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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映照下,那些契丹人一个个红着脸,神情异常兴奋,火堆正中央被绑着的几个女人,他们一边欣赏着那些女人惊恐的表情,一边欢快的载歌载舞。
有一个高壮的契丹士兵耐不住性子,端着酒,便冲到那几个俘虏女人身边,对着她们污言秽语,做一些下流的动作,那些女人们被吓得一个个尖声惊叫,这引得其他契丹士兵更加亢奋,甚至有人跳下场,要与先前的那个契丹士兵搏斗,谁赢了,今晚女人便归谁。
全场都欢呼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契丹士兵一个个上场,为了那几个女人开始对搏。
耶律元修今夜没有戴面具,头发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瞧不清,他时不时地也跟着叫喊几声助兴,他膝下俯着一个高壮的契丹女人,不停的为他斟着酒,喂送美食。
今夜是个逃离的最佳时机,这几日来,由于美仁打杂的便利,加上懂契丹语,她将这军营的各个出口摸得一清二楚。
她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等待时机。
蓦地,契丹人一阵欢呼,只见耶律元修上场了,不停叫唤助威的声音,彻响着整个夜空,将这场淫糜的气氛推向了□。
只是眨眼功夫,耶律元修便胜出了,他拉起其中一个女人,不顾那个女人尖叫反抗,将她拦腰抱起,往帐营里步去。欢呼声更热烈了,那些契丹人一窝蜂的涌上那几个女人……
收回目光,美仁静静地坐着角落,抚着肚子,两个多月了肚子依旧平坦,可那里正孕育着她和景升的孩子。曾经她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不知道原来幸福一直就在身边。
从怀中摸出那对南海珍珠耳环,他送给她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刻骨铭心。思念一个人,就像在心里划上一道痕,时间越久这道痕就会越深。她真的太想念他了,她从不知道她的思念竟是这样的深。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醒了没,那一箭射得究竟有没有事。想着,她便不知不觉落了泪。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那些契丹人挨个地都去了红帐。
收好了珍珠耳环,她与几个俘虏便去收拾残局,收拾到一半,她想到在走之前,一定要将纯钧剑拿回,于是她四下张望,趁那几个人不备,悄悄地往主帐的方向步去。
在接近那主帐,她便听见女人尖利的哭喊之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厌恶地拧紧了眉头,她守在那帐外,唯有听着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终于,听不见那女人的声音了。倏地,一个白晃晃的东西飞出了帐外,美仁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浑身□的女人,俯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不一会儿,便来了两名契丹士兵,将那个女人就这么顺地拖了去。依稀,美仁听到这两个士兵说是埋了,还是就这么扔了,最终的结论就是这么找个地方扔了。
那个女人就这么死了……
咽了咽口水,美仁将耳朵贴着那主帐细听,里面传来那个首领平稳的呼吸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她便将事先准备好的追魂香丢入那主帐之内。许久之后,待确认起了药效,她便掀了帐帘,摸了进去。
帐内的灯并未灭,上次她没有细看这里。
左侧的帐壁之上挂着一个巨大皮制图腾,是一只邪魅无比的狼首。桌案倒是古色古香,雕工极为细致,铺陈的是粗犷的皮革。案上除了铜制的酒壶酒杯和几张羊皮卷,便是上次砸她的那个邪魅恶心的狼首木雕。
当她的视线被帐壁上一把雕着奇特图案的硕大桃木弓吸引住时,她才惊觉自己是来拿回纯钧剑的,怎么欣赏起这里的布局。
调了视线,便落在里面的榻上,上面铺的是珍稀的兽皮,雪白柔软,但不协调的是上面躺着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着上身,正反趴在那榻上沉睡着,头发垂散着,遮着脸,看不清样子。他的背后有一副很大很吓人的刺青,是一个张着大口的狼首。
终于她看见了纯钧剑,就在那榻旁的几上,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接近,缓缓起身,身体横越过他的身体,一把将纯钧剑抓起,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拿到剑之后,她退后数步,见他未醒,转身便跑。
美仁一出帐篷,那榻上之人便倏然睁开了双眸,嘴角处噙着一抹阴狠的笑容。
拿到纯钧剑了,她还要送食物给那几个看守的契丹士兵,追魂香下在了食物里,她捧着那些食物小心翼翼地往军营入口处挪去。
看守的几个契丹士兵有些抱怨,今晚的好事都轮不到他们,这时美仁刚好捧来了等候已久的食物,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将那些食物一扫而光。
不一会,“咚”的,那几个契丹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见势,美仁便奔出那军营,才走了几步,想到这些天与她共事的两位老妇人,心一软,跑回头万分小心地将两位给拉了出来,红帐里的那些女人,她是没法去救了,只能领着两位妇人一起逃跑。
三人离开这军营之后摸着黑,拼了命地逃跑,那两位妇人稍许是年纪大了些,跑没多远就气喘吁吁,两人喘着气说跑不动了。
美仁心急如焚,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被那些契丹人发现就糟了。正劝着,便见后方火光隐隐,马蹄声急促传来。
面如死灰,美仁当下便对那两名妇人道:“一人一个方向,快点!”
话音刚落,三人再顾不得一切,拼了命的往不同方向奔去。
不一会,美仁便听西南方传来一声惨叫声,接着又是一声是从东南方向传来。
美仁只觉得心中好难过,她很少出手救人,这一次出手却不是救人,反倒是害了那两个妇人。手中紧紧地握着纯钧剑,回首,就像是在那个小镇上一样,十几骑快马向她疾驰而来。
不一会,她便被团团围住,火光之中,她看到那个狰狞的面具。随之而来,便是那两位妇人的尸体扔在了她的面前。
看来命中注定,今夜她是难逃一死了,就算是死,她也绝不会死在这群契丹人的手里,大喘着气,她拔出纯钧剑,作好应战的准备。
其中一个长相凶猛的契丹人叽哩哇啦说了一大串,意思是指她这个大宋贱民为了逃跑,不但给他们的同伙下毒,竟敢还敢反抗,说着便跳下马,举刀向她劈了过来,那刀劲又猛又狠。
美仁招架不住,连连往后退,转身便掏出怀中的化尸体粉,洒向那个契丹人,只听他惨加一声,倒在地上,抱着脸大声哀号起来,身体不断地扭动着,不一会,便有那种浓水流出,恶臭的气味紧接着散了开来。
那些契丹人怒红了眼,有的将手中的火把砸向美仁,一个个跳下马要将美仁碎尸万断。
忽然,那位契丹首领耶律元修一个手势,止住了手下的暴怒举动,他凝视着美仁,接着跳下马,一步步向她走过去。
体内的那股真气透向四肢百骸,美仁美仁扬着纯钧剑向他挥去,却被他轻易地避开,只听他邪笑着:“等了这么多天,你的猫爪终于露出来了。”
“你去死吧,万恶的契丹狗。”纯钧剑再度挥起,直袭那耶律元修的门面。
她尚无法控制住体内的真气,面对耶律元修这样的高手,她的手腕很轻易地便被他捉住,他手劲之大,捏的她很痛,但她就是死都不松开纯钧剑,她对着他咆哮着:“下贱的契丹狗,就凭你也想得到这天下间尊贵无双的纯钧剑,我呸!”她冲他的面具上狠狠地吐一口吐沫。
耶律元修夺下纯钧剑,将她往眼前拉近,狰狞的面具似要贴上她的脸,她不能动,厌恶地偏开头。
只听“嘶啦”一声,她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揭开了。
下一刻,那十多个契丹人齐齐呼声而起,难怪大王要亲自来捉拿这个逃跑的俘虏,竟是这样一个人间绝色,为了这个美艳的女子,他们一个个都变得异常亢奋。
耶律元修扬着手中的人皮面具,阴冷地笑道:“我就说,这么一张平凡的脸怎么可能配的上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隔着面具,他半眯着眼,将她这张让人难以忘却的绝色面容收尽眼底。
美仁忍着痛,对着眼前这个狰狞又邪气的面具,冷笑一声。
倏地,他的大掌扣住她的下颌,道:“想咬舌自尽?啧啧啧,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遂了你的愿。”
冷笑着,他扬起手掌挥向她的颈后,紧接着,她便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在他的胸前。
他抱着她轻跃上马,一声令下,这十余骑急啸着,火光消失在天边。
第八章 纯钧复活
定州 宋营
一名宋兵向景升行了军礼:“报——启禀将军,有位名唤万镖,自称是将军属下的人,正在营外,说有要事求见将军。”
但听“万镖”的名字,景升放下手中的地图,眉头深锁,万镖不好好的守在陶然居,不守着她,竟然跑到战地,说是有要事求见,究竟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他要从京城赶到这里?难不成是她也来了?
如今战事告急,各地都收到战报,遭到契丹人的伏击,尤其是那些县乡,死伤甚多,损失惨重。主帅王超已经下令誓守定州,这时决计不能出任何差错。
“叭”地,他努拍了桌案一掌,道:“不见!”
“属下遵命。”
过了一会,那名士兵又进来了。
“报——启禀将军,那位万姓男子说若是将军不见他,他便同他手中的那把琴,一同撞死在瞭塔之上。”
该死的,万镖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待多了,也学会了威胁。双拳紧握,景升的指节泛白,喝道:“带他进来!”
“属下遵命。”
不一会,万镖被带到了景升的帐内。
万镖一见到景升,激动地大叫一声:“恩公,老七有负恩公所托。”
“既然有负于我,你还要求见,你应该守在陶然居才对。”景升高声怒斥,伤口虽好,但稍稍用力,便会有些疼痛,那一箭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老七实在是扭不过向姑娘,向姑娘不肯回杭州,一直待在京城,等恩公回去,但是在知道恩公重伤之后,执意要北上——”
“她人在哪?”军事重地,不得女子探视,这是军规。
“她……请恩公恕罪,老七将向姑娘给弄丢了,向姑娘如今下落不明……”
丢了?下落不明?
整人宛若掉进了冰窖之中,景升整个身体微晃了晃,向后退了一步,依着桌案。他转过身,背对着万镖,攥紧了拳头,颤着唇,道:“她在哪里不见的?”
“冀州附近的西王镇。”
事隔大半个月,万镖仔仔细细的将那日发生的情形说了一遍,那日他去找小狗子,小狗子顽皮,往后山跑去,让他一路追着,好容易抓到他之后,便赶回西王镇。孰知,整个镇子被人洗劫一空,小狗子的爷爷奶奶张氏老夫妇也都被人所杀,总算还有一两个受了重伤的人活着,问他们,才知道刚才来了十几个蒙面的盗匪,见人就杀,抓走了好多女子,往东去了。他安顿好他们,一路向东追了很远,都没有见着他们所说的那十几余骑。后来沿途打听,听说了这一带经常有契丹人出没,但往东北方向去了,他又追了好远,最终还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而不得不先上定州找恩公。
听完了万镖的描述,景升可以肯定那伙人便是近来多番在大宋境内烧杀抢劫的契丹人,这伙契丹人并非是普通盗匪,他们是有目的的,据探子回报,他们洗劫的目标是由北一路南下,驻扎在宋辽边境的契丹大军也在蠢蠢欲动。
美仁定是被那些契丹人给捉去了。
万镖抬眼看了看面色有些苍白的景升,问“恩公,你的伤势?”
“无碍。”景升蹙紧着眉头,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一日不折磨他便不好过。他知道他有愧于她,那日匆匆离去,是怕自己一时之间舍不下她,而误了大军起程的吉时。
他急急地走到帐外,高声道:“来人。”
“属下在。”一名宋兵应道。
景升吩咐道:“我要半个多月前在西王镇抢劫的那伙盗匪的详细情况,若是查到那伙人身在何处,即刻禀报。还有去打探先行的契丹先锋军队是否有去过西王镇,是否有抓到一名中年妇人。老七,把她当日的模样说出来。”
景升命令着,并执起笔在空白的纸上,根据万镖的形容,将美仁那日易容的样子给画了出来,同时他还画了一张美仁原本相貎的肖像,不一会,完成之后,他便将那两张画像递给那位宋兵,道:“就是这个妇人,还有这位女子,按这两个人相貌去查,一有消息即刻禀报。”
“属下遵命。”
万镖见那名士兵出去了,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了,恩公一定会找到向姑娘,向姑娘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恩公,终于忍不住,他还是开了口:“还有一件事,老七一定告诉恩公,那个……向姑娘有了身孕,两个多月了。”
“你说什么?!”原本心中就不安的景升,在听到美仁有了身孕,顿时怔住了。
他要做父亲了……
难以言语的欣喜很快便被满腹的焦虑替代了,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一刻都不消停,她就非得要折磨死他才甘心,有了孩子还不安份的到处乱跑。两个多月,两个多月,在杭州的时候,她就有了,他怎么会这么大意,气的跑回京城,还答应了赵恒的条件。
别看她一点聪明机伶的模样,实则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傻丫头。初到杭州的那段日子,因为心中的结,她是那样的不快乐,强颜欢笑,精神慌惚,睡不安稳,还会做恶梦,是他废了多少心血才让她有所转变。景璇和爹的事,虽然让他怒不可遏,但她也是无心的,并且知道错了,追着他去了京城,关于他与王佳如的事,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同她解释,就这样匆忙地离开了,他与她就是这样的误会重重……
他担心她,无论她是曾经那个神通广大的野丫头,还是如今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他都担心她,而眼下有了身孕,还不好好的照顾自己,担心他作什么,他怎么会死,他对她有了承诺,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轻易的死掉。
在帐内来回不停地走动,景升像只找不着方向的蚂蚁,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冲着万镖怒吼了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何不拦她?!我走的时候不是和你说了吗?”
“老七不敢敲晕向姑娘,怕伤了她。况且,向姑娘对恩公一片真心,老七真的下不了手。再则,老七也很担心恩公。”
景升的面容松了松,有些挫败,道:“老七,谢谢你。她的事我自有法子,你也不用太担心。先下去好好休息,到时还要麻烦你。”
营救她的事,他必须亲自出马,他势必要违反军令一次,但如今战事告急,若有差池,失的便是数万将士的生命。若是真是契丹人捉了她,失了羽翼的她落在了那些野蛮粗暴凶残的契丹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一定会没事的,她是那样聪慧机伶,不会有事的。可他的一颗心,要怎样才能平复下来。
身为先锋的他,该要他怎么做?
“啊——不要——”美仁挣扎着从恶梦中惊醒,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没由地松了一口气。
她方才做了个可怕的梦,耶律元修领将她扔进了红帐,好多的契丹男人,她的孩子没了,她太害怕了。手抚上肚子,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孩子还在,惊恐地望了望四周,这是那个主帐,她正坐在那个铺着白色皮毛的榻上。
她迅速地起身,方想奔出帐外,帘子被人掀了开来,进来的正是那个耶律元修。
她紧张的连连退后,在摸到案上那个狼首,她将那个木雕狼首抓在手中,大声道:“别过来!”
“你害怕?”耶律元修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一步一步往前逼近。
“契丹狗贼,别再过来。”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是的,她害怕,她从未感到如此害,即使在萧山面临着要走火入魔爆血而亡,她也从未觉得这样害怕过,因为她肚子有着她和景升的骨肉,而今落在这个残暴的契丹人手里,她要是还能全身而退,那便是妄想了。她不想肚中的骨肉毁在这个契丹人的手里,她不想死,她还没有见到景升,还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景升,景升,景升……她在心中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你别过来……”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你居然怕我怕成这样?”耶律元修已然立在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手中的狼首夺下,“是不是有种面临死亡的巩惧感?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去的,我的美人!”咬着牙,他轻拍了她的脸颊,加重了“美人”二字。
美仁抬起头,直视那个面具,问:“你究意想怎样?”
“纯钧剑对你很重要?”
“对!它对我很重要,它是天下间最尊贵无双的剑,只有正直正义刚正不阿的人才配拥有它,而你,你这个肮脏的契丹狗,连给那人提鞋的份都不配。”
“正义?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