吧。谢谢大家一直理解。
第二十章 又到发薪日
更新时间2011…7…10 9:14:22 字数:3333
“石中玉现在做什么?”白薇最了解赵氏的心思,替她问道。
“没做什么。”白芨哼了声,“殿下没吩咐她再去侍候,也没说罚她或者赏她,就那么悬着。害得东厨房的人不敢用她,家丁院那边也不好派她别的活儿。她倒好,整个王府里就数她闲在,就是东晃西晃的。”
“她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赵氏用帕子擦擦指甲,掩盖眼中的阴沉之色。
“婢子跟了她半日,倒没看到她做别的。”白芨回道。
房间内一时寂静。
半晌,一直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的白芷轻声道,“或者他只是个想往上爬的低级家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殿下……或者也是一时好玩。”
赵氏嗯了一声,“远远的盯着就是,不要太着相了。若真有什么,只怕打草惊蛇。若没有什么,凭白让人笑话了去。白芷白芍,你们两个留心着些。”
“夫人说得是。”白薇立即接口道中,“这偌大个王府,能有什么事逃过夫人的眼睛,且看看就是。小小的家丁,还能翻出天吗?”
而此时,白薇口中不能翻天的家丁,正看似没头苍蝇一样乱逛,实则是不露痕迹的打听王府及裕王殿下本人的事情。
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如果说有一点生命威胁,她还会非常紧张,拼命想把悬在脖子上的刀挪开,可现在死的可能性蓦然增大,她倒坦然了。既然地位低到随便什么人都能辗死她,既然她不可能当逃奴,还不如想办法让自己活得更好些,何必每天想着如何去死?
王府和慕容恪的事她原本不太有兴趣,但已经了解了环境重要性的她,当然要补课。她也感觉到有人在监视她,于是打听得巧妙,不着痕迹,让人抓不住把柄。
一来二去的,她渐渐对王府内的人际脉胳有了个大致了解,也听到了一些风传的黑暗小秘密,心里有了底。最好的事是,慕容恪自那天后再没召过她,其他人也不找她的麻烦,她又不用做活,很是轻松了一阵子。
但她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