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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飞奔如兔的背影,宋爷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这种拿着不见光银子的人都是这般遮遮掩掩的,他看得多了。因而当徐娘子问起,他只三两句略提了提,并没有引起徐娘子特别的注意。但在更黑的黑暗中,当所有人都离去,两个男人慢慢现身。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用了这么多江湖手段。即想得周密,胆子够大,也舍得下银子,倒是个能做大事的所为。”年轻男人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
中年男躬了躬身,“殿下,要不要出手?”
“为什么要出手?本王正看戏看得开心呢,好久没这么好玩的事了。嗯,你做得好。府里的事,本王没有兴趣,这个石中玉,倒是难得的会找乐子。”
中年男无奈地叹口气,“殿下,您早就回京都了,何苦躲藏身份,不如……”
“人只有死了,才能看到好多生前看不到的事。孙福珩,你该知道本王是不能死的,所以只好装不在。”慕容恪的目光望着石中玉消失的地方,突然一笑,“本王隔空把那个什么帮闲打晕的时候,那小子的神情不是很好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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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内有乾坤 第四十章 知识,就是金钱
石中玉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还以为一切天衣无缝。
这件事谋划这么久,现在终于告一段落,回到客栈后,她只觉得非常疲惫。是累心,也是累身,还有累脑子。
眼见天色还早,她睡不着,就嘱咐牛蛮和康涵柏好好守着银子,留在客栈,自己则带着屈忽昀出来闲逛。
“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她安抚也想出门的牛蛮。其实她想单独待着的,可那三位不放心,于是只好把最熟悉东城和南城的屈忽昀带上。
不知不觉,两人说说笑笑的逛到了南城和东城的交接处,每逢晚间就热闹非凡的地界。由于两人换回了普通的衣服,逛了大半天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不过,石中玉打算回去时,却在街市上遇到一个熟人……那个测字的先生。
“你我也算有缘,本道免费帮你测个字如何?”那假士拦住她。
“又测?”石中玉简直哭笑不得了。
“开个张嘛。”
“不是吧你?这都晚上了,快洗洗睡了,你还没开张?”石中玉惊讶地瞪大眼睛。
测字道士一笑,“测字这个东西,和卖古董是一样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我只要测对一票大买卖,就能得千两黄金哦。别忘记,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不过你已经帮我测了两次,没一个准的。”石中玉想想,记起是有这么回事,“第一次你说我会嫁得好,可我明明是个男的。你说我家死去的人还有机会,可他已经死了很久。第二回你又说我会从笔墨上发财,到现在我还一贫如洗。道长,这第三回您就省了吧。”
“我测我测。”屈忽昀挤上来。连月来,他和石中玉识了不少字,虽然写得像狗爬,但总想逮到一切机会显摆。
“贫道以德。”测字道士笑眯眯地自报家门,然后又转向屈忽昀,“你不用测,你这一生的运数都在这位小兄弟身上,随他起伏涌落,不必担心。”他指了指石中玉。
屈忽昀一愣,石中玉却道,“先生,你这道士身份是假的吧?还起了道号?”
“这世上本就真假难辩,你就当行行好,让我测一个字吧?”以德劝道。
石中玉被缠得没办法,提笔写了个“困”字。写完之后,她暗暗吃惊。看来所谓测字也是心理学的一种,因为人总是会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心态表达在文字上。最近因为兰望的事,她可不一直努力在困境中突破吗?
可是,以德却没这样解释。
“困字,外围内木。围着,庄户也。木者,水生。水者,财也。”以德摇头晃脑地说,“最近小兄弟肯定发了点飞来之财。”
石中玉心头凛然,第一次觉得这不管是真假的道士以德,真有点门道。不过,当她看到以德笑得无比猥琐、还带点谄媚和讨好的脸,这念头又被压了下去。
他一定是蒙的!
“那怎么呢?”她模棱两可地问。
“好事啊,能怎么?”以德笑道,“就是被人发现,那贵人也不会多言的。但你要想保住这财,必要从外围处下手才好。”
“我再测一个。”石中玉看以德神神叨叨的,忽然就冒出这么一句。随后,她提笔在纸上写了个“明”字。还在字外面画了个圈,表示强调。
以德看着那个,露出古怪笑意来,“这个字就有意思了,明字分日月,日月乃阴阳,难道有阴阳颠倒的事发生?”
石中玉吓了一跳,又觉得这道士高深起来。只是他笑得露出一口黄板牙,哪有半分仙气。
“其实阴阳颠倒不可怕,可明字……难道要被发现?”以德捻着胡子,好像也拿不准,“不过你在明字外划了个圈,像是铜钱的样子,只怕你最近还有财可发,但却是要劳心劳力,而且也与阴阳之事有关。”
“越说越神了。”石中玉拿了两个肉包子出来,“因为不准,我还是不给钱。但你说半天话了,想必饿了,包子请你吃。”
“多谢多谢,贫道不戒荤腥的。”以德不客气的抓过包子,“至于准不准的,要看你的前程才能作数。你才多大,好日子在后头呢。到时候准了,别忘记……”
“黄金千两。”石中玉接过他的话,又抱了抱拳,“走了,后会有期。”
说完,她转身离开,没成想走了没两步就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是个胖胖的青年,可能被撞得疼了,狠狠瞪了石中玉一眼,在看到她身后强壮的屈忽昀后,才没有骂出声来。
“对不住。”石中玉还是很有礼貌的,同时走上前一步。
他令堂的,掉了东西也不捡。嗯,她没收了,不还这种没有礼貌和气质的家伙!
石中玉弯下身,捡起小胖子掉的东西。是一本书册,名为《衷心词》。打开翻了翻,石中玉立即两眼放光。
“什么东西?”屈忽昀伸过头来。
石中玉把他的脸轻推开。
“小孩子家家,不许看这种东西。”她板着小脸,瓷娃娃一般的模样严肃起来,显得非常搞怪,把屈忽昀逗笑了,情不自禁捏捏她的脸。
石中玉哪肯吃亏,扑过去打,两人顿时笑闹成一团,渐行渐远。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慕容恪一身粗布衣裳,脸戴白色鬼面具,闪身而出。不过,即便是最低下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透出那么一股子华贵飘逸来。若不是这里是街市,若不是每晚有人买了面具戴着玩,他一定会引起围观的。
“平日里总是动心眼儿,倒没见他这么没心没肺高兴过。”慕容恪哼了声,“跟他在一起的小子是谁?居然给我外宿不归。”
“一起进家丁院,又一起进水局院的。”孙福珩也是平民衣服,低声答。
慕容恪没说话,因为面具,别人也看不到他阴沉下来的脸。刚才看到那个高个子家丁捏石中玉的脸,他突然很不爽,想把那几根手指掰断。他还没那样捏过呢,话说在裕王府里,什么好事,不都应该他第一个玩吗?
但转念又一起。切,不过是最低贱的家丁,他在意什么?他是看戏的,要看那块小石头怎么用这笔钱,怎么躲过府里的明枪暗箭。
石中玉当然不知道自己被这么可怕的人当做取乐的戏子了,回到客栈后,趁着那三位都睡了,就把那本册子拿出来,挑亮油灯,细细看起。
没想到啊没想到,大燕居然有耽美小说啊!
前生,她是网站的编辑,虽然她本身不喜欢,但确也看过大量的耽美小说,对此实在太熟悉了。此时在异时空看到这个东西,心里那个亲切啊。再看这本书,还配有春宫式的插图,装帧精美,反而还印着书局名字和定价。
西山堂书坊。书价五两。
妈妈的,一本耽美小说那么贵啊。如果她们网站的小说作者听说这个,还不得大批的想办法穿越哪。而且她看了看,文笔自然是好的,但故事情节性地不行。就这种书一本还敢叫价五两?作者的话,应该拿钱更多吧。
如果她来写的话……哼哼,后半辈子就只剩下数钱这种事了。她甚至不用自己构思,把以前看过的全内容默写一遍就成。至于画画,她的工笔虽然不太入流,但胜在网络发达,她看过的春宫多嘛。
所谓,熟看春图三百幅,不会那啥也会画呀。
而且跨越了时空,就不存在版权问题了。果然,知识,就是金钱。
她仔细想了想,欣喜的把书藏了起来,怕这种重口味的书带坏小孩子。然后,突然又想起以德道士。他说自己会以笔墨发财,发财又与阴阳有关,难道应在耽美小说上?不过写书发不了大财,千两黄金不必给他。那其他测字的结果,要不要听他的呢?
石中玉很不道德的想着,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几个人就回到裕王府。在此之前,因为银子不方便拿,她到吉聚成去,全换成了小面额银票。从钱庄出来,她那个扬眉吐气,虽然她只是过路财神,但之前她到最小的钱庄,她那卖身的三两银子也没有收,现在一出手就一千两,多豪气啊。
“这钱要怎么用?”康涵柏问。
“给我姐夫三百两治病。”石中玉早盘算好了,“给范嫂子一百两,昨天的事闹起来,只怕她在府里也呆不住了,再拿去给王老十家一百两。剩下的,等我求人留意,有机会就去城外买个庄子。”最后一点,是她昨天听了以德的测字真言,才决定的。
坐吃山空,何况这一千两听着挺多,也算不得是山。兰望是个硬气的,自从身子略好,就一直想要搬出王府。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为王府效力,就不应该再住属于王府的房子。就算他承认了夏世雄是干爹,但那也是为了给石中玉圆谎。在兰望的心里,自己有能力时,愿意认个干爹,好孝敬照顾。如今自己残废了,他倒不愿意拖累人了。
所以,他这样高贵品格的人真的很少见,特别还是从裕王府里出来的。石中玉为此格外敬重他,又因为人家夫妻给了她最初的温暖,她有一种雏鸟心理,谁第一个对她好,她就把那认为是自己的家和亲人,自然会帮助到底。
想到这儿,她脑海中又浮现中以德的模样。在用笔墨赚钱的事上,如果说应验是因为阴差阳错,买庄子的事,就属于以德的提醒了。那么,他测的其他字,那些个解释,对她的人生有指示作用吗?最重要的是……他说的那个阴阳被发现的事……不会……真的被揭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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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内有乾坤 第四十一章 不再是鸡胸脯了
忐忑不安的过了几天,石中玉身份的秘密仍然保守着,甚至都没人怀疑。于是她觉得,以德的测字术未必那么可信,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而且,她已经回了水局院,现在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比以前方便和舒服多了。虽然已经春暖花开,夏天就在眼前,她也不怎么担心。她自己还发明了一种裹胸术,虽然那对小白兔渐渐长胖,但她把那种上桨过几层的粗布做成裹胸,侧面做成结实的搭扣,穿着方便,摸上去也硬邦邦的,完全感觉不到柔软。
这时候夏世雄身上的伤也好了一半,能自由走动了,就开始训练起水局院的四个救火小家丁起来。不知为什么,他对屈忽昀等三人很严格,对石中玉却很放松,石中玉乐得清闲,当然不会自己加码努力。
她有别的事情要忙,而且是很多事。
范通违反王府的禁令,滞留在太府都的事情曝光了,被大义灭亲的魏锁亲自拎来,打了四十板子,去了半条命不说,连范嫂子和范丽都被驱逐出府。眼瞅着这是永无可能再进王府管事了,有范嫂子在也不能进范家门,玉娇干脆自奔前程,把房子细软卖了,卷款走人。
对于石中玉来说,这是意外之喜。
她火中取栗,拿走了范通藏在外面的私房钱,事先考虑过被发现的后果。就算范通因为这钱来路不明而不敢声张,就算她突然暴富是通过“赌博”得来,并且有充分人证,但这一切也太巧了,魏锁肯定会怀疑。
她做得手脚干净又如何?魏锁没有证据又如何?她这个眼中钉会更碍眼的。不过当时她是豁出去了,也想过事后要如何周旋,这是她在中级家丁这个地位上所能做的最好的打算了。现在玉娇把那个贼名全顶了去,她可就轻松多了。
想必玉娇也很憋气吧?只是她没办法和范通联络上,又怕范嫂子这一闹,她连那点小钱也保不住了,只好逃跑。别小看人家只是个从事低级娱乐事业的,这壮士断腕的情怀还是很伟大。
而石中玉所做的这些功课,都是为了应付王府高层调查的。高层不动,她当然也不会主动露白或者坦白,分脏的行动全在暗中进行。
给范嫂子的一百两,她只说是范通平日克扣家丁们的,就藏在外帐房中,被她无意中发现了,现在拿来给他们做回乡的路费。范嫂子自是知道自家男人往常的德行,却从没见过他往家拿过一分钱,早就猜测他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了,就是私藏了。此时自然不疑有他,很感激石中玉没有贪墨,还“物归原主”,感动得差点把范丽许配给石中玉。范丽自然是千肯万肯,却吓得石中玉连说自己在老家订了亲,就不耽误小丽妹妹了。
她没想到,在终于解决了她在王府的第一个敌人时,还伤了一颗如花少女心。看着那与年轻少女不符的哀怨眼神,她尴尬地选择无视,并转向范嫂子,面授机宜。
“嫂子你有那么好的厨艺,又在裕王府待过,只是被自家男人牵连而已。就凭这,不管到哪儿,都能有饭辙,而且没了你男人胡乱花用,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她这一说,范嫂子的愁眉苦脸有渐缓的趋势。
于是她趁热打铁,“一个家,掌握银子大权的就是老大。如今范通的腿落下残疾,嫂子撑着一个家,自然要硬气些。这男人嘛,手里没钱就不会折腾,嫂子往死里管着范通,他想吃饭活命就得听嫂子的话,这个家就安稳了。”
她没劝范嫂子和离什么的,古代女人,还是很有三从四德的意识的。但只要范嫂子照她说得做,这日子就能勉强安稳的过下去。而对她而言,既然斩断了魏锁一臂,就要让这臂再回不来,就像兰望的腿一样。范嫂子管死范通,范通就再也不能蹦哒了。
范氏一家走后,石中玉又给王老十家送去一百两。她不是圣母,如果自身没有钱,自然不会因为可怜对方而为难自己。可她既然有些不义之财,还是能帮就帮一把。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也无大恶,如果就此毁了,谁都会动恻隐之心。
这一次她是以夏老的名义,还有大家的捐款。王老十的父母不管其他,只千恩万谢,但王老十却一个字也没说。石中玉反正不是为了被感激才这么做的,自然也不介意王老十的沉默态度,把这件事很快就扔到脖子后面去了。
而因为兰望的医药费还够,石中玉暂时没把那三百两拿出来。兰望两口子是真拿她当自己的亲人,又都是正派的,倘若知道她上了赌场,为了防止她以后学坏,总惦记不劳而获,说不定一分不用这个钱。她为此很为难,觉得要想个好办法,或者等兰望身子再强健些再说。
令她欣慰的是,屈忽昀等三人一点也没打这笔“巨银”的主意,每天该干嘛干嘛。发月钱那天领了中级家丁的一两银子,一个个乐得屁颠屁颠的。听说,各自在家里的地位也急增。
“蛐蛐可以向你们村秀才的女儿提亲啦。”她开玩笑,康涵柏和牛蛮也跟着闹。
倒是屈忽昀只红着脸,不出声。
以前,他觉得秀才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识文断字,长得漂亮。但现在,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小玉更有学问,长得更漂亮,只可惜是个男的。但尽管如此,他感觉对秀才女儿的心,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强烈了。
而就在这些纷纷扬扬的小事件中,传来了一个大消息:裕王殿下要从北疆回来了。
全府喜气洋洋,唯石中玉心思繁乱。
她不明白,慕容恪从来没给任何一个下人带来过福利,他不在的时候,大家都很自在,为什么他回来的消息会令人快乐。在她看来,这是个噩耗好不好?她很难忘记,她还有两条命攥在他手里,一是打碎了御赐的茶具,二是蛇果之约。如果她是猫,现在还剩下七条命,感觉完全不够被慕容恪算计的。
她现在只有盼望那位不靠谱、任性得近乎妖性的裕王殿下把她忘了。本来,她在他眼里就是取乐的玩物不是吗?如果他有了新玩具,就不会注意她了是不是?
然而,世事往往事与愿违,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