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脱离了门派一定要遭到这样求追不舍的灭口吗?”
“我没有脱离门派,只是背叛了我师父,背叛我师父就是背叛所有人。”
在这个关头我没有去询问眉君道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许他真的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把柄在邵爵手上,但我知道邵爵他到底记得师父一份恩情,不会将它公之于众,可是平天下并不能靠说而已。而江湖上的一些事情原本也没有什么根本的对与错,人也并没有好与坏,只有对立罢了。
“邵爵,你走吧,去人烟稀少的地方,避开几年等你师父淡忘了也许就没事了。”
他摇头,“这个不平安的江湖还有我放不下的人,有些路如果可以说走就走,有些人如果可以说放就放,或许可以活的很轻松,但未必有现在一样的快乐,小福,你在我心里的样子只有我知道,所以我心里因你而在的快乐,还有许多我留下的理由只有我知道。”
身后一凉,回神时他双腿蹬离马镫,飞身已朝反方向迎去,他的轻功很快,逐渐消失在城门内的背影像一抹缱绻青烟,很快融进朦胧的白月光。
我想起我与他成亲的那一天,山庄内灯火辉煌,他穿着红色的喜袍站在大堂的牌匾下等我,背景是金墨红绸,是旖旎烛光,我那时在盖头下死死盯着,是看的不真切,是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我知道,如果我为他奔波并非因为江湖道义,那就是因为我心中放不下。
我勒转方向,朝着他远去的方向而去,城内深夜的天空下起了大雨,雨幕里回旋着一阵阵的刀剑声,夜色将楼亭草木都笼罩上一层奇异的红光。只一个转弯,我便看见了邵爵,他已被他的师兄弟满满围住,袖中的九齿钉不断飞射而出,手里也握着不知从哪个尸首手中夺来的剑,他打挡的动作很快,但身上还是有伤,臂袖上都是血迹。我一团怒火上了心口,抽出很久没用的刀,骑马冲进了人群。
***
我是被雨水呛醒的,头疼了一阵子,起身狠狠咳嗽才觉得能重新呼吸,腰间胀痛,有两个伤口,很深的样子,我撕开袖子简单包扎起来。骆生以前总说我太不老实,不肯好好学学剑术,以后终究会吃亏,我现在终于信了。
天还没亮,周遭空荡荡的,街道有风,夹杂着雨水打在脸上很冷,四周没有尸首,连血迹都被冲刷干净,如果不是我浑身多的不像话的血迹,我大概以为之前的事都是在做梦。
我坐在雨中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这才扶着墙,又不知走了多久,天都渐渐亮了也没看见邵爵。路中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出没,在蓑衣下看着我的眼神很恐慌,我遮了遮衣襟上的血痕往之前的住处走去。
邵爵的房间一片狼藉,被来人翻找的乱七八糟。我侧身躺在他的床上裹着被褥,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外面还是稀稀拉拉的雨,我没关门,望着望着便睡了过去。
在梦里,我梦到他已经回来了,带着一些野兔,我问他衣服上的血是怎么了,他说只是兔子的血,我嚎啕大哭,他伸手过来抱我,哄着说他没有被人欺负,连在梦里我都知道他在说假话。睁开眼的时候床沿有一滩水,我不知是自己留下的还是有人来过,起身开门,门外已是雨后晴天。
屋后池边千日红被雨水打落了一些,可是白莲还在蝉鸣还在,好像什么都没变过。我从凌乱的房间找到衣物,换好之后坐在阁楼阶梯上,脑袋中空空如也,只是望着天发呆。
我在这等了整整四十三日,他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
准备走的那天,我才从隔壁人口中得知,那阁楼小屋的主人是邵爵,一方土地竟也是他一年前为我买下的,池塘假山全都是他的心意,这一切我竟浑然不觉,后来我去了城中的每个茶馆,点了所有的点心,店小二惶恐的问我是不是不好吃,我抹了把眼泪摇头,把他吓坏了。那些曾想与他一同品尝的味道现在只能我一个人了解。
我回到邵爵的房间将里面上下打扫干净,把皇天擦干净透亮摆在他的枕边,在我心里,那就是他的东西,无论今生还是下世永远都不会变。出城的时候我好好看了一眼城门上的字:云归郡。是个好名字,连无家的白云都能有一个归处。
回过头举步刚要走,便遥遥看见穆怀春骑着马停在路中央,兴许他在城外已经等了很久,兴许不过刚刚赶到。他下马快步上来看了看四周又看着我,我那么用力挤出笑容,通红的眼睛到底还是被他识破,他将我按在胸口,摸着我的头发,似乎在偷偷叹着气。
“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回家吧。”
回到蜀中后我睡了很久,昏昏沉沉直到再也睡不着才肯出门,门外的穆怀春在伞亭下编着芦苇,婴宁在旁看着,穆怀春的手指长又灵巧,不一会儿就在掌心编出一张小椅子,他抬眉看见我正探着脑袋,便抬手招了招。
“你想要一个什么?”
他问了两遍,我说:“想要大家都活着。”
婴宁不再笑了,坐直了身子沉默里看着我。穆怀春垂下手,走到我面前,他目光轻柔,低声说:“你哭出声来吧。”
那天我站在艳阳天的院子中间,脸上感到蜀中的夏日火辣,逼着眼泪和汗水不停地流。
我早就看懂了,只是不愿意相信,其实云归郡根本没有药仙谷,也没有会在花开时节路过那里的天下名医,城里更是从来没有千日红,所有的希望都是邵爵一手创造出来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但在我和他之间我是最后知道的。
他以前总是笑着说:这样的小福已经够了。我不知道他指什么,我做的一切都不够,我一直没有给他太多,唯一能给的只有悔恨与眼泪。
我告诉自己,他还没有郑重的与我说珍重,他没有说珍重,我们就不会是永别,这是他的说法。而不为他流眼泪已是那之后很久的事了。
你活在我的血脉中,活在我活着的时候。—— 阿福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邵爵写完了,就是番外会有一些(挖鼻,我不是后妈!!!)
☆、一
甲子年的鹅毛大雪一夜间洋洋洒洒落了满世界,清晨起来外面银装素裹,天虽冷却叫人头脑很清醒。穆怀春说一甲子是一个轮回,从前离开这个世界的人要重新回到这里了。
我掐指算了一算:“那我爹娘现在岂不成了小孩?”
他温润笑着,抽走我手里五根糖葫芦,垂手打发了围着我们蹦蹦跳跳讨糖吃的小孩,“所以请善待他们。”
我觉得他这段时间很喜欢变相让我委屈,我真是挺委屈的,我举步朝路边卖糖炮的小摊走去,却被他抬手一转,拉进一旁的药铺。
“给这死小孩开三斤止疼药。”
我冲他咧嘴一笑,“要放多写蔗皮和山楂。”
卫小川说我得了牙病是报应,我觉得他特别特别的不厚道,今年冬季看起来也特别特别的讨人厌烦。
“你这小半年和豆子吃了我三十斤麦芽糖,饭后还不洗碗,除了说长虫牙是报应我实在想不起这是什么。”
我拽起小豆子的耳朵,“你比我吃的多,为什么就我有报应?”
都说好人不长命,估计是这个道理。
我朝房梁扫了一个白眼。算了,今天是除夕,要笑。
城中街道空冷,但是家家的大院却热闹非常。卫小川为了美的追求,赐我们一人一个别院,细心装点着,我算计着用了卫小川大半年的粮,要是再糟蹋了他的屋子必定要被他唾弃到羞愧致死,于是找他事先借了银子,买了红炉红烛红灯笼,连院子里的废水缸也给围了几层红绸,我听见小厮在旁边捂嘴交耳道:“娘啊,太浪费了太浪费了,她肯定还不起钱。”一个窝产一类人个个抠门。
自顾自欣赏了片刻后我绕到穆怀春院里瞧着去了,进门时候见四处都是从前一个模样,丝毫没有年味。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指尖转着墨笔,指了指上面,原来在匾额上点了几笔红,原本这处就叫香院,现在看上去更像飘香院之类的了。我上前抱着他,却被他乱揉,他叹道:“我还真是才华横溢。”
他们说今夜要通宵守岁,我原是喝多了,但独自去了一回屋里却觉得空虚寂寞冷,折回大堂内看到大家都在心里才踏实起来。其实平生二十载我还未做过这等无聊的事,索性便怀揣两个暖炉,一面与小豆子拨弄黑白棋子,一面大口吃糕点。
婴宁的那些姑娘前段时日赶来此处驻步,此时正笙箫奏乐,歌舞长欢,的确都是美人,轻抬一下眼皮就顾盼生姿,卫小川在旁抿着杯沿,乐的就刚刚好,不多不少,他大概一边觉得院里生龙活虎十分振奋,一边觉得自己得缩衣紧食十分可怜。而我绝对不告诉他我在婴宁的飞鸽信里看见:此处人傻食多,速来。
穆怀春正在一旁用小刀刻着什么,我从后绕过去看了一眼,宽宽扁扁是几片木簪,雕的十分别致,轮廓如柳叶,上面刻着几个字,他凝神认真,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我。不忍心打断他,我绕到门外端坐好。
片刻后,他靠过来,笑起来,“都几岁了,还天天散着头发。”说罢在我头顶动起手,盘旋几次后长发在错落的发簪间形成一个规律的结。我又惊又喜,却又矜持了片刻,“手法还真熟练,练过几颗脑袋?”
他啧一声,将我的脸摆着朝上,我看了看房梁上的灯笼也算明了了,头发后面的结和灯笼下的垂坠一模一样,我竖了竖拇指,他也笑了。
从掌灯十分到深夜都不可以睡,必须守岁,卫小川说这是连皇城那边都有的规矩,我们更不可以怠慢。还未到时辰,外面已四处飘起红烟,炮仗声参杂着孩童的笑着,侧耳觉得心情大好,安逸的想要坐着睡去。
身后的姑娘端了姜茶过来,托盘上的茶杯被穆怀春顺带接过,姑娘看看他看看我,笑:“多加了些枣沫,姐姐说骆姑娘脸色不够红润,雪白雪白的怪吓人的,该补补血。”
她嘴里的姐姐必然就是婴宁了,我十分感谢她如此好心又损人的一杯热茶。
穆怀春扬了扬眉,鼻子闻了闻:“闻起来挺刺激的。”我想尝一口,他用了一个“你确定”的疑问神色,只让杯口在我鼻子下一过,浓郁的甜狠毒的辣混合的十分刺激。
这姑娘叫晚儿,在婴宁手下不是最好的长相却也算的上是闭月羞花之容,她见我与穆怀春挤眉弄眼就已经笑得颤颤,喘口气便坐在了我身侧,笑着笑着忽然叹了口气。
“晚儿很久都再没见过爹了。”说罢郁闷的朝门里望去,门内人人手中都端着茶具,看来她苦劳很大,想来她是此夜受了刺激。
我说:“你还有个老爹在盼着你回家,有这挂念已经十分幸福了,你比我好了很多。”
她默默盯着院墙上的红烟气,丧气道:“可是盼着我回去又如何,回去了我也什么都不会,只能吹些小曲,或者给他煮碗茶。”
我嘿嘿笑起来,“若是我爹还在世,我最大的本事应当就是和他斗气了,就算离家几万里大概也不会想着给他老人家煮些茶,但是你标标志志又有这份心思,他很幸福了,过了这个年就抽空回去见见他吧,他想必也是想你的。”
远处野寺的钟声响了,一声比一声明亮,街头巷尾窜出各种烟花,漫空俱是庆贺的欢声,屋内也是容声一片,我回头拉了拉穆怀春找他要午后被我睹见的红包套,结果十分不爽的被小豆子抢走了,打开一看只有两个铜板,我瞬间得到安慰。期间额外看见婴宁按着头上的金莲垂簪,用一个“不要连续教唆我家姑娘回家”的眼神威胁我。
我吐舌,扭头对天合掌许愿,只盼一世长安,
许是我除夕那夜表现的太动容了太善良以至于看上去很好欺负,晚儿在大年初二开始缠上了穆怀春,还没过年十五,我已经连续在穆怀春院里看见她十二次之多,当然都有各种看上去合理的理由,比如“是多出些茶汤,姐姐让送一些进来”“哎呀,原来姑娘住那头,是我走错了院子”“我准备走了,又碰到姑娘了。”
我黑脸的模样终于被穆怀春看进去了,他躲在一旁笑着,毫不在意,事后还安慰我。
“是缠上又不是看上,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
“要是看上还好些,若是看上了她还会小鹿乱撞,脸红心跳,不会像缠上一样恬不知羞,死缠烂打的,若真是有节操的人,她日久后明白你的心意了自然会眼泪三千丈的离去,断不会一次次推门进来,我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担心自己没她那样的脸皮。”
穆怀春盯我看了好久,几乎要在我眉心看出一个洞,随后推开后窗对着小豆子说:“你又把醋缸当水缸砸了?”
那天我正在石片上磨着指甲,便见婴宁远远走过来:“你这是要干嘛,想去挠谁?”
我对着磨好的指甲吹了口气,“谁和我抢东西我就对谁不客气。”
她扑哧笑出来,看穿我没有挠人的胆量便劝我:“这男女之事我还真不好插嘴,你若真的受不了了,就和她好好谈,谈到你心里舒服为止,何必一个人在这生闷气呢,你和穆怀春都没错,晚儿本来就单纯,你这样怒目横眉的,她也看不懂,说不定心里还怪你对她有意见。”
我觉得这话有理,本想着等春暖花开的第一天,就邀她去湖边沿柳树走走,谁知过了几日她便主动来找我,说订了一段布料,就是多了些,余下的想给我做条腰封,所以要我陪她一同去裁缝铺子。
她那日虽穿了一件铜色的长袍,一段雅红色的裙边却露在外面,腰身本来就细还绑了一段腰缎,仿佛可以芊芊一握,即使我看不惯她,也还是要承认很美,而我裹的和灰熊一样,就这么跟出去了。
天冷的厉害,呼出去的气都成了白雾,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晚儿不知何时开始走的慢了起来,我回头瞟了一眼,她正踩着雪地上我的脚印,生怕靴子被弄脏。
见我回头来,她便笑:“姑娘和我的脚一般大小,刚刚好。”
“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完吧,没必要邀我去裁缝铺,就在这说完,也省去走路的力气。”
她突然把那温柔的腰背挺的笔直,平时微垂又幽怨的嘴角含起笑来,让我背后顿时立起寒毛,她说:“你真觉得我是为了穆怀春吗?我接近他是为了你。”
我有些诧异,不知怎么接话,启齿几次,遗憾道:“那个……我不喜欢女人。”
她呵呵笑着,突然加快脚步,一手捏着我后腰带,猛一下将我提起来,我没料到她一个手无缚鸡的人能有穆怀春一般的力气,身边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她把我甩了上去。
车里坐着一个女人,她依旧穿着紫衣衫,头上长发用几根彩色绸缎缠着,脸上有一股飞扬跋扈的霸气,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春风得意的林施施了。
她见我摔得狠,笑的直拍掌,“你整天和那几个人在一起,我不好邀你出来,只好叫我的人把你单独骗出来,适逢大雪,这街道上空空如也,正是绑了你的好时候。”
我脑中飞快闪过几个逃跑的念头,想从前面跳出去是不太可能了,车窗太小,只怕身子掉出去一半就被拉回去了,和她们破罐子破摔实在得不偿失,我用指甲生生在手腕上割了一条血口,将血滴在背后的木头缝隙中。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已经死了?”
“如何?”
她有些得意:“你现在应当叫我林大教主。”
三个月前女阴教的童教主,破山会的无骨老人,还有皮子帮的李帮主先后失踪,但是这三个帮派却一点不急于寻找,很快就各自宣传新的掌门人,随后这三个帮派就成了盟友,早前我便听骆生说过,除了女阴教其他两个帮派也是不分正邪的狠角色,都算是江湖的边缘教派。
我看,是林施施收买师兄弟杀了自己师父,这点狠手她还是下得去的。
我故作镇定:“看来林教主来找我不是为了私事,难道我这种没头没脑的小人物也值得林教主费这个心思?”
“小事情,就是想挖出你的心看个仔细。”
我一惊却故作愤怒:“你开什么玩笑!”
她遮着嘴,笑起来像只野狐狸,“我自认还是有点本事的,我那老师父当时想咬舌自尽,那又如何,还不是让我逼出了天大的秘密。”我感到发迹间都是汗珠,正汇聚在一起,不停的往下落。
她说:“你身体里是不是有一枚舍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
我真的没想到这件事还有人知道,我曾以为除了骆生和卫小川之外,这便是个绝密了。现在好了,不待多时我便要被人挖心下酒了,我急中生智胡说了一句话,也没理会合不合理。
“你师父真是可悲,即使当年我爹不爱她,她还是要来报复我们骆家。”
林施施果真一愣:“什么意思?”女人还真是八卦的好料。
我轻蔑的笑:“我还真当你什么都知道,二十多年前我爹已成婚,